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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市余光》作者:周弯弯(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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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小白菜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6:34:33 |只看该作者

    ☆、完全因你(9)



      余慕和不知道唐奕兴突然提出要同张英去荷兰结婚究竟是不是受了那个整日缠着张英的小姑娘的影响,因为自打唐奕兴壮着胆子和唐晓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唐晓明因为刺激过度,直接住进了医院,她没机会和唐奕兴详谈,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和唐晓明已经口头下令要驱出族谱的唐奕兴见面。

      其实她心底里是佩服唐奕兴的,他爱的那么纯粹,为了一个男人不惜放弃千万人渴求的万贯家财,也只有在他这样的人眼里,钱财才是真的如粪土。

      她没法子不联想到自己与唐奕维。

      假如有一天他们的关系被捅破了,世人接不接受那都是旁的,最重要是唐晓明也如今日一般气到晕倒住院,那唐奕维的选择会是什么?也许真的等到那一日的时候,唐奕维已经对奥光大权在握,唐晓明没法对他产生什么大的影响,但如果没有呢?

      她看着他这么多年步步为营,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接近成功,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成为他的绊脚石的。

      二妈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公司的事放下了大半,遇上这样的事,再怎么坚强的女人,也有些承受不住。好在唐楚碧舍得离开谢凡生,搬回来小住几日,陪着她。

      家里对唐奕兴的行为暗地里表示支持的只有唐奕源和余慕和,所以唐奕兴与张英飞往荷兰之前,也只邀请了他们俩吃饭。

      两人各自编了谎才出门,驶出家门一段路程了,唐奕源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自嘲一般的说:“我们这架势像是要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她侧首看了他一眼,她晓得他现在在公司工作挺忙,虽然这次是二房出的状况但唐晓明迁怒了许多人,发火的时候也没少把唐楚贞的事拿出来说。哪怕他再怎么乐观面对,心里还是不好过的。想到这些复杂的情况,她心里也十分的乱,都没顾上对他的话做出些什么回应来。

      唐奕兴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和张英在一起,所以对于目前所出现的一切恶劣形态都十分的坦然,还欢欢喜喜的和张英穿着大红色的唐装坐在包厢里等着唐奕源和余慕和。

      红色喜庆,果然是能一扫人心里的阴霾。

      唐奕源和余慕和很默契的绝口不提家里人的意见,只七七八八的问些什么时候动身之类的问题,还让他们记得把场面拍摄下来,带回来看。

      唐奕兴本来还说的好好的,哪晓得到最后还是没忍住,抱着唐奕源和余慕和哭着说些舍不得的话。

      余慕和这些年没少安慰唐奕兴,轻轻拍着他后背,像是哄孩子似的,说:“又不是不回来了,就算不回来了,等我什么时候空了,也可以过去看你们呐。”

      唐奕兴哭声渐停,抓着唐奕源的手,难得郑重的交代他:“你以后要多长进一些,不要总惹爸生气,他年纪大了,渐渐顾不了那么全,公司的事你和老七要上心。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奥光的未来就看你们了。”

      余慕和眼里湿润润的,不知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还是为了唐奕兴最后的那一句话。

      唐奕源也难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两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最后唐奕源干脆把车停在路边,也不顾身上是不是穿着正式的西装,就像个累了的孩子似的往地上一坐,还示意余慕和也坐下。

      十月过了大半,南方的天气终于开始进入了秋季,夜风再没有任何的热气,抚在人脸上,一阵阵的凉。来往的车不断,车灯一晃而过,又一晃而来。

      唐奕源静了一阵,说起:“我们这么多兄弟姐妹里边,二哥的心肠最软。小时候家里养的狗死了,他也要哭上几天。爸总说他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其实成不了就成不了呗,他的开心,我们又怎么可能百分百懂得?”

      余慕和半晌没答话,后来说:“人总有一时半会儿过不了的坎,等过阵子,他的气消了,也就好了。”

      唐奕源缓缓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望向街对面,说:“有些坎,时间长了,就会被抹平,可有些坎,会让人记得一辈子。”

      她不语。

      他说:“还记得我们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吗?里面有一种酒,叫醉生梦死,喝了的人,会忘记以前的事。我真希望这酒是存在的,那样的话,我就存上一屋子,谁遇上不好的事了,我就给他灌一杯,让他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她当他是憋了太多的心事,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就没有打断他,任由他絮絮叨叨的说。

      “我真的挺怀念小时候的日子,也就四五岁,什么都不懂,一天到晚跟在五哥和七哥屁股后边,他俩感情好,什么都在一起,还不愿意带着我,我就老是哭。我妈以为是七哥欺负我,连着三妈也总挨骂。你没见过三妈,三妈长得很漂亮,人又温柔,说话总是和声和气的,现在想想,我要是爸,我也喜欢三妈去了。那会儿我妈要罚七哥,五哥每次都要出来帮忙,你知道的吧,五哥是我亲哥哥,我妈哪里舍得罚他啊,而且五哥自小就聪明,我爸也特别喜欢他。我那个时候其实应该是挺嫉妒七哥的,觉得他霸占了我亲哥哥。可后来五哥没了,三妈和四姐也没了。七哥那个时候也就十来岁,全家人都以为他也被人绑了,结果他第二天上午才回来,说是去了同学家玩,忘了时间,又怕我爸骂他。他很害怕,不是因为三妈他们没了,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绑架的事,他害怕是因为觉得爸会打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从一个我嫉妒的角色一下子落到了除了爸之外没有别人关心的地步。所以你看,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能说得准的,今天你拥有的,不代表明天还能握在手里,今天你渴望的,明天也许就不看在眼里了。我现在是特别羡慕二哥,只有他能活在当下,也不为别的,只为自己而活。”

      秋天多事,余慕和觉得古人这个词总结的很好。

      继唐奕兴为了一个男人与家里闹翻之后,蒋靖允为了和自己挂名弟妹许月光在一起不惜放弃民信继承权的消息一经传出就让他在一夜之间取代了唐奕兴,成为圈中无可厚非的话题王。

      许月光这个女人,她是见过一次的。还是许多年前,蒋家的二子蒋靖东还活生生在世的时候,她和唐楚碧去悦景吃饭,正好遇上了他们。

      因为生活环境的缘故,她见过不少美人,倾城倾国有赵晗玉,楚楚动人有庄晓梦,高贵大气有冯昀昀,但许月光却是不同的,可以说是玲珑剔透,也可以说是清新靓丽,一颦一笑都让人挪不开眼。她是可以理解蒋靖允的,毕竟财富可以再得,心动的人却不是想要就会有的。

      当然,她理解是没用的。放着这么大家业不要的行为,虽然博得了一众人一时拍手叫好的称赞,但这称赞背后十有□都是含着别的目的。就连唐奕维也得费心思量着蒋家因为这样大的变动而产生的副作用究竟会波及到哪些领域。

      她不懂生意上的事,只能保证自己一切都安好,不让他担心。

      








    ☆、完全因你(10)



      连日来的大事件,终于在赵家老爷子赵学尔八十大寿来临之际得到了一丝平息。

      蒋赵储唐四大家里头虽然是蒋家占首位,但赵学尔的地位却是连蒋秉坤都要敬重三分的。一来赵家在上世纪初就已经在大江南北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实业王国,虽然解放后经由改`革,不复往日的鼎盛,但之后政策改变,年近五十的赵学尔重新扛起了赵家这面大旗。二来赵学尔深谙为人处世之道,并不仗着自家的优势打压别人,这也是为什么但凡受过他恩惠的人到如今都十分惦记着他的好。

      赵家这么多年以来可谓一直顺风顺水,唯一出的意外便是十五年前赵学尔唯一的儿子赵开珉与夫人在国外度假,因雪山突发崩塌,双双意外身亡,留下了一双儿女,也就是赵崇林与赵晗玉。赵学尔一直属意孙子赵崇林继承赵家大业,但那个时候赵崇林才刚刚十五岁,赵学尔又不放心让两个女儿赵开慧和赵开蓉执掌大权,只能重新出山。到如今,赵崇林已然成了赵家的话事人,赵学尔也终于能够放心颐养天年。

      为了给赵学尔庆生,唐晓明出院之后特意亲自去了一趟利智,带回来一块上好的孔雀石作为寿礼。

      余慕和觉得唐晓明这么大费周章的去利智,除了想给赵学尔带寿礼回来之后,多半还想出去散散心,不然他也不会没让家里任何一个人跟着,只带着秘书。

      其实也是挺寻常的行为,可大妈偏偏觉得这是唐晓明对家庭温暖淡漠的表现,非让所有人在唐晓明回来那天去接机。

      在这种事上,别说余慕和,就是范淑莲也没有提出异议的权利,所以一家子浩浩荡荡十来口人,连带肚子已经隆的挺高的唐楚雨都带着两个女儿来了,在机舱外站成一排,等着唐晓明检阅。

      唐晓明果然被这阵势惊到了,但心底里应该还是高兴的,左手抱着小冰,右手抱着小雪往出走,模样很像慈祥的爷爷。

      余慕和很清楚地看到大妈朝二妈露了个无比明媚灿烂的笑容,很明显,这一仗,大妈赢了。二妈气不过,指着唐楚碧的肚子开始教育她和谢凡生:“该有动静的时候,一定不能太沉默。”

      见了这情形,余慕和突然想起古代那些争夺皇位的故事来,果真是为了最终的目的,什么手段都能使上才行。

      大家都眼巴巴的紧跟着唐晓明,连范淑莲也凑到顶前边去了。只有唐奕维和余慕和走在最后面。

      余慕和穿了一双新鞋,跟很高,又细,走起路来并不是太稳当。这还是昨晚唐奕源送她的,说是知道她喜欢这个牌子,所以特别托人从巴黎定制回来的。这款式她倒是十分的喜欢,只是这跟差不多有十公分,她看了一会儿,又放回鞋盒里。唐奕源却不许,一定让她第二天就穿着,不能浪费了他的一片心意,为了郑重其事,早上唐奕源还来监督她穿鞋。

      她穿着这鞋在机舱外站了十几分钟,已经觉得脚有些酸痛。这会儿突地从软和的地毯上往铁做的扶梯下走,稍稍没注意,一脚踩歪了,整个人直直的往下落。

      唐奕维眼疾手快,两只手从后方架住她的胳膊,这才免于她从楼梯上摔下去。可还是崴了脚踝,造出了不小的声响,惹得前边的人全都往上看。

      她一时怔住,下意识就要拨开唐奕维的手,可唐奕维十分镇定,把她慢慢扶起来。

      范淑莲立马就往回走,一边扶着她,一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唐奕维不紧不慢的松开手,说起她脚上的鞋来:“鞋子的跟太细了。”

      大家的目光又都落到了她脚上的鞋,那跟已经被崴断,半连在鞋底上,唐楚碧眼尖,立马把问题抛给唐奕源:“小八,你送的鞋也太不牢靠了。”

      唐奕源急忙赔不是,却丝毫没有挪步子上来看余慕和的动作。

      余慕和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焦点,连忙说:“没事的,脱了鞋照样能走。”

      实际上余慕和对自己的脚伤判断有误。回到家,脱了袜子一看,脚踝背面肿的不小。

      范淑莲见了,要带她去医院检查,她不想太招事,只让拿红花油擦一擦。唐奕源也来了,主动说都是自己起的祸头,一定要带她去医院。

      她拗不过唐奕源,只能去医院看。

      结果医生一做检查就判成了韧带移位,建议打石膏静养大半个月。

      范淑莲一听医生的建议,都没有征求余慕和态度的意思,直接就让医生去做准备工作,又考虑到家里人多,还是在医院静养的好。

      唐奕源十分配合范淑莲,积极的帮着办理住院的手续。

      余慕和觉得自己这完全是突逢祸事,还没闹明白,脚上就已经被打上石膏,送入病房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干巴巴问:“妈,我什么都没带,就这样住院了?”

      范淑莲二话不说就回家给她整理衣物用品。

      唐奕源陪着她,学着电视剧里的桥段,向护士要了一支笔,毫不客气的在她脚上的石膏面上乱写乱画。

      她见他有如此幼稚的举动,又忍不住笑着说:“你把我害成这样,是要负责任的。”

      他抬了眼看她,又俯下头去作画,轻描淡写的说:“就是要养你一辈子,也没问题。”

      石膏打的太大,遮去了他的脸,没法看到他的表情,她怔了片刻,而后说起赵学尔生日宴的事:“现在这样子,倒是省得后天去贺赵老先生的寿辰了。”

      这个样子,还真是没法出席任何活动了。

      所以赵学尔生日那晚,余慕和只能一个人在医院呆着。

      范淑莲怕她饿,特意让管家做好了饭送去。

      她自打躺上床就没怎么动过,自然是吃不下什么东西的。拖到八点,又让小护士拿开了。

      小护士前脚刚出门,宴小山后脚就进来了。

      她十分惊讶,稍稍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问他:“你怎么来了?”

      宴小山难得穿了一身得体西装,捧了一束花,正经的模样。他先是走到床边,很绅士的送到她手里,才回答说:“你八哥跟我说你一个人在医院很无聊。”又看了她脚上的石膏,问她:“伤的很严重吗?”

      她手里捧着花,心里想起那个多事的唐奕源,半笑着说:“也不严重,是他们太紧张了。”

      宴小山眯了眯眼,围着她的石膏看了一圈。上边有签名,除了长辈之外,同辈的人里边就只有不在本地的唐楚贞、唐奕兴,还有唐奕维没留下印记。他也拿了笔,在一块空白处缓缓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才告诉他:“昨晚师兄给我传了他们婚礼的视频,今天出门的急,等哪天空了,我拿过来给你看。”

      她说好,又招呼他坐。

      他却是脱了西装,随意的搭在沙发椅上,又解开了领带,然后去拿手里的花,问道:“有花瓶么?”

      她指了洗手间。

      他走进去,隔了片刻,连带着花瓶拿出来。

      到底是搞艺术的,审美眼光极好,那花插得错落有致,在黄橙橙的光亮下格外的好看。

      她夸起他:“别人送了花,也只会一股脑儿的□去,只有你才会解开,一只一只放得好好的。”

      他把花瓶放到床头柜边,说:“买了花又不好好爱护它,不是可惜了吗?”

      她礼貌性的看了他一眼,突地听到有咕咕叽叽的声音。

      他十分不好意思低了低头,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又抬眉看她,讪讪说:“还没吃晚饭。”

      她想起刚才自己没动的晚餐,于是让小护士热了拿回来给他吃。

      唐家有南北两个厨子,手艺已经是炉火纯青的地步,加上宴小山确实是饿了,吃的十分开怀,还夸范淑莲的厨艺棒。

      她纠正他,说:“我妈不会做饭的。”

      他想了想,点头说:“也是,你家有厨师。”

      她顿了片刻,说:“以前我家是我爸做饭的,他没有正经的工作,存了些钱就开了酒馆,他会煮一些西式的东西,糕点什么的也做的很好。我妈在国营企业上班,后来企业倒闭了,她就帮着我爸管一管酒馆的事。”

      他放了筷子,拿纸巾擦了嘴,听她说了这些,也想起那家风格怀旧的酒馆来,便说:“难怪你这么在乎那家酒馆,原来是装满了你幼时的回忆。”

      她认真点头,说:“无论是我,还是我妈,酒馆对于我们的意义都是任何东西不能取代的。”

      宴小山坐在快十点才回去。

      唐奕源十一点打电话来,开口就问:“什么情况?”

      余慕和知道他有心撮合,索性随了他的愿,回答说:“你希望的情况。”

      没想到唐奕源又反常态了,急着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哭笑不得,说:“我现在就是个瘸子,他能把我怎么样?你思想能不能健康点?难道你脑子里希望的情况就是这个?”

      唐奕源平缓了情绪,告诉她:“他今晚一出现,惹得在场那些结了婚、没结婚的女人全都恨不得能马上跟他攀上点交情。”

      她有些错愕,结巴着问:“他去赵老先生的寿宴了?”

      他“嗯”了一声,说:“和他爸妈一起。宴小山,萧重宴,介绍的时候,我着实惊了一惊。见过喜欢隐姓埋名的,没见过像他隐得这么好的。”

      她能想象当时的场面,问:“那些名媛**怎么这么轻易就让他走了?”

      他像是对她的后知后觉十分愤恨,低声说:“他一听我说你受伤住院了,什么美女都不想认识了。”

      她想起宴小山来的时候的确是穿的西装,一时有些失神。

      他见她不搭腔了,又说:“但他走之前特意去认识了一下小妈。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小妈看,肯定都在想这个萧重宴是不是有恋母情结。连爸都给惊动了,走过去一听,才知道他爱慕的人叫余慕和,虽然不在场,却是堂堂正正的唐家九**。”

      她听得心惊肉跳。

      他最后告诉她:“小九,明天的头条你是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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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金牌写手Lv.Z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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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狱无我变天堂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8:23:06 |只看该作者

    ☆、爱在黑夜(1)



      Chapter
    3
    爱在黑夜

      心早被你爱称永夜

      我早已习惯漆黑

      隔着窗户

      霓虹世界好美

      朦胧的月

      你绊住谁

      余慕和一直没睡着。

      外边吹起了秋风,隔着窗户仍有呼呼声传来,闹的人心里越发的乱。

      手机响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她很快把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拿到眼前。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接听,试着“喂”了一声。

      “是我。”电话那头的人是唐奕维,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换了号码。她现在没这个心思寻摸这个问题,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他也沉默着。

      最后是两人同时开腔。

      “你在哪儿?”

      “对不起。”

      又是同时收声,陷入长久的寂静。

      分分秒秒在这个时候仿佛显得格外的长,心跳的感觉也格外的真实。

      他沉了一口气,终于说:“慕和,我现在在家,对不起,我不能去看你。”

      她鼻子一酸,几乎要落泪。他们在一起五年,他对她说过甜蜜的话,给过她承诺,独独没有讲过这三个字。她从来都觉得他们之间是不需要这三个字的,因为她理解他,也明白他,所以不曾怪过他,更不忍心怪他。可今夜,他对她说“对不起”。她知道那是因为他苦于不能来看她而发出的最静默的表达,她也知道为了等那一天的到来,他比她付出的要多得多。

      她捂着手机的传声筒,轻轻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眶里的泪水逼了回去,故作轻松的说:“平白无故的跟我说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在外边和孙嘉萱、李嘉萱之类的厮混呢。”

      他知道她是有意撇开沉重的话题,便也收了收气,半笑着说:“天地为鉴,我现在正躺在唐公馆二楼右手边第一个间房的大床上给一个叫余慕和的女人打电话。”

      她扑哧一笑。

      他提起晚上寿宴的事:“你今晚是没去,要去了,估计赵老先生的风采都要被你盖过了。”

      她猜着他是要讲宴小山的事,寻思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宴小山晚上来过医院,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他为什么。

      他说:“萧重宴来了,许多人争着想认识他,他却独独跑去你妈那儿,还说和你是好朋友。”

      她像是也很想知道后续,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爸他们几个人都过去了,再传出来的话,就已经是萧定粱的公子爱慕唐家九**了。”

      她忿忿不平:“这也太夸张了吧?”

      他很平静,缓缓说:“别人或许觉得夸张,可你我都知道,萧重宴,不对,应该是宴小山,他对你不是开玩笑的。”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来,笑着试问他:“你吃醋了?”

      他难得大方承认:“是的,我吃醋了。不为别的,只为他能够在众人面前说出对你的感情。”

      她不愿意理会那些,急着说:“我不喜欢他,哪怕他告诉全世界他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和我也没有半点关系。”

      他似乎是微微轻叹了什么,又沉默了片刻,才说:“慕和,以后你就会明白,他的感情,对你,甚至对我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余慕和觉得唐奕维说的以后,并没有以后到多远,第二天就陆续有一些不亲不熟的朋友来医院看望她。

      她终于明白唐奕维说的影响是什么。当她只是挂名唐家九**的时候,所有人的看待她,都只把她当做一个拖油瓶,虽然唐晓明百年之后也能分到一些些小钱财,但那都是末梢,不能让人看在眼里的。可她现在是被萧定粱的独子萧重宴看中的女人,萧定粱是什么人物,萧重宴姥爷家又是什么人物,那些在生意场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人又怎么会看不清这其中的形势?她的身价在一夜之间翻了何止百倍。即便是城中首屈一指的赵晗玉,此刻在众人眼里,也不见得有她精贵。真正是可笑,她好好的一个人,会因为萧重宴的青眼而成为升值速度最快的物件。

      她没有半点高兴的情绪,似乎范淑莲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十分的模糊不清,既没问他和萧重宴究竟是怎么回事,甚至连萧重宴的名字都没提。其实是有些蹊跷的,可她觉得累了,不想再和任何人纠缠这个问题。

      下午的时候,唐晓明也到医院来看她了,唐奕维随行,并没有带任何的慰问品,即便带了,此刻的病房估计也是摆不下的。

      她和唐晓明的交流并不多,所以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范淑莲在一旁应付着,今天也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唐晓明看了一眼病房里琳琅满目的物件,最后说:“还是回家休养吧。”

      余慕和觉得自己应该能清静一阵子了,结果回到唐家,第一顿晚饭就出了些岔子。

      是厨房蒸了一条石斑,唐楚碧平日最喜欢吃鱼头,家里人都知道她的喜好,也从来没有人与她争过。

      可大妈这次却独独提出说:“慕和也喜欢吃鱼头的吧?”

      余慕和没想到这火还能这样挑到自己身上,只得好声好气说:“大妈记错了,是三姐喜欢吃鱼头。”

      大妈偏不退让,又说:“你懂得让人家,人家可不一定会记得你的好。”

      然后大房和二房就这样为了一只鱼的鱼头而发生了口角,而她余慕和,莫名其妙做了一次恶人,把两房的人都给得罪了。如此比较,还不如住在医院省事。

      晚些时候,范淑莲给她煮了碗面端到房里。

      她在餐桌上没吃什么,这会儿确实饿了,三两口吃了一大半,因为吃得急,呛住了,不断咳嗽。

      范淑莲给她倒了水,一边轻抚着她后背,一边说:“慢点吃,又没人给你抢。”

      她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在这个时候哗啦啦没忍住落了泪。

      范淑莲叹了口气,帮她擦了眼泪水,说:“她们以前看不起我们娘俩,总想欺负欺负我们。现在又觉得我们会飞黄腾达,也就是个羡慕嫉妒恨。你长大了,别把这些事放在心里。”

      她再没有吃东西的心情,把碗放到一边,眼角还挂着泪,说:“妈,我和萧重宴不是他们想的那种关系。”

      范淑莲看了她一阵,又低眉说:“原本想着那个宴小山是个画画的,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估计也能照顾得了你。谁知道他家里竟然是个这么本事的。哎。昨晚他主动过来向我问好,还弄得我很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我三番五次想见的人。可说实话,要知道他是萧定粱的宝贝儿子,我还真不想见到他。”

      她听到这里,还以为范淑莲和萧定粱是不是有过什么纠葛,一时很好奇。

      范淑莲又接着说:“这一两年来,我急着给你介绍这个,介绍那个,其实也是希望你能早点嫁人,嫁个正经人,别像我一样,吃穿是不愁啊,可名不正言顺的。我们母女俩在唐家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受的委屈不少,我知道你心里是不喜欢那些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就耀武扬威的人,所以我每次说是让你找个有钱人,可实际上给你介绍的,都是些自己有真本事的人。原来那个徐东奇,我也是观察他很久了的,可惜你们缘分不够。”她又连着叹了声气,说,“不够就不够吧。你要真的喜欢萧重宴,我也不反对。他像是个心肠好的孩子,人也礼貌。就是不知道他家里人是怎么想的,毕竟我们这个家庭比较复杂,那些当官的人不见得会看上眼。”

      余慕和心里堆积的东西越来越多,睡眠也越发的不好。

      唐楚雨带了两个女儿来家里看她,小冰和小雪向来与她亲近,两人在床上与她玩乐,小雪要拉唐楚雨也到床边坐着。

      余慕和这才无意间发现她手腕处有一道暗红的瘀伤,明显是被人用力抓握造成的。

      她一时激动,抬手拉住唐楚雨的手臂,拉近了一看,手腕上尽不止这一道瘀伤。

      唐楚雨有些尴尬,连忙从她手里滑出去,解释说:“晚上起夜,没看清洗手盆,不小心撞的。”

      小冰年纪稍长,十分天真的纠正唐楚雨的错误:“妈妈记错了,这是被爸爸抓的,爸爸的力气可大了,一下就能把妈妈推到床上。”

      她听了这话,已然忍不住心中的气火,说:“我原先只知道他是重男轻女,没想到他还敢动手了?也不想着你现在怀了身孕,眼看着就要生了,竟如此的不管不顾。六姐,这样的人,你还帮他说话做什么?早知道是这样,上次的项目真是不该让他也参与进来。”

      唐楚雨撇过脸去,久久没答话。

      她也知道唐楚雨的难处。金家好歹算是大妈娘家的人,生意做得也不小,如今嫁过去五年有余,没能剩下一儿半子,仿佛都成了唐楚雨的错。她心里十分惋惜,想当初唐楚雨初长成的时候,她和赵晗玉都还是没张开的小姑娘,圈子里心心念念着唐家六**的人不在少数,唐楚雨偏偏喜欢了个叫曾廷烨的人。可惜曾廷烨出身太普通,纵然是得了蒋秉坤的赏识,在民信前途不可限量,大妈还是不同意,后来又遇上些意外,两人的缘分也就断了。这事到现在也只有少数一些人知道,大妈更是把这当成是禁忌,草草的就把唐楚雨嫁给了金鹰德。

      小冰和小雪不懂她们的话,在床上笑笑闹闹。

      唐楚雨终于微微抖动了肩膀,哀声说:“慕和,你现在还不懂,如果不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其实和别的任何人在一起,都是一样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他当初的决定,因为我知道他不是因为爱上别人而放弃我,他只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我想,既然我是爱他的,就应该给他足够广阔的天空。相爱,也许并不一定要相守。”

      唐楚雨是吃过晚饭后回去的。

      余慕和站在露台上看着金家的车缓缓驶出自己的视线,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

      夜里唐奕维来看她,她没什么心情说话,窝在床上竟莫名其妙的流起了眼泪。

      唐奕维问她怎么了。

      她说心里不好受,然后把白天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他听了之后也沉默了许久,最后告诉她:“曾廷烨现在也离开民信了,听说现在和蒋靖允走的很近。那两人以前面和心不合的时候都能大杀四方,更别说现在联手。如果六姐当初跟了他,现在肯定是大不一样的。”

      她静了一阵,突地说:“当初跟不了,现在跟也是一样的。”

      他是明白她的心思,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反而是说:“六姐和曾廷烨的事你知道的比较多,和他也比较熟,他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也许和六姐有关。世上有些事隔着层纸,心知肚明却不会逾越关系,这需要人去捅破才能见青天白日,你若是真的想干些什么,我这儿倒是有曾廷烨现在的联系方式。”

      








    ☆、爱在黑夜(2)



      余慕和最后是趁着宴小山来家里看她的机会才得以出门的。

      她脚上的石膏还没有拆除,唐奕源现在很忙,而要约见唐楚雨谈事,又不能让家里其他人知道,所以宴小山来的时候,她立马就向他提出想出门转转。

      范淑莲几个人本来见宴小山来了,还想着晚上把他留下来吃顿饭,以便增进感情,结果还没坐上半个小时,这两人就要出去了。

      唐楚碧笑说是家里人太多,不方便谈情说爱。余慕和没有反驳她,只想着快些出门去见唐楚雨。

      见面的地方约在一般的茶馆。

      余慕和并没有瞒宴小山的意思,一起进了茶馆。

      唐楚雨早就到了,见到余慕和来了,连忙朝她摆手。余慕和在电话里没和她讲清楚来,但她也大概知道自己即将要做的是什么。

      余慕和先给宴小山和唐楚雨做了简单的介绍。

      唐楚雨十分焦急的问她:“律师还没来吗?”

      余慕和看了一下手表,离三点还差七八分钟。

      说来有些神奇,当下决心要帮助唐楚雨和金鹰德离婚的时候,她想到第一个能给与帮助的人便是徐东奇。因为她这么多年从未和谁有过法律上的纠纷,而唐家律师团里的精英又一个都不可以用,所以她需要一个既有能力,又和唐家没有瓜葛的人来担任这个重要的角色。

      徐东奇在电话里听她说了这件事之后,很快就答应接手,只不过冒着得罪唐家的风险,他收取的费用很高。她觉得徐东奇提出这样的要求反而让自己十分安心,至少一个喜欢钱的人,肯定会为了钱而使出浑身解数。

      徐东奇三点钟准时到了,他已经把离婚协议书拟好,只有少许地方需要征得唐楚雨的同意。唐楚雨除了小冰和小雪,还有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其它一律不要。

      宴小山在一旁只是愣愣的听着,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直到正事谈完了,徐东奇赶着回去修改协议书,唐楚雨得回金家,他才终于得以问余慕和:“你们这是要干大事啊!”

      她毫不含糊的点头,这样一件大事情实在足以一扫心中连日以来的阴霾,脸上的笑容也格外的真诚起来:“我今天高兴,请你吃田螺。”

      结果两人是去到老城区,都是三四十年前的旧房子,住的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一条街上布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店面。

      余慕和同这街上的人像是十分的熟,每走几步都能遇上熟人打招呼。

      吃田螺的店铺并不大,除了田螺还有好些稀奇古怪的吃食,都是宴小山平日没见过的。

      余慕和见他盯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锅直看,笑着向他保证:“放心,味道绝对一流。”

      他十分怀疑这些黑乎乎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所以一开始只敢看着余慕和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她笑嘻嘻的推了他一把,说:“别光看着啊,吃吧,不会毒死你的。”

      他尝试着吃了些,味道果然很好,便也不顾起来,学着她推着田螺壳猛吸,发出啾啾的声响,还不时会有汤汁飙到别处。

      夜幕已经完全降下,老街上的路灯不比外边的那些霓虹亮堂,可来往的人不少,还有单车叮铃叮铃的声响,显得十分的热闹。

      她吃了一大碗田螺,仍旧觉得不够尽兴,又让老板再上一份,然后凑近了些他的脸,笑着说:“我家以前就住这里,我最喜欢吃这家的田螺了,可我妈说不干净,所以每次我爸都是偷偷买给我吃的。”

      他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往店面外看去,真是一条极附风情的老街,每一道砖瓦,每一块玻璃仿佛都留有岁月的痕迹,余香袅袅,让人忍不住去想象那些日渐泛黄的往事。

      她的目光也长久的落在某个点,然后又缓缓的回归到现世,她的声音十分愉悦,带着些小阴谋得逞的味道:“我今天干了一件毁人婚姻的事,可我也做了一回喜鹊。”

      他回过头看她。因为田螺里放了不少辣椒,她吃了很多,嘴唇稍稍肿了些,脸颊也有些红,加上心里高兴,一张脸都是绯红的,格外好看。他想起学画的时候,老师口中描述的古时那些闺阁中背着家中高堂恣意妄为的真性情女子,突然觉得这一刻的她是有那份灵动的。她总是这样特别,总是能给他纷繁多姿的惊叹,让他无法抑制的想要去了解更多的她。

      他终是笑起来,说:“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算同谋?”

      她含笑点头,又说起唐楚雨和曾廷烨来:“其实我给曾廷烨打电话的时候心情挺忐忑的。我就担心万一他现在已经不喜欢我六姐了,我这一通电话岂不是打的很傻?好在他听出我的意思之后,特别的激动,就说马上要接我六姐走。你知道吗?我当时的心情特别特别的激动,好像他要来接的人是我一样。所以经过这件事之后,我就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沟通真的很重要。不然你猜我的心事,我猜你的心事,猜中了还是幸运的,要是没猜中,岂不是就错过了?”

      他听她说的十分认真,又闻见她似乎是微微轻叹了一下,才接着说:“可这世上,真正能沟通无障碍的两个人实在太少了。也许并不是不想沟通,只是不懂如何沟通,有的人就是天生习惯把事情埋在自己心里,又或者是觉得有些事情对方没必要知道。结果呢,没必要知道的事情却从别的人嘴里知道了,从别人嘴里知道的事,总是参杂了很多旁的东西,就不那么真了。最后两个人再怎么信任的人,也会生出很多嫌隙来。”

      他一贯觉得这样的长篇感慨通常都是有深刻感触才能说得出来的,他不晓得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他只知道她肯定是个心思细密敏感的女人,而大智若愚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他想起前几天参加赵学尔的寿宴。那样的宴会,除了相互吹捧就是攀比炫富,毫无乐趣可言,萧定粱也没有勉强他,只是随意问了一句。他之所以最后决定参加,只是因为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余慕和了。自从上次的自白被唐奕兴宣布结婚的消息而打断,他就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再去见她。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还会有这样感觉,想见而怕见,怕她尴尬,怕她会刻意保持距离。结果她根本没来,唐奕源告诉他,她脚伤了,在医院。

      宴会上莺莺燕燕的美人那样的多,可他觉得那些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的色彩,他只想见到她,就只是见见也好。他终于不愿意再在那儿停驻下去,只主动和她母亲问了好,就离开了。

      他并不晓得这样的礼貌行为会演变成一桩桃色绯闻,他的确是爱慕她,可从没想过给她的生活带去任何的不便。连萧定粱都信了这传闻,隔天便把他叫到书房问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是想解释的,但话到嘴边,他又坦然的承认说:“我是喜欢余慕和。”

      萧定粱并不是特别古板的人,连他弃政从画都同意了,加上家族之前因阻拦陆柏友和童希照之事而产生的后果让他们对待晚辈的感情宽容了许多,所以萧定粱只对他表示:“如果想谈恋爱,就认真一些。”

      家庭的许可如此轻易就能取得,可他明白,她心里住不进别人,至少现在住不进。

      他不会花时间精力去与她心里的那个人作比较,因为从陆柏友,乃至陆柏誉身上看到的,让他懂得那个道理,‘其实她也没有哪里好,就是任谁都取代不了’。他不愿意去强求一份感情,因为强求来的都不是真的。

      余慕和差不多十点钟才回到唐家。

      范淑莲还没休息,待她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扶着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问和宴小山约会约的怎么样。

      她省去了前边的剧情,直接说:“我们去吃了田螺。”

      范淑莲眉头一蹙:“怎么带他去吃那个?”

      她眼角都带着笑:“我高兴啊。”

      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忧愁。

      第二天下午,余慕和刚眯眼没多久,就被楼上的声响动静给吵醒了。

      她猜到是唐楚雨留书离开金家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唐家,果然没过多久,范淑莲就上楼来告诉她,唐楚雨带着两个女儿走了。

      她十分配合的表示了惊异,并询问了一些情况。其实她早就收到了唐楚雨发来的短信,是上飞机前发的,一张照片里有小冰、小雪、唐楚雨和曾廷烨。

      范淑莲嘀嘀咕咕了许久,一会儿感慨家里最近的连番发生大事,一会儿又担心唐晓明会发火,再不然就是疑问起唐楚雨怎么会突然有此举动。

      余慕和见她想的伤神,劝她:“又不关你的事,少操闲心。”

      范淑莲不同意她的说法:“怎么不关我的事了?唐楚雨这一闹,大房挨骂是铁定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妈那个人,受了气就转移到我们身上。”

      余慕和拿出宴小山来帮她顺气,说:“萧重宴昨天才来,大妈心里肯定没忘这事,不会拿我们出气的。”

      范淑莲看了她一眼,皱眉说:“楚雨平日里看着挺温顺的,怎么就会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她还大着肚子呢,当养的人了。会不会是被谁撺掇的?”

      余慕和一惊,连忙笑嘻嘻说:“她受了那么多委屈,早就该走了。现在曾廷烨回过头来接她走,她肯定是不管不顾别的了。”

      范淑莲没再多往那方面想,最后只说:“唐楚贞遭贬,唐奕兴被赶出唐家,现在连唐楚雨都出来状况,怎么这些子子女女都像是中了邪似的,也不知道下一个出事的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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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黑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8:26:44 |只看该作者



    ☆、爱在黑夜(3)



      下一个出事的,是唐楚碧,只不过她出的是好事,怀上了身孕,总算稍稍平复了一些因为唐楚雨出走而气得卧病在床休息两日的唐晓明那颗烦躁的心。

      余慕和已经拆了石膏,陪着唐楚碧去做产检,一路都在听着她关于此刻幸福的感言。

      这让余慕和不得不又联想到唐楚雨因连生女儿而造成的失宠,不过谢凡生和金鹰德不同,谢凡生是奥光集团的人,又受了二妈这么大的恩惠,即便唐楚碧生了一打女儿,估计他也不敢有怨言。

      这就是一个仰视、平视、与俯视的问题。如果两个人的关系是对等的,那履行的义务与行使的权利才会对等,否则再怎么相爱的两个人,也难以做到事事平衡。

      天气渐渐冷起来。

      余慕和在波士顿读书时的好友郭广琳从温哥华到北京办些琐事,问她有没有空,能不能到北京聚一聚。

      余慕和基本每天都是闲着,满口就答应了,又想起反正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寓,倒可以让郭广琳把自己曾寄存在她哪儿的电脑带回来。结果和范淑莲说这事的时候正巧被回家的唐奕源听到了。

      唐奕源兴致勃勃的告诉她,他正巧也要去北京参加一个留学时认识的朋友的婚礼,他们可以结伴同行。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感觉唐奕源变了之后,她内心总是不自觉的对他生出一种抵触感,好像是怕和他交流的多了,就容易泄露心底的秘密。但抵触归抵触,她并没有正当拒绝他的理由,只能答应。

      唐奕维对她的北京之行表示:“多带些厚衣服,十一月底了,那边天冷。”

      她因为这句话默默红了眼圈。她明明不是容易伤春悲秋的女人,最近的泪腺却好像特别的发达。

      唐奕源好不容易脱离了西装领带,心情格外的好,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最后提起唐楚雨出走的事情,他心底里跟明镜似的,旁的都不讲,直接说谢谢她。

      她虽然惊讶他的猜测,但并没有要掩饰自己行为的意思,只说:“连累了你和大妈被骂,实在对不起。”

      他满不在乎的摇头:“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又顾着我妈的感受才没能真正解决六姐于水深火热之中。你放心,这事我绝不会和第二个人提起。”然后又说起宴小山来:“萧重宴来了家里两次,我都不在,等我们从北京回去了,再请他来家里做客吧。”

      她点头说好,只觉得这几个小时的飞行好像十分的漫长,云朵悄然成片成片的遮住了光亮,满眼都是灰色。

      来接机的是唐奕源的朋友,叫姜满园,轮廓生的十分分明,说起话来脸上总带着三分狡黠的笑意,是那种在人**中一眼就能认出来的模样。他开了一辆巴博斯,因为是最新款,国内还没有正式发售,所以格外的引人注目。为了给唐奕源和余慕和接风洗尘,邀了一大圈唐奕维相熟或是不相熟的朋友。

      唐奕源逃都逃不开这连波而来的敬酒,好在姜满园虽然是个爱闹腾的人,但听了唐奕源说余慕和是不喝酒的,便没有勉强她。

      吃到快十点,桌上的人倒了一大片,只有姜满园和唐奕源还有那么一两分清醒。

      最后又找了司机来接人,余慕和好不容易把姜满园弄上车,回身却见姜满园半个身子已经坐进了自己那辆拉风的车。

      她见过喝了酒开车的人,却还从没见过喝到这种程度还敢开车的人,以为是姜满园喝晕了走错了方向,于是好心上去拉住他。没想到姜满园笑嘻嘻的朝她摆手:“没事没事,没人会拦我的。”

      她倒不是怕有人拦他的车,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难保不会撞上别人的车,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总归还是不好的。但当事人不愿意下车,她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脚油门加速行驶扬长而去。

      回到酒店,她扶着唐奕源进电梯,说起姜满园不注意安全的行为来。

      唐奕源半醉半醒的告诉她:“他爸不管他,他妈管不了他。”停了一会儿,又凑到她耳边:“他爸是。”

      他说了个名字,她听了一怔,蹙眉问:“原来他就是那个。”后边那三个字她没说出口。毕竟私生子的身份,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那么几分尴尬。余慕和尤其是比较理解这种感觉的,就像她在唐家当拖油瓶,但也比私生子听着要稍微好一些。

      她又觉得姜满园这个私生子当的极不低调,估计如果不是保护的好,没让媒体曝光照片,他大概比她那个招摇的老妈还要更引人注目。

      她把唐奕源送到房间,又给他脱了外套和鞋,让他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然后去洗漱间拧了毛巾给他擦脸。

      唐奕源喝多了,眼皮很重,一直没能睁开眼睛,只有嘴里碎碎的说:“会照顾人了,可以嫁了。”

      她笑了笑,竟不知可以接什么话,在床边坐了片刻,终于起身去关灯,说:“你好好睡,别误了明天的婚礼。”

      他似乎是答了个好字,但又突地叫住她:“小九。”

      她转过身来,房间里只有玄关处还留了一盏灯,因为已经入了冬,四处都是暖暖的气流,她立在原地没动,试探似的问他:“什么事?”

      他一抬手轻轻搭在自己脑门上,半笑半无奈的说:“那个杜若溪喜欢的好像是七哥,我这场姐弟恋是谈不成了。”

      她微微一颤,半晌才回过神,努力笑着说:“你看上的,总是那些心里有别人的。”

      他也赞同她的说话,重重“嗯”了一声,说:“哪天要是遇上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就好了。”

      余慕和的心一直飘荡荡的。回到自己房间,连高跟鞋都没顾上脱掉,就倒在床上。

      手机响了,她也没听见一般,最后心里有不干,才去拿手机,却是郭广琳打打来的,还发了短信,把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告诉她。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傻,会因为唐奕源不经意的一句话而陷入浮躁的情绪。杜若溪喜欢唐奕维,就好比宴小山喜欢她一样,都是她和唐奕维没有办法阻止的事情。她这样在意,不过是因为杜若溪出身好,在事业上可以帮助到唐奕维罢了。那唐奕维在知晓萧重宴身份的时候,心里也一定不舒服过的,所以她不应该有什么无聊的想法,更不应该给唐奕维平添那些琐事。

      第二天唐奕源去参加婚礼,余慕和同郭广琳约在吃京菜的餐馆见面。

      郭广琳性格十分开朗,见了余慕和就叽叽喳喳问起她这两年来过的怎么样,又一股脑儿的把她的近况和余慕和说了一通。

      余慕和听她来来回回提了好些次范黎绍这个名字,不由得笑起来,说:“原来你不是去当家教,是去追男人的?你这追男人追了快三年还没有成功,又是怎么回事?”

      郭广琳虽然对于这个问题也十分的苦恼,但心中还是存着满满的希望,她说:“他家里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就是他舅舅家出了大事。我不知道国内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但我不想这个时候给他添乱,所以最近没怎么发动进攻。而且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假想的情敌可厉害了。”

      “怎么个厉害法?总不能是三头六臂吧?”

      郭广琳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说多了会不小心泄了密,于是只简单表示:“她和范黎绍订过婚的。”

      她有些惊讶:“那你还努力个什么啊?”

      郭广琳纠正她:“她有爱人,是范黎绍对她单相思,所以我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她越听越觉得迷糊,最后只能祝她早日取得胜利。

      两人聊了一下午,又在原处吃了晚餐,最后郭广琳把电脑给她,说:“都有两年没开过机了,也不知道坏了没有。”然后又笑嘻嘻的斜眼看着她:“要是真的坏了,里边那些照片找不回了,你肯定要记恨我了。”

      她嘴上说着不会,但回到酒店还是第一时间就开了电脑,等到屏幕全部显现出来了,才安心。

      屏保是学校里湖泊的剪影,正值秋意最浓的时候,连湖水都被连成片的黄叶映出了深深浅浅的暖意。当初还是唐奕维选的这张照片,说是到了秋天,也就到了该结果的时候。

      相片都放在了最后一个盘里,加了密,密码是她和唐奕维两个人生日后六位数的叠交。

      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敲下,然后打开文件夹。都是他们在波士顿时的照片,其实数量并不太多,但春夏秋冬都有。因为保密的关系,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人只有寥寥的两三个,所以相片里大多也是两人的合影,并没有什么聚会的内容。

      她那时是留的刚过肩的头发,染了栗子色,刘海总是被风吹得左右乱晃,不像现在是长发,刘海也都梳到脑后。而唐奕维就没有太大的变化,连皱起眉来的表情都是如出一撤的。尤其是她偷拍他洗袜子的这张,他没有一丝的准备,手里全是泡,使劲蹙着眉望着镜头。

      她看着这些相片,不由自主的笑起来。连门铃响了,也是后来才听到。

      唐奕源喝了一些酒,但不是太醉,边往屋里走边问她怎么这么久才听到门铃响。

      她早已经把电脑藏起来了,跟在他后边,见他手里拎了纸袋子,又冒着香气,便问他:“有什么好吃的?”

      他往沙发上一座,把手里的纸袋子撂到茶几上,说起自己的辛酸史:“他们都说这个好吃,我就让姜满园带我去。可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我都恨不得丢一把钱在地上,让他们去捡钱,我早点买到,但又觉得这个方法太伤害同志们的感情了,还是老老实实排了半个小时才买到的。”

      纸袋子被他一撂,里边顿时就滚出来几个板栗。

      她十分惊喜,立马就剥来吃,板栗还有些余温,吃起来满嘴的香气。

      他见她吃的挺开心,又说起:“**们都不敢吃这个,就怕太通气,分分钟没憋住,在人面前失礼。小妈以前也不许你吃,要不是我对你好,总是偷偷给你买,你恐怕已经不记得还有这好吃的东西了。”

      她连连点头。

      “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他看着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那股子酒气也似乎随着房中的暖意慢慢蔓延开来。

      她心跳莫名漏掉了好几拍,等跟上节奏之后,才听到他轻快的说:“我明后两天的行程都被他们安排满了,你迁就迁就我,也在这儿多呆两天,免得你先回去了,爸又觉得我是在玩。”

      唐奕源说的多两天,最后变成了多四天。这都得于他留学时认识了一大帮朋友,知道他来了北京,说都抢着请客吃饭,然后这四天里头,唐奕源不是在饭桌上,就是在去饭桌的路上。余慕和跟着也没少受累,并不是被揪着要喝酒,而是得时时刻刻看着唐奕源,生怕他日喝、夜喝,把胃给喝坏了。

      有不知道情况的,见她老跟着,误把她当成是唐奕源的女朋友。

      她的反应倒还好,唐奕源就比较激动了,端着酒杯子在半空中挥舞,扯着嗓门说:“这是我妹妹。”

      又有人起哄唱起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

      那音调因为酒精的缘故七拐八拐的。余慕和听了哭笑不得。

      唐奕源却十分认真,纠正说:“这真是我妹妹。”然后扬眉问起余慕和:“小九,你快给他们解释解释。”

      他说的这么严肃,让在场的人有些尴尬。

      余慕和见状,只好笑着圆场:“我们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特别多。”

      原本没怎么搭话的姜满园像是对余慕和的表述十分有感慨,端着酒杯站起来,笑着说:“管他哥哥妹妹呢,咱们是有酒就喝,有肉就吃,有钱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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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哥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9:18:44 |只看该作者

    ☆、爱在黑夜(4)



      在北京折腾了六七天,回到深圳刚刚好是十二月的第一天。

      唐奕源和余慕和一回家就被通知赵家把一年一度的慈善**活动提前到了三日后在澳门举行。

      按着惯例,每年赵家主持的这项盛会邀请的都是当下最闪耀的青年才俊参加,四大家里边通常也会有一些杰出代表,好比储移飞和赵晗玉就是个中高手。当然比赛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赢得奖牌,只不过是借着这项活动的名目加强各个行业巨头之间的交流,然后捐出一部分的资金来进行慈善活动。

      唐奕兴未与家中断绝关系之前一直是作为唐家的代表,虽然他性格是温柔了一些,但马术还不错,去年在障碍**这一项还拿了个第二的名次。如今他不在,唐晓明只能从唐奕维和唐奕源两人中抽点一个。

      唐奕源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表示:“让我飙车就没问题,骑马嘛,我八成是会从马背上掉下来的。还是让七哥参加吧,他经常和储移飞在一起,自己也养了马,骑起来比较顺。”

      大妈本来事事都想让唐奕源出些彩头,但这项运动若是不熟练,危险性还是挺大的,于是也攒着唐晓明,说:“那就让奕维参加吧。”唐晓明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又立马改口说:“小九经常和赵晗玉一起去马场,让她参加也行。”

      范淑莲一听,急了,说:“她这脚才刚刚好,怎么能骑马呢。”

      唐奕维原本就猜到这事会落在自己身上,等他们争论了一番,最后才说:“我参加。”

      余慕和不经意抬眼看了唐奕维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睑。

      晚上两人说起**的事来。

      余慕和知道他这几年也是练了马术的,只不过为了低调起见,一直未在人前显露,所以她并不担心他会是最后一个跑回来。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名次的问题。跑的太快容易引人注意,太靠后了又是折损唐家的面子,思来想去也只能和唐奕兴保持一直,继续在障碍项目拿个第二。只是不晓得今年参加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水平,若是多冒出两个像储移飞、赵晗玉那样了得的人来,恐怕想要在障碍项目上拿第二还是有些难度的。

      唐奕维听她分析这个情况,琢磨那个人的心思,不经咯咯笑起来。

      她说的口干舌燥,他却是轻松的不得了模样,她一噘嘴,就要推开他的臂膀。

      他立马伸手捞住她的身子,一下子缠了上去,凑过去亲吻她的脸颊嘴唇,又顺势而下,扫过颈项的肌肤。

      她被他亲的心猿意马,口中低声道:“很晚了。”

      他停下,用手指拂开她脸上的发丝,轻一斜眉,反问道:“总不能光让我看着不吃吧?”

      她看着他,一下子失了心神,终是喃喃唤了一声:“奕维。”

      唐奕源等人虽然不比赛,但参加盛宴的资格还是有的,甚至说**前夜的晚宴实际上要更加的吸引人,不少两岸三地的名流都前来捧场。

      李家的二公子李令楷和储志云一样是有名的**,前些日子和当□手林画分了手,眼下又跑来这儿寻美女。赵晗玉一贯气焰高,李令楷轻易不会招惹她,庄晓梦是赵崇林的老婆,他自然也没那个臭爱好,最后倒把目光落到余慕和身上了。

      老远就十分熟络的向她打起招呼,又一本正经的说要请她跳一支舞。

      这样场合,本就是玩乐至上,跳支舞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李令楷的名声让余慕和有些却步,稍稍顿了一顿。

      就着一顿,储移飞便无意提起来:“mark还不知道吧,九**近来可是恋爱了。”

      李令楷果然有了些兴致,缓缓收回向余慕和发出邀请的手,长长的“噢?”了一声,然后看着余慕和:“有这样的大喜事?怎么不见那位幸运儿也一道来?”

      赵崇林听了这话,一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仿佛十分懊恼:“这真是我的疏忽,竟然忘了请萧先生。”又问起余慕和:“小九,这你可得帮我解释解释。我头一次主办这事,就按着去年的名册,加了几位今年申请参加**的朋友,还请萧先生不要见怪啊。”

      余慕和猜不出赵崇林话里的真假,只是笑笑。

      李令楷见赵崇林如是说,兴致更大了,问起:“这位萧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赵晗玉眼波一转,含笑说:“刚刚填海填好的那块地,你们家不是特别想要的吗?”

      李令楷蹙了蹙眉,又认真看了余慕和一眼,终于明白,但他没有点破的意思,只故意把火头点到赵崇林身上,笑着说:“也不见得人人都是崇林吧?娶了太太就藏在家里,平日连看也不让人看一眼的。我只不过想请小九跳支舞而已,那位萧先生不会这么不通情理吧?”

      本来没多大事,被李令楷这么一说,赵崇林的脸色立马就黑下来了,倒是在他一旁一直静静坐着的庄晓梦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余慕和担心再这么说下去就闹得大家都不愉快,连忙起身,拉着李令楷往舞池里走。

      待一首曲子快跳完了,唐奕维和唐奕源才随着唐晓明进到宴会厅。

      唐奕源最是激动,只差冲上来把她和李令楷分开,余慕和就担心他再弄出点岔子,一个劲儿的朝他使眼色,让他别过来。

      李令楷察觉到了异样,故意微微叹气的说:“跳支舞,竟被这么多人盯着,真是没意思。”

      余慕和觉得十分尴尬,事后教育唐奕源:“你刚才太明显了,李令楷都看出来了。”

      唐奕源满不在乎:“他那样一个**,多和他呆在一起一秒都危险。”

      她知道李令楷的名声不好,但其实那些女人十之有九都是自动送上门的,即便要怪,也只能怪他舍得为女人花钱,亦懂得怎么花钱才能真正讨得女人的欢心。至于他和林画的感情,她一直觉得那是个奇迹。因为林画绝对不是个会为钱财动摇的女人,或者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她成为了在李令楷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前阵子他们分手,所有媒体都是出奇的对这段感情没有表示任何的惋惜,甚至还有一部分媒体为林画摆脱了李令楷的魔掌而欢呼雀跃。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觉得很无奈。明明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却承载了那么多人的愿望。何况在一起四年多的两个人,即便到最后已经没有了爱,也还是有情在的,不然李令楷也不会投资林画新拍的那部电影。

      宴会还是那些固定的程序,只不过添了些新面孔。偶尔有不明情况的过来和余慕和搭讪,唐奕源总是不失时机的出来帮她赶苍蝇。她觉得他是因为插不进赵晗玉和储移飞之间才来找她打发时间,他却坚持说是因为受了宴小山的嘱托,不能让她被骚扰。

      她认为他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因为她已经好几日没和宴小山联系了,但这种事她实在没有拆穿他的必要,也许他真的是看不过赵晗玉对储移飞深情款款的模样,所以找她当幌子闪人。

      第二日是个晴天,微风少许。

      平日里精贵的公子**们,无论参不参加马赛的,一律都着了骑马装,一眼望去,个个意气风发。

      首先进行的是平地**。这个项目通常都是男人们的战场,像赵晗玉这样热爱**的人也甚少参加,主要还是赵学尔不允许,因为速度太快,怕出意外,但今年杜若溪却报名参加了。

      赵晗玉先前和余慕和说起这事来的时候,就表示:“她在英国那么多年,马术肯定练得很好了。何况她骑的那批马是从卡地根海湾买回来的,品种很好。”

      果然从一开始,杜若溪很快就从十几个人总脱颖而出,紧紧跟在储移飞后边,有两次甚至有赶超储移飞的趋势,最后虽然屈居第二,但也赢得满堂喝彩。

      余慕和一颗心看的加速跳动,也不晓得是因为比赛太精彩了,还是杜若溪的表现太让人激动。

      接下来是障碍赛,赵晗玉虽然年仅二十四岁,但在这个项目上,她已经连续夺得了五届冠军,所以第一次参加比赛的唐奕维想当然的也只能是居于第二。

      唐奕源对这样的结果表示很诧异:“没想到七哥的本事这么大,以前真是没看出来呢。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多参加两次,没准第一都拿回来了。”

      大妈瞪了他一眼,仿佛是责怪他长了别人的志气。

      二妈眼见着自己儿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活儿也被人给替代了,心里很是不高兴。

      余慕和偷偷看了唐晓明一眼,他似乎没有理会他们在这儿叽叽喳喳说的什么,目光落在空旷的草场上,不晓得是在寻思什么。

      虽然还摸不透唐晓明是什么心思,但其它几大家长辈们的心思却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这边刚夸完储移飞和赵晗玉是天生一对,那边就拎出同是拿了第二名次的唐奕维和杜若溪来说事。

      本来长辈们开开玩笑也是没什么可在意的,但一贯大气的杜若溪却突地害羞的像赵学尔撒起娇来。

      赵学尔本来就很是喜欢这个外孙女的聪慧,这一眼更是瞧出无限的端倪来,当场就笑起来,说:“看来我这个外孙女是留不住了。”

      储志云爱当红娘,虽是说了单身的好男儿都加把劲追,但单单挑出唐奕维来,点他的名说:“奕维好像也是单身吧?”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唐奕维身上。

      唐奕维推辞不得,只能微笑着点头。

      储志云又笑着说:“男未婚,女未嫁,又不是封建社会,还要等赵老爷子和唐总给定亲不成?”

      唐晓明对这个问题显然是十分重视的,很快笑着说:“若溪这么大气聪慧的姑娘,想娶回家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我们奕维要加把劲才行啊。”

      在场的人瞬间都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余慕和并不是没想过四大家会把唐奕维和杜若溪连在一起,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样大的场合,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唐奕维现在是独身,杜若溪也是,果真如储志云所说的,男未婚,女未嫁,而且女方明显是有意的,现如今连长辈的意见都显而易见了,唐奕维要怎样才能逃过这个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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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求败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22:43:45 |只看该作者
    ☆、爱在黑夜(5)



      余慕和一直没睡着。

      刚才借故提前离开宴会,回到房间,脑子里还是乱乱的。她面对问题,一向都能很快理出头绪,然后找到方法,细心去解决,可这一次,她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难题。

      杜若溪是赵学尔的外孙女,虽然不及赵晗玉那样亲厚,但毕竟也算是半个赵家人,何况她自身能力素质极强,若是有舞台和空间,不见得会输给同是女强人的冯昀昀。她归国半年有余,一直在处理赵家电子产品的对外贸易,唐家早就有意往这一块领域发展,上半年更是经由唐奕维操办盘下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想是要大展拳脚的。

      她并不担心唐奕维会为了顺应长辈的喜好而和杜若溪在一起,她所考虑的是如今杜若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达了对唐奕维的好感,而唐奕维若是没有回应,怎么能不让人生疑?想到这里,她又十分的懊悔自己当初不该表达对黄嘉萱的厌恶,若是现在还有黄嘉萱做挡箭牌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了。

      可恨的是,现在唐楚贞外调,唐奕兴被逐出家门,唐楚碧嫁给了谢凡生,唐楚雨又出走了,唐家众多的子女之中,只有唐奕维和唐奕源还留在唐晓明身边,任何的风草动都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而她虽然不晓得唐奕维离他的目标究竟还有多远,但显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走的每一步都必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其实她也晓得,杜若溪这个人的作用若是用好了,是能够巩固他在奥光的地位,但这个用好,难道只能通过男女关系吗?

      她越想越烦,越烦又越想得出个什么好的法子来。等到唐奕维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对他说:“要不你还是和杜若溪先好着吧。”

      电话那头的唐奕维还没开口,直接被她这一句给惊住了,隔了好半会儿,才哭笑不得的说:“有你这么把自己的男朋友往外边推的吗?”

      她心里当然是不甘心的,扬着声调问:“你以为我愿意啊?”

      他咯咯笑起来,又认真说:“你不愿意,我就不理她。”

      她却急了:“那怎么行啊?你在你爸眼里是单身的,放着这么好条件的人表明了对你有意思,你要不行动,不让他怀疑才怪呢!”

      他纠正她:“如果我马上和杜若溪在一起,岂不是显得我功利心很强?那才真的会引起我爸的怀疑。”

      她感叹自己思路的短浅,撒起娇来:“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要照顾我的感受呢,原来是深谋远虑。”

      他不答她的话,反倒提起李令楷来:“你今天怎么和李令楷跳舞了?”

      她没想到连他也关注起这个来,便如实说:“他请不到赵晗玉,不敢请庄晓梦,只能拉我当垫背的。”

      他低声“嗯”了一下,说:“李令楷这个人表面看着不怎么理事,但心里什么都清楚,要不然也不可能把新辰国际做的这么大规模。我是担心他对你有意思,若是介入进来,恐怕我们的事会被他发觉。”

      她沉吟了一下,突然问他:“你说等以后我们公开了关系,别人会怎么说我们?”

      他反问起她:“你希望别人怎么说?”

      她不明白,愣愣说:“我当然不希望被说的太难听。”

      他十分的有把握:“慕和,只要我们掌管了奥光,成为唐家最核心的主人,你想听什么样的话就会有什么样的话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我爸和你妈在法律上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我们结婚是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扰。”

      她当然是相信他的话,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在所有人的潜意识中都不会去得罪有权有势的人。她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范淑莲。

      前阵子崴了脚,范淑莲对她说了那些话。她总以为范淑莲是希望她嫁入豪门世家的,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其实范淑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认清楚那些所谓的富家子弟究竟是有多么的不堪与纨绔。所以这样关心她能否平安过一生的范淑莲会接受唐奕维吗?如果接受了,那范淑莲和唐晓明又该以怎么一种关系继续相处下去?

      她想到这些,又觉得头大,昏昏沉沉的睡去,一整夜都在做噩梦。第二天一早就醒了,拉开窗帘,外边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向左望去,正好能看到拐角处房间的露台。她眯了眯眼,才看清楚站在露台外那个人仿佛是李令楷。

      时间还这样早,他一个过惯了花天酒地生活的人竟然已经起来了,大概也是有什么心事折磨的人睡不好觉的。她心里有所感触,渐渐觉得李令楷不那么玩乐无度。等到吃早餐的时候,对他的态度也是非常的友好。

      惹得李令楷十分好奇的问她:“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她嘿嘿一笑,坦然的表示:“我最喜欢深情的男人。”

      李令楷一张脸几乎要扭成麻花样儿,不屑的说:“那你找错人了。”

      她不再和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只是这样的互动在范淑莲看来却是不行的,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拉着告诫她:“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要少和这些名声不好的人接触。”

      这样蓦地被提醒自己的身份,余慕和多少有些不习惯。隔了片刻才说:“要是有了男朋友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了,那多没意思。”

      范淑莲伸手弹了她的脑门:“你当萧重宴是一般人?就算他不介意,难道萧家会不介意这些?”

      她是从来没想过这么长远的事情,甚至说传出她和宴小山是男女朋友的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的乌龙,之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明确的站出来说不是,是因为眼下她需要这样一个人。她相信宴小山也是知道她的心思。既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她既不会拒绝宴小山的合理邀请,也不会主动去粘他。也许她并不是一个百分百的好人,但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百分百的好人。又或者等过阵子,她能再寻到一个适合的人,那样的话,她就会淡出和宴小山的交往,至少是淡出大家视线的交往。

      只不过她想淡出是一回事,旁人愿不愿意她淡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才是马赛回来的第二天,唐奕源就在早饭时间当着唐晓明的面,说要邀请宴小山到家里来做客。

      唐晓明想了一想,同意说:“过两天你小妈生日,多些人到家里热闹热闹也好。”

      余慕和为了唐奕源这个提议,十分的伤脑筋。平日里邀请宴小山来家里坐坐也就算了,可遇上范淑莲生日,她觉得这个口不太好开。

      好在宴小山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听了她的陈述,唯一让他有些苦恼的是该送范淑莲什么样的礼物,然后列出一大堆备选品来。

      余慕和见他兴致这样高,又觉得不好意思,说:“你只管来就是了,礼物我会准备好。”

      他摇头不同意:“那怎么能行?”又起身,拉着她说:“我们现在就去买。你放心,我的眼光好,一去就能挑到合适的。”

      结果在商店里遇到杜若溪。她是和两个朋友来的,见了余慕和,倒是很友好,不但和她打了招呼,还同宴小山也十分的有聊头。得知两人是来给范淑莲挑生日礼物的,便推荐其新出的几款丝巾来。

      余慕和看了也说不错,但迟迟定不下哪一条。

      杜若溪和她朋友还要去别的地儿,就先走了。

      余慕和等她出了玻璃门,才懒懒对着导购说:“这些颜色是不错,但花字就老沉了些。”然后指了玻璃橱柜里的胸针,“还是看看那些吧。”

      她很快挑了一款宝蓝色底,金色镂空花样的胸针。宴小山掏钱包,她不许,说明了不让他破费。

      他故意苦着一张脸指了一旁的导购,说:“连这个也要和我争,就不怕她们笑话我?”

      有人要做绅士,她只能安心接受。只是没想到出了商店,他又横空变出一对耳钉来放到她手里。

      她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选的,十分惊讶的看着他。

      他却指着她的手心,问她:“好看吗?”

      她又低眉看着那耳钉。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款式,就是两颗不大不小的钻,周边的圈打磨的十分光亮,简单大方,去也显得精致小巧。

      他看向她因为梳了马尾而露在外边的耳垂,说:“我见你穿了耳洞,就觉得这么好看的耳垂光光的露着,太孤单了。”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伸了手要把耳钉还给他:“这礼物太贵重了。”

      他没有要接回的意思,只扬眉说:“这个可比我画一副美人图要简单多了。”

      她想起他之前送她的那副清代美人图,心里多了一重歉意。

      他见她眉角微低,嘴角微沉,像是要说些什么沉重的话,于是抢先笑起来,说:“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耍小心眼。”

      她“嗯?”了一声,不解的看着他。

      他耸了耸肩,半笑似的看着她:“挑丝巾挑了那么久,最后却定的是枚胸针,你是真的不喜欢那些丝巾,还是不喜欢推荐丝巾的人?”

      她承认自己刚才变脸变得太快,也承认自己太失误,忘了还有个宴小山跟着,但事已至此,她才否认反而显得更加心虚了,于是大方说:“我当然是不喜欢那些丝巾,只不过是杜若溪推荐的,我若是看也不看,岂不是驳了她的面子?但我又不是真心想买,所以等她走了,自然是选我真心想买的。”

      








    ☆、爱在黑夜(6)



      过生日送礼物的确是一件让人伤脑筋的事情,尤其是身边伴了三个女人的唐晓明,但凡有哪次不平均了,总会生出一些事端来。

      好在范淑莲既不像大妈那样动不动要求唐晓明把财产分些来给自己的子女,也不像二妈一般喜好在奥光称霸,往往一套珠宝首饰就能把她哄得十分开心。大妈和二妈便把她当成是喜欢贪眼前这一点小利的人,所以通常到范淑莲生日的时候,一家人倒也能和和睦睦吃顿饭。

      宴小山到唐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唐奕源从外边买了蛋糕回来。

      唐奕源瞅了一眼宴小山手里拿着的漂亮礼盒,又轻轻晃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蛋糕盒,大叹道:“我家里人太多,每年想送什么生日礼物都快要把我的头给想破了。既然有你这么诚心的,以后我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宴小山听他说以后,也不知道这个以后能以后到多久,只能是浅浅笑道:“我们家人也多,以前我都是送画,这次有些急,也不知道该画什么好,所以小九帮着挑了这枚胸针。”

      唐奕源笑着点头:“那他们可得把你的画收藏好了,等哪日说不定卖个几百万也是可能的事。”又说:“等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就送我一副画,画什么都行。”

      宴小山说好。

      虽然这只是寻常的家宴,除了宴小山之外,并没有请外人,但因为是打着范淑莲过生日的旗号,家里倒也是稍微装扮了一番的。

      唐楚碧和谢凡生到得早,正坐在客厅里和二妈闲话。见唐奕源和宴小山来了,二妈很是热情的招呼宴小山来坐,又眼巴巴儿的向他引荐谢凡生。

      宴小山对生意上的事实在没有什么概念,几乎和二妈聊不到一处,好不容易等到余慕和下楼来了,唐奕源抢先善解人意的表示:“小九,你再不下来,你的男朋友可就要被二妈给生吞了。”

      他这话说的十分俏皮,语气还带着戏谑,二妈没生气,反倒是说:“现在各个都是成双成对,你也不知道赶紧带一个回来。”

      唐奕源反应极快,立马把问题抛到从外边进来的唐奕维身上:“这不还有一个打单的吗?”

      二妈笑着纠正:“奕维有人家杜**心念着,你倒是也找一个念着你的来给我们看看啊?”

      唐奕源垂头丧气的说:“我原本还想追求杜**呢,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唐楚碧扑哧一笑:“我要是杜若溪,肯定也选奕维了,像你这种整日没个正形,看着就觉得靠不住。”

      唐奕维不经意间成了话题的由头,来来回回被提及了好些次。但余慕和见他并不露什么声色,大约是没想着反驳什么,心里也觉得他这样的做法是对的,于是没在多看他,怕被人发现,只走到宴小山身边,问了句:“你来了。”

      宴小山点了点头,大概是头一次出现在这么多唐家人面前,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唐奕源又把话头牵到他们两人身上,故意说:“都这么熟了,小山你还害什么羞啊。”

      余慕和瞪了唐奕源一眼,唐奕源还要再说,却是被出场的大妈给喝住:“就听见你叽叽喳喳的,什么时候才能沉稳一些?”

      余慕和觉得大妈教育的很对,偷偷朝唐奕源挤了挤眉眼,示意让他收声。

      唐奕源咧嘴一笑,又把话题扯回到唐奕维身上:“有一个这么沉稳的七哥,我这个做弟弟的还是活泼可爱一点的好,互补嘛。”

      唐奕维面带微笑,语气听起来十分的自如:“今天几叔伯还跟我说你聪明好学,领悟能力强,都争着要你进他们的部门。”

      大家听了唐奕维的话,都不由得看向他,唐奕源更是一脸欣喜的问:“是吗?哪些部门?公关部有没有再要我回去的意思?要是得自己做项目的那就算了。”

      唐奕维顿了一顿,慢条斯理的说:“其实港口及相关服务这一块应该挺适合奕源的,世界七大繁忙港口有五个是我们奥光参与经营货柜码头,还有很多国家的港口我们也都持有重大权益。你正好不喜欢长久呆在一个地方,要是分管这项业务应该算是两全其美。”

      他说的十分认真,像是真心要给唐奕源提供一个可靠的路径。大家也都听得认真,但心中盘算的却大相径庭。

      偌大的客厅一时间安静下来。

      唐晓明和范淑莲从楼上下来,也不晓得前边是什么情况,只察觉气氛很是沉静,范淑莲连忙笑着说:“大家都到了啊。”

      各怀心思的人们见到唐晓明下来了,急忙收敛了自己的神色,统一露出笑脸来。

      唐奕源最是积极,笑嘻嘻说:“我急着想吃生日饭,连卡都没打就下班溜去买蛋糕了。”

      范淑莲含笑看了唐奕源一眼,然后对唐晓明说:“老爷你看,小八最近表现挺好的,不如就把他那个什么打卡的制度给取消了吧?”

      也不知唐晓明是有意给范淑莲面子还是真的觉得唐奕源最近表现好,当即点头说:“行吧。”

      唐奕源一高兴,就要上去抱范淑莲,但走到跟前了,又突地停下动作,把一旁的宴小山单独拎出来,问他:“小山,你真有福气,不光女朋友人见人爱,连女朋友的妈妈都深得大家喜爱。”

      宴小山表现还算大方,问了唐晓明和范淑莲的好,然后向范淑莲递上礼盒。

      范淑莲光是见到宴小山就已经挺高兴的了,一边接过礼盒,一边说:“人来就行了,就是一家人吃顿生日饭而已,还带什么礼物啊。”

      等宴小山送了礼,其他人也都一一拿出了礼物送给范淑莲,最后剩下唐晓明。

      唐楚碧也有收集珠宝首饰的习惯,鉴于以往生日唐晓明都是送这些给范淑莲,于是催着说:“小妈,快把爸送你的珠宝首饰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

      范淑莲扬着眉眼笑,看了唐晓明一眼,又冲着大家说:“还珠宝首饰呢,连个盒子都没见着。”

      众人不信,纷纷看向唐晓明。

      唐晓明神情十分轻松,看了唐奕维一眼,然后说:“把东西拿过来。”

      众人又看向唐奕维。只见他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个信封袋交到唐晓明手上。

      余慕和见到如此的形势,还未来得及思考更多,唐晓明已经将信封给了范淑莲,并含着微笑对她说:“今年的生日礼物特别一点,是奥光集团旗下的荣基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余慕和心中大惊。要知道这奥光集团旗下的荣基公司主营零售业务,拥有超过一千七百家零售商店,业务遍及全亚洲十一个国家,建立的零售店包括超级市场、美食广场以及美容产品连锁店。百分之三十的荣基股份可比任何一款珠宝首饰要值钱的多。她虽然看得出唐晓明对范淑莲的感情比大妈和二妈要多一些,但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出这样的礼物吧?如此一来,招致大妈和二妈的嫉妒不说,被外边的人知道了,肯定也会平白无故的生出许多猜疑来。

      而眼下,大妈和二妈的不悦已经活生生的写在脸上了。

      其实余慕和是十分理解她们的心情。毕竟范淑莲是后来的,没给唐家生下一儿半女不说,还带了她这个拖油瓶。虽说唐晓明这些年待她很好,但人人心里都清楚是因为范淑莲和已经过世的苏绛有几分相似。但却没想到如今唐晓明竟然给了范淑莲这样大的生日礼物,那是不是代表着等到唐家财产分割的那一日,范淑莲有可能会成为黑马?

      不要说大妈和二妈,光是余慕和自己想到这里都觉得毛骨悚然。要是大妈和二妈真的打定了这个心思,那范淑莲和她在这个家中又会受到怎样的排挤?

      结果因为唐晓明的这份生日礼物,整个晚餐的气氛都十分的诡异。大妈和二妈沉默不语,唐楚碧和谢凡生也跟着一道沉默,唐奕维一向是遵循吃饭不说话的原则,宴小山还只能算是个外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头一回,很是有些不知所措,唯一还算活跃的就是唐奕源,但没有人和他对腔,说了几句也就没了下文。

      余慕和心里一直很乱,送宴小山出门的时候还岔着神智,差点撞到墙上。

      宴小山急忙把她拉到一旁,看着她的额头问:“没事吧?”

      她并没有真的撞上去,但精神还是提不上来,只微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带着些无奈与歉意。

      他终是笑了一下,像是很有感触:“都说豪门恩怨多,我以前不信,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看了他一阵,也低眉笑了一下,反问他:“豪门恩怨比得过世家爱恨情仇难解吗?”

      他故意蹙了蹙眉,拉长了音调,说:“我们这种家××大的,大多都是顺风顺水一辈子,要说这世上唯一能闹了我们心的就只有感情。而这种感情一旦牵扯到政治立场,往往都是悲剧收官。那都是再多的钱财都不能解决的问题,所以说到底,你们还是要比我们幸运一些,大不了就是学你二哥那样,抛掉一切金钱的枷锁,去换取一个圆满的结局。”

      她见他说得十分认真,一时忍不住问他:“你遇到过?”

      他摇头,笑了笑,说:“没见过猪跑,但猪肉就吃过不少。”

      她想了他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又觉得今晚对他来说很是抱歉,于是说:“今晚让你不自在了,等改天我请你吃饭赔不是。”

      他毫不客气的答应:“那你这个改天可不能让我等得太久了。”

      她点头说好。等看着他开车离去,才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也不晓得唐奕源是什么时候跟着出来的,不待她一口气吐完,直白白的凑到她耳畔,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为宴小山女朋友的?总不能是我每天瞎胡说就成真了吧?”

      她侧首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可唐奕源不甘心,一边跟着她往屋里走,一边问:“你真的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

      她现在只想找唐奕维把唐晓明送荣基股份给范淑莲的事情搞清楚,于是懒懒摆了摆手,说:“我对这个问题保持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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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志坚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23:24:35 |只看该作者

    ☆、爱在黑夜(7)



      唐奕维到十二点也没过来,余慕和终于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

      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会忍不住,于是摆起高姿态来,说:“每次都是我去找你,今天是不是该换一换了?”

      她一急,愤然道:“你欺负人。”

      他已然吃定她了,说:“门我没锁,你要过来就快点,不然我睡着了,可就什么都问不到了。”

      若是换做平常,她肯定是不会理他,但眼下她实在很想知道唐晓明为什么把荣基的股份送给范淑莲,只能乖乖就范。好在她和唐奕维的房间只隔了一个已经嫁出去了的唐楚碧,她蹑手蹑脚从自己房里出来,借着走廊的微光快速去到唐奕维的房间门口,轻轻开了门锁,灵敏的闪进屋里,然后轻轻关上门。

      这过程虽短,但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刚一转身,唐奕维的身子已经俯了过来,但并不急着吻她,只缓缓抬起一只手,将她因为快不行走而散下来的丝发捋到耳后。他温热的手掌抚过她的脸侧,嘴角弯起,问她:“刺激吗?”

      房间里开了落地灯,光线不算太暗,她仰头,正好对上他的眸子,而他掌心虽非炙热难耐,却异常撩人。她整个人身上都热了起来,心还在狂跳,嘴上只能胡乱说:“再刺激也没有刚才听到送荣基股份的事刺激。”

      他皱眉,像是很不乐意她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如此良辰美景,就不能先不提那些?”

      她知道他终究会跟她说那些,又见他这副气恼的模样十分惹人爱,突地搂住他的脖子,将他勾下来,拼命吻上他的唇。他是十分乐意如此纠缠,干脆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她顺势盘上他的身子,手臂抬起,紧紧扣在他肩后。他垂首重新吻上她微肿红唇,喉间滚过哑音,是在唤她的名字:“慕和。”

      情是一刹那,人有些疲乏。

      两人斜躺在床上,冬日天气已凉,唐奕维拉起被子盖在余慕和身上,又定定看了她半天,最后抬手拨了拨她额上湿发,低声说道:“东西虽然是我拿回来的,但我并不知道那是送给你妈的生日礼物。”

      她原本有些倦意,听他提起这事,又打起精神来,凝望着他。

      他微微挑起眉:“不信?”

      她摇头。她与他在一起五年有余,每日都是偷偷摸摸的,若是不信他,怎么可能走得到今天?她原以为他是知道这事才想着来问清楚,可他若是说不知道,她是断然不会去怀疑的。

      她拢了拢被子,缓缓说:“你爸的心思没有谁能猜透。原先那些事和我妈无关,我也就懒得理会,可他今天突然送股份,确实有些蹊跷。”

      他低低“嗯。”了一声,仿佛是想了想,才说:“荣基虽然只是奥光旗下的子公司,但营业额在业内一直保持前列,你妈拿了这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别人眼红是免不了的。至于原因,我猜爸可能是真心送你妈这份生日礼物的,毕竟大妈和二妈都有子女在奥光,若是日后有什么变故,你和你妈也有个可依靠的。”

      她也只能说服自己唐晓明确实对范淑莲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才送了这样一份厚礼。突地又想起今日他提起唐奕源适合港口那块业务的事来,问他:“你想让唐奕源插手港口的事?”

      他低眉不语,过了一阵,才说:“负责港口及相关业务的张会成出了点问题,这几日恐怕就会要换人了。”

      她接话问道:“所以你做了这个顺水人情?”

      他摇头,说:“这一块业务对奥光来说很重要,现在的总经理刘宇辉就是做港口业务出来的,大妈和二妈都不会轻易让给对方的人。”

      “所以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又摇头,说:“这次我会助唐奕源一臂之力。”

      “为什么?”

      “因为我收到消息,刘宇辉得了胰腺癌,这种癌症基本没有治好的可能性。总经理的位置很快就会空出来,而我希望唐奕源在这段时间呆在国外巡察业务。”

      她听他说的这些,心里跟着紧张起来,仿佛再每往前走一步,离他们的目标就又近了许多。只是这往前的每一步都更加的惊险,不能错,更不能迟。

      画廊的生意十分好。大概是因为许多人都听信了关于宴小山与余慕和的关系,所以投奔宴小山无门的人纷纷都走起了曲线,希望通过余慕和认识宴小山。

      余慕和不想摊上这样的麻烦事,所以去画廊的次数少之又少。

      唐奕兴从荷兰打电话过来过问画廊的情况,她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说:“钱就赚了不少,但传播艺术的目的似乎没有达到。”

      唐奕兴早就听人说过宴小山和余慕和的事,开玩笑说:“你干脆别等那个什么东北帅哥了,我看小山挺不错的。搞艺术的人,心思都单纯,你和他一起,我也放心。”

      她不想和他谈论这个话题,岔开话题问他:“听说荷兰那边允许领养小孩,你们什么时候领一个小侄子给我瞧瞧?”

      唐奕兴这回难得没被她绕开,反而说:“还领养什么啊,等你结了婚,多生两个,给一个我和英英不就是了?”

      她觉得生小孩的事情离自己很远,但想想也是快二十六岁的人了,日子一晃一晃就过了那么多。

      唐奕兴见她不答腔,还以为她是舍不得,便笑着说:“行啦,不抢你的心肝宝贝。楚雨生的多,我找她。”

      余慕和想起唐楚雨,也有三四日没通过电话了,算算日子,该是快要生了。

      结果晚上从酒馆回家的路上,曾廷烨给她打电话,说是唐楚雨羊水破了,刚送到医院,正在接生。

      她既高兴又紧张,开起车来都有些飘飘然的。回到家的时候,那边已经生出来了,果真是个女孩,六斤二两。

      唐楚雨从产房里出来就给她打电话,对她说了好些声谢谢。

      她仿佛是受到了新生命的感应,在房间里一会儿坐,一会儿又站起来四处走动,最后还是决定随便寻一个名目离家几日,去一趟上海。

      唐奕源知道唐楚雨已经顺利生产之后也十分高兴,听到余慕和说要去上海,也想一道去看看。

      余慕和虽然明白虎毒不食子这个道理,但唐楚雨出走闹离婚的事毕竟还是丢了唐家的颜面,于是劝他说:“你忘了爸说过不许你和大妈同六姐联系吗?她今天刚生产,肯定还是通知了爸和大妈的,你要是这个时候去上海,爸肯定会猜到你是去看六姐的。”

      他眉头紧皱:“难道还一辈子都不见了?”

      她耐心劝导他:“当然不会是一辈子,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刚才也听到了,六姐和宝宝都很好,我明天坐最早的班机去看她,我保证会事无巨细的向你报告她们的情况。”

      他想了一会儿,最后妥协:“你拍些录像回来。”

      她笑着说好,然后回房间收拾了行李。

      刚到家的时候,唐奕维的车还没有回来,她估摸着他还在忙正事,便没有打给他,只等到很晚,他大概是回到家了,打电话过来,她才告诉他,她明天去上海的事。

      他喝了一些酒,有些微醉,听她说了些事,也只是嗯嗯啊啊的回应着。

      她不想再打扰他休息,要挂断,让他早些休息。

      他又叫住她,顿了片刻,说:“那边好像要下雪了,你记得明天带件棉袄。”

      她本来已经窝在被子里预备睡了,听了他的话,又起身去衣柜里翻棉袄。

      南方的天气一向温暖,即便到了冬天,也不过冷上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连那些新款的大衣都穿不过来,更别说穿棉袄,所以她在衣柜里翻了许久,才寻到一件水湖蓝的长款棉袄。

      其实比起那些价值不菲的大衣,她倒是更喜欢棉袄的。在波士顿的冬天,她也总喜欢买那些长款的棉袄穿,因为从头到脚几乎都被遮住了,所以压根显不出什么腰身。唐奕维就笑话她,说她和那树干子是一样的,圆圆鼓鼓。那个时候她确实有些圆润,每次和范淑莲视频通话,范淑莲都问她是不是吃了太多的汉堡可乐,整个人想充气球似的长。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汉堡可乐了,但凡不上课,她和唐奕维都喜欢买上一大堆新鲜的食材,然后窝在公寓里头打火锅,满足自己的味蕾。

      她是吃饱了就想睡觉的人,洗碗刷锅的活自然就落到了唐奕维身上,往往都是她蜷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看着他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忙碌,等一觉醒来,他就坐在她对面的小沙发上看书。

      现在想来,当时的她,是很珍惜这种画面的。即便已经醒过来了,也还是保持着原姿势不动,静静的看着他,从眉毛到微微下垂的眼睛,再到鼻子和好看嘴唇,最后是下巴。往往要等到他发现她已经醒过来了,她才会撒娇似的窜到他怀里,一双手慢慢攀上他的脸颊,仿佛不在意一般的问他:“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啊?”

      他受不住她的撩拨,总会先抓住她那一双柔荑,半笑着说:“你吃了就睡,都不用费什么心思,好养活。”

      她又好气又好笑,但至此也没问过他究竟喜欢她什么。因为知道他是把心事埋得极深的人,也因为知道他确实是爱她的,所以愿意成就他想要的不被刨根问底的生活。

      上海的天气果然已经很冷。

      曾廷烨在医院陪着唐楚雨,所以来接机的是蒋靖允。

      虽然余慕和同蒋靖允也算老相识,但毕竟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再见面总让她觉得多少有些尴尬。好在蒋靖允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一改往日的沉郁,说起话来语气轻快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位许**的影响。

      唐楚雨住的是私人医院,环境十分好。余慕和去到的时候,她正在给宝宝喂奶。曾廷烨带着小冰和小雪在外间玩魔方。

      余慕和已经快六年时间没见过曾廷烨了,上次他接唐楚雨走,也考虑到人多会引起注意,她并未见他。这突然见看到他带着小冰和小雪玩乐的场面,心里一下子就软和了起来。

      小冰和小雪见到她亦是十分高兴,纷纷跑过来要她抱。她力气不够大,只能蹲□子把两个小孩圈在怀里。曾廷烨在电话里对她说过许多次谢谢,反而是这样见到面还有些难为情了。

      她亦觉得满腔要说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最后只能是点头笑了一笑。

      唐楚雨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好,刚生下来的宝宝长得也十分的透亮,余慕和首先就拉着母女俩拍了合照给唐奕源和唐奕兴传去,然后才闹着要抱一抱小宝宝,又问起取了什么名字。

      唐楚雨望了曾廷烨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她话里的宝宝,语气坚定:“叫重生,唐重生。”

      








    ☆、爱在黑夜(8)



      余慕和一天都在医院里陪着唐楚雨。到了晚上,曾廷烨让她回去休息,她还是坚持要和唐楚雨说说贴己话。

      曾廷烨故意做出叹气声来,说:“你一来,我和小冰、小雪都失宠了。”但还是很快找了小护士在房间里加了一张小床,又多要了两床被子。

      余慕和十分会讨人喜欢,送曾廷烨走的时候不忘说谢谢姐夫。

      曾廷烨心里那点小委屈霎时间就消散光了,高高兴兴说:“姐夫明天给你带最好吃的小笼包。”

      她爱极了这样的温情,窝在被子里还念念不忘:“都说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上一个女人,就会变成小孩子一样,原来这话是真的。”

      唐楚雨顺势问她:“那你呢?有没有觉得萧重宴是个孩子?”

      她并没有要隐瞒唐楚雨的意思,干脆说:“他人很好,但到目前为止,都是在配合我演出。”

      唐楚雨有些惊讶,但又很快平静,半笑着说:“他愿意配合你,这原本就代表着他对你有情。不过你若是不喜欢他,即便他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也是没有意思的。”

      她听了这话,心里十分舒畅,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

      唐楚雨看了她一会儿,低声说:“我理解你是一回事,大家理不理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也怔了一下,徐徐说:“传出我和他的事本来也十分的乌龙,只是既然都传得像是真的一样,我过于激烈的否认,反而会让大家对我们的事更加的有兴趣。倒不如静上一段日子,等风声过去了,我们分起手来,也会合常理一些,毕竟现在的男男女女也不像是以前那样,谈了就要结婚的。”

      唐楚雨见她对这事看的并不太重,心里想想也许事情并不见得就会往坏的方面发展,就业没再提这个,转而问起唐奕源的近况来:“小八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说挺好挺好,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好不好的。”

      余慕和想起唐奕维说过会助唐奕源一臂之力,让他操持港口业务的事,便告诉唐楚雨:“他现在比以前沉稳多了,公司的事能帮上爸很多忙,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接管港口业务。”

      唐楚碧一听这个,脸色倒不如之前和悦了,凝眉叹声道:“我倒是更希望他还和以前那样,整日高高兴兴的过,闯闯小祸,闹闹小风波什么的,那都不要紧,反正家里也不缺钱,挣多挣少都是几个数字罢了。我也在公司干了几年,生意场的事总还是了解一些,虽然廷烨他现在也在这个场上,但我还是觉得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想要成功真的太难了。尤其我们家的结构又很复杂,公司也分了好些派别,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打压下去,即便真的得了大权,能不能镇得住其它势力也是个说不准的事。小八他天性散漫,如果不是妈逼着,他大概是不愿意趟这缸子浑水的。”

      余慕和听她说的十分入情,便没有打断,听到她又叹了口气,说:“不过这也怪不得妈。毕竟她才是爸明媒正娶的,但这么多年来,爸对她始终都没有太多的感情,所以她整日担心自己分到的家产不如别人多。”

      对于唐晓明娶了四位太太的事实,各大媒体从没有大肆宣扬过,毕竟国情是不允许有这种情况出现的。余慕和是有些同情大妈的,少年夫妻,到老了,却不得不四人相伴,而唐晓明偏爱范淑莲,十日有七八日是要在她房里的。其实到了这个年纪,说要干些什么亲密的事已然不太可能,但身边有个人说说话,心里总还是踏实的。

      大妈自己讨不到唐晓明的欢心,也就只寄希望于靠子女。可惜最得唐晓明欢心的唐奕鸣英年早逝,好不容易熬到前些年唐楚贞终于执掌了奥光的财政大权,却又一时糊涂,让二妈一房人占了便宜,风头刚平复了一些,唐楚雨这边又出了状况。到最后,竟只剩下唐奕源这个往日只晓得混世的儿子能依仗。

      想到唐奕源,余慕和心里不觉得沉了一分。

      唐楚雨以为她是听了那句明媒正娶心思不舒服,于是拉了拉她的手,说:“小九,有时候我真庆幸小妈她没生个小十,不然我们的关系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好。”

      她心里不由得翻出意思酸楚来。是啊,如果范淑莲给唐晓明生了一个儿子,只怕现在的局势会更加的混乱,而她也有可能会站到唐奕维的对立面,因为他们会盯着同一份家业,没有人肯轻易让步,也不会有谁心慈手软。可这样的对立,早已颠覆了‘家’这个字眼的概念,没有温暖,没有关爱,所有的和平都是假象,而那层暗涌早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涌出台面,争个你死我活。

      曾廷烨果然十分守承诺,第二日带了刚出炉的小笼包到医院,还细心的用保温盒装着。

      余慕和连连夸他有心。

      唐楚雨却是不客气的拆穿他,说:“他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心眼,肯定是月光给他准备的。”

      曾廷烨闹着说唐楚雨不给他留面子。

      余慕和看着两人说闹,昨晚沉郁的心情稍稍有了些好转。吃了两个小笼包,手机响了,一看来电,竟然是宴小山。

      宴小山并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等她一接通,就说:“小九,以后你要去哪儿,至少给我报个备,不然你妈给我打电话,我很难接得上啊。”

      她想起自己走得急,确实忘了告诉他一声,于是说:“不好意思,我走的太急了,没想起这事。”

      他也不是特别在意,只笑着说:“幸好我也在上海,不然就穿帮了。”

      她有些惊讶,傻傻问:“你在上海干什么?”

      他回答说:“我三姨夫今天生日,我过来参加生日宴。”

      她“哦”了一声。

      他又问她:“你来上海干什么?”

      “我六姐生孩子,我过来看看。”

      他是和唐楚雨打过照面的,于是说:“那等我这边忙完了,也过去看看。”

      她本来想说不用,但又觉得总是拒绝他的好意不太礼貌,于是答应。

      结果等宴小山忙完已经八点过半了,余慕和以为他不会来了,正准备回酒店,刚一上计程车,他就打电话过来,先是道歉说刚才一直忙着应付长辈们,直到这会儿才能脱开身。

      其实她并不特别在意他来不来看唐楚雨,总觉得越是接触的多了,今后有些话说起来越是显得尴尬,于是说:“没关系,我也要回酒店休息了。”

      “别啊,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接你,好不容易在异乡遇到,怎么也得见见面。”他大概是喝了一些酒,说起话来的口气很有些小孩子的执拗。

      她听他说好不容易在异乡遇到,瞬间就想起上次在北京,这样算来,他和她在异乡的缘分很是不一般。又想着他为她担了那么久的虚名,从没向她讨过什么,于是答应。

      宴小山到酒店来接她。他一向遵守交通规则,喝了少许的酒便不再开车,但因为是刚从正式场合出来,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装,和那日在医院见到是差不多样子。

      余慕和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空调很暖,吹得她昏昏欲睡,见到宴小山来了,才勉强打起精神,起身和他打招呼。

      宴小山心情似乎很好,走近到她面前,兴高采烈地说起:“外边下雪了,没想到今年的雪来的这么早。”

      她听了他的话,自然而然往酒店大堂的落地玻璃外望了一眼。虽是入夜已久,但里边外边的灯火都十分通明,远远望去,还真是飘起了雪花。她已经两年没见过雪了,还真有些想念那些洁白而转瞬即逝的小精灵,兴致一下子提了上来,倒比他还要着急的往酒店外边走。

      只可惜这雪下的不大,从天而至落到地上,很快就融化了。她伸出手掌,也漂了些在她手心里,冰冰凉凉的,片刻就成了一小团水。

      他站在她身边,望了望天空,说:“这雪虽然小,但要是能下上一整晚,没有人和车去扰乱它,等明天早上醒过来,倒也能见到银白色的一片。”

      她侧首看了他一眼,说:“你从小到大应该见过很多次大雪纷飞的景象了吧?”

      他认真点头,说:“北京几乎每年都要下好几次大雪,后来去了温哥华,那边的雪就更加多了。到了冬天,我们最常的运动就是滑雪。”

      她曾和唐奕维去过一次温哥华的滑雪场,所以对那里的景象记忆犹新,神思在外飘忽了一阵,才说:“那边的华人挺多的。”

      他“嗯”了一声,笑着说:“经常能在路上遇到在国内认识的人。主要那边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都很好,人口也不会太密集,想要迁居国外,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我总觉得人就和落叶一样,即便年轻的时候过得惯国外的生活,一旦年纪大了,还是愿意归根的。”

      她十分赞同他的说法:“虽然我在波士顿生活了四年,但如果真的要我一辈子在那里,我肯定不愿意。”

      他又点了点头,然后问她:“你饿不饿?”

      她晚上吃的不算少,但想他问这个,显然是有下一步打算的,于是说:“有点饿了。”

      他果然开了眉眼,愉悦的说:“那我们去吃蛋糕。”

      两人拦了出租车,宴小山向司机报了个地址,然后兴致勃勃的说:“我也是上次来的时候发现才那家蛋糕店的,味道和我在巴黎学游的时候吃过的一家蛋糕店特别像,尤其是香草拿破仑,我现在想想都忍不住要流口水。”

      她总觉得爱这一类食物的男性大多都是像唐奕兴那样的,但这些话从宴小山嘴里说出来又是十分的自然,就像是唐奕维会对上好的红酒如数家珍一般,都是个喜欢与爱好的问题罢了。

      可惜的是蛋糕店已经打烊了,只有诺大的落地玻璃橱柜里亮了寥寥几盏灯,而那些想象中的精美蛋糕仿佛还散发出了丝□人的香气,惹得人心里直痒痒。

      宴小山脸上是说不尽的懊恼:“早知道刚才先来买蛋糕了。”

      余慕和扑哧一笑,轻轻转身,半倚在蛋糕店门前,微微抬眼看着他:“若是让那些公子哥遇上这样的闭门羹,肯定是要想尽办法把这家店的老板找过来,当场做出个精美绝伦的蛋糕来的。”

      他怔了一下,又不好意思起来,说:“我不认识这家店的老板。”

      她又是一笑,眼波不经意流转起来,缓缓说:“所以你才和他们不一样,所以你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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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儿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00:38:10 |只看该作者

    ☆、爱在黑夜(9)



      虽然没能当场吃到蛋糕,但宴小山第二天上午去医院看唐楚雨的时候,还是给余慕和带了香草拿破仑。

      他似乎很把余慕和昨晚的话放在心上,给她拆蛋糕盒的时候还念念不忘说:“虽然我没有把老板找来的本事,但我可以等第二天一开店就把它买回来。”

      曾廷烨眼尖,一进屋看到这情况,就开始绕着圈子问宴小山和余慕和的关系。

      宴小山只当曾廷烨是那些需要应付的对象,十分顺口就说:“我是小九的男朋友,萧重宴。”

      曾廷烨有些诧异的看了宴小山一阵,又很快笑起来,低声夸起余慕和:“你眼光挺好,这位和那些整日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们大不一样。”

      余慕和哭笑不得,只能点头说:“他是画家,画中国画的。”

      曾廷烨又想起什么来,笑着说:“原来就是他啊。还真是看不出来,一点纨绔子弟的习气都没有。”

      她不晓得说什么,曾廷烨直接和宴小山聊开了,问他:“是和小九一起来上海的?”

      宴小山对这样的问题已经能应付自如的,毫不变脸色的回答说:“我昨天从北京来的,因为下飞机的时间有些晚,所以今天才过来。”

      曾廷烨对他的行为表示赞赏,十分熟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这份心就很好了。”

      结果曾廷烨和宴小山越聊得多,就越是喜欢他,余慕和想插话把宴小山带走的机会都没有,最后连预备下午出院的唐楚雨都邀请起宴小山到家里吃晚饭。

      余慕和笑着蹙眉:“你刚出院,去家里能吃什么?”

      曾廷烨接话:“这么冷的天当然吃火锅啊,把菜洗洗往锅里一煮就成了。”

      余慕和看他:“你去买菜啊?”

      曾廷烨十分得意的掏出手机:“我给月光打电话,蒋靖允自然会把东西都准备好。”

      余慕和一笑:“原来是吃别人的。”

      曾廷烨不同意:“谁让他想娶我妹妹的,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

      她觉得‘一家人’这三个字听起来无比的美好,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幼年时光。那时父亲还在世,虽然对家庭的关注度远远不如那间酒馆,但他的每一点、每一滴的爱都是最真诚的。

      蒋靖允果然是跑了好些地方买回了各类煮火锅的美味,但余慕和觉得他之所这么尽心尽力和曾廷烨基本没有关系,主要是不愿意让身体还处于恢复阶段的许月光劳累。

      提到许月光,余慕和时隔了五六年再见到她,虽然和记忆中的人有了些偏差,但目光里闪烁着的点点光亮还是如出一辙的。而且她知道曾廷烨和唐楚雨的事余慕和在其中帮了不少忙,言语和行动上都表示了对余慕和的感谢。

      余慕和听她提起这事,莞尔一笑,说:“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曾廷烨不同意,说:“别的不说,光是能把那个徐律师找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想想,这样的案子,一般人都是不敢接手的。”

      余慕和弯了弯嘴角,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只说:“他经办了这个案子,名声大噪,身价翻了好些倍。”

      曾廷烨还是十分感谢徐东奇的,说:“这些都是后事,他又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怎么知道这案子过后是祸是福。”

      她不再答话。开始的时候,她也觉得徐东奇接这个离婚案其实冒了挺大的风险,但她直觉他会接,他果然也是接了,而且办的很好,态度不卑不亢,亦没有对外人多说半点内情。

      事后她曾想过请徐东奇吃顿饭表示感谢,但有日听唐奕源说起唐晓明仿佛十分欣赏徐东奇的才华,甚至有要把他收进奥光集团的律师团中来的打算。她心里大约能猜到其实唐晓明很早就不满意金家了,但面子上还是能过一天便是一天,这回闹到鱼死网破,他除了不同意大妈和唐奕源与唐楚雨接触,并没有其它实质上的举动,说到底还是有些心疼唐楚雨的。但这些都不应该足以让唐晓明对徐东奇有任何的好感,除非徐东奇接这件离婚案,甚至说之前和她进行适当的交往都是为了引起唐晓明的注意,从而顺利进入奥光集团。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么徐东奇这个人心计就不是一般的深了。

      她并不是厌烦心计深的人,毕竟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没有心眼的人往往连自己怎么死的都闹不清楚。她只是不喜欢自己被那些心计深的人利用,虽然很多时候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了一颗棋子。

      想起凡此种种,余慕和这顿火锅又没吃多少,总觉得兴致寥寥,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张网,远远而来,想把她捆在一小方天地之中。

      晚上回酒店,宴小山借了车来,因为雪花已经将整个城市都铺成了白色,所以车辆前行的速度不太快。

      开了收音机,主播大概是个二十多岁的女生,说起话来阴阳顿挫的,明明是音乐节目活生生让她变成了抒发情感的无线电,尤其是说到林画和叶声最近在合拍的那部电影,几乎是一副恨不得立马飞去探班的态度。

      余慕和不由得笑出声来。

      宴小山问她怎么了。

      她徐徐说:“画廊的橙子最喜欢的就是林画和叶声。那天我去画廊,她正在看电视,听到娱乐节目里说林画和叶声时隔十年再合拍电影,高兴的都掉眼泪了。”

      他有些惊讶,蹙眉问:“就是那个平常不怎么爱说话的橙子?”

      她点头,又说:“我当时觉得挺奇怪的,因为她既不认识林画,也没见过叶声真人,竟然会因为他们再合作而激动到哭。可她告诉我,她喜欢他们十年,还以为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他们合作了,没想到不经意间这个梦居然成真了。我现在想想,其实她那种感觉一定是很好的,原以为没有希望的事情最后圆满了,人也会因此而变得积极向上起来。如果一直胜券在握的事,到头来成了空,那才叫人难受。”

      自从上次听她对信任两字进行了一番感慨之后,他十分不愿意见到她因为沉思什么而蹙眉屏息的模样,于是有意转移话题,轻快的说:“我也听过林画一些歌,她的确很有才,无论是谱曲还是填词。”

      她又联想到李令楷,也不知道当初他追求林画的时候是被她的才气所吸引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而感情的事,总是被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所影响,即便是两个相爱的人,也不一定能执手走到最后。何况身处在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圈子里,遇到的情况永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也许到最后才会明白一个道理,原来感情,最好不过平淡,只有平淡,才有机会寻找那个白首不相离的一心人。

      电波里散开的是那首《最爱》,林画的声音在这样的寒夜里带着一丝慵懒的魅惑,让人忍不住沉沦在其中,而那两句词来来回回游荡在空气中“爱情最美丽的时候,都存在回忆之中。”

      在上海小住了几日,回到深圳已经到了过圣诞的日子。

      赵晗玉最喜欢就是开Party,抓住这样的洋节更是不会放过,老早就给各家公子**派了贴,而且这次还特别叮嘱余慕和一定要记得带萧重宴,因为上次马赛赵崇林忘了请萧重宴,事后被赵学尔知道,赵崇林还被叨叨了好一阵子。

      通知她的时候,她和宴小山刚下飞机。她想了一想,终于还是决定问宴小山有没有空参加这个Party。

      宴小山也不晓得家中是否有事,说等回去再给她信,结果她还没到家,他就打电话过来问她:“需要穿正装吗?”

      她笑着告诉他:“赵晗玉办的Party,个个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就跟明星参加电影节走红地毯一样。”

      他又问她:“你穿什么颜色?我好穿件和你搭调的。”

      她想起去年和赵晗玉去米兰玩的时候买了一件大红色的中袖花瓣裙,那时她比现在要稍稍胖一些,穿起来有些紧,现在穿应该正好,于是说:“我穿大红色。”

      结果她回到家,在衣橱里翻了好一阵子也不见那条大红色的花瓣裙,范淑莲路过,见她把东西摆的到处都是,问她在找什么。

      她从衣柜里探出个头来:“找去年在米兰买的那条花瓣红裙。”

      范淑莲点了点头,没打算打搅她,可刚走到门口,突地想起来,走回衣柜前,说:“那条裙子我前天穿了。”

      她微微蹙眉。

      范淑莲又解释说:“前天突然让我陪着去参加一个什么慈善活动,我一时间找不到新裙子,就到你这儿翻了翻,见那条裙子款式和花样都挺适合我的,就穿了。”

      她必须承认范淑莲虽然已经是奔五十的人了,但身材保持的非常好,能把那条裙子穿出去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但问题是她就得去买一条新裙子了,而买新裙子还得注意不能和别人撞衫。

      出门的时候遇到刚从外边回来的唐奕源,知道她是要去买衣裳,大方说不介意做司机。可临到头,她穿一件,他摇一次头,她换一件,他再摇一次头。

      她最后忍无可忍了,颁下逐客令:“你到别处转去,别在这里影响我。”

      他一扬眉角,起身吩咐导购:“去把我给九**准备的裙子拿出来。”

      导购含笑点头答是,转身就走向里间。

      她蹙眉看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他耸了耸肩,轻快地说:“昨天来的时候见那裙子很好看,就先帮你买下来了,还预备着给你当新年礼物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她半笑半怪他:“那你不早点说,还让我试这么多?”

      他满不在乎的说:“得让你先穿了这些,才能知道我选的那条有多好看啊。”

      虽然折腾了大半个小时,但导购把唐奕源先前买下的裙子拿过来的时候,余慕和顿时觉得唐奕源的审美眼光有了很大的进步,而且脑子也比原先好使了,知道把同一款的黄绿色和紫红色都买下来,不至于让她穿出去和别人撞衫。

      唐奕源在外边等着她换装的时候,还把昨天给她买裙子的事说了一遍:“你是不知道,喜欢这裙子的人特别多,幸好我眼明手快,不然早被别人买走了。对了,还有七哥那个女朋友,哦,不对,应该说前女友。就是那个黄嘉萱,她也喜欢这裙子,让我给她留一条。我本来想着她现在虽然和七哥分手了,但好歹之前也有些缘分,就考虑要不要给她一条,结果她又说是要买裙子去参加明晚的Party,我一听,立马就断了她的念想,说这两条都要了。”

      余慕和已经换好了裙子,但听唐奕源说了这些,一时又不想马上出来,却是问他:“她怎么也受邀了?”

      唐奕源表示不知情,又问她:“你换好了没有?换好了就出来让我看看。”

      她又等了片刻,才打开试衣间的门。

      是拖地的长裙,她选了紫红色的那条,因为是春款,面料还比较厚实,层层叠叠的印制花朵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亮眼。

      唐奕源毫不客气的夸奖起自己来:“我的眼光果然很好。”

      余慕和倒是也喜欢这裙子,对他说了谢谢。

      他随意的摆了摆手,一张脸都洋溢着舒心的笑容,声音却有意压制住心底里的欢愉,只低声说:“我有一件高兴的事想和你分享分享。”

      








    ☆、爱在黑夜(10)



      余慕和怎么也没想到唐奕源说的高兴的事竟然是被外放的唐楚贞调回来掌管奥光集团港口及相关业务。一来唐楚贞本就是因为财务问题而遭到唐晓明的训斥,这才不过小半年的时间,她居然不声不响的打了个翻身仗,甚至站到了比之前更有利的位置。二来唐奕维之前是想把唐奕源推上这个位置,好等到刘宇辉病退的时候顺利接手总经理的位置。但现在看来,这其中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只是早上在上海和唐奕维通电话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甚至还约她晚上在公寓见面。

      她脑子里很乱,回到家把裙子挂好,就顺便找了个理由出了门。

      到底是进入了冬季,才不过六点来钟,天都黑了下来,交通不太顺畅,走走停停,让人心生烦闷。

      去到公寓,唐奕维已经到了。

      房间里开了许多盏明黄的灯,厨房里有水流的声音,米饭的香气私有若如的飘荡在空气中,一切都是细细碎碎夹杂在一起,让人几乎产生一种错觉。

      余慕和仿佛听到唐奕维唤了她一声,只是那声音像是幻想而来的,她寻着声音的来向去到厨房。

      唐奕维正站在洗水槽边洗青菜,听到后边的声响,缓缓回过半个身子来看她。

      她几乎是在那一刹那落的泪,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只觉得鼻子发酸的很,然后眼眶瞬间就湿热了。

      他有些诧异于她的举动,但很快朝她笑了笑,擦干自己的手,前去抚开她的泪,蹙眉笑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胡乱道:“唐楚贞要回来了。”

      他并不惊讶,只笑了笑,然后伸手把她拥到怀里,隔了一阵,才说:“回来就回来吧,越是这样堆积在一起,越是能快些见分晓。”

      她一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像是不愿意听到他有任何丧失斗志的语气,坚定说:“你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他极认真的答道:“我当然会如愿以偿,我也必须如愿以偿。因为他们欠我的,欠我妈,欠我姐,甚至欠五哥的,我都要一样一样拿回来。”

      她很清楚的听到他声音里隐藏的恨意,冰凉的透澈心扉。她忍不住抬头看他,对上的却又是他已然湿润了的眸子。她一时间恍惚起来,觉得眼前的唐奕维变得有些陌生,可陌生的背后又是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她心里渐渐颤抖起来,仿佛是怕抓不住什么,所以猛地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这是她头一次在主动吻他的时候没有闭上眼睛,而他的脸离得那么近,她想看出些什么,却也只能见到他漆黑的眼珠在灯光下映出淡淡的颜色来。

      她几乎又要落泪,他终于不在静默,如烙铁般的手掌忽然从衣衫下摆探入,贴在她有些发凉的后背肌肤上,渐渐上移。这样的感觉让她意乱情迷,只想要贴住他,紧紧地贴上去。

      结果这顿晚饭到八点了也没吃上,两人都极其疲乏的躺在床上。她一颗脑袋贴在他心口上,似乎只有这样的跳动才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置身于幻觉里。

      他任由她靠着,目光头向窗外旖旎的夜景。像是思虑了许久许久,最后才说:“有些事我从来不提,并不代表我忘了,或者不知道真相。”

      她微微抬头看着他,他的神情十分平淡,语气亦没有什么起伏,可她能体会到他说这话时心里的伤与痛。她突然有些不愿意听他再说下去,哪怕她曾经是那样的渴望知道他为什么要这般处心积虑的得到奥光,她想伸手遮住他的嘴唇,他却像是洞察到了她的心思,一手握住她的手掌,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说:“他们联手制造了那年的绑架案,不过是因为爸对妈太好,他们怕爸会把所有的钱财都留给我妈。什么赎金,什么报警,那都是笑话。他们根本没想过留活口,所以大妈连发现被绑的是自己儿子的机会都没有。”

      她惊的不得了,并不是没有猜想过那起绑架案背后的隐秘,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大妈和二妈?

      他并不看她,只是默默盯着一出,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同学家住一夜吗?因为我妈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报仇。你没见过我妈,其实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连杀条鱼都不敢的女人,却留给我这样两个字。所以我不得不恨他们,不得不恨他们这样对待我们。只是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是五哥。绑匪来抓我们的时候,见我和五哥年纪差不多,长得又有些相似,问我们谁是唐奕维。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害怕都整个人都在发抖,可五哥他不怕,他还伸手抱着我,甚至跟我说,他给我买了一套飞机模型当生日礼物,就放在他衣柜里,让我回去以后拿出组装上,等他回来了,一起玩。可他永远也回不来了,因为他替代了我,成了唐奕维。大妈见到我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她肯定没想到死的会是她自己的儿子。”

      他是有多少年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了,或者说自从那天开始,他便不再对任何人信任,因为他最能信任的人全部都在那一夜之间离开了。其实他那时也就十来岁而已,一个对世事完全不明了的孩子,却由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被迫快速成长。他没有盟友,更没有亲人,甚至于赐予他一半血液的父亲都突地对他冷漠起来,以至于那句为什么不查明真相,让妈妈、姐姐还有五哥在天之灵安息的话都没有对他说出来。因为自那一刻他便懂得,这位拥有众多子女的父亲活得并不纯粹,爱得也并不纯粹,那样多的关系需要平衡,怎么可能再在这个已经经历了血雨腥风的家庭掀起更大的波涛?所以他懂了,想要报仇,只能靠自己。既然大妈和二妈那么在乎奥光,那就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摧毁她们的希冀,把奥光牢牢在抓在自己手里。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必须以快于别人三倍的速度学习,取得一个又一个成功的同时尽量让自己的行为保持低调。这个世界明明有那么多种色彩,可在他眼里,只有黑和白,直到范淑莲带着余慕和进入唐家。他那时十六岁,这个年纪该懂的,不该懂的,他都了然于心。那双和苏绛相似的双凤眼成了范淑莲得宠于唐晓明的利器,可他不同,他时刻保持清醒,绝不会让那双和苏绛相似的眼睛迷惑了去。他只是偶尔在不经意间看到余慕和的时候会有小片刻的闪神,而大多数情况下,他是不愿意和她多说半句话的。

      后来他出国读书,往往是一年也不愿意回一次家,阴差阳错的,竟有两三年没见过余慕和。若不是因为她也考上这边的学校,大概她永远都只是他一个没有血缘,也没有任何亲近关系的挂名小妹。可世事就是有如此多的巧合,那年她初来乍到,他以为会有人送她过来,结果去到机场,竟只有她一个人,拎着大大的皮箱,穿了白色棉上衣和浅色的牛仔裤,简单的如同大街上任意的女子,完全担不起唐家九**的殊名。

      他把她送到学校,给他留了电话,让她有事找他。可大半个学期过去了,她一个电话也没打过。他那个时候忙着自己的课程,几乎忘了在那片异乡的土地上还有个她。最后是年终了,她想回一趟家,这才打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

      那年,他仍旧没有回家。后来开学,她倒是又找过他一次,但他正好去了别的州,回来才知道她是给他带了些家里做的咸菜干。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盛夏,他和她的学校要举办一年一次的联谊。宴会上对她另眼相看的同学不在少数,她确实有礼貌,对所有邀请跳舞的男士都给足了面子,结果一个晚上有大半个晚上都在人**中转着圈圈。他看了她一会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于是出了宴会厅,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着休息。谁知道过了片刻,也有人来了这里,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脚上的鞋蹬了扔到一旁,只是脚法有限,一扔就扔到了他身上。

      他平白无故挨了这么一遭,自然是转过头去看。这里没有开灯,外边又有很多高大而浓密的树枝叶挡住了大半的月光,他只能隐约借着从宴会厅里传过来的光亮看清楚她的模样。

      其实她并不是生的倾国倾城,可眼眸中自有一种能吸引人的明艳光彩,大概因为跳的太累的缘故,一张脸绯红绯红的,又因为没料到里边还有人在,表情有些吃惊,顿了一阵,才慌忙道歉。

      那一年,他没有回家,而她也没有。他说请她吃团圆饭,她应约而来,然后他们的命运终于像蔓藤般缠绕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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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情时刻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00:44:48 |只看该作者

    ☆、厮守(1)



      Chapter
    4 厮守

      世界喧喧闹闹

      爱情纷纷扰扰

      让我躲藏在你的怀抱

      只求简简单单

      与你厮守到天老

      真心换一生拥抱

      宴小山是到唐家来接余慕和的。

      唐奕源本来还想搭宴小山的顺风车,奈何宴小山今日开了一辆红色Panamera,只能坐两个人,所以唐奕源只能厚着脸皮去蹭唐奕维的车。

      唐奕维没有拒绝他,只是说:“你不开车去,如果遇到哪位心仪的**,是准备步行送她回家吗?”

      唐奕源先是一副觉得此话有理的表情,但又很快苦出一张脸,说:“我心仪的**们都不心仪我,我就是开一辆坦克去也没用啊。”

      宴小山帮他说话:“你要是想送哪位佳人,我把车给你开。”

      唐奕源反问他:“那你是打算让小九坐七哥的车回来?”却又不等宴小山回话,转而看向唐奕维,说:“我听说还请了黄**。”

      唐奕维稍稍挑了眉,淡淡“哦”了一声。

      唐奕源倒也不惊奇于他的反应,只笑着说:“七哥果然是个好好先生,即便和黄**分了手,也没见到黄**说过你半句不是。”

      唐奕维看了唐奕源一眼,难得有兴致和他谈起这个话题,问:“感情的事本就没有什么对错,两个人分开之后莫非一定要相互撕咬对方?”

      唐奕源摇头,认真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七哥你为人处世很是值得学习,今后要多多向你讨教。”

      唐奕维也认真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点头,说:“好啊。”

      余慕和一颗心发紧,插话说:“再不去可就要迟了。”

      结果唐奕源还是坐的唐奕维的车,余慕和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都在乱想着他们俩会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宴小山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可余慕和一直没开腔,他只能静了好一阵子,最后忍不住了,才略显失望的说:“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从哪儿弄来这么一辆车呢。”

      她这才怔了一下,有些木讷的看着他。

      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终于说:“这样出场是不是更能撑起你的面子?”

      她有些哑然,不知道是否该告诉他,哪怕他携她坐的是计程车,那满屋子的红男绿女也不可能会有任何一个人看低他们。身份使然,越是低调,越是能勾起世人探索的兴趣。可他看上去如同洁白的画纸一样纯然,若不是因为她这一墨色,大概还要很长时间,或者说永远都不会踏足于这浑浊之地。

      她心底里对他一直都怀有愧疚,只是到了这一刻,这种愧疚之情越发的浑厚。夺取奥光,成为唐家唯一的继承人,是唐奕维的目标,而她是他忠实的伴侣,所以无论唐奕维做了什么,她都心甘情愿和他一起承担后果,可宴小山不一样。他是局外人,这样拖着他,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不公平了。

      或许是从余慕和眼里读出了什么异样,宴小山不等她开口,很快笑着说:“前几日在上海吃生日饭的时候,我姥姥总想着给我介绍个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姥姥喜欢的都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张口闭口就是诗词歌赋,纵使我是画国画的,也顶不住。好在我妈当场就说我现在有个喜欢的对象,这才让我得了解脱。所以你看,不光我在你家的地位很重要,你对我来说,作用也是十分大的。”

      他的手还握在方向盘上,视线也是落在正前方,她拿捏不准他话里的真假,干脆问:“你姥姥就没问你那个对象是谁?”

      他有些紧张,很快说:“怎么没问啊。不过我跟她说,现在还没追到,所以得保密,等追到了,再带回北京让她过目。”

      她想告诉他,如果他指的这个人是她,其实并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但又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太直白伤人,只能咽了回去,改口说:“一会儿肯定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肯定都会主动来和你打招呼的。”

      余慕和料想的没错。

      她和宴小山一进入会场,就有不少绅士名流、富家**主动围了过来,余慕和并不是仗势欺人的性格,虽然也十分不喜欢这些人阿谀奉承的面孔,但还是一一为引荐给宴小山。

      唯一有些意外情况的是黄嘉萱制造的,明明是和几位**一道过来的,见到余慕和的时候却又是一副看不上眼的模样,口气更甚,只差当着宴小山的面直接说她是麻雀变凤凰。

      余慕和本来是不愿与黄嘉萱有什么纠葛的,毕竟她之前是唐奕维的挂名女友,闹得太僵,容易落人口实。可不晓得杜若溪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耳朵竟比宴小山还要尖一些,听到黄嘉萱带着轻蔑的话,想也没想似的给拨了回去:“黄**若是羡慕,我大可以帮你做个媒人,正好前两日闵老太太托我给她寻个孙媳妇儿,我看黄**娇俏可人,闵老太太肯定会喜欢的。”

      听到这话的人都哄笑起来。谁都知道闵家虽然有势力,奈何孙子却是个痴儿,智力只抵得上五岁的孩童,杜若溪这话明显是要疾风黄嘉萱的。

      黄嘉萱心里虽然有气,但如今这场地是赵家的,杜若溪也是赵家新晋的贵宠,万一把杜若溪惹恼了,让人把她弄出去,她的脸就在今夜全都丢光了。她想起之前和唐奕维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并不太常与他约会,但水涨船高,谁见了都还是要给她三分薄面的,如今落到这个田地,心中实在不爽快。朝着余慕和恹恹的嘀咕了句:“真是小看了你。”便匆匆离开。

      余慕和见她走远了,才慢慢看向杜若溪。

      杜若溪朝她笑了一笑。她很清楚那一抹笑容并不是要表达什么友好,果然杜若溪慢慢凑到她面前,冷不丁的说:“我可不会小看余**。”

      她一颗心猛地颤了一颤,再看杜若溪的时候,见到的仍旧是那副微笑面孔,仿佛刚才那句话压根就不是出自杜若溪之口。她一直都对杜若溪心有防备,现在看来,确实是有这个必要的。只是杜若溪这句话能代表的意思实在太多,她一时还弄不清究竟是特意指了什么方面,还是真的因为宴小山的缘故而不敢小看她。

      这个Party,实在让人放不下心来玩闹。也许从昨天听唐奕维娓娓道来他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奥光开始,她这颗原本就七上八下的心就注定只能一直这么吊着。当她终于明白他如此执着的原因之后,她所能做的,除了在背后支持他,就是尽量不要成为他的绊脚石。

      为了不成为绊脚石,她设想了许多种有可能成为绊脚石的情况。好比眼前的杜若溪,若是唐晓明同意唐奕维继承奥光的唯一要求是让他和杜若溪结婚,那她该怎么办?她不能寄希望于唐奕维,因为无论是他同意还是不同意,对他来说,都太残忍了。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唯一能做,唯一该做的就是离场。

      为了这个虚想中的结局,她昨晚哭了许久。她生于现代社会,读了那么多书,到那一刻才发觉,其实自己不过是个爱而生的女人而已。

      唐奕维竟是知晓她会暗自的抽搐难过,半夜了还到她房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抱着她。

      他的气息那样的平稳,能带给她全部的安逸。

      她想了许久许久,最后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告诉他:“如果真的走不到最后,由我来说分手,好吗?”

      他十分难得的孩子气说:“不好”然后用力抱着她,仿佛是怕她下一秒就会从怀里溜走不见。

      她眼泪流的满面都是,连句连贯的话都已经说不好了,只能唤他一声:“奕维。”

      他强硬的打断她,说:“慕和,我们一定会走到最后的,无论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会走到最后。”

      








    ☆、厮守(2)



      余慕和没有心思跳舞,寻了个稍微不起眼的角落坐着,宴小山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只和人聊了一阵子就找到余慕和,同她一道坐着闲聊。

      无奈今日她和宴小山一起实在太扎眼,没隔多久,爱玩闹的储志云就协同女伴过来同他们说话。而储志云这一来,赵晗玉、储移飞、赵崇林和唐奕维也都接二连三的过来了,最后他们这方净土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俨然成了中心。

      唐奕源好不容易邀了杜若溪跳支舞,等舞曲结束了,也到这里来凑热闹。正值储移飞在说着哪位传媒大亨的风流韵事,说到那原配夫人挥着祖传的菜刀要去砍了勾引自己老公的狐狸精时,大家都哄笑做一团。

      有嘴快的人就说:“我若是那原配夫人,才不会拿砍刀,就拿个录像机,把他们偷情的过程全录下来,然后呈上法院,看法官敢不把大半财产判给我。”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赵晗玉独独说:“连人都没了,要那么多钱财也是没意思的。”

      杜若溪虽然没听前边,但意思确实明白的,驳了赵晗玉的想法,说:“就是因为人都没了,所以才要多分些钱财,好让他知道什么叫爱的代价。”

      杜若溪这话虽然说得不留情,但最后那四个字‘爱的代价’又很是逗人。

      储志云接上话头,故意感慨:“所以说我不敢找个人安定下来呢,你们瞧瞧,现代女性,个个都是伶牙俐齿、思想超前,我稍不留神,都是要赔上整副身家的。”

      赵晗玉扬嘴笑道:“若是你能安安心心爱一个人,何必怕这些?”

      储志云显然是有意逃避这个话题,整个人往宴小山身上一靠,把他揪出来当箭靶子:“萧公子,这世上可不是人人都有你这么好的命,能赢得小九这样的好女子而归。”

      宴小山没想到这火会点到自己身上,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很快笑起来,说:“原以为是妄想的事能成真,确实是我命好。”

      在场大多人都以为萧重宴和余慕和的事说来也不过是一场男女之间的玩乐戏,等萧重宴哪日对余慕和腻了,自然就分道而驰,却没料到他竟会说出如此降低身段来话来,都很是惊诧。

      唐奕源是最相信萧重宴真心的人,于是毫无顾忌的开起玩笑来:“没准下次聚会的名目就是订婚了。”

      余慕和很想狠狠瞪唐奕源一眼,奈何这会儿一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和宴小山身上,她哪里能做出半点不悦的样子,至多只能是娇羞的表示:“我八哥最是爱开玩笑的。”

      储志云也是个爱玩闹的,不理余慕和的话,反而是问起宴小山来:“佳期可是近了?”

      宴小山头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停顿了片刻,轻笑起来说:“原本还想留个惊喜的,看来今日是瞒不下去了。”

      这话引得人十分有兴致,余慕和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只担心宴小山真会做出什么单方面的决定来。

      宴小山有意静默了两秒,似要吊足大家的胃口,最后才半是无奈的说道:“前几日专门向别人要了刚开采出来的钻,大小不错,成色也好,就是送去加工怕是要花费很多时日。你们说说,没有戒指,哪有向人求婚的道理?”

      余慕和最先反应过来,晓得这是宴小山有意在把这件事无限制的往后拖,心中十分感激,但转而又想他许下这样的重诺,日后想悄悄分手大概是会更不容易的。她不由得瞟了唐奕维一眼,他的眉头果然是微微蹙起的,她又心慌起来,因为她从不曾见他在人前表现如此,于是急着岔开话题来,笑着说道:“如今大家都紧紧盯着我这事,我是不是能表示我压力很大?恳请给我些空间?”

      赵晗玉仿佛是深有感触,帮着说:“你们尽想些远的,可有谁隔几日要上广州恭贺吴家添了新媳妇儿之喜的?”

      这话题岔的极好,立马就有八卦的人说道:“我听说吴家那个新妇出身不好,吴老太爷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怎么突地就松口了?”

      唐奕源也是嘴快,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总不能还指着他们东山出的少爷娶一位西关大屋的**吧?”

      又有人说道:“还别提这个,我倒是听说真真有位养在深宅里的西关**很是喜欢吴家的公子。”

      储志云不信:“要真有这样的西关**,吴老太爷还不得趁早用八人大轿把她抬进吴家啊?我看八成是这位**生的太丑,连吴老太爷都不忍影响了后代。”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倒是杜若溪还知晓些其中的情况,说道:“我猜着你们口中说的那位西关**我应该是见过的。就是方家的外孙女,好像叫白易映。人长得挺好看的,也确确实实是知书识礼的深闺**做派,至于为什么没进吴家门,我猜大概是吴守礼在国外生活了十来年,是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旧式女子的。”

      大家恍然大悟,储志云更是叹道:“两人要过一辈子,确实得保证沟通无障碍才行。”

      Party到十二点才结束,唐奕源如预料的那样,没能结识上一位有缘的**,只能继续坐唐奕维的车。余慕和只觉得时间已经不早了,和宴小山又不同路,便说也坐唐奕维的车,让宴小山直接回家。

      出停车场的时候,正好和杜若溪的车并排。

      余慕和不由得想起她刚才有意无意在她耳边说起的那句话来,心里沉了一沉,一路上倒是连话也不愿意说了。

      唐奕源坐在副驾驶的位子,许久没听到余慕和发生任何声音,还以为她睡着了,回头一看,见她一双眼睛没什么神采似的望着窗外发呆。他见是如此,本来也不想开腔说话了,但唐奕维开着车正好停在十字路口前。他一时又有了念头,夸奖起唐奕维来:“七哥永远都是最懂礼法的,开这么多年车,肯定还没收到过罚单吧?”

      面对唐奕源的问题,唐奕维一贯都是给出比较软性的回答,可今晚他一反常态,说道:“既然有人定了这交通守则,我一不爱飙车,二不赶时间,为什么不好好遵守?难不成要把车撞到别人车上那才是有意思的事情?”

      唐奕源碰了个钉子,心里有些惊奇唐奕维的态度,侧头认真看了他一眼。

      余慕和原先走神的劲儿刹那间就回了神,插话问道:“大姐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知道唐奕源是真的对她的提问有兴致,还是也不愿意和唐奕维就那个问题扯下去,只听到他说:“过几天吧,反正元旦前总是会回来的。”

      余慕和故作欢喜的表示:“家里总算又能热闹些了。”

      唐奕源却不领情,说:“七哥过两日不是要去美国了吗?回一个,走一个,还是一样。”

      余慕和事先并不知晓这事,又不好当面问唐奕维去美国做什么,倒是唐奕维自己说:“你的消息真灵通。”

      明显不像是夸奖唐奕源,但他只是笑一笑,说:“谁让你是和杜**一起去呢,我最近十分关注她,所以顺道关注了你。”

      余慕和微微蹙眉,好在车里很暗,唐奕源不会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

      唐奕维今日也完全不让唐奕源,说道:“你要是想去,我大可以把这个公差让给你。”

      唐奕源又摇头了,语气轻松的表示:“我虽然很愿意和佳人漂洋过海去到异国他乡,可电子科技那一块,我实在一窍不通,万一把合并案搞砸了,我挨批评不要紧,连累奥光和荣基国际合作不成,那责任就大了。”

      余慕和这才大概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只不过先前虽然有传言唐家与赵家要联手进军电子产业,但一直悬而未决,没想到原来已经达成了共识。

      回到唐家,余慕和还没来得及换下礼服,唐奕维的电话就来了。她猜到他是要解释将要和杜若溪一起赴美的前因后果,果然他一开口就说:“我也是下午才接手这事,之前一直是王辰负责。”

      她索性整个人倒在床上,开起玩笑来:“唐赵两家早就想撮合你和杜若溪了,谁知道他们这次是不是想使那招‘日久生情’。”

      他听出她话里的戏谑之音,便也轻松说道:“他们何止想使‘日久生情’,还想对你和萧重宴‘逼婚’呢。”

      她虽然对现在的情形很是有些无奈,但又忍不住笑起来,叹道:“这世上爱操心别人事的人真多。”

      他顺着她的意思:“我今天还真怕萧重宴会说出个具体的订婚日期来。”

      她凝神听着。

      他似微微叹了声气,继续说:“你和他的事越传越真,只怕到最后想要静悄悄的分手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闹得这么万众瞩目,对你我而言,实在无任何的益处。”

      她当然知道他所担心的问题,今晚她也试着想和宴小山说清楚,可他好像对她的心思很了解,连开口的机会都是不给的。但无论如何,她还是要找个机会和他谈妥,不然真的闹得满城都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如海般深厚,一旦分手,且抛开她自己的声誉不管,就算想要唐奕维在一起,对唐奕维的利益和名誉也一定是莫大的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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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01:00:55 |只看该作者

    ☆、厮守(3)



      唐奕维和杜若溪的航班刚起飞往美国去的时候,余慕和正陪着唐楚碧刚做完产检。

      唐楚碧本来就是个力求完美、细致小心的人,现在怀了孕,就更加的注重细节,连走路的步速都严格控制在每分钟四十步上下。于是余慕和只得安安心心扶着这位肚子才微微隆起一小点的准妈妈一小步、一小步往大门挪。好不容易挪上了车,她才得以松口气,心里盘算着下次若是唐楚碧再找她陪着做产检,她必定是要寻个合理的理由推掉的。

      没想到唐楚碧倒是自己先说起来:“要不是今天凡生忙着准备大姐重回总部的事宜,肯定是不会找你来陪我的。”

      一提到唐楚贞杀回奥光集团总部,余慕和心里就更加的惆怅了。真是如唐奕源说的那样,唐奕维后脚跟刚走,唐楚贞前脚就踏回来了。她果真还是太单纯了,总以为唐楚贞犯了错,即便不流放个十年八年,三年五载总还是要的,却没想到事情会有这般突变。所以说这个世界,永远比你想象的要精彩很多。

      虽然有唐晓明赠送股份给范淑莲的事在先,但唐楚碧对余慕和的态度还是比较真诚,大概是觉得唐晓明对她们母女再怎么大方,毕竟还是外姓人,奥光的大权不可能会旁落,所以她毫不顾忌的谈起对唐奕维和杜若溪一同赴美行为的看法。

      “我虽然不喜欢像黄嘉萱那样借势骄横的人,但比起那聪明过人的杜若溪,我倒觉得还是黄嘉萱要好一些,至少她耍的那些小心眼都是能一眼看出来的。我敢保证,要是谁得罪了杜若溪,那他日后肯定是要加倍奉还的。”

      余慕和不好给出回应,只看了唐楚碧一眼,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唐楚碧没怎么在意她,一边摸着自己肚子,一边说:“这都到年下了,把他们孤男寡女的塞到国外,没个把月根本回不来,明摆着就是想制造机会。而且他们是同学,饶是七弟这种不怎么爱说话的,也总有一些过去能回忆。说不定等下次回来,你就得改口叫她一声‘七嫂’了。”

      余慕和听着这话,其实并不怎么担心,她相信唐奕维对杜若溪不会有男女之情,唯一的问题是双方的长辈对这事太过关心,仿佛都有一副不把他们撮合成一对不罢休的架势。所以眼下最紧要的不是吃这种飞醋,而是不给唐奕维添乱子,让他能尽快坐稳总经理的位子,把剩下的唐家姐弟发配到奥光集团的边缘。

      唐楚碧见她不搭腔,还以为她一颗心思都系在宴小山身上,没空理会别人的情爱纠葛,于是改口笑道:“不过这事和你也没多大关系了,反正你总归是要嫁人的,等嫁了萧重宴,又不必像我一样还得依附家里,即便是杜若溪日后成了唐家的女主人,你也不用看她的脸色。没准情况还得反过来,她见了你,要陪笑脸的。”

      余慕和这会儿还不好撇清自己和宴小山的关系,只能尴尬笑了一笑。

      唐楚碧伸手抚在她手背上,笑意缓缓退去,竟是难得低了语气,说道:“最近我这心里总是不太安宁,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思来想去,又寻不出个根据来。凡生说我这是因为怀孕而思虑过甚,我倒也不晓得怀孕的人究竟是个什么状态,你也知道,我妈那么强势,怀着我和二哥的时候,肯定是不会有我这么多闲暇的,所以即便我开口问她,她大概也没法传授经验。可我就是挺不安心的,怕万一发生了什么,别说是我,就是我妈也不见得能解决的事。”

      余慕和见她脸上确实透着丝丝愁意,好心安慰她:“你就是太闲了,大把的时间放着,不胡思乱想都难。要不这样吧,之前我和二哥合开了一家画廊,你没事的时候就过来帮我看看,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也能陶冶情操,对你肚子里的宝宝也好。”

      唐楚碧有些惊讶:“小九,你和二哥竟还有这样的事瞒着我?”

      余慕和不慌不忙的说:“你也知道家里不同意二哥和张英的事,若是知道我和二哥合开了画廊,别说二哥得挨批,我也跟着遭殃。可二哥非拉着我入股,只好折中,没和你们说过。”

      唐楚碧明白的点了点头,夸她:“你是个通透的人,做人做事都能把住度,又没存什么坏心眼,不然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也不可能都待你这么好。”

      她心里一阵发慎,并不敢直视唐楚碧的眼睛,只快速说:“我缺点多着呢。”

      和唐楚碧在外边吃了晚餐,回到家已经快九点。

      唐晓明和二妈去广州参加吴家的婚宴,唐楚贞虽是回来了,但已不在唐家住,大妈和唐奕源还在外边与她相聚,家里正儿八经的主只有范淑莲一个人。

      余慕和知道范淑莲的习惯,就是家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她通常都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数珠宝首饰。

      其实这些年来,唐晓明送给范淑莲的珠宝首饰不算少,一件一件摆出来,也是能占满整个梳妆台的。大约是因为年轻,她对那些闪亮亮的物件并不怎么感兴趣,只觉得真正的感情并不是能用这些东西来衡量的,所以凡是范淑莲对她提及这条项链价值多少,那对耳环是从那个拍卖会上得来的时候,她往往都是敷衍似的瞟一眼,然后漫不经心的说起:“那你还把爸送你的戒指锁在保险柜最里边做什么?”

      范淑莲会狠狠瞪她一眼,然后叹气似的告诫她:“女人呐,千万不能只为了爱而生。要知道这世上最最容易变的就是男人的心。他不只会为了别的女人而抛弃你,他还会受到功名利禄的牵绊。也许你在某个时间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但一旦他清醒过来,就会发现,你确实重要,但也只是重要过,因为重要的事太多太多了,你不过是其中之一,而且是过去式。女人若是想寻个一生一世不会背叛、抛弃自己的男人,唯一的选择就是找个平凡人,因为越简单的感情越能长久。”

      她那时已经在唐奕维在一起了,面对范淑莲的告诫,不是没有思考过,只是身处在爱情中的人,从来都是不会把那些刺耳的话放在心里的。她并不认为自己只是为了爱而生,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离开了唐奕维的爱,她一定会痛不欲生。

      今晚的范淑莲一反常态的没有清点自己拥有的珠宝首饰,而是翻了些老照片出来看,而且看得十分入神,连余慕和进了屋也没有发现。还是余慕和走近了,故意闷哼了两声,她才飞快的合上影集,故作镇定的回过头,发现来人是自己女儿才舒了口气,笑骂道:“进来也不知道敲门。”

      余慕和耸肩笑道:“我敲了啊,只不过你自己看的太认真,没听到罢了。”然后走过来,顺势拿了她手里的影集,一边看,一边叹道:“八十年代的衣服还挺时髦的。妈,你穿着这件紫绿色的印花连衣裙真好看,爸这副墨镜好拉风啊。”

      范淑莲由着她一页一页往下翻,最后停在一张初入唐家时过大年的合照上。

      余慕和以为这影集只有范淑莲和自己父亲年轻时留影,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相片,一时惊异的抬头看了范淑莲一眼。

      范淑莲笑了一下,指着相片里十二三岁的余慕和,说:“那会儿你才那么高,现在都这么大了,我真是日渐老了。”

      余慕和连忙把这页翻过去,刚想说些好听的话,却又见后边的相片大多都是范淑莲和唐晓明在各处度假时留下的剪影,一时有些语塞。她恍然间觉得自己一直会错了很多表象下面的深意,就好像范淑莲和唐晓明在一起十几年,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他的钱财身价,或许当初确实是因为要保住父亲的酒馆,可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更是难离开身边那个常伴自己的人。

      她头一次因为知晓了范淑莲对唐晓明的依恋而失眠。枕着软绵绵的枕头好不容易挨到天边开始发白,唐奕维发了简讯过来,告诉她飞机已经安全降落。

      她难得使了次性子,也不管杜若溪是不是在他身边,直接就拨了电话过去。

      他倒是很快就接了电话,声音愉悦中带着些许的倦意,问她:“这么早就醒了?”

      她听到他的声音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反问:“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他咯咯笑了起来,说:“我料到你会打电话过来,所以特意寻了个‘方便’的地方。”

      她抿嘴笑了一下,把往下滑了小半的被子重新捞回来,掖到自己劲窝处,安静了片刻,突地认真告诉他:“我发觉我妈好像离不开你爸了。”

      他闻声先是一笑,而后说道:“是不是可以说明我爸魅力无边?”

      她嘤咛一声,并不再往下说。

      他明白她的意思,接着说道:“他们有感情很正常,但你别忘了,有大妈在,我们就不会有任何法律上的束缚。”

      她低声回了句知道,一颗刚刚热络起来的心不知怎么的又慢慢冷下去。

      他那边终究是不好说太久的话,嘱咐了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就挂断了。

      她听着‘嘟嘟’的声音发了一会儿怔,终于决定起床活动一下筋骨。

      








    ☆、厮守(4)



      唐奕源一如既往的起得早,见余慕和也来了健身房,一边表示惊讶,一边又很欢迎,聊了三两句,就问她本年度的最后一天打算怎么安排。

      她认真想了一想这个问题,最后说:“去酒馆把今年的账清算一下,如果时间还有多,就去画廊把账也清了。”

      他一副没劲透顶的表情看着她:“我宁愿你去陪宴小山画画也比对着那些数字要强些。”

      她耸了耸肩,说:“他回北京了,没有半个月回不来。”

      他疑问:“这么长时间?”

      她解释:“他姥姥病了,他到病榻前尽孝。”

      他反问:“那你不去?”

      她投了个特别大的白眼给他。他很是夸张的接收了她的大白眼,连连道:“我都忘了,你还没正式见过家长呢。”

      她不理他,他却追着问:“宴小山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带你见他爸妈?”

      她索性戳他的弱点:“昨天孙琪琪还问我你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我本来想着你大约是不会喜欢她那样叽叽喳喳性格的小姑娘,但你近来好像十分的清闲,或者需要这么一个人在你耳边叨叨才好,我看我一会儿就给她回个电话,告诉她,她成为我的八嫂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他连忙拦着她,苦着脸说:“一个高中刚刚毕业的小女孩,哪里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啊。你别给我找麻烦了。”

      她一脸戏谑的看着她:“你们不是都喜欢水灵灵的小姑娘么?”而又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忘了,你喜欢的是像杜若溪那样的御姐。”

      这回轮到他给她白眼了,但片刻之后,他又故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来,甚至还一本正经的唱起老歌:“我的柔情你永远不懂,你无法把我看得清楚。”

      她见他表情认真,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斜着眼睛看他:“你唱错词了吧?”

      他又连声叹气,十分鄙夷的看着她:“你就是这样,总少点情趣,真不知道宴小山怎么会喜欢你的。”

      她不在意,干脆说:“那你劝劝他,让他去喜欢别人。”

      他仿佛是把她视为怪物,一记巴掌毫不客气的拍在她脑门上:“你犯傻了吧?”

      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过,于是笑了笑,改口问他:“大姐怎么样?”

      他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说:“不错,长胖了些,气色也好多了。我就说嘛,一个女人,实在犯不着为了什么事业而把自己搞的那么劳累,钱财再多,也比不上能嫁个好人来的舒心。”话毕又盯着她,问道:“你说是吧?”

      她只能点头表示赞同,但问题是唐楚贞的回归,明明就是女人再度将自己献给事业的表现,这朵刚开的有些娇艳的玫瑰花注定会再度因为操劳而凋谢吧?她微微叹了口气,顿时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很多余,反正唐楚贞,乃至整个唐家的其他人,都会在不远的将来败倒在唐奕维的对立面,等到那个时候,或许唐楚贞才能真正脱开女强人的外衣,去做一个平凡的女人。

      余慕和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在酒馆和画廊整理账目。

      晚上储家请吃饭,唐奕源得空,于是来接她,结果见她给自己上个精致的妆容,不由得嫌弃起来:“就算找到了长期饭票,也不能这么随意吧?”

      她本来就不大愿意赴这个饭局,干脆说:“要不是你非来接我,我都打算找个理由不去了。”

      他蹙眉:“为什么不去?”

      她回答的理所当然:“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还非得找出个理由来吗?”

      他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而后轻笑起来,说:“我听人说宝安南路开了一家新疆餐馆,有没有兴趣尝尝?”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摇头说:“我不去赴饭局是小事,你不去那就是大事了。”

      他仿佛是对饭局有些意兴阑珊的意思,自嘲般的笑说:“能有什么大事?总不能因为我没去,就搜索全城吧?”

      她觉得不妥,便哄起他来:“新疆餐馆开了又不会跑,还是下次有时间再去吧。”

      他又高兴起来,完全转变了话题,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我的新年礼物呢?”

      她怔了一下,如实告诉他:“现在还没到二零一三年,而且我也没准备礼物。”

      他瞬间就摆出一张丑脸看着她:“果然是有了男朋友就忘了我。”

      她无奈大叹:“八公子,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给你这种有钱人送礼物,真的很耗脑细胞。你又不缺什么,除了偶尔飙飙车,也没有特别的爱好,我总不能给你送辆超级跑车吧?别说我没那个闲钱,即便是有,也不敢送你这种会危害到你生命的物件啊。”

      他想了一想,认真说:“你读高二时送我那个亲手毛线手套就挺好的。”

      她没想到他还会记得如此久远的事,于是笑着说:“那也没见你戴过。”

      他哭笑不得:“我是说你的心意挺好,但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我们在这儿用得着毛线手套吗?”

      她只记得那时班里的女生都时兴搞这些小玩意儿,她纯粹是为了跟风,所以学着织了手套,可毕竟还在读书,不敢让范淑莲知道她干这闲事,所以才把织好了的手套送给了唐奕源。结果唐奕源收到这手套的时候,一脸的鄙夷,倒不是因为她织的不好看,而是因为那粉红粉红的颜色,收到的瞬间就明确告诉她:“我肯定不会用的,这货只能压箱底。”

      她也没有什么失望,反正本来也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去织的。后来和唐奕维在一起,她倒是给他织过两条围巾,波士顿的冬天很冷,那两条围巾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唐奕源想起了这事,于是开始批评她:“你还好意思说给我选礼物耗脑细胞。我可记得你前年是送了一个打火机给我,光是这一件礼物就能看出你完全没上心。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抽烟了?”

      这个她得承认确实是随手买的,但嘴上可不能这么快服输,只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抽烟的男人帅啊。你想想,在黑夜中,两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泛着猩红光点的烟,周围散发出淡淡的烟草味道,多吸引人啊,有助于你沟女。”

      他斜眼看她:“你还狡辩?”

      她忍住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然你试试,没准赵晗玉和杜若溪见了你抽烟的样子,会奋不顾身的把他扑倒。”

      他故意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没憋住气,笑出来,转而说:“你给我送的礼物不也有出岔子的吗?就上次那双鞋,跟那么高、那么细,害我扭了脚,休养了一个月。”

      他下意识的颤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满满敛了回去,却又怕自己显露出什么异样来,于是故作轻松的说:“你自己走路都走不稳,还来怪我了?”

      她并没注意他的神情,只笑嘻嘻说:“那我们算是打个平手。反正今年的礼物是我没准备,这样吧,你说你喜欢什么,我明天就把它带回到你面前。”

      他轻笑了一下,说:“哪有这么便宜你的道理。你横竖欠了我一个礼物,等我什么时候想到了,再告诉你。”

      她摆出一张惊诧的脸:“我怎么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故意点头,认真说道:“所以你要小心了。”

      她笑呵呵的看着他,甚至是故意凑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侧脸,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轻易不许别人愿,但这次我欠你一个礼物。”

      唐奕源僵了一下,按下某个按钮,车顶的天窗缓缓打开。虽然是冬天了,但这座城市并不寒冷,微凉的夜风吹来,更像是能阻止某种说不清的情愫因为随着血液的快速流转而传播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突然有些心慌,并不是因为身处在各色人马编织的密密麻麻的网中,而是不知道待所有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日,眼前的人会怎么看他?其实他可以完全不必要去在乎她的看法,因为从她向唐奕维倾倒的那一刻开始,他和她就注定是背道而驰的。他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同任何人提及她与唐奕维的关系,是因为他一直期望着她能自己醒悟,能重新选择,选择任何人都可以,无论是宴小山,还是徐东奇,哪怕是个毫不起眼的路人甲乙丙,只要不是唐奕维。

      他不知道唐奕维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可怕,能完全不动声色的将唐楚贞、唐奕兴,甚至是唐楚雨排挤出奥光和唐家,又或许从唐奕维成为唐家一个孤立体开始,这条路就成为了没有选择的选择。说实话,面对奥光这个庞大的金钱帝国,他不是没有动过心,可他更不愿意受到束缚,不愿意因为争夺家产而闹到人心分离,如果不是妈妈和大姐日日夜夜的做思想工作,如果不是眼见着自家的姐姐受到如此的冷遇,如果不是妈妈为了自己的不上进而日夜忧思,哪怕唐晓明将整个奥光都留给唐奕维那又如何?这个世上,比金钱权利更重要的东西太多太多,可现在的他,也如同唐奕维一样,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他并不指望这条路能通向什么光明,只希望在这条路上能有个人陪着自己,哪怕只是说说贴己的话也是好的。所以他也是羡慕唐奕维的,至少唐奕维有余慕和,而他只有自己。

      他不愿意余慕和跟着唐奕维的原因太多太多,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这些日子以来他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凡是能取得巨大成功的人,必定都要放弃自己,连自己都要放弃了,又怎么可能保全的了别人?

      所以他送了她那双高跟鞋,他早已经学会了如何算计别人,可算计余慕和,那还是第一次。他不过是想寻个机会,让唐晓明注意到唐奕维与余慕和,让唐晓明对那一双看上去如此般配的男女起疑,进而对低调的唐奕维生出嫌隙。他不晓得自己这一招究竟有没有凑效,面对如此强大且心思缜密的父亲,他只有摸索着前进的份。只是看到余慕和扭伤的脚,他又后悔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被他算计了一回。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如果他不是玩心太重,那一年冬天没和同学一起去温哥华滑雪,就不会在惠斯勒滑雪场看到余慕和,如果他不是玩心太重,想着等到晚上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或者他就能避免见到她和唐奕维在一起的画面,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大约是永远也不会算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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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兴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02:27:45 |只看该作者

    ☆、厮守(5)



      电视新闻上出现唐奕维和杜若溪的画面的时候,余慕和正好从楼上下来,坐在客厅里的范淑莲见到唐奕维出现在电视机里边格外的兴奋,频频回首招呼她来看。

      她受了冯昀昀的邀请去听音乐会,时间已经不太多,原本是再不能耽误的,但听到范淑莲口口声声唤着唐奕维的名字,她还是停驻了脚步,只是画面大多都是杜若溪,内容又都是这几日重复在播放的关于合并的消息。她兴致缺缺,耐心也越发的不好起来,昨晚和唐奕维通电话,甚至孩子气一般的质问他为什么去了大半个月了,还没把事情办好。

      唐奕维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转了话题,告诉她:“你要是有空,不如去一趟安特卫普,我买了一颗裸钻,但款式还没定好,你自己去定。”

      她听了这话,像是突然被什么惊醒了,满脑子的浆糊都在一瞬间散开,很懊悔自己的小脾气,低了声音,缓缓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挺想你的。”

      唐奕维并不怪她,和声和气的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打磨出来的款式你会不喜欢。”

      她一下子红了眼圈,眼泪险些就要不争气的落下来,顿了两秒来平复自己的语气,然后才软下来,说:“那个圈有什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

      他咯咯笑起来,那声音就像是环绕在她耳畔,她心里一暖,他故意说:“那个圈当然重要,不然我们以后生了小孩,上不了户口本怎么办?”

      她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他们生命中已然规划好了的内容,只是离这一天越近,她心里越是不安。时常因为别人那一两句戳到心头的话而出神许久许久,就好比现在明明和赵晗玉,庄晓梦,还有冯昀昀坐在音乐厅,整个大厅回旋的都是悦耳的音乐,她却是因为赵晗玉突地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臂,告诉她那个弹琴的姑娘就是樊长安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顺着望过去,心不在焉的看着那个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世家女子。

      结果等音乐会结束,冯昀昀主动说找个地方小聚一下。

      自从冯昀昀回京之后,她们在一起的次数少之又少,加上这回是专程带着冯氏集团旗下的合唱团来这边演出,她更是没有婉拒的理由。

      冯昀昀和她们几个一贯交好,所以并不忌讳的带上了樊长安。

      离得近了,余慕和才真正看清楚樊长安的模样。隐约记得樊长安的父亲祖籍山西,母亲则是苏州人,所以单是看她的长相,实在分不清究竟和那片地域要更近一些。只不过大概因为时常见到她父亲的形象,余慕和觉得她更像她父亲一些。大小适中的鹅蛋脸,皮肤说不上有白皙,但很光亮,像是吹弹可破,鼻子生的十分好看,最让人过目难忘的还是那双眼睛,并不是因为有多动人,亦或是浓密的睫毛看起来有忽闪忽闪的感觉,而是眼底里那股子仿佛要迸发却又被活生生的压了回去的傲气。

      余慕和虽然不是世家出身,但在唐家过久了,也能明白一些大起大落的人背后的心酸与必须在人前表现出来的铁骨铮铮之间的挣扎和内心的纠结。在得知冯氏集团旗下的合唱团向处于困境中的樊长安伸出手的时候,她十分不解,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却是太难的事情。樊家已无任何翻身的机会,但凡识时务的人都选择了落井下石,即便过去有些交情的人,至多也只能选择明哲保身,却不想冯家竟会有如此的举动。

      唐奕维比她的实战经验要丰富的多,解释说:“这世上聪明的人最不会干的一件事就是把人逼到死角。既然成败都已经是无法扭转的事情了,给别人留一条出路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己积德。樊长安不过是去合唱团弹钢琴,即便她能在钢琴上弹出个花来,那也只能是冯家私人乐团里的钢琴手。运气好点,或许能成为钢琴家,但艺术的力量再大,也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用来消遣时间的乐子罢了。”

      余慕和觉得唐奕维的话十分有理,就像如果不是因为亲眼见到樊长安本人,她大概早就忘了那些大事件,毕竟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若干年后,或许这曾经在某年某月某日浓墨重彩的一笔也会被抹掉,就像是先秦的大多古籍,早已灰飞烟灭了。

      她们是在冯氏的会馆里小坐聊天。

      余慕和不晓得樊长安以前的性子是什么样的,但眼下的她和一贯不爱说话的庄晓梦差不多,若是你不点名问她,她是绝对不会主动搭话的。来来往往的,只有赵晗玉和冯昀昀说的多一些。

      最后她被冯昀昀点名,问她怎么好像是心不在焉。

      赵晗玉故意笑道:“怕是挂念着谁吧?”

      她只能莞尔一笑。

      冯昀昀到目前为止也只听人说过萧重宴与余慕和的事,眼下有这样的机会能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便有意说起:“我运气不好,到现在也没能与那位萧先生见上一面。”

      赵晗玉转眼看向余慕和:“这有什么难的,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就是了嘛。”

      余慕和心里十分庆幸宴小山因为他姥姥的病还未痊愈至今仍留在北京,正好给大家解释,手机却响了。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范淑莲打来的。

      她还以为范淑莲是要提醒她,明天是大妈的生日,明早记得早些起身去敬茶,却没想到范淑莲的声音难得严肃,内容也十分简短:“楚碧流产了,你快到医院来。”

      她一下子就懵了,匆忙和冯昀昀等人说有事要先离开,在去医院的路上一直在想唐楚碧每日都是养尊处优,隔三差五往医院跑,怎么会流产?心里突地浮出一丝不好的猜测来,拿了手机拨出唐奕维的号码。

      铃声响了好一阵,唐奕维也没有接听。她看了时间,粗略算了他应该是在吃饭,于是把电话放到一旁,加快了车速赶往医院。

      已经过了十一点,私家医院里外都已是十分的寂静。

      范淑莲在大厅里等着,见到余慕和,先把大致的情况和她说了一遍:“晚上你大妈一个侄子请吃饭,正好那人和谢凡生认识,楚碧也一块儿去了。吃的是粤菜,甜品是你大妈定的,楚碧觉得好吃,就把凡生的那份也吃了,结果回去的路上觉得不舒服,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

      余慕和蹙眉问:“吃的什么甜品?”

      范淑莲说:“杏仁豆腐。”怕她不懂,又补充说:“孕妇是最不能吃杏仁的,楚碧吃了两碗,确实过量了。”

      余慕和觉得奇怪:“三姐平常最注意这些了,怎么这次会这么不小心?”

      范淑莲低声说:“说是闻不出杏仁的味道,也没人特意说起这事,只当是寻常的甜点。”然后提醒她:“你二妈正为了这事和你大妈在闹。老爷和奕源在赶过来的路上。”

      余慕和心里还是有许多疑问,且不说只吃了两碗杏仁豆腐就能导致流产这事太蹊跷,就是大妈再怎么不喜欢唐楚碧有孕,也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面做手脚啊?

      范淑莲见她沉着一张脸,只怕她会出岔子,再次提醒她:“现在是他们两房出了矛盾,你就是有再多想问的,一会儿也不许出声。”

      她点了点头,随范淑莲往病房走。还没到高级病房区,就已经听到大妈和二妈争吵的声音。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二妈对这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会吵得如此厉害,走到门口,甚至听到有花瓶掷地的声音,那碎片散了一地,还有几块飞到了门边上。

      范淑莲下意识护了身后的余慕和一下,而正在吵闹的大妈和二妈完全不顾来人,仍旧怒视着对方,谢凡生在一旁站着,压根没法劝住。好在受到重创的唐楚碧这会儿应该是刚从手术室出来,还在里间昏睡中,料想是听不到这些风言风语的。

      余慕和在记忆中虽然见过几次大妈和二妈闹矛盾,但毕竟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从来未像这次一样撕破脸来开骂。范淑莲一贯是能躲则躲的处事方式,即便是和余慕和进了病房,也只保持观望。

      二妈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大妈骂:“我虽然知道你历来装的慈眉善目,实际上心狠手辣,却没想到你竟然连我女儿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你做这么多坏事,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大妈也不甘示弱,横眉道:“我心狠手辣?难道你是观世音转世?哼,我告诉你,今天你女儿流产就是对你往日做的那些黑心事最好的证明。”

      二妈冷冷一笑:“我居然忘了,你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断人子孙!可我女儿的孩子是姓谢的,又有哪里威胁到你了?”

      大妈脸上一阵发白,语气一反常态的强硬起来:“别说这事不是我干的,就算是我干的,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二妈咬了咬牙,愤恨说:“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

      余慕和听到这里,一颗心跳动的十分剧烈,正想着这两人再这么往下说,会不会爆出当年的事来,耳边却传来一声怒吼。

      “够了!”

      一屋子的人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原来是唐晓明和唐奕源来了。

      唐晓明显然是十分生气的,瞪着大妈和二妈,几乎是要把两人用一把火烧尽了才解气。

      大妈和二妈果然消停了下来,二妈更是瞬间变了副神态,哭诉着说:“老爷,楚碧她。”

      唐晓明不等她说完,硬生生打断说:“你一个做妈的,连轻重都分不清,在病房里大吵大闹,还让不让楚碧休息了?”

      二妈受到揶揄,低了低头,不敢再出声。

      唐晓明又看向大妈,见她一张脸赫白,说:“你也是一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清楚,闹成这个样子,是要让多少人知道那些丑事!”

      大妈和二妈闻言都是一怔,睁大了眼睛望向唐晓明。

      唐晓明平了平心中的怒焰,交代唐奕源:“把你妈先送回家。”

      唐奕源这个时候也不敢造次,连忙走进屋里,拉着大妈往外走。

      二妈这会儿又是气,又是震惊,也不敢再看唐晓明了。

      唐晓明顿了片刻,语气稍微平复了一些,对二妈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要留在医院了,跟我回去。”

      二妈哪里还敢说不,唐晓明转而看向余慕和:“你和凡生留在这里,等楚碧醒了,告诉她我明天再来看她。”

      余慕和没想到自己会被唐晓明委以如此重任,认真点了点头,答了声好。

      范淑莲却不太放心余慕和,临走的时候悄悄凑到她耳边,提醒说:“别说错话。”

      








    ☆、厮守(6)



      原本还很喧闹的房间一下子安静起来。

      谢凡生算得上是十分有风度的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刚才那些事的影响,待缓了一缓,问起余慕和:“你喝茶还是白开水?”

      余慕和头一次与谢凡生单独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一时有些不大自然,讪讪说了句喝开水。

      谢凡生却表现的很自然,心态也极好,给她倒了白开水端到面前,甚至还好意说道:“一会儿你三姐醒了,八成是要大闹的,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千万别忘心里去。”

      余慕和闻言微微一怔,这才不由得认真看了谢凡生一眼。其实他对这位三姐夫的了解并不多,因为从唐楚碧嘴里说出来的,通通都是他的好,而从大妈嘴里说出来的,又通通都是他的不好,太极端的评价,她觉得都当不了真,唯一有次唐奕维不经意提起谢凡生来,但也只是寥寥一句,说是个人才。

      她也觉得谢凡生的确是个人才,左能把经济欠发达的西南片区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右能坐稳财务总监的位子,上能得到唐晓明的认可,下能套牢挑剔的唐楚碧母女,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应该是甘愿屈居于人下的。亦或者二妈也是看中了他的情商与智商,所以企图通过他来巩固自己的奥光的地位?而这么聪明的人,却站在了唐奕维的对立面,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她一想到这些,出容易出神。

      谢凡生见她发怔,并不马上打搅她,等了一会儿,才有缓缓说道:“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自从有了身孕一直过的小心翼翼的,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伤心难过是肯定的,但以后的日子还长,总能再怀上的。”

      这样的口气听起来着实是个大度宽容的丈夫,可余慕和总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是因为谢凡生表现的太不难过了,还是因为他真的觉得今后的日子还很长,再怀上身孕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显然唐楚碧的心态没有谢凡生这么好,等麻药过了,一醒来发现自己流产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只差立马冲出房间去找大妈火拼。

      余慕和险些就要拦不住,真让脸色苍白的唐楚碧窜出去闹事。好在谢凡生说的话对唐楚碧来说还是比较管用的,又是哄又是骗的,这才让唐楚碧稍稍安静下来一下。过了片刻,唐楚碧已然是躲在谢凡生怀里抽泣,嘴里喃喃念着不会让他们的孩子白白就没了。

      余慕和看着心里很不好受,想上去安慰,又记起范淑莲交代过不许乱说话,干脆退出病房里间,轻轻把门带上,留给谢凡生和唐楚碧一些私人空间。

      她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唐奕维这时回了电话过来。她十分警觉的往里间望了一眼,估摸着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动静,然后起身走到阳台,把门关上,才接通电话。

      唐奕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快,一开始就向她汇报说:“刚和sam他们在吃饭,没听到手机响。”

      她这会儿压根不在意他是什么行程,停了片刻,才低声告诉他:“三姐流产了。”

      他仿佛也是惊了一下,顿了顿,才平和的问道:“怎么回事?”

      她原本有一肚子的疑念想要向他询问清楚,突地听到他如此的反应,又把那些念头统统压了回去,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向他讲了一遍,但有意省去了最后大妈与二妈吵架引出那些不能见光的边角事。

      他听完之后,并没有盲目把错误推到大妈身上,反而是说:“两碗杏仁豆腐而已,应该不至于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吧?”

      她亦觉得是如此,说:“当着这么多人害三姐,完全不合乎常理。而且孩子生下来了又不是姓唐,即便会影响到财产的分配,也不会太大吧?”

      他沉吟了片刻,说:“这事巧合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也不排除大妈想害人。你和小妈算是局外人,无论今后她们的关系往什么方向发展,你们都不要掺和进去。”

      她苦笑一下,问道:“到最后会不会变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明显静了下去,她恍然间意识到自己这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已是对他之前的言论极度的不信任,连忙补充说:“我是怕她们这样争闹,最后你爸会越来越倚重我妈。要是哪天你爸突然和大妈达成协议,离了婚,把我妈给娶了,那我们可怎么办?”

      他仍旧是静默着,她一颗心上下浮动的厉害,考虑着是否还需要说些什么来缓解,又觉得这个时候再说旁的,只会越描越黑。她满脑子都是乱的,一个没注意,迎着夜风,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终于出声问她:“感冒了?”

      她猛摇头,又想起他是看不见她的,于是忙着说:“没有,鼻子痒而已。”

      他像是轻轻叹了口气,又像是明知故问:“你在哪儿给我打电话?”

      她如实告诉他:“阳台。”

      他又顿了片刻,终于认真告诉她:“你进屋吧。谢凡生是自己人,不会有问题的。”

      她本来就因为经不住凉凉的夜风而浑身微微颤抖着,听到他如是说,整个人几乎是瞬间就傻了,拿着电话的手完全僵住。什么叫谢凡生是自己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等同于谢凡生是他安排给唐楚碧的?能找到如此合意的人,能把每一步都做到如此的天衣无缝,他该是费了多大的精气神?而他做的这一切,一点风都没有透给过她?如果不是今晚出了这样的事,如果不是她无意的言语,他是不是预备一辈子都不告诉她?而就在刚才,他还若无其事的与她谈起唐楚碧流产的可能性?难怪他之前说不屑于同二妈联手,原来他早已经在二妈身边安插了最有利的棋子。她虽然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可这一刻,她才突然发现他为了报仇而付出的努力远比她料想的要多得多。

      他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会惊讶,所以给了她一些舒缓的时间,最后才又轻唤了她一声:“慕和。”

      她只觉得身上发冷,却又万分的不愿意回到屋里,像是渴求冷风能将她烦乱的心吹得清醒一些。

      他又唤了她一声,然后缓缓说道:“很多事我不愿意你知道,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怕你心里会有负担。毕竟你和他们的感情都不错,你知道的越多,就会越纠结,到时候痛苦的是你。”

      她感觉脸上有滚烫的东西滑落,惊了一下,很快伸手拭去,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声音,艰难的问道:“三姐流产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他有意避开问题的关键,低声回答:“这里面牵扯的人和事很多,我现在没法和你讲清楚。”

      她已然明白了答案,眼泪又忍不住溢了出来,明知道有些事问出口会伤了彼此,但这个时候她若是不问清楚,只怕会惹来更多的猜忌。终于还是平静的问道:“所以曾廷烨的联系方式是你有意给我的,目的是想促成六姐和金鹰德离婚,从而影响大妈一房,是吗?”

      他声音也渐渐低沉下去:“六姐现在过的很好,不是吗?”

      “那徐东奇呢?也是你安排给我的?”

      他停了片刻,还是决定如实告诉她:“如果一定需要某个人出现在你身边,对你展开追求才能剔除别人的猜疑,徐东奇无疑是让我最放心的一个。”

      她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觉得天空仿佛变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一点一点的想要把她收缩起来。她应该是要去寻找突破口的,可这张网里有太多太多她无法舍弃的东西。她整个人都很乱,亦觉得十分疲倦,只能以一句“我累了。”来结束这场充满戏剧性的谈话。

      她不晓得这算不算是和唐奕维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里的第一次不欢而散,因为他们并没有发生争执,她问他答,她没有半点怒气冲天的感觉,他由始至终也都是极好的态度,可她觉得如果能来一场激烈的争吵,或者结果会比现在这样的内心煎熬来的轻松许多。

      或者他说的是对的,知道的越多,她只会越痛苦,所以他自作主张的帮她省去了这些无尽的纠结。她真是不应该捅破这层纸,就让他永永远远这样瞒着她,该是多好的事?可她不甘心亦不放心,不甘心有那么多的疑问得不到解答,不放心他背着她藏了多少秘密。

      她是半点责怪他的话也说不出口的,因为她明白他的恨,亦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要尽一切努力助他达成心愿。现在的她,只是有些疲倦,有些迷茫了,他的心思如此缜密,手段如此高妙,她唯一能做的,大概真的只有不让自己成为绊脚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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