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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狐舞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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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内助》作者:萌吧啦(正文完+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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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太郎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17:18:53 |只看该作者
    第157章 人人都爱小篾片三
       
       
        石清妍虽知孙兰芝等人的念头有些贬低了耿业,但同是女人也明白她们的心思——“拿捏”二字虽不好听,却好过日子;但石夫人的心思,她就有些糊涂了,心里猜测石夫人横插一手,是因为小篾片名气大,说出来没人说她亏待石蓝婕,小篾片父兄被流放,耿家势力全没了,又不会太过便宜了石蓝婕。
       
         “母亲,我说过了你们家的事你们自家处置。我是王妃,你知道干王妃的有多忙吗?日后逢年过节来一遭就行了,没事别过来了。”石清妍郑重地对石夫人说道。
       
         石夫人一噎,那“你们家”三个字,说明石清妍已经将自己跟石家分开了,因她这般绝情,心里很是伤心,脸上的笑也险些挂不住。
       
         石清妍因石夫人的话,也没了兴趣去看楚律他们父子四个干嘛去,为表示自己很忙,没空搭理石夫人,就转身进房里午睡去了。
       
         石夫人只得从蒲荣院里出来,在仪门下上了轿子,自己盘算着如何跟舒隽猛士、耿业这两人提亲,待从角门出来,听到外头的声音,便撩开帘子向外看一眼,只瞧见大门外两个小厮撑着伞,伞下三位小公子啊啊地在筐子里笑着,楚律就坐在两个筐之间的椅子上,翘着腿呷着茶,姿态七分闲适中带着三分炫耀。
       
         石夫人在心里不由地想石红莲若是嫁过来会如何,只是稍稍想想,便将这念头歇下,心知这话当着石红莲的面提不得,不然会叫石红莲越发伤心。
       
         石夫人这般想,便回了石家,待回家之后,因她脸色不好,石绾绾、石红莲忙围过去。
       
         “你们嫂子呢?”石夫人悻悻地问,没个儿媳妇伺候着,这几日见来拜访的人,她总觉得被人看轻了。
       
         “孙家下帖子,大嫂子领着人都过去了。”石红莲话里很是懊丧,心道一个个势利眼,看她□回娘家,就连出门见人也不带着她去。
       
         除了石大少夫人,其他少夫人原是好心,怕人问起石红莲的事令石红莲尴尬才不领着她去,不想石红莲竟然会这般想。
       
         石绾绾忙道:“小六被贺兰家接去了,母亲,这还没过门呢,就将人接过去,明着说是咱们家没收拾好,先叫小六去贺兰家住几天,实际上是去教小六贺兰家家里头的规矩呢,这不是打咱们家脸吗?说咱们家教不出好人吗?”
       
         石夫人心里不以为这是打脸,毕竟在船上那么些日子,也看出贺兰家对小六是满意,对石大少夫人以及石家人不甚满意,于是乎人家未来的儿媳妇,自然要多关心关心,领回去亲自指点一些管家的事,哪里能由着石大少夫人将人养坏重生皇后辞职报告全文阅读。
       
         “……母亲,清妍怎么说?”石红莲小心地问道,看石夫人脸色越发不好,便猜到石清妍定又仗着王妃的身份不给石夫人好脸了。
       
         石夫人勉强笑道:“她照料三位小公子,忙着呢。”说着,因要跟身边的婆子商议如何叫人跟舒隽猛士、耿业求亲的事,便将石红莲、石绾绾支走。
       
         石红莲从石夫人这边离开,心道命运不公,满腔幽愤无处发泄,等回到自己房里想到自己嫁过人、生过孩子,不能名正言顺地进了锦王府,便落了几点泪,忽地又想到了那传说中被锦王爷金屋藏娇的司徒灵,以及如今还被楚律赡养着的广陵候夫人肖氏,暗道肖氏早先跟先帝之间有些不人不鬼,如今不也走出了一片天地?肖氏当初也没有妃嫔的名分,但据说早年她连太后的颜面也不给;她虽没有子女,但嫡亲的外甥楚律对她十分孝顺……
       
         思量一番,石红莲心道自己总归是不能名正言顺进了锦王府的,不若将司徒灵取而代之,如此也免得司徒灵背后给石清妍使坏;如此一来,若是她侥幸在外生了孩子,自然能够叫石老夫人她们替她说项;即便没有孩子,能像肖氏那样过一辈子,也不枉此生;且还能给她在京里的孩子撑腰。
       
         石红莲料定石清妍不会帮她,就打定注意先不露声色地石家过几日,等到石夫人她们松懈了,不似现在这般看住她,就去会一会司徒灵,司徒灵是楚律外室,石清妍又厉害的很,司徒灵自然怕去见石清妍,自己大可以拿着抓了司徒灵去见石清妍逼着司徒灵将自己介绍给楚律。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石清妍不想承认她也不成……
       
         不提石红莲是如何算计,但说锦王府大门外,楚律一条腿架在另一条修长的腿上,单手扶着那谁坐在自己支起来的腿上,人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悠哉地捧着一盏茶慢慢地呷着,架起来的腿不住地上下颠簸,惹得那谁拍着肉呼呼的爪子不住地哈哈笑。
       
         贤淑、贤惠兄弟二人扶着筐子站着,也随着那谁啊啊地叫着摇着竹筐盯着楚律看,仿佛在说时间到了一般。
       
         掐算着时间到了,翠墨将那谁抱下来,等楚律换了腿,便将贤惠放了上去颠着。
       
         聂老头一肚子火气,瞪大一双耷拉着眼皮子的眼睛看着楚律。
       
         原本一番宣扬,许多人见楚律并不像楚徊那般大兴文字狱,便大着胆子过来听他说话。
       
         他见楚律挑了三个小公子过来,心里也因楚律捧场感到感激,瞧见三个小公子,心里也喜欢,可谁知后头随他说得口干舌燥,来的人只管去观察锦王爷如何带孩子,见识见识锦王府的贵公子是什么样,压根没人听他说话了。
       
         “耿才子,你再将妃嫔去上国寺糟蹋钱的话说一说。”聂老头有些怨气地说道。
       
         耿业皱着眉头,不耐烦说那些枯燥乏味的话,于是对聂老头说道:“老头,我能说点有意思的不?”
       
         聂老头一愣,暗道耿业若是说的是有意思的话,难免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罢了,瞧见下头的人里头有才名远播的文人,也有大字不识的人,便示意耿业尽量说得妙趣横生一些,自己个去楚律身边坐着,先拿了满是鸡皮的手递给贤淑握着,然后说道:“锦王爷,天热,别热到小公子,你领着他们回去吧。”
       
         “热不着。”楚律说道,又示意翠墨等人赶紧给贤淑三个喂水。
       
         聂老头拿了拇指摸索着贤淑的白嫩嫩的小手,又看了眼那谁,一咬牙,心想自己胡乱编出一些话来,也要叫楚律将三个孩子抱回去,说道:“王爷,下头人都说王爷家不是三个小公子嘛,怎地这抱出来的事两个公子,一位姑娘。”
       
         楚律一愣,向那谁看去,只见那谁在京城一人独大惯了,此时见楚律抱了贤惠,便伸手要来抓他的衣襟,那谁模样跟石清妍可谓是一模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樱桃小嘴,尖尖的下巴,瞧着就似个女孩儿,没有贤淑、贤惠身上的“男子气概”,细看那谁指着贤惠喊的时候还翘着兰花指。
       
         “下头人,真这样说?”楚律一边颠着腿,一边问,将茶盏递给下人,伸手将那谁翘着的小拇指压下去。
       
         聂老头郑重地点了点头,“老夫知道几家怕儿子养不活,就将儿子当成女孩儿养的,等儿子长大了,性子改不过来,一个个都好男风呢。”
       
         楚律倒抽了一口气,又见何必问远远走来,瞧见何必问身上的衣裳跟那谁的一模一样,都是大红的衣襟上缀着花的,心里莫名地冒出酸水来。
       
         何必问过来了,那谁就不跟贤惠争楚律了,张着手叫何必问抱。
       
         何必问抱起了贤惠,才要说话,就听下头有人起哄地喊:“皇帝要不要娶娘娘,关我们什么事?又不用我们养?”
       
         一听这话,就知道问这话的人空有莽汉的气概,却无甚头脑。
       
         何必说见何必问过来,才敢凑到楚律身边,没胆子去抱贤淑,就等着听耿业如何说。
       
         耿业哼哼地笑了一声,手上的折扇一甩,说道:“你们知道冷宫里的柳妃有多美吗?柳妃可比锦王妃美多了,锦王妃都能将锦王爷迷得神魂颠倒,那柳妃该是有多美?”
       
         “胡言乱语,若是柳妃那么美,她怎么会进冷宫?”又有人疑惑地问。
       
         楚律阴测测地看了眼耿业,心说耿业好胆量,因腿上颠得慢了一些,贤惠扭着头指着他的脸叫他快一些,瞧见贤惠没翘兰花指,心里就将那谁翘着手指怪在了何必问头上。
       
         耿业鄙夷地一笑,说道:“山珍海味吃多了,龙肝凤髓都尝不出味道来。三年一大选,只三年宫里美人就成了旧人,皇帝又爱自己个去民间挑美女,他那双眼睛还能看清楚谁是真的美人?柳妃呀,真真是如花似玉,一颦一笑婉转动人,身子骨又冬暖夏凉,真真是人间极品。”
       
         “……柳妃那么美,关我们什么事?”那最先来砸场子的问了。
       
         “柳妃这样的顶尖美人,被皇帝糟蹋了,扔在冷宫里,谁也见不着了,这岂不是可惜了?若是她不进宫,你想想她嫁的是谁?”
       
         “总归是王公子弟,这跟我们寻常小老百姓也没关系?”
       
         “怎会没关系?要是柳妃这些官家女儿都不进宫,嫁了王公子弟,那得有多少王公子弟让她们去嫁?没有,只能往下头嫁了,下头的只能再往下头嫁,这么着,我琢磨着,就是庄稼汉也能娶到水灵灵的美人儿。”耿业说完,见下头人没动静,不禁想莫非自己的话太高深莫测了,于是将扇子往脑后领子里一插,就掐腰道:“这么说吧,柳妃不进宫,就要嫁给锦王爷,那长得比柳妃差那么一大截的锦王妃,就只能嫁给……”手指向下指了指,最后指向了一个看着人五人六的地方乡绅,“你,你家的娘子就只能嫁给,”又挑了挑,相中了一个站在最后的庄稼汉,“他。他老婆该嫁给,”遥遥地看见一个乞丐,就指了过去,“他。”
       
         该死的!楚律心里骂道。
       
         楚律还是给耿业留脸面的,其他人就不这么着了,那被指着的人恰是益阳府富商莫家少爷,虽说在耿业嘴中能娶到石清妍该是很大的福气,但即便家中是糟糠,也没人乐意听说自家老婆该嫁个粗鄙之人,于是莫家少爷、庄稼汉心里都怒了,碍于楚律在,只能狰狞着脸握紧拳头不吭声。
       
         何必说心里叹息道:这就是大才子,真真委屈了曾经是第一才子的何必问。
       
         楚律敏感地察觉到耿业之所以不被揍,是因为自己在,不需聂老头费尽心思地说话,便忙抱了贤淑、贤惠两个向门房里走去。
       
         果然,楚律一走,莫家少爷就冷笑道:“耿大才子,你再说说我娘子该嫁给谁?”
       
         那庄稼汉不似莫家少爷这般斯文,直接卷了袖子走了过来,“耿篾片,我娘子该嫁给乞丐?”
       
         耿业忙退后两步,堆笑道:“不过是打个比方,你能娶了她娘子,你不高兴?他娘子白嫩嫩……”
       
         “你怎知道我娘子白嫩嫩?”莫家少爷拧着眉毛。
       
         耿业心说有钱人家的女人哪一个不涂抹的白嫩嫩,话未出口,就听后头有人怂恿道:“揍他,锦王爷都进去了!你娘子可被耿才子许给别人了!”
       
         面子上下不去,心里又有些惴惴的,莫家少爷就拿了手不轻不重地推搡耿业。
       
         耿业忙退后,又叫道:“你们在怎地听不懂人话?”
       
         “你说的是人话?”
       
         “怎会不是?皇帝不选秀,王爷不纳妾,这剩下的女人得有多少?你们这qun穷鬼也能捞到机会分一个上层姿色的女人,免得有眼无珠抱着鱼眼珠子当珍珠,这哪里不好?”耿业叫嚣道。
       
         穷鬼、有眼无珠、鱼眼珠子……若是承认他们跟耿业一样的想法,岂不等于承认他们嫌弃糟糠,背信忘义?
       
        一句话,在场成过亲的就都被耿业骂了,于是这会子谁敢去在意自己家里那位是不是真的鱼眼珠子,一个个敝帚自珍地挺胸抬头,这个说他家娘子贤惠孝顺,那个说他家娘子能生养;这个说她家娘子风韵犹存,另一个就说她家娘子极善保养,总之要说出自家娘子的好来,免得叫旁人以为自己听进了耿业的话,巴望着□呢。
       
         就连站在一边听耿业说话的石家、贺兰家等人,都纷纷在嘴上找好话替自家娘子“主持公道”,以彰显自己是正人君子。
       
         “我家娘子会做一手好菜[网游]贫僧先告退最新章节。”有人抢着说道。
       
         石江风见自己原本想说的话被人抢了,便悻悻地说道:“我家娘子疼女婿。”
       
         石江风的话一落,至少在他站着他周围的一圈人安静了。
       
         许久,有人问石江风:“尊夫人年纪不大吧?这疼女婿……是好事。”
       
         石江风见一qun龌蹉之人曲解了他的话,淡淡地瞥了周围人一眼,心里想着石大少夫人又什么好处?擅长厨艺、疼爱子女、口直心快,想到口直心快,莫名地想到前头几日石大少夫人说守活寡就能改嫁,不禁一笑,暗道石大少夫人若是男儿,倒是能跟耿大才子一样成了聂老头的左膀右臂。
       
         耿业大抵是才子的名声得的太容易了,于是便生出没来由的自信,只当自己字字珠玑,没成想自己说出去的话竟然适得其反地叫下头人攀比起自家娘子的好处来,不禁仰头看了眼耀眼的白日,暗道莫非这益阳府的风水是跟京城反着来的?
       
         “够了,你们家娘子个个都是好的,可是你们家儿媳妇呢?没娶儿媳妇的要想一想了,原本该属于你们的盘靓条顺的大家闺秀,都叫皇帝、王爷们给占着了!”耿业又叫了一声。
       
         虽说直白地说儿媳妇盘靓条顺有些不正经,但耿业这话熨帖的很,虽眼馋盘靓条顺的大家闺秀,但嘴里说是给儿子的,就仿佛抠门的人不说自己抠门,只说给儿女攒家当一般,一样的事却显得自己高尚顾家许多。
       
         于是不管有没有儿子的,都纷纷点了头。
       
         “也对,家里头小子读了书,自然能娶得上白嫩的婆娘。”庄稼汉心中的怒气没了。
       
         “可不就是那么句话嘛,皇帝爱那后宫三千,不肯废了妃嫔,咱们王爷可是乐意废了侧妃、庶妃呀。等废了之后,王爷得省下多少水灵灵的姑娘给你们做儿媳妇呀。”耿业又循循善诱道。
       
         听耿业这般说,下头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原本有意见的也不敢说了。
       
         聂老头见耿业拿了女人打开了缺口,便从台阶上慢慢走下来,继续跟下头说一说银子的事。
       
         银子、女人……何必说万万没料到聂老头、耿业这两个宣扬他们那看似高深莫测的思想,竟然是拿了这么两样实惠的“东西”打动人心。在这两样东西的鼓动下,那原本事不关己的人也不由地一脸愤恨,个个在心里想着就是皇帝抢了原本属于他的美人、银子。
       
         何必说心里感慨万千,却也放下了对耿业的轻视,心道这人相貌猥琐,言行粗鄙,却还是有用的;又觉石清妍的目的总算达成了,自此之后,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还将女儿送到锦王府来?大抵会有一些不务正业的下三滥人家肯,但那样的人,楚律肯要?
       
         何必问见下头也没什么好听的了,瞅了眼怀里的那谁,见那谁趴在他肩头睡了,瞅了眼盯着他看的翠墨,笑道:“跟王爷说一声,必问带不惊走了。”
       
         “别,何公子,您别为难小的。”翠墨忙哭丧着脸说道,若是又叫何必问抱走了,他怎么跟楚律交代,楚律可是为了叫那谁忘了何必问,煞费苦心地叫那谁趴在他胸口睡的人——奶娘胸脯太软太高耸,那谁不喜欢,楚律又被压着睡不着,于是这天天夜里,楚律天黑后,就将那谁送到何家,然后再一早抱回来。
       
         何必问一笑,心道已经傍晚了,自己个先抱走得了,免得三更半夜又被楚律聒噪醒。
       
         翠墨求了几句,怕惊扰到那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谁被何必问抱走,心想何必问要真喜欢孩子,他自己个就生一个就是了,何苦连累了他?
       
         这边厢耿业、聂老头都在锦王府大门外说了锦王府要废除侍妾的品级,那边厢孙家、窦家不需楚律叫人去多说,便自觉地约定下接回自家姑娘的日子。
       
         董家虽有孝,但董家人思量一番,心知留了董淑君在锦王府里做个没品级的姨娘说出去董家也没脸,况且谁都知道锦王府里头的侍妾在守活寡,若是他们明知道,却还留了姑娘在那边,又显得他们家不仁慈,于是便也随着孙家、窦家、萧家,一同去锦王府里接自家姑娘去。
       
         那一日,前头书房里,楚律亲自见了这四家当家人,寒暄之后,便将自己鼓励这四女改嫁的话说了,许下赔她们一笔脂粉银子,又叫了官媒来,亲口说出一些称赞这四人的话。
       
         那四家见楚律这般真心实意地想叫这四人嫁了,心知在这当口义正词严地说什么自家闺女从一而终的话也没意思,盘算着依着吴佩依的例子,挑个身世低微但有能耐的人嫁了就算了,若是有人嘲笑他们家门风不正,便推说是锦王爷让嫁的,跟他们不相干。
       
         前头楚律跟那四家说着话,后头窦玉芬、孙兰芝、萧纤妤、董淑君四人便来蒲荣院给石清妍磕头,待磕了头,便又跟石清妍说话。
       
         见着家里只剩下了她一个,楼晚华也难免动情,湿了眼睛,将往日里彼此的不好都忘了,只记得昔日在一处的趣事,心里有些发慌地想留下一个陪着她作伴也好,怎地就都走了?
       
         楚静乔、楚静迁、楚静徙三位姑娘也过来了。
       
         楚静乔毕竟不是寻常姑娘家,且跟她感情最深厚的吴佩依早嫁出去了,她跟孙兰芝四人交情不深,于是端着公主的架子说了几句场面话,又送了一些贵重的物件给这四人以留作念想,便庄重地坐在石清妍身边。
       
         楚静徙毕竟被孙兰芝照顾了许久,于是便拉着孙兰芝的手,瞧着这屋子里的人都红了眼睛,便也跟着哭了一会子。
       
         楚静迁一边拿了帕子擦眼角,一边去看楼晚华,心里凉成一片,暗道孙兰芝、窦玉芬她们都走了,剩下楼晚华一个,不知道她还能不能东山再起?如今仗打完了,楼家听说也没被楚律追究,那楼晚华她有意避着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日后你们也跟陆娘子一样每常过来说说话吧,飞琼还算是锦王府的义女,她的嫁妆锦王府还是会给的,叫窦家好好养她,别养坏了。”石清妍说道,大抵是想到窦玉芬、孙兰芝二人走了,这锦王府就不甚热闹了,于是便也有些伤感。
       
         “是呢,都别哭了,想想陆娘子每常领了迎儿、送儿过来的嘚瑟样,你们也打起精神来,找个好的,将她比下去。”赵铭家的在一旁等着送这三人去给楚律磕头,便也安慰了一句,如今赵铭回来了,且赵铭不时时刻刻将耿氏挂在嘴上了,她也安了心。
       
         赵铭家的这话,正合了孙兰芝四人的心意,也重重地击中楼晚华的心。
       
         王府里虽有三个小公子,可惜她们没胆量也没资格跟三个小公子亲近,初嫁从父,再嫁由己,如今虽是回了娘家,可有了自己的嫁妆还有锦王爷赔的脂粉钱,怎么着都不能似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家任由家中父母兄嫂拿捏。
       
         “……其实,我想了想,”孙兰芝开了口,脑中晃过陆参、王钰的身子板,心道小篾片虽好,但终于自己更喜欢猿臂蜂腰,“小篾片身子骨太单薄了一些,我要找,就得找个跟妹夫差不离的,不然他们连襟站在一处,也不像话。”益阳府来了这么些人,要找个猿臂蜂腰的,还能难了?
       
         窦玉芬闻言心中大喜,忙道:“此话当真?”又看了眼萧纤妤,心想萧纤妤、董淑君这两个斯文人还是去找书生吧。
       
         孙兰芝慢慢点了点头。
       
         才说着,就听沉水说道:“王妃,耿大才子听说姨娘们要走,过来送胭脂呢。”
       
         众女闻言,便纷纷向门前看去,果然不一时就看见耿业过来了。
       
         耿业大抵是想着女为悦己者容,四女被休离后改嫁总要用到胭脂,于是囊中羞涩的他就去淘换了一些胭脂送给孙兰芝四人,一边将精致的胭脂送给四人,一边推心置腹地笑道:“四位姑姑回家后千万莫心急,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而且早先听闻太后病重,怕赶上国孝,该成亲的都成亲了,新来的又都是一qun有为的男子,有的叫你们挑呢。”说完,又想起石夫人请媒人跟他说媒的事,心道多谢石家抬爱,可惜他心有所属。微微抬了眼睛去看楚静乔,心想楚静乔越发有气势了,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孙兰芝四人听到那声“姑姑”,不约而同地有些不待见小篾片了,心想怎地这小篾片这么不讨人喜欢了?待瞧见耿业看的是谁,便都了然了,心想原来如此,耿业可是只会讨好一个人的主。
       
         楚静乔原本事不关己地坐着,冷不丁地收到耿业送来的秋波,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抿了抿嘴,问石清妍:“母妃,女儿能弄死他吗?”
       
         “你跟你爹说你想嫁给他,你爹立马就会弄死他。”石清妍心里说了声可惜,暗道耿业这面首样板一样的人物,其实配楚静乔这外头威风八面内里小女儿心肠的公主最合适。
       
         耿业忙看向石清妍,弯着眉眼将石清妍后半句话漏掉,心想还是石清妍这姑姑疼他。
       
         楚静乔面沉如水地瞪了耿业一眼,心想叫她跟楚律说嫁给耿业?!她情愿死。
       
         “好了,送了胭脂,给她们四个添了妆资你就走吧。”石清妍开始赶人。
       
         耿业却不走,习惯性地去给石清妍、孙兰芝几人续茶水递点心,然后小心翼翼地问石清妍:“王妃,要是我说句你姐姐的闲话,你……”
       
         “有屁快放。”楚静乔很是粗俗地说道。
       
         耿业见石清妍点头,就笑容满脸,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你红莲姐姐在慈航庵里叫司徒家姑娘关起门来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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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人人都爱小篾片五


         楚律深深地看了眼那人,不信自己宝贝蛋一样的三个儿子会只值个五两,暗道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于是将扁担放下,将蹬着腿的贤淑抱起来给那人看,“你瞧瞧再说。”
       
         “……六两,不能多了。”拿了手指比划着六,那人摆着手指头说道。
       
         “你瞧清楚了再说。你瞧瞧这风度,这仪态,这气势……”
       
         “这吃奶的劲。”石清妍插嘴道,心想楚律怎地跟个寻常百姓较上劲了,且看他们一堆人,这百姓还敢凑过来,其中定有古怪。
       
         西院猛士、沉水祈年都噗嗤一声笑了,楚静乔微微扁着嘴,心想人家来买孩子,楚律担心的只是价钱?不由地兔死狐悲,担心起自己来了,又有点平衡了,暗道楚律早先不是不关心自己,是他这当爹的就那副德性。
       
         “爹,你别跟他……”楚静乔瞪了眼那凑过来的人。
       
         “这个十……”
       
         “你敢接着说?”楚静乔见那人敢指着她给她定价。
       
         那人果断地住口不提了。
       
         石清妍不禁扶额,心想楚律这气势还没有楚静乔的大。
       
         楚律怀中抱着贤淑,自然也瞧明白这人的古怪,问道:“谁叫你过来买孩子的?”
       
         “一个脸生得跟狐狸一样的公子。”那人老实巴交地说道。
       
         “何必问!”楚律咬牙切齿道,心想何必问叫人来买就算了,还出价这么低,向四周扫视一番,果然瞧见何必问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出现了。
       
         “今儿个七夕,必问不陪着知己一家过,实在说不过去。”何必问慢悠悠地过来,见那谁拍着手啊啊地叫着,便弯腰将那那谁从筐子里抱出来,心里艳羡早先楚律“左拥右抱”,便又试着去抱贤惠,谁知自己抱不动两个,只能不尴不尬地令贤惠失望地留在筐子里。
       
         楚律先没多想,毕竟是过节吧,后头怎么想怎么觉得何必问这话有古怪。
       
         石清妍忙将贤惠也抱起来,然后笑道:“知己怎不去外城墙里看美人打架?”
       
         “今儿个她们为了两个现任才子打架,必问这老人过去凑什么热闹?再者说……”
       
       
       
         何必问的话只说出半截,就见一掌柜的匆匆寻了过来,寻过来了,便压低声音对石清妍、楚律说道:“王爷、王妃,石夫人领着司徒家叔婶去抓奸,抓到司徒姑娘跟一个和尚待在一处,那和尚,说要何公子去救他。”
       
         何必问蹙眉,心想跟司徒灵要好的和尚,胡云?
       
         楚律听了这话,便冷哼一声,说道:“抓奸?司徒家叔婶去抓就罢了,怎地石夫人也去了?”想起早先石清妍说的石红莲跟司徒灵的过节,便又冷笑道:“原当岳母大人有大量,原来她还等着抓司徒姑娘的把柄呢。她想干什么?”
       
         “石夫人撺掇着司徒家叔婶告官,状告和尚勾引良家妇女。司徒家叔婶不敢,如今人都还待在醉梦仙里呢。”
       
         石清妍心道石夫人哪里来的自信会以为楚律会在司徒尚立功之后由着她将人家唯一的妹妹名声败坏了,赏灯的心情被败坏个精光,于是便说道:“将人都带回锦王府,石夫人也领来,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且当着面叫她瞧瞧锦王妃跟她有多少情分。”那司徒家叔婶定是以为石夫人是她母亲,便敬畏她七分,不然他们哪里肯帮着石夫人做这事,又不是没被楚律教训过。
       
         “是。”
       
         “白菜接着逛吧,我们先回去处置这事。”石清妍对楚静乔说道。
       
         楚静乔点了点头,便目送楚律、石清妍、何必问、西院猛士们离去。
       
         “公主——”忽地一人唤道,随即便听到一声倨傲的声音,“你就是凤崎公主?也不过如此。竟然有人敢说你比男儿还强上……”
       
         楚律、石清妍纳闷那倨傲的声音怎说了一半就没了,扭头去看,就见楚静乔没了方才呵斥人的气势,捏着帕子微微颔胸,虽没露出头脸,但那身姿当真是我见犹怜。
       
         “放肆,胆敢来挑衅公主?”
       
         “你是何人?”
       
         “表妹什么时候跟臭男人比了?”
       
         ……
       
        一声公主的呼唤后,只见四面八方来了一qun青年才俊替楚静乔说话。
       
         沉水、祈年扭头看见了,见那倨傲的人是个清俊的公子,心里叹道:公主裙下之臣又要多一个了。
       
         石清妍艳羡地收回眼,心里想着若是用石夫人的逻辑,那就是要是她不叫楚静乔做了益阳府少当家的,这些俊男们就都是她的。这么一想,果然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待要细细品味这舒坦,脸上被贤惠软软胖胖的小手轻轻拍了一下,忙醒过神来,心想自己大意了,不能用石夫人的逻辑想事,太容易沉迷堕落了。
       
       
       
         却说石夫人叫人一直盯着慈航庵,一心要抓住司徒灵的把柄叫石清妍、石老将军等人知道石红莲是被冤枉的,可恨司徒灵一直都太老实,从不出慈航庵,直到六月下旬,司徒灵才“偷偷摸摸”地出门,悄悄地去醉梦仙里见男人。
       
         石夫人见时机成熟,便叫了司徒家叔婶,自家二夫人、大少夫人,违抗石老夫人之命领着“含冤待雪”的石红莲一同出来去“捉奸”,果然在醉梦仙里抓到司徒灵跟个男人在一起,虽说那男人是个和尚,但一个和尚鬼鬼祟祟地,可不就是有鬼嘛。
       
         石夫人原要像司徒灵整治石红莲一般将事情闹大,但司徒家叔婶顾虑重重,她又不肯才来益阳府没多久,就留下个睚眦必报的名声,于是便也忍着了,心道司徒尚是良将,可石家最不缺的就是良将,石家人都来益阳府了,楚律还能在乎司徒尚那一个?于是听说楚律、石清妍叫她们同去锦王府后,便坦荡荡地过去了,等着看司徒灵百口莫辩地在楚律面前出丑。
       
         石夫人一qun人就这么坐着轿子揣测着司徒灵的下场就进了锦王府,到了前厅里,就见前厅门外摆着两个筐,走进去了,就见只有石清妍、沉水四个丫头在。
       
         “见过王妃。”石夫人领着众人福身道。
       
         “免了吧。”石清妍看向石夫人身后,先瞧见穿着一身水色衣裳,头上高高地裹着杏仁色纱巾的石红莲,心里暗叹美人就是美人,光头了随便拿个纱巾一裹,都这么地出众;见一个和尚被绑着推了进来,就又向人qun里扫去,看见一个打扮素净的姑娘,便知那是司徒灵了。
       
         “王妃……”司徒灵的婶子才要说话,见石清妍挥手示意她住口,便悻悻地闭了嘴。
       
         “母亲、二婶、大嫂子绝不觉得这和尚眼熟?这和尚跟你们说他叫什么来着?”石清妍问道,见胡云很是憨厚委屈地任由人绑着,心道他就不信胡云报出法号后,石夫人还敢这么着。
       
       
       
         石夫人虽曾在午门外见过上国寺的和尚们,但那会子只是匆匆一瞥,她是规矩的夫人,哪里会挨个将和尚们的面孔看清楚,于是便看向石二夫人、石大少夫人。
       
         石二夫人也摇了摇头,她是被石夫人硬拖来的,因此打定主意只陪着,不说话。
       
         石大少夫人看了胡云两眼,脑子里灵光一闪,暗道这和尚不是上国寺的吗?怎地司徒灵的叔婶说他是八步寺的?虽想到了,但也不肯提醒石夫人,今儿个石夫人敢发狠拿了婆婆的架子敲打她,她就冷眼瞧着石夫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和尚叫什么来着?”石夫人忙去问司徒灵的婶子,这女人只说这和尚是司徒灵的老相好,却没说过他的名字。
       
         司徒灵的婶子记不得了,仔细回想一番,便忙道:“叫什么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石夫人心道哪里会有人叫这名字。
       
         “小僧法号胡云。”胡云盘腿坐在地上,安适地看向脸色略变的石夫人。
       
         石夫人是听说过这话的,上国寺的和尚们去石家,抢的就是这么一个和尚。胡云是上国寺老方丈的弟子,就算他是奸夫……
       
         “他就算是上国寺的和尚,他也是奸夫。”石红莲咬定了这事,看了眼石清妍如云的乌发,心里十分不好受,暗道她被司徒灵揍了,怎地回了家没个安慰,反倒被石老将军他们训诫?
       
       
       
         石清妍看石夫人脸色煞白,石红莲咬牙切齿,待要去问胡云怎么回事,就见胡云忽地扭头去看门口,含笑道:“必问来了。”
       
         何必问脚步一滞,暗道这死胡云,竟然敢叫得这样亲密。
       
         石清妍见何必问、楚律一同进来,便忙问:“都睡了?”
       
         “都睡了。”楚律咬牙切齿地说道,原来哄那谁睡觉不光有叫那谁趴在胸口这一个法子,可恨何必问早先一直不说。
       
         “胡云,你怎落到这步田地?”何必问疑惑又好笑道,心想胡云也有被人抓奸的一日,而且是跟个女人,眼睛扫过去,瞧见那司徒家姑娘干干净净的,心想胡云好眼力劲。
       
         胡云叹道:“小僧也不知,还要问石夫人呢。”
       
       
       
         楚律准备这一夜准备了许久,就被石夫人破坏了,于是冷笑道:“还请岳母说一说,为何捆了胡云大师?”
       
         石夫人见楚律、何必问都坐下了,竟是将她们当做犯人来审呢,面子上挂不住,勉强堆笑道:“王爷……”
       
         “请王爷给臣女做主,”石红莲噗咚一声跪下,“臣女去慈航庵游玩,一时跟司徒家姑娘言语不和,司徒姑娘便对臣女棍棒相交,后头还教唆一qun女人打骂臣女,欺辱臣女,坏了臣女名声,乃至于,臣女回家之后,祖父、父亲听信谣言,剃去了臣女的头发。”说完,便悲情地将自己头上纱巾扯下来。
       
         众人向石红莲看过去的时候,何必问打了个嗝,捂着嘴,看向那就跟个清秀小尼姑一样的石红莲,心想莫非这才算是真正的美人,不管怎样都美?这圆圆的弧度美好的脑壳,噙着眼泪水汪汪的眸子,当真是六分不食人间烟火,四分淡极始知花更艳,当真是钟灵毓秀……难怪会有男人好那一口,就喜欢去勾引清秀小尼姑,只是石红莲这么个人,蔺家姑爷为什么休了她?这人性子肯定不好吧。
       
         这光光的脑袋在石夫人心里就跟女人的脚一样不能给外人看,石夫人忙拿了纱巾给石红莲重新裹上。
       
         倘若何必问知道,何必问就会明白石红莲这一招叫做**,就如有的女人喜欢和尚,有的男人还就迷恋尼姑。
       
       
       
         在这前厅里,最为错愕的人当是沉水、祈年,这二人想起早先石清妍教导楚静乔女人怎么样都好看的的话,暗道原当那话是石清妍杜撰出来的,如今看来,当是石家的家学渊源,没了头发,石红莲一样自信。
       
         楚律心想自己要长针眼了,石红莲还当真露脑门了,咳嗽一声,义正词严地说道:“偏听则暗,司徒姑娘,你来说说早先那事的经过。”
       
         “石姑娘污蔑民女跟王爷不人不鬼,又要民女做媒替她跟王爷牵桥搭线,民女做不得那龟奴,婉言谢绝。石姑娘依旧不依不挠,民女便将她打了。”司徒灵简短地说道。
       
         石红莲忙道:“她胡言乱语,臣女是听说她有些行径见不得人,便劝说她迷途知返……”
       
         “咱们有这么大交情吗?”司徒灵冷眼看向地上的石红莲,心想从石红莲摘掉纱巾那会子起,石红莲就摘不掉勾引锦王爷的帽子了。
       
         “那和尚……”石红莲心想那可是人证物证俱在的事,司徒灵抵赖不了的。
       
         “谁会信?”司徒灵又问石红莲。
       
       
       
         石红莲恍然大悟,一双眼睛满是惶惑地扭头看向楚律,心想司徒灵定是察觉到石夫人叫人盯着她呢,于是有意跟胡云和尚做戏,这胡云和尚是上国寺老方丈的弟子,又据说是不近女色才舍家做了和尚的,说他跟个男人私通有人信,说他跟女人私通,谁肯信?心里觉得自己被司徒灵骗了,于是脸上越发委屈,泫然欲泣地握着石夫人的手,就似两母女无依无靠,相依为命一般。
       
         自打见识过甘棠之后,楚律透彻地明白了有一种女人,不管别人对她做什么,不管她对别人做什么,总是自以为自己最无辜最委屈的,是以,在见过那能叫他跟王钰愧疚十几年的甘棠,石红莲这点子小把戏就不够看了。
       
         “说句痛快话吧,石家大姨子当真想勾引本王?”毕竟是魅力得到认可的表现,楚律听到这事还是挺乐呵的。
       
         “……王爷。”只一声幽幽怨怨的王爷就再没有旁的话了,石红莲扭着头茫然弟靠在石夫人身上,历朝历代宠信妃嫔家姐妹的皇帝多的是,远的不说,广陵候夫人就近在眼前,这等事在帝王家就只是一桩风流韵事,做什么去扯那些大道理。
       
         石夫人忙跪下,“求王爷给红莲住持公道,司徒姑娘那般冤枉红莲,定是听说了早先皇帝想将红莲赐给王爷的话……”
       
         石清妍噗嗤一声笑了,见楚律看她,便是说道:“依着母亲的逻辑,王爷你得想:哎呀,原来眼前这美人是本王那阴错阳差错过的妻子……她原本就该是我的妻呀!”
       
         石夫人听到石清妍那满是嘲讽的话,不由地涨红了脸,她当着楚律的面提起那话,也不过是想替石红莲开脱,她哪里有脸将石红莲送给楚律做妾,今日不该一时耳朵软,听信了石红莲的话领着她一同出来——她早该知道,石红莲的心气高,哪里是会安心嫁人的人,可恨自己又被她哄了一回。
       
         “咳,母亲不要太过狂妄,知道石家是我娘家的人有,只是石家有个红莲姑娘的不多。母亲这借口找的不好。”石清妍说道。
       
       
       
         楚律挑着眉毛看向石夫人,心想难不成依着石夫人的逻辑,耿氏跟楚徊私通,自己要满心惭愧地成全他们?毕竟是自己这夫君拦着人家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这都是什么事!听石红莲还要再说,便冷声训斥道:“够了,今日司徒姑娘是遭了无妄之灾,想来岳母也在醉梦仙里想法子糟蹋她的名声了。司徒姑娘放心,本王定会叫人澄清早先的谣言,绝不耽误你嫁人。”
       
         司徒灵毫不扭捏地福身谢道:“多谢王爷。”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我这边有六个西院猛士没娶亲呢。”石清妍有意说给石夫人听。
       
         “民女想要一个顾家的,会体贴人的。”司徒灵年纪大了,身上有孝,上头的兄长不光没娶亲还没在家,家中叔婶又靠不住,凡事只能她自己个计较着。
       
         “这样的……”石清妍沉吟一番,眼睛瞄向何必问,却见何必问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石红莲,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压根不去看那打扮素净的司徒灵,“我这边有几个猛士,要不等你出了孝期叫媒人来说说。”
       
         “多谢王妃,只是请王妃费心先给哥哥说一门亲吧。”司徒灵又福身说道,有司徒尚挡着,她先成亲也不好看。
       
         “那就请司徒姑娘先回去吧,家丑不可外扬,我们这要处置家事,当真是对不住了。”石清妍笑道,叫沉水去送了司徒灵出去,顺便将西院猛士们情况跟司徒灵说一说,若是能成就一对,也算是好事;只是那司徒尚,这个混账要给他找个什么样的娘子?
       
        沉水领着司徒灵还有司徒家叔婶去了,楚律见石清妍一门心思想着去做媒婆了,便对石夫人、石红莲说道:“等一会子老将军、岳父他们来了,咱们就说一说这家丑该怎么处置。”
       
         家丑指的就是石夫人、石红莲两人,石夫人心里一慌,忙道:“王爷,明眼人都看出来是胡云大师跟司徒姑娘合起伙来陷害我们……”
       
         “本王没瞅出人家陷害你们。”楚律心道赶紧地处置了这事,他还有时间跟石清妍去葡萄架子下听牛郎织女喃喃细语,示意人将胡云松了绑,就不再言语,等着石老将军、石将军过来后如何处置这事。
       
         石夫人、石红莲心中焦急,石红莲偷偷觑着楚律,想不明白为什么蔺姑爷、楚律一个两个都瞧不起她,心慌地抓着石夫人的手,眼珠子快速地转着,今日原是想看司徒灵的倒霉样才哄着石夫人带她出来的,不想倒霉的又是她自己……又看向隔岸观火的石清妍,心想这女人当真不顾念骨肉、姐妹之情,竟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母女被楚律埋汰。
       
         “春儿、春儿——”老迈的声音传来,石清妍头皮还是习惯性地一麻,随即捕捉到石红莲看向她的怨毒眼神,暗道难不成她都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男人了,还想她大度地替她求情?真当她是软柿子了,“娘,娘,你快来救我!”
       
         楚律、何必问不明所以地看向石清妍,石夫人先是一愣要撇开石红莲的手,很快又醒悟到不是喊她的,扭头瞧见石老将军、石老夫人、石将军、石老太君都过来了。
       
         “春儿,”石老太君趴在石将军后背上,拍着石将军肩膀叫他快一些,“冤大头欺负你啦?”
       
         “夏花、夏花她来抢我的皮啦!”石清妍落泪道,“她还说冤大头原本就是她的,是我阴错阳差抢来的。”
       
       
       
         石将军见到石清妍的次数不多,一头雾水地看向石老将军,又暗道难怪石老太君听说石老将军来锦王府就那么兴奋闹着要跟过来,原来是来看她心里的“春儿”。
       
         石老将军听石江风说过石红莲的算计,于是皱着眉头看向又领着石红莲出来找事的石夫人,还有放任石夫人、石红莲胡闹只管看好戏的石大少夫人的,冷笑道:“好好,一个一心去找姑娘姑爷家的麻烦,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一对婆媳。”
       
         “祖父,这不关我的事。”石大少夫人忙道,心说怎把她扯进来了。
       
         “不关你的事?你这长孙媳妇要分家产的时候倒是知道自己要占大头,等到管事的时候,就油瓶子倒了也不扶一下?”石老将军灰心地说道。
       
         “祖父……”石大少夫人心中不服,暗道石夫人自己要出来丢人,她能拦得住?
       
         “闭嘴!”石将军低声道,才纳闷石清妍那声娘怎么喊出来的,就见他背上的石老太君挣扎着下来后就哆嗦着扑到石红莲身上去捶打撕咬。
       
         石老太君叫道:“你害了她一回,还想再害她一回,夏花,人要看良心,你可是要了她的命,她才要你一张皮!”
       
         石红莲忙向石夫人怀中躲去,石夫人张手护着石红莲,对石老太君说道:“祖母,你别听清妍胡说,红莲不是夏花……”
       
         “不是夏花你来抢我男人?”石清妍哽咽道。
       
         石将军无奈地想隔在石红莲、石老太君身边,奈何石老太君已经抓住石红莲袖子了,不敢去拉扯石老太君,就叫石夫人、石红莲向后退。
       
         “狐狸精!”石老太君张开干瘦的手指瞅着空子向石红莲脸上抓去。
       
         石红莲吃痛,心里恼了,暗道好个胡搅蛮缠的老东西,从石夫人怀中出来伸手就去推石老太君。
       
         石老太君干瘦的人,轻飘飘的就被石红莲推得仰着身子向后倒下去,幸亏楚律眼疾手快地给扶着了。
       
       
       
         石清妍顾不得再装哭了,忙跟何必问一同去看石老太君,双双想石老太君若是栽倒了,可就爬不起来了,少说肋骨也要断上两根。
       
         因后悔不该将石老太君拉进来,石清妍便讪讪地蹲在石老太君身边,叫她拉着自己的手。
       
         石老太君也不从楚律怀中起来,也不闹着要打石红莲了,委屈地拉着石清妍的手看向石老将军:“茂林,她打我。”
       
         “儿子给母亲打回去。”石老将军咬牙道,又看向石红莲,心想石清妍挨了这么多次都没还过手,石红莲挨了一次就还手了。
       
         “儿子不孝,教女无方。”石将军忙跪在石老将军面前,又瞪了眼石夫人、石红莲,叫他们二人赶紧跪下。
       
         一直当自己没事人一般的石大少夫人见石将军跪下了,忙也跟着跪下。
       
         “祖父,是曾祖母先打我,我才……”石红莲忙要开口解释。
       
         “你说说你曾祖母挨你这么一下还有命吗?”石老将军冷声道。
       
         石红莲忙低了头,石夫人忙道:“父亲,方才是儿媳一时糊涂伸的手,是儿媳推得老太君,不是红莲……”
       
         “住口。”石老将军心道石夫人当他们都是瞎子吗,惭愧地转向楚律,“叫王爷看笑话了,老臣定然会好好处置他们。”扫了眼跪下的石将军两口子,石二夫人、石大少夫人还有石红莲,“既然你们都巴望着看彼此的笑话,心里头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一家人,那就分开吧,分家之后,漠风不在,这么些日子我眼瞅着就漠风她媳妇最有耐心哄着老太君玩,就叫她跟着我们老两口过,其他人都自己个再找屋子搬出去吧。漠风媳妇伺候老太君还有我们两口子,这分家的时候,我做主,就给她分大头。”
       
         石夫人、石大少夫人一个是长媳,一个是长孙儿媳,闻言立时都不服起来。
       
         石夫人忙道:“父亲,哪有儿媳不留在祖母、祖母身边伺候的道理。”
       
         “是,孙媳是长孙儿媳,照料曾祖母是孙媳义不容辞的事。”石大少夫人难得地跟石夫人同心,堆着笑,心想古暮月才进门几天,又是小孙媳妇,又没个一男半女,石漠风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怎能叫她领了长孙媳妇的差事,最要紧的是,怎能叫她分家的时候占大头。
       
       
       
         石将军离家许久,许多事不能就里,但石夫人、石红莲出事少不得他也要领罚,于是忙道:“父亲要罚就罚儿子吧,哪有才刚到益阳府就分家的道理,如此,岂不是叫益阳府的人笑话?”
       
         “原本在京城就打算分家的,如今正式分了吧。”石家想走外戚的路子是不成的,不如就将他们都撵出去,叫他们各凭能耐过日子。
       
         “祖父,漠风房里占大头,族里……”石大少夫人终归不肯承认自己错了,“是母亲逼着孙媳过来的,孙媳不敢不遵从婆婆的话。”
       
         石将军嗔道:“老大媳妇住嘴!府里谁不知你带头领着妯娌跟你母亲作对,这会子说那‘不敢不’三字个,你也不亏心。只怕除了惦记分家时占大头,你一点都不想做那长孙媳妇吧。”又瞥向石夫人,“看来你还是没记住上次险些害死漠风他们的事,还随着红莲这么胡闹!”
       
         “我……”石夫人碍于石将军之威,有苦说不出,女儿那般被司徒灵作践,她怎能咽下那口气。
       
         “听我的,回去就全部分开,总归你们房里七个儿子都成家了。至于今日的事,就看王爷要如何处置。”石老将军又转向楚律。
       
         楚律轻轻推了推石老太君,见石老太君大抵是想叫“石茂林”看到她被欺负的惨了,愣是“柔弱”地赖在他怀中不起来,便清了清嗓子,脑子里想着再过几十年,石清妍也缩成石老太君这样,那时候自己依旧如先帝一般挺拔伟岸,说道:“石家的事,本王不会插手。只是,岳母、大姨子所作所为,委实过分了一些。司徒姑娘那边,石家是定然要给人家一个交代的,毕竟原就是岳母、大姨子不问青红皂白自己撞上去的;至于大姨子觊觎本王,本王被人觊觎的多了,也不算是什么事。只是为了避嫌,大姨子日后再不能来锦王府了。”
       
         石老将军、石将军都明白楚律叫石家给司徒家一个交代,就是告诫石家他们这王妃娘家是甭想仗着“外戚”身份作威作福,若是石夫人不是石清妍母亲,司徒家叔婶脑袋被门挤了,也不会跟着石夫人去抓司徒灵的奸、情。于是这二人忙连声说是。
       
         “行了,这事就这么着吧。娘,你不起来?”石清妍见楚律别扭地扶着石老太君也难受,便伸手去扶石老太君起来。
       
         “没打回去呢。”石老太君憎恨地看向“夏花”,嘀嘀咕咕地说:“你喊她红莲,红莲红莲,不就是夏花!”立时醒悟过来,便指着石红莲哆嗦着手,“好个狐狸精,在我们家装了这么久!”说完,便又要对石红莲动手。
       
         “老太君。”楚律忙挡在石老太君身前。
       
         石红莲急迫地喘了口气,心想楚律这是也看上她了?
       
         “带回去打吧。”楚律居高临下地说道,心想终于正面跟石老太君站在一起了,这高低落差真真地叫人有种莫名的欢喜,几十年后,石清妍缩成这样,自己依旧会挺拔伟岸地站在她前面,替她挡风遮雨,就像是,祖父领着十一二岁大的孙女?这般想着,竟有些怀念婉约派猛士说石清妍像他闺女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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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梦的小兵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18:23:30 |只看该作者
    第160章 人人都爱小篾片六


         带回去打吧……
       
         这话落在石夫人心坎上,石夫人一颗心不禁一颤缩,暗道莫非楚律想叫石红莲被石老太君当成夏花日日打骂?这怎么能行,“老太君,她是你曾孙女,压根不是春儿。”
       
         想也不想,石夫人就喊了出去,一心想叫石老太君清醒一些,别被石清妍糊弄了,待被石清妍冷冷地看一眼,就不由地一颤,暗道坏了,自己忘了石老太君若不把石清妍当春儿,就又要将她看成夏花了,这当着楚律的面闹起来……
       
         “娘,你看夏花的娘又使坏了,人家不愧是亲母女,夏花换了皮她都还认得。”石清妍斜睨了石夫人一眼,她可没那闲心去伤心,只是这边有楚律、何必问、石老将军、石将军、石老夫人一qun人呢,该叫众人看出石夫人偏心的时候,绝对不能马虎,于是脸上一白,嘴微微一撇,就掉眼泪,“母亲当真是慈母心肠,不叫老太君打红莲姐姐,就想叫她打我,罢了,我被打十几年了,习惯了。”
       
         石夫人的脸也煞白煞白的,理屈词穷地辩解道:“王妃,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红莲姐姐心里牵挂着你外甥,又才被司徒姑娘欺负过身子还没大好……”
       
         “春儿?她又骂你了?”石老太君心疼地握着石清妍的手,似乎是没听见石夫人的话。
       
         石老将军心道石老太君大抵是心里糊涂地“明白”着,宁肯被石清妍糊弄着一家三口团聚,也不肯承认自己老成一把骨头,春儿早投胎做人了;不然自己口口声声称呼她为母亲,她怎就听不见?“给我带回去打。”咬牙切齿地说完,就又去扶石老太君:“母亲,咱们回家去,春儿被夏花这么一搅合,不定跟女婿生出什么嫌隙,他们两得在一起说说话。”
       
         石老太君恋恋不舍地瞅着石清妍,又扭头恨恨地瞪了眼石红莲,便由着石老将军搀扶着,“我怕她还手。”
       
         石红莲正在呜咽,听到石老太君这话,被口水呛住,缩在石夫人怀中不住地咳嗽,心想自己挨打了,还不能还手?
       
         “叫你孙媳妇看着,若是她敢还手,两个都打出门去。”石老将军淡淡地看了眼石夫人,便叫石将军驮着石老太君回去。
       
         石将军此时不敢插嘴,唯恐自己说话了,石老夫人也跟着石老将军一同教训石夫人,安抚地看了眼石夫人,便蹲□驮着石老太君出去。
       
         石夫人眼睛酸胀得难受,心想石老将军怎地这么狠心,竟然叫她眼睁睁看着石红莲被打。
       
         “送客吧。”
       
         楚律的声音响起,石红莲终于死心了,心道退一万步,就是路边不相识的人也该劝说一句呀,一时又疑心楚律没眼光。
       
         “慢着,祖父,司徒尚你可曾听说过?他还不曾婚配,虽岁数大了些,但却是名猛将,不擅长攻城,但擅长略地,亘州府收拾干净以后,他又领着人向亘州府以南去了,那边都是一些荒地,白空着浪费了。”石清妍见石将军心疼完发妻心疼女儿,暗道好个父慈女爱,可见她想差了,被这么养大的女孩儿也不一定全是讨喜的。
       
       
       
         楚律略想了想,明白石清妍的意思,便道:“是,此次司徒功劳大的很,本王许下他他开拓的土地给他百分之一。如今他祖母孝期过后,他妹子年纪大了,急着嫁人,不将他的亲事定下不好。”
       
         石夫人打听过司徒家的事,心想司徒尚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妹子也要嫁人,一对叔婶又没能耐,石红莲嫁过去也合适,忙道:“好是好,只是红莲这头发要过两年才能长好,跟司徒姑娘又有过节。”
       
         石红莲听楚律说话的时候就在心里想着这司徒尚也相当与有封地的人,若是在朝廷里就等于个公侯,于是怯怯地看石清妍,疑心那司徒尚有什么毛病,石清妍在整治她。
       
         “王妃说的是绾绾。”石大少夫人看不下去了,婆婆、小姑子的神色无一不是在等着挑剔司徒尚,一点都没去想人家眼看就有封地爵位的人了,会看上石红莲这么个被休回来,还生过孩子,性子还不好的女人?
       
         石夫人脸上一红,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司徒尚能立功,该至少三十了吧,三十的人,比石绾绾大一半;且这么大还没成亲,定在外头有不少露水情缘,若是成了亲,这寻花问柳的性子还改不过来,石绾绾岂不是要受苦;但是,跟石绾绾一般年纪的男子,哪一个有能耐像司徒尚一半立军功得封赏的,且家里还没有婆婆拘着……一颗心左右为难,总拿不下主意。
       
         石红莲因石大少夫人的提醒,明白石大少夫人言下之意是自己配不上司徒尚,心中不服,又存了醋意,便说道:“那怎么能成,这不合适。”
       
         石老夫人、石二夫人、石大少夫人冷眼瞧着石红莲自己得不到,也不肯成全石绾绾,便纷纷撇嘴。
       
         “多谢王爷、王妃,这事就这么定了,改日叫人给绾绾、司徒合一合八字吧。”石将军不似石夫人那般算计颇多,毕竟在男人眼中年纪差一点子也没事——楚律、石清妍二人不就就差一截嘛;寻花问柳也问题不大,谁家少得了三妻四妾,关键是司徒尚能干,又前途大好。因这么想,又有些感激石清妍,心想不是石清妍不顾念骨肉之情,实在是石红莲、石夫人这二人太不知好歹。
       
         石老将军也是跟石清妍一般想法,石绾绾那资质,配一个前途大好的男人也不算委屈她,石清妍到底是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好男人还是留给自家姐妹的。
       
         石清妍满脸笑意,心里有些小内疚,石绾绾只是烦人罢了,自己就将她配给一个风流惯了的男人,自己真真是坏——可是不风流的男人,如楚律,打死她她也不会让出去。
       
         石老夫人见能有个有封地的孙女婿,心里也高兴,等到家中儿媳妇、孙媳妇都出去了,又有个有眼力劲有脑筋该省事时省事,该闹事时闹事的古暮月在,她也能勉强过几日安生日子;石二夫人满心里都是艳羡,心恨当初石清妍在石家的时候没叫家中女儿跟石清妍交好;石大少夫人只稍稍眼红了一下,就又觉得还是她女婿贺兰轶贴心。
       
         因石老太君恋恋不舍,楚律、石清妍便送了她一路。
       
         看着石老太君伏在石将军背上走了,楚律负手感慨道:“卿卿,几十年后,我也会这么背着你。”
       
         “王爷确定?”石清妍想了想几十年后的情形,暗道那时候自己还是风韵犹存的俊俏老太太,楚律就已经风烛残年了,到时候楚律疑心大增,时时刻刻疑心她移情别恋……
       
         “本王确定。”几十年后的情形浮现在楚律眼前,高大伟岸的自己不必再在乎儿孙的眼光,背着哆哆嗦嗦的石清妍满园子看花……
       
        真真是幸福!
       
         这二人默契地想,于是两只手就握在了一处。
       
         “哪个是织女星?哪个是牛郎星?”石清妍低声问道。
       
         “你瞧,在那。”楚律指了指天上,想将石清妍牵到锦王府里为了楚静乔专门修建的小花园里,心想那小花园原就是为了叫楚静乔别在众人眼前谈情说爱修建的,当是风景如画,景致怡人。
       
         “咳咳。”
       
         一声咳嗽声传来,石清妍、楚律郁闷地转过头去,见他们将何必问给忘了,忙分开手。
       
         “第一才子要回家了?那就不送了。”楚律直爽地说道。
       
         “王爷忘了?必问过两日要领着家人去亘州府。还有颐王的藩地,虽还到了皇帝手上,但山高皇帝远……很多事必问还要亲自过去处置。”何必问负手说道。
       
         “你走了那谁怎么办?”楚律早将何必问要去亘州府的事抛在九霄云外了。
       
         何必问笑道:“必问将不惊带走吧。”
       
         “不行。”楚律果断地说道。
       
         “知己要去就去吧,速去速回。”石清妍说道,心知这边的女儿跟何必问般配的没几个,还是叫他多走远一些,多见到一些人,这样兴许哪一日何必问能跟石漠风一般遇上一个合适的,想到合适的,就又问:“知己看司徒家姑娘怎么样?”
       
         “司徒姑娘?能跟胡云交好的人,必定不俗吧。”何必问说道,忽地想胡云哪去了?扭头四处看了看,也没瞧见人,心知胡云必定不知躲到哪里去睡觉了。
       
         “那你意下如何?知己你得快着点,若是快了,指不定那谁就能当你们家女婿呢。”石清妍怂恿道,心里也为何必问着急,她是个俗人,心里觉得人还是成家生子了这一辈子才算圆满。
       
         何必问沉默了一会子,回忆了一番司徒灵的模样,心里也觉得自己该成家了,不为旁的,就为了彻底将那谁抢回来,也当成家生个女儿,只是司徒灵就在眼前,若答应了,亲事立时便能成。这么快就定下来,又叫他心里莫名地有些惶惑,仿佛一旦答应,一旦成亲,就会失去许多自己早已习惯了的事,比如,石清妍,他跟石清妍虽是光风霁月的知己,清清白白,但他娶的女子未必那般想,似楚律这般豁达的人可不多。
       
         “还是再瞧瞧吧。”何必问仰头看了眼天上,“牛郎织女星在哪呢?”
       
         “在那边。”石清妍伸手向天上指,指了一下手指就弯了,不知那满天的星星哪一颗才是,“王爷?”
       
         “在那边。”楚律本着脸去指,心说这对知己不是无所不知的吗?
       
         “哪?”何必问又问。
       
         楚律见何必问乱指,就拿了他的手,指着天上,“那是银河,这是牛郎星,那是织女星。”指点完了,低声在何必问耳边说道:“你不成亲不会是觊觎我家孩儿娘吧?”
       
         何必问心道自己方才还说楚律豁达呢,也对楚律咬耳朵道:“不是。”
       
         “那你还不走,不知道今儿个是七夕?”
       
         “必问知道,所以孤家寡人的想来你们这凑一桌麻将。”
       
         “麻将?三个人怎么打?”石清妍见楚律跟何必问咬耳朵,听到麻将二字,便出声了。
       
         “不是还有胡云吗?”何必问理所当然地说道。
       
         “咳咳,时辰不早,送客送客。”七夕晚上跑人家来打麻将?楚律瞟了何必问一眼。
       
         “知己,明儿个我去你们家给必提大哥他们践行。”石清妍说道,何家照顾了那谁许久,该客气地过去说说话。
       
         “也好,告辞了。”何必问不再有意气楚律,拱了拱手,也没想着带了胡云走,就自己个去了。
       
       
       
         何必问走了,楚律、石清妍也不言语,就携手向看楚静乔布置的花园子去了,一路上不时地彼此互看一眼,彼此不明心意地“会心一笑”,便经过了留客天,进入了楚静乔布置的花园里。
       
         楚律进去了,不禁愕然,呆呆地扫向院子里的景致,只见经过了两位王妃的熏陶,楚静乔给自己收拾的“谈情说爱”的花园子里异常地规矩整齐,其他园子讲究曲径通幽,绵延曲折,楚静乔这园子里,只有一条活水的小河,几十棵高大的梧桐树,意喻着凤栖梧桐,其他地方,再没有什么布置。
       
         这二人在那小河边依偎着,眼睛看着澄澈的星海,耳朵里听着各种虫鸣,只觉得心静了不少,看了半日星星,因觉疲惫了,便要回去,才要走,就见两棵足足有一抱的梧桐树后传来人声。
       
         “家中父母敦促我早日成亲,据说母亲在进京的路上相中了几个姑娘。”
       
         “那就祝干叔干婶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石清妍听到何必说跟楚静乔说话,果断地将楚律拉着跟她一同蹲下,这花园子里影影瞳瞳,这么一蹲下,就仿佛他们二人当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何必说沉默不语,正所谓成家立业,如今就连耿篾片都“立业”了,可恨他依旧一事无成,“公主也知道王爷、王妃如今鼓励人出去开辟疆土吧。漠风出关开辟商路,石家大哥要出关勘测矿藏,司徒尚去了亘州府南边的南疆,如今缺一人领人出海……何家有海外的商路,我出去再好不过了。”
       
         石清妍、楚律暗自点头,心道何必说终于有出息一点了。
       
         “从哪边出海?四叔是不肯的吧。”楚徊恨不得一辈子不跟石清妍、楚律有瓜葛,还能叫他们出海?楚静乔开口说着,面上看着潇洒,但心里却有些难受,毕竟是除了亲爹干爹之外跟她最亲的男人,对着何必说,总有种莫名的情愫,心知何必说虽做官多年,但一事无成,在何家虽得宠,但哪里像何必问那般说话有分量,何家二老叫他成亲,他也推脱不得。
       
         “莫忘了,瑞王爷将东北边地上的码头给了锦王府,瑞王爷已经答应将运河一直开到海边去。”
       
         “也是,祝干叔一路顺风。”楚静乔淡淡地说道,坏心眼地想叫何夫人看上其他人家的姑娘没看上她,等何必说领回来几个书上记载的黑不溜秋的亲生骨肉,就看何夫人往哪哭去。
       
         何必说透过夜色看向楚静乔,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若是我回来后,你还未嫁,我也未娶,咱们就凑一对……”
       
       
         “咳咳。”楚律实在忍不住了,见何必说要跟楚静乔私定终身,便忍不住出声来了。
       
       
       
         楚律这一声惊飞了两只还不知能不能成的鸳鸯,楚静乔吓了一跳,忙慌张地向楚律这边看来,何必说也有些不自在地跟着过来,心道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楚律怎地跑到这边来听人说话?
       
         楚律坦然地拉着石清妍站了起来,然后傲然地对何必说说道:“何探花莫操这个心了,出海是要极有耐心才能有成效,准备出海便要两三年,出去了,又据说一连几个月甚至几年眼睛里瞧见的都只能是浩瀚的大海,你心性不够,本王不敢将人交给你。”
       
         “王爷,下官已经悔改了,下官这次定然不半途而废。”何必说发誓道。
       
         楚律依旧不是十分信任他。
       
         “……必信哥哥也去。”何必说终于说出这话,当着楚静乔的面,原本想将自己说的悲壮一些,孤身出海的,此时见楚律压根不信赖他,只能将同去的哥哥说出。
       
         “原来如此,那本王就放心了。”
       
         何必说涨红了脸,心想自己好歹是探花郎,楚律怎地这般不信他?
       
         “探花郎尽管放心去吧,白菜不愁嫁,等你回来,她定然子孙满堂。”楚律对楚静乔信心十足地说道。
       

        带回去打吧……
       
         这话落在石夫人心坎上,石夫人一颗心不禁一颤缩,暗道莫非楚律想叫石红莲被石老太君当成夏花日日打骂?这怎么能行,“老太君,她是你曾孙女,压根不是春儿。”
       
         想也不想,石夫人就喊了出去,一心想叫石老太君清醒一些,别被石清妍糊弄了,待被石清妍冷冷地看一眼,就不由地一颤,暗道坏了,自己忘了石老太君若不把石清妍当春儿,就又要将她看成夏花了,这当着楚律的面闹起来……
       
         “娘,你看夏花的娘又使坏了,人家不愧是亲母女,夏花换了皮她都还认得。”石清妍斜睨了石夫人一眼,她可没那闲心去伤心,只是这边有楚律、何必问、石老将军、石将军、石老夫人一qun人呢,该叫众人看出石夫人偏心的时候,绝对不能马虎,于是脸上一白,嘴微微一撇,就掉眼泪,“母亲当真是慈母心肠,不叫老太君打红莲姐姐,就想叫她打我,罢了,我被打十几年了,习惯了。”
       
         石夫人的脸也煞白煞白的,理屈词穷地辩解道:“王妃,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红莲姐姐心里牵挂着你外甥,又才被司徒姑娘欺负过身子还没大好……”
       
         “春儿?她又骂你了?”石老太君心疼地握着石清妍的手,似乎是没听见石夫人的话。
       
         石老将军心道石老太君大抵是心里糊涂地“明白”着,宁肯被石清妍糊弄着一家三口团聚,也不肯承认自己老成一把骨头,春儿早投胎做人了;不然自己口口声声称呼她为母亲,她怎就听不见?“给我带回去打。”咬牙切齿地说完,就又去扶石老太君:“母亲,咱们回家去,春儿被夏花这么一搅合,不定跟女婿生出什么嫌隙,他们两得在一起说说话。”
       
         石老太君恋恋不舍地瞅着石清妍,又扭头恨恨地瞪了眼石红莲,便由着石老将军搀扶着,“我怕她还手。”
       
         石红莲正在呜咽,听到石老太君这话,被口水呛住,缩在石夫人怀中不住地咳嗽,心想自己挨打了,还不能还手?
       
         “叫你孙媳妇看着,若是她敢还手,两个都打出门去。”石老将军淡淡地看了眼石夫人,便叫石将军驮着石老太君回去。
       
         石将军此时不敢插嘴,唯恐自己说话了,石老夫人也跟着石老将军一同教训石夫人,安抚地看了眼石夫人,便蹲□驮着石老太君出去。
       
         石夫人眼睛酸胀得难受,心想石老将军怎地这么狠心,竟然叫她眼睁睁看着石红莲被打。
       
         “送客吧。”
       
         楚律的声音响起,石红莲终于死心了,心道退一万步,就是路边不相识的人也该劝说一句呀,一时又疑心楚律没眼光。
       
         “慢着,祖父,司徒尚你可曾听说过?他还不曾婚配,虽岁数大了些,但却是名猛将,不擅长攻城,但擅长略地,亘州府收拾干净以后,他又领着人向亘州府以南去了,那边都是一些荒地,白空着浪费了。”石清妍见石将军心疼完发妻心疼女儿,暗道好个父慈女爱,可见她想差了,被这么养大的女孩儿也不一定全是讨喜的。
       
       
       
         楚律略想了想,明白石清妍的意思,便道:“是,此次司徒功劳大的很,本王许下他他开拓的土地给他百分之一。如今他祖母孝期过后,他妹子年纪大了,急着嫁人,不将他的亲事定下不好。”
       
         石夫人打听过司徒家的事,心想司徒尚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妹子也要嫁人,一对叔婶又没能耐,石红莲嫁过去也合适,忙道:“好是好,只是红莲这头发要过两年才能长好,跟司徒姑娘又有过节。”
       
         石红莲听楚律说话的时候就在心里想着这司徒尚也相当与有封地的人,若是在朝廷里就等于个公侯,于是怯怯地看石清妍,疑心那司徒尚有什么毛病,石清妍在整治她。
       
         “王妃说的是绾绾。”石大少夫人看不下去了,婆婆、小姑子的神色无一不是在等着挑剔司徒尚,一点都没去想人家眼看就有封地爵位的人了,会看上石红莲这么个被休回来,还生过孩子,性子还不好的女人?
       
         石夫人脸上一红,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司徒尚能立功,该至少三十了吧,三十的人,比石绾绾大一半;且这么大还没成亲,定在外头有不少露水情缘,若是成了亲,这寻花问柳的性子还改不过来,石绾绾岂不是要受苦;但是,跟石绾绾一般年纪的男子,哪一个有能耐像司徒尚一半立军功得封赏的,且家里还没有婆婆拘着……一颗心左右为难,总拿不下主意。
       
         石红莲因石大少夫人的提醒,明白石大少夫人言下之意是自己配不上司徒尚,心中不服,又存了醋意,便说道:“那怎么能成,这不合适。”
       
         石老夫人、石二夫人、石大少夫人冷眼瞧着石红莲自己得不到,也不肯成全石绾绾,便纷纷撇嘴。
       
         “多谢王爷、王妃,这事就这么定了,改日叫人给绾绾、司徒合一合八字吧。”石将军不似石夫人那般算计颇多,毕竟在男人眼中年纪差一点子也没事——楚律、石清妍二人不就就差一截嘛;寻花问柳也问题不大,谁家少得了三妻四妾,关键是司徒尚能干,又前途大好。因这么想,又有些感激石清妍,心想不是石清妍不顾念骨肉之情,实在是石红莲、石夫人这二人太不知好歹。
       
         石老将军也是跟石清妍一般想法,石绾绾那资质,配一个前途大好的男人也不算委屈她,石清妍到底是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好男人还是留给自家姐妹的。
       
         石清妍满脸笑意,心里有些小内疚,石绾绾只是烦人罢了,自己就将她配给一个风流惯了的男人,自己真真是坏——可是不风流的男人,如楚律,打死她她也不会让出去。
       
         石老夫人见能有个有封地的孙女婿,心里也高兴,等到家中儿媳妇、孙媳妇都出去了,又有个有眼力劲有脑筋该省事时省事,该闹事时闹事的古暮月在,她也能勉强过几日安生日子;石二夫人满心里都是艳羡,心恨当初石清妍在石家的时候没叫家中女儿跟石清妍交好;石大少夫人只稍稍眼红了一下,就又觉得还是她女婿贺兰轶贴心。
       
         因石老太君恋恋不舍,楚律、石清妍便送了她一路。
       
         看着石老太君伏在石将军背上走了,楚律负手感慨道:“卿卿,几十年后,我也会这么背着你。”
       
         “王爷确定?”石清妍想了想几十年后的情形,暗道那时候自己还是风韵犹存的俊俏老太太,楚律就已经风烛残年了,到时候楚律疑心大增,时时刻刻疑心她移情别恋……
       
         “本王确定。”几十年后的情形浮现在楚律眼前,高大伟岸的自己不必再在乎儿孙的眼光,背着哆哆嗦嗦的石清妍满园子看花……
      
      真真是幸福!
       
         这二人默契地想,于是两只手就握在了一处。
       
         “哪个是织女星?哪个是牛郎星?”石清妍低声问道。
       
         “你瞧,在那。”楚律指了指天上,想将石清妍牵到锦王府里为了楚静乔专门修建的小花园里,心想那小花园原就是为了叫楚静乔别在众人眼前谈情说爱修建的,当是风景如画,景致怡人。
       
         “咳咳。”
       
         一声咳嗽声传来,石清妍、楚律郁闷地转过头去,见他们将何必问给忘了,忙分开手。
       
         “第一才子要回家了?那就不送了。”楚律直爽地说道。
       
         “王爷忘了?必问过两日要领着家人去亘州府。还有颐王的藩地,虽还到了皇帝手上,但山高皇帝远……很多事必问还要亲自过去处置。”何必问负手说道。
       
         “你走了那谁怎么办?”楚律早将何必问要去亘州府的事抛在九霄云外了。
       
         何必问笑道:“必问将不惊带走吧。”
       
         “不行。”楚律果断地说道。
       
         “知己要去就去吧,速去速回。”石清妍说道,心知这边的女儿跟何必问般配的没几个,还是叫他多走远一些,多见到一些人,这样兴许哪一日何必问能跟石漠风一般遇上一个合适的,想到合适的,就又问:“知己看司徒家姑娘怎么样?”
       
         “司徒姑娘?能跟胡云交好的人,必定不俗吧。”何必问说道,忽地想胡云哪去了?扭头四处看了看,也没瞧见人,心知胡云必定不知躲到哪里去睡觉了。
       
         “那你意下如何?知己你得快着点,若是快了,指不定那谁就能当你们家女婿呢。”石清妍怂恿道,心里也为何必问着急,她是个俗人,心里觉得人还是成家生子了这一辈子才算圆满。
       
         何必问沉默了一会子,回忆了一番司徒灵的模样,心里也觉得自己该成家了,不为旁的,就为了彻底将那谁抢回来,也当成家生个女儿,只是司徒灵就在眼前,若答应了,亲事立时便能成。这么快就定下来,又叫他心里莫名地有些惶惑,仿佛一旦答应,一旦成亲,就会失去许多自己早已习惯了的事,比如,石清妍,他跟石清妍虽是光风霁月的知己,清清白白,但他娶的女子未必那般想,似楚律这般豁达的人可不多。
       
         “还是再瞧瞧吧。”何必问仰头看了眼天上,“牛郎织女星在哪呢?”
       
         “在那边。”石清妍伸手向天上指,指了一下手指就弯了,不知那满天的星星哪一颗才是,“王爷?”
       
         “在那边。”楚律本着脸去指,心说这对知己不是无所不知的吗?
       
         “哪?”何必问又问。
       
         楚律见何必问乱指,就拿了他的手,指着天上,“那是银河,这是牛郎星,那是织女星。”指点完了,低声在何必问耳边说道:“你不成亲不会是觊觎我家孩儿娘吧?”
       
         何必问心道自己方才还说楚律豁达呢,也对楚律咬耳朵道:“不是。”
       
         “那你还不走,不知道今儿个是七夕?”
       
         “必问知道,所以孤家寡人的想来你们这凑一桌麻将。”
       
         “麻将?三个人怎么打?”石清妍见楚律跟何必问咬耳朵,听到麻将二字,便出声了。
       
         “不是还有胡云吗?”何必问理所当然地说道。
       
         “咳咳,时辰不早,送客送客。”七夕晚上跑人家来打麻将?楚律瞟了何必问一眼。
       
         “知己,明儿个我去你们家给必提大哥他们践行。”石清妍说道,何家照顾了那谁许久,该客气地过去说说话。
       
         “也好,告辞了。”何必问不再有意气楚律,拱了拱手,也没想着带了胡云走,就自己个去了。
       
       
       
         何必问走了,楚律、石清妍也不言语,就携手向看楚静乔布置的花园子去了,一路上不时地彼此互看一眼,彼此不明心意地“会心一笑”,便经过了留客天,进入了楚静乔布置的花园里。
       
         楚律进去了,不禁愕然,呆呆地扫向院子里的景致,只见经过了两位王妃的熏陶,楚静乔给自己收拾的“谈情说爱”的花园子里异常地规矩整齐,其他园子讲究曲径通幽,绵延曲折,楚静乔这园子里,只有一条活水的小河,几十棵高大的梧桐树,意喻着凤栖梧桐,其他地方,再没有什么布置。
       
         这二人在那小河边依偎着,眼睛看着澄澈的星海,耳朵里听着各种虫鸣,只觉得心静了不少,看了半日星星,因觉疲惫了,便要回去,才要走,就见两棵足足有一抱的梧桐树后传来人声。
       
         “家中父母敦促我早日成亲,据说母亲在进京的路上相中了几个姑娘。”
       
         “那就祝干叔干婶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石清妍听到何必说跟楚静乔说话,果断地将楚律拉着跟她一同蹲下,这花园子里影影瞳瞳,这么一蹲下,就仿佛他们二人当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何必说沉默不语,正所谓成家立业,如今就连耿篾片都“立业”了,可恨他依旧一事无成,“公主也知道王爷、王妃如今鼓励人出去开辟疆土吧。漠风出关开辟商路,石家大哥要出关勘测矿藏,司徒尚去了亘州府南边的南疆,如今缺一人领人出海……何家有海外的商路,我出去再好不过了。”
       
         石清妍、楚律暗自点头,心道何必说终于有出息一点了。
       
         “从哪边出海?四叔是不肯的吧。”楚徊恨不得一辈子不跟石清妍、楚律有瓜葛,还能叫他们出海?楚静乔开口说着,面上看着潇洒,但心里却有些难受,毕竟是除了亲爹干爹之外跟她最亲的男人,对着何必说,总有种莫名的情愫,心知何必说虽做官多年,但一事无成,在何家虽得宠,但哪里像何必问那般说话有分量,何家二老叫他成亲,他也推脱不得。
       
         “莫忘了,瑞王爷将东北边地上的码头给了锦王府,瑞王爷已经答应将运河一直开到海边去。”
       
         “也是,祝干叔一路顺风。”楚静乔淡淡地说道,坏心眼地想叫何夫人看上其他人家的姑娘没看上她,等何必说领回来几个书上记载的黑不溜秋的亲生骨肉,就看何夫人往哪哭去。
       
         何必说透过夜色看向楚静乔,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若是我回来后,你还未嫁,我也未娶,咱们就凑一对……”
       
       
         “咳咳。”楚律实在忍不住了,见何必说要跟楚静乔私定终身,便忍不住出声来了。
       
       
       
         楚律这一声惊飞了两只还不知能不能成的鸳鸯,楚静乔吓了一跳,忙慌张地向楚律这边看来,何必说也有些不自在地跟着过来,心道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楚律怎地跑到这边来听人说话?
       
         楚律坦然地拉着石清妍站了起来,然后傲然地对何必说说道:“何探花莫操这个心了,出海是要极有耐心才能有成效,准备出海便要两三年,出去了,又据说一连几个月甚至几年眼睛里瞧见的都只能是浩瀚的大海,你心性不够,本王不敢将人交给你。”
       
         “王爷,下官已经悔改了,下官这次定然不半途而废。”何必说发誓道。
       
         楚律依旧不是十分信任他。
       
         “……必信哥哥也去。”何必说终于说出这话,当着楚静乔的面,原本想将自己说的悲壮一些,孤身出海的,此时见楚律压根不信赖他,只能将同去的哥哥说出。
       
         “原来如此,那本王就放心了。”
       
         何必说涨红了脸,心想自己好歹是探花郎,楚律怎地这般不信他?
       
         “探花郎尽管放心去吧,白菜不愁嫁,等你回来,她定然子孙满堂。”楚律对楚静乔信心十足地说道。

       
         楚静乔微微撇嘴,随机拍手遗憾道:“哎呀,该叫必胜他们跟着一起去的,可惜他们跟着小舅舅走了。大海外头都不是自己人,他们想继续干山贼那一行,也没有关系。”
       
         “哎,那不如叫西院猛士们乐意跟着去的去呗,多带一些船队也不碍事。”石清妍听了楚静乔的话立时说道。
       
         何必说可是熟读四书五经之后考取探花的,那四书五经中的“礼仪”早已浸透他的一言一行,因自诩礼仪之邦习惯了,听楚静乔、石清妍这话,就微微蹙眉,“咱们不是应该带了礼物然后遇上海外小国就送给人家然后结为邦国吗?”
       
         “……父王,女儿明儿个跟必信干叔、还有西院猛士叔叔们好好商议商议。”楚静乔决心不搭理何必说了,若是海外当真如书上记载有小国,那小国的造船技术定然差的不是一截半截,既然如此,过去了,送了礼物给他们,他们也没厚礼还回来,要跟他们来往,还得教他们造船,除了了番邦友国的名头,啥都没有——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有那糊涂念头,这宽仁的面子朝廷要,他们才不要。
       
         “公主,”何必说心想自己有那么差嘛,一个两个有话都不肯跟他说,“还请您慢慢指点比说。”
       
         石清妍含笑看向何必说,暗道这送出海外的必须得是胆大包天的人,若是送出去的都是何必说这样讲究礼仪的读书人,还不如不送人出海呢,这得亏多少,“小探花,你就等着安静地听公主跟你必信哥哥说话吧。这许多念头,不是你一时半会就能拐过弯来的。那结为友邦的事,就交给皇帝了,我们这藩王不敢逾越。你到了外头呀,瞧见哪个国内动乱了,你就不要大意地帮着正义的那一边,然后不要推辞地接纳人家送你的‘谢礼’,这谢礼里要是有地呀,有矿藏呀,你千万别觉得礼太轻不好意思收。”
       
         何必说长长地哦了一声,深深地点头,终于摸清楚了楚律、石清妍、楚静乔的想法,这一家子都是实惠至上、对外人绝不手软的人,那万国来朝的虚套他们不稀罕,自己出海一遭,若是带了厚礼出去,回来时只带了几箱子各地的土物作为贡品,几箱子各国递上来邦交书,到了楚徊那边会被满朝文武称赞夸奖,楚徊会被捧成一代明君;到了益阳府,就要被这姓楚的一家子一人打一耳光,然后贬低得一无是处,楚律也会被下头的人,如何必问、贺兰辞嘲讽用人不当、有眼无珠,“王爷、王妃、公主,下官明白了,下官此次出去绝对不会去做亏本的买卖。”
       
         楚律不信这一会子的功夫何必说就想明白,说道:“天晚了,探花郎回去吧——日后也别没事这么晚还赖在王府里。”
       
         “天晚了,下官留在留客天吧。”何必说忙道。
       
         “留客天里还有你的屋子?”楚律暗道这下人怎么办事的?“还是回你自己个家吧。”
       
         “是。”何必说不敢勉强,又看了楚静乔一眼,便顶着楚律的目光向外头去。
       
       
       
         楚律见何必说走了,就拿了手拍在楚静乔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白菜,父王收回那叫你面首三千的话,若是当真面首三千,先迷失的就是自己的心。”手又在楚静乔的肩头拍了拍。
       
         “父王?”楚静乔抬头看着楚律,她就没想面首三千过,只是楚律肯这么跟她交心一般地教导她,叫她心里十分满足,“父王看上干叔了?”
       
         “谁看上那小子了,”楚律不屑道,“等小探花一走,本王就给你挑女婿。府里地方大,就不建那什么公主府了。”
       
         “这么快?女儿还有很多事没干呢!”楚静乔见楚律这般心急,就忙说道。
       
         楚律沉吟道:“不快,你也大了,该早些定下来,免得那qun狂蜂浪蝶个个以为自己有机可趁。”
       
         “他们不觉得自己有机可趁,女儿怎么迷惑得他们不拿钱白干活?”楚静乔脱口道,随后忙捂住嘴。
       
         石清妍在一旁听着,心想楚静乔这一点像楚徊。
       
         楚律目瞪口呆地看向楚静乔,心想这是他失职了?咬牙道:“本王定下来了,等小探花一走,你就……”
       
         “我看上小篾片了,非他不嫁。”人都有个得寸进尺的心思,楚静乔瞧见楚律跟她交心,立时便耍赖地说道,心想楚律不是看不上耿业嘛,但看他敢不敢将自己嫁给耿业;如今自己尝到跳出规矩外的滋味,楚律就叫她嫁人,虽说是招赘,但她也不乐意。
       
         楚律如同被雷劈了,讷讷地不说话,随即怒道:“跪下。”
       
         楚静乔噗咚一声跪下,小心翼翼地看向石清妍,求石清妍快点劝说楚律。
       
         石清妍心想楚静乔这是恋父期没过,就进入叛逆期了?笑道:“王爷,静乔不爱早嫁,那就再由着她两年就是了。嫁得早没好处,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哪里能有心照看好小小孩。”
       
         楚律想起石清妍给那谁点胭脂的事,便点了点头,又蹙眉问楚静乔吗,“你不是为等小探花吧?”
       
         “女儿对天发誓不是。”楚静乔肯定地仰头发誓道。
       
         楚律松了口气,他最看不得楚静乔跟耿氏一样没事为了个不堪的男人自苦了,“那就再过两年吧。”
       
         “哎。”楚静乔欢快地答应,又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想原来楚律是怕她惦记着何必说折腾自己呢,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苦口婆心?
       
         “行了,回去歇着吧。”石清妍心想该将后院改一改了,这得给楚静乔留好她成亲后的院子了。
       
         一夜无话,隔日,石清妍便去何家跟何家众人说话,楚静乔便随着楚律去跟跟何必信、何必说说话。
       
       
       
         不过几日,众人家知道出海一事,便纷纷向锦王府、何家举荐自家的子弟,考量到海外言语不通,是以那些所谓出口成章的酸儒一概不要,满口仁义道德的也不行,只挑选了一些彪悍的子弟——这么着挑选了一些往日里在世人眼中只会逞勇斗狠、斗鸡遛狗却不稀罕外城墙里那温柔乡、销金窟的子弟,越发叫人相信不受外城里头花花世界的诱惑,进了内城墙里就能飞黄腾达的话,如此早先因外城墙里遍地都是勾栏屡屡对楚律进行劝说的人终于不再提了。
       
         西院猛士里除了蕴庭猛士、泠月猛士、舒隽猛士,其他五人都要去;贺兰家挑出几个子弟,石家挑来挑去,只去了滑头的四少爷石澹风。
       
         于是将人都挑好了,楚律、石清妍送了何必问、何必提等人去亘州府,便又去跟楚恒说话。
       
         楚恒言而有信,便去想法子劝说钟老将军让出燕回关一半,钟老将军先是顾虑重重,随后见钟侧妃生下一位小公子,料到水氏、楚飒枫、楚飒杨气数已尽,日后楚恒所有都是钟侧妃之子的,于是便大度地让出一半,由着楚律叫余大将军父子前去看守;楚恒听闻益阳府要叫人出海,便与部下商议一通,也有部下生怕楚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假意出海实际叫人埋伏在楚恒藩地边上,于是劝说楚恒不要答应的,楚恒思量一番,终归还是决心信守诺言,于是就与楚律商议两府各出一半挖运河的银子,将运河一路挖到海边去。
       
         楚律这边答应出银子,那边楚恒便叫人来说已经在海边选好了地,等何必信、何比说等人过去,便可以搭码头、造船只,训练出海之人。
       
         何家原就有偷偷犯禁出海的船只,因此对航海也不陌生,分工明确地安排每一个人该做的事,便去了楚恒藩地去准备出海。
       
         果然如楚律所说,这准备出海就足足准备了两年又八个月,当何必说、何必信、石澹风等人来信说终于要出海了,益阳府、亘州府也早已经焕然一新,水旱两路四通八达,商贾如云,举子满街。
       
         楚律、石清妍、楚静乔等人收到信,因心觉益阳府、亘州府内无事,又觉得“宁上刀山,不下火海”,出海更凶险一些,便丢下益阳府的事,准备亲自去海边给何必说等人送别。
       
         这一行人准备出行又准备了半个月,然后才出了家门。
       
         “陆娘子去就罢了,陆参在那边帮着造船,孙姑娘、窦姑娘跟着做什么去?”旅途疲惫,没事凑在一起说话,同去的其他人家女人们便对石清妍、楚静乔嘀咕,眼神里对花蝴蝶一样的孙兰芝、窦玉芬表示不屑,不是嫌弃她们见的外男多,就是说她们晒得黑不溜秋,心里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艳羡,安慰自己女人相夫教子才是正途。
       
         石清妍抱着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用拳头证明自己不是女孩子的那谁,两只手握着他攥得紧紧的肉呼呼的小拳头,觑了眼那两个她原以为离开锦王府就会改嫁,此时却无心嫁人,只会游山玩水,越活越滋润的两个女人,笑道:“来显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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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管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18:23:38 |只看该作者
    第161章 人人都爱小篾片七


        不管是玩什么,人多才玩得开,于是这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光听闲话就能听得津津有味,等进了中洲府,楚恒便又亲自来接。
       
         楚恒领着楚飒枫、楚飒杨兄弟过来,因同要去海边,便没有去瑞王府,在驿站上相见,见楚律、石清妍将那谁领了过来,贤淑、贤惠留给贺兰淳带着,心里不禁有些艳羡,暗道他尚且不敢将楚飒枫、楚飒杨留在自家王府里交给侧妃呢,楚律就敢将贤淑、贤惠送到旁人家里养着,打量着那谁,瞧见那谁穿着一身玉色小袍子,腰上勒着根小腰带,一张跟石清妍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脸孔,就似个娇俏可爱女扮男装的小女儿,于是便笑道:“那谁瞧着真是俊俏,就跟个……”
       
         楚律忙嘘了一声,示意楚恒别提那谁就跟个小姑娘一样的话。
       
         楚恒有些不明所以,就纳闷地看向那谁,只见那谁紧紧地握着拳头,一双眼睛睁大了看向他,待要以为那谁会握着拳头向自己扑来,就见那谁眼睛一闭,深吸了一口气,就跟要摔倒了一样歪着身子闭着眼睛打起了醉拳。
       
         “不惊好有男子汉气概!”这是干爹何必问说的,语气极尽谄媚。
       
         何必问叫石清妍失望了一场,他去亘州府一趟,竟然一门心思盘算着如何修城墙、挖运河、盖铺子、赚银子,据王钰、贺兰辞佐证,何必问就连亘州府的花楼都没去过一回。
       
         “不愧是本王的儿子,很是英武不凡。”这是亲爹楚律的话,有道儿女都是来讨债的,这话当真不假。那会子贤淑、贤惠、那谁三个同时听说他们要认何必问做干爹,贤淑、贤惠都是乖乖地喊声干爹,唯独那谁鬼机灵地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纠结烦恼了半天,才开口喊何必问干爹,喊他亲爹。日后每每那谁当着外人的面喊他亲爹,都有人以为那谁的身世另有蹊跷,喊他“亲爹”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那谁好样的。”石清妍也跟着喝彩。
       
         “一点不像小姑娘了!”
       
         一声响亮的叫声响起来,那谁小小的身子板一晃,嗷地叫了一声,顾不得风度,便向那敢喊出这话的真正的小姑娘扑去。
       
         “快拦着他!”楚律忙喊道。
       
         “王爷放心,欣儿吃不了亏。”贺兰辞、闻天歌镇定地说道,他们家女儿比那谁小得多了,才两岁,但不知是贺兰夫人太闲了,还是贺兰淳太宠着了,自打能吃饭后,贺兰欣那张小嘴就没闲着过,总会被人塞上点什么东西,再加上贺兰辞、闻天歌的个头都十分出众,于是,他们家贺兰欣长得,十分扎实,两岁就跟那谁一样的个头,论起重量来,还要甩那谁一大截。
       
         我们家那谁会吃亏!那套醉拳就是个花样子!楚律心里着急,但为了那谁的面子不能说出来,身为一个大人,又不好帮着那谁去打贺兰欣,只能在心里着急地为那谁加油。
       
         石清妍有意对何必问说道:“知己,你看你看,再过两年那谁跟欣儿就是青梅竹马了,那谁就成贺兰家的了。”
       
         贺兰辞也想叫何必问成亲,于是便也有意说道:“正是,我早瞧好了那谁,就等着他嫁过来呢。”
       
         何必问看了眼贺兰辞,见那谁听到贺兰辞的话后,越发恼羞成怒地跟贺兰欣厮打,只是贺兰欣一个轻轻巧巧的泰山压顶,就将那谁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就笑道:“确定是青梅竹马不是好兄弟?”
       
         “何大哥你什么意思?”闻天歌皱着眉头问,这贺兰欣可是她亲生的,要是她眼里能看出贺兰欣的缺点那才奇了怪了。
       
         “夸欣儿呢。”何必问目光盯着那谁看,暗道别看那谁个头小,过几年这么个美男子能迷得贺兰欣七荤八素。
       
         “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贺兰欣奶声奶气地连声问着那谁,那软软糯糯的声音跟块头神态一点不搭配。
       
         “那谁,好汉不吃眼前亏。”楚律想教导那谁何为识时务为俊杰,想再教那谁好男不跟女斗,看看贺兰欣那敦实模样,就住了口,心想那谁倒是揪头发、撕脸皮呀,跟贺兰欣客气什么,把她当兄弟得了。
       
         石清妍瞧着那被贺兰淳夫妇养的全然看不出贺兰辞的优雅、闻天歌的美艳的贺兰欣小胖墩,笑道:“欣儿的气势越来越大了。”
       
         “是呀,将来个头都能顶上王钰了。”楚律见那谁吃亏了,终于说出了一句很不厚道的话。
       
         贺兰辞见女儿被讽刺将来块头大,镇定地回楚律道:“是呀,将来那谁站在欣儿身边,只怕还跟现在一样娇小玲珑。”
       
         楚律心里一刺,便对上贺兰辞那挑衅的眼神。
       
       
       
         楚恒隔了几步在一旁看着,后知后觉想:莫非这对素来和睦的君臣终于要因为儿女之事结仇了?然后他就有机可趁了?想起钟侧妃盘算过将给儿子定下贺兰欣,长叹一口气,心说自己还是劝钟侧妃打消念头吧,贺兰辞这么大岁数才成亲,生下来的女儿在贺兰家里金贵的很,只怕将来真会如楚律所说也是个膀大腰圆的,他儿子是无福消受了,就让给那谁了。
       
         看瞅着那谁强撑着不哭出来,石清妍、楚律忙去将贺兰欣拉开。
       
         “男儿有泪不轻弹,那谁好样的,都没哭出来。”楚律忙去安慰那谁。
       
         “亲爹,我不跟胖丫头玩了。”那谁板着小脸说道。
       
         听到亲爹二字,贺兰辞忽略了胖丫头三个字,不厚道地噗嗤一声笑了,心想可惜王钰留在亘州府没过来,不然叫他看见那谁喊楚律亲爹,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子,这话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是什么?明摆着那谁的亲爹还另有其人。
       
         楚律的笑脸一滞,只能忍辱负重地继续安慰那谁。
       
         楚恒看着笑了半日,瞧见自从得知自己有病后就郁郁寡欢的两个儿子也笑了,便也觉得欣慰,忙跟锦王府那边互相交换了见面礼,之后,便又在驿站设宴与众人同乐。
       
         酒过三巡,女人还有孩子们便都去歇着了,贺兰辞见许久不曾见面的楚家兄弟要说话,便也识趣地让开。
       
         楚律、楚恒兄弟二人在驿站院子里对饮,恰此时月光明媚,又才过先帝孝期,这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起先帝来。
       
         “父皇一次去上书房考校我们读书,偷偷用帕子裹着塞给你一块月饼,后头你虽分了我一半,但也叫我嫉妒了许久。”楚律坦诚心扉,身为皇子不缺吃的,但上书房不是寻常地方,规矩严的很,没到时候是不许吃东西的,但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哪里忍得住饿。于是先帝假借考校楚恒功课,塞给楚恒月饼,这事就叫他跟楚徊羡慕得了不得,据说楚徊为此气得发誓一辈子都不再吃月饼。
       
         楚恒不禁笑了,说道:“父皇又不是只塞给我那一次,只是以往都是瞒着你们罢了,若是知道父皇塞给我什么,四哥便不吃什么,我就样样都当着他的面吃。”
       
         楚律摇了摇头,回头再看,不似早先那般在意先帝的宠爱,看淡了,竟觉得那事有趣的很,笑道:“你知道父皇葬在哪里吗?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哪里,我这心里不踏实。”
       
         楚恒点了点头,楚律不禁又心酸起来,心想先帝到底最疼楚恒,这都告诉他,“难怪你听说太后闹着要跟父皇合葬也不着急。”
       
         “三哥要知道父皇在哪里吗?”
       
         楚律稍稍犹豫,便点了点头。
       
         “在前朝皇陵里。”楚恒淡笑道。
       
         “怎么会?”楚律诧异道,挫骨扬灰,总是有损阴德的事,先帝开国之后,依旧叫人看着前朝的皇陵,不叫人毁了它。他想破了脑袋,也不曾想先帝会将自己葬在前朝皇陵里,毕竟先帝可是夺了人家的江山,逼死了人家的最后一个皇帝。
       
         楚恒端着酒杯,眯着眼,笑道:“那会子淑妃早没了,母妃又不是肯与父皇饮酒嬉戏的人,父皇抱着我在中秋晚上赏月,我听他吃醉了酒之后低声地呓语‘父皇’二字。”
       
         “这怎么可能?”先帝的父亲那皇帝称号都是追封的,先帝喊父皇在喊谁呢?
       
         楚律目瞪口呆,心想自己错了,自己还没看淡呢,怎地这些事楚恒都知道,自己却一无所知?
       
         楚恒嗤嗤地笑了,“父皇临终的时候告诉我,他是前朝皇帝留在民间的骨血,自幼养在官宦人家,不知自己的身世,一心做官,再无他求。他那官做得也好,娶回来的女人容貌也好,日子逍遥又知足。直到一日,他养父领着他见了一个人,那人一看便是沉迷于酒色已久,身子骨已经被掏空的。那人面无表情地见到了父皇,打量了他一番,便无波无澜地将父皇的身世告诉他,最后给了父皇一副名册,告诉父皇:‘朕腻了。’”
       
        “只是三个字?”楚律有些醉了,心想竟然会有昏君腻歪了醉生梦死的日子,也是,前朝皇帝膝下几个儿子俱不成器且病弱不堪,那会子因他沉迷酒色耽误政事,民间怨声载道,早在先帝之前就有不少人揭竿而起,亡国是迟早的事,前朝皇帝宁肯在醉生梦死里死,也不肯发愤图强,先帝有了那名册,想来先帝笼络人更加便宜,也难怪先帝没有根基的人,那般年轻就得了天下。
       
         “父子一场,只见了两次面,第一次只说他腻了,第二次便是打进宫中逼着他吊死在梁上。父皇说,那前朝皇帝怕留下余孽阻拦他开创太平盛世,就在他打进宫之前将其他的皇族人全叫进宫里一股脑儿毒杀了。父皇说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去养你们四个,直到我出来,他就想反正我是老小,宠就宠着吧。”楚恒很是自得又无奈地说道,先帝可是打一开始就没想过将大统交到他手上,这事无论如何都叫他郁闷的很。
       
         楚律一噎,心里大抵也明白了先帝为何郁郁寡欢,行事跳脱,虽是前朝皇帝逼着先帝下的手,但到底是先帝将自己的生父逼死,又眼睁睁看着他那生父为了所谓的盛世将其他跟他有血亲的人全部毒死,想来先帝心里也不好受吧。想着,忽地听到噔噔的脚步声,就见那谁跑过来挤到他怀中坐着,于是下巴顶在那谁头上,闻着那谁身上还没褪去的奶味,笑道:“你母妃睡了?”
       
         “嗯,我要跟亲爹一起睡,跟母妃一起睡叫胖丫头笑话。”那谁搂着楚律的脖子说道,又仰着头对楚律道:“我以后也要出海。”
       
         “出,那谁最有出息了。”楚律称赞道,心里想了想若是先帝没去当皇帝,如今他们兄弟五个会有什么结果,“老四终于决定把大哥、二哥家的侄子们流放海南去了?”
       
         楚恒在心里想了一回那谁的话,忽地恍然大悟那谁是跟着楚律两口子睡的,这跟石清妍睡还是跟楚律睡,就是选择躺在谁身边,“是呀,据说有人求情,四哥就顺水推舟了。毕竟杀了显得太薄情寡恩,不杀,看着心里难受。”因提到楚徊,便又想起京里的水氏,心想钟侧妃想独吞他的一切是不能的,楚飒枫、楚飒杨兄弟二人总会得了他们该得的东西。
       
       
       
       
         因那谁在,楚律、楚徊不好再继续说起先帝的身世。
       
         “听说聂老头领着耿才子在捯饬什么如何更改律法?说是如今的律法陈旧了?”楚恒想起一事,便开口问楚律。
       
         楚律点头,“人之所犯,一断于法,不改不行了。如今百姓家里出来做工的多了,只修建城墙,还有——帮着王钰他们造兵器造船就要不少的人,他们这些人家的税赋要如何征收,原先的地主还能不能逼着他们交租子,这些都要改了——如今扣留佃农留在他们地上耕地的富户员外太多了,这些人当教训教训,拿了律法逼着他们放人。”
       
         “……三哥为何要如此?这律法一出来,朝廷那边又要不住地弹劾你了……兴许会又起战事,四哥虽说不插手咱们两府的事,但此事毕竟太重大了。中洲府里不少人也劝我拦着你。毕竟唇亡齿寒,这律法,虽是益阳府定下的,但跟中洲府、朝廷,也是戚戚相关。”废宵禁,修道路,楚恒早先亦步亦趋地随着楚律行事,如今越发觉得吃力,终于明白了楚徊那句心有余力不足不是假话。先不说他不明白楚律的心思,便是他明白,下头人也不明白。下头人不肯,自然他就学不来楚律那些了。于是,先前楚徊“大兴文字狱”那会子跑来中洲府的人,又有大半去了益阳府、亘州府,“何苦这样大失人心,早先那么多人逃到益阳府、亘州府就叫朝廷里的人提起锦王府便咬牙切齿,若再有那律法,三哥若回了京城,便会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了。”
       
         楚律搂着那谁,见他握着拳头揉眼睛,强撑着听他跟楚恒说话,唯恐夜风凉,便又楼得紧一些,“我心不在那地方了,既然无心,还管朝廷的人心做什么?他们全反了我也没有关系。只要益阳府好就够了,益阳府好了,本王也不算愧对父皇。”也曾想过一统天下,但如今家有三子,三子又总有自立门户的那一天,是以他不惦记着一统天下,只求家里三个明白各自占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叫地上繁花似锦就够了,不必惦记着别人家的地。于是便想以身作则地教导他们三个。虽心知聂老头那律法倒腾出来,朝廷里许多世家门阀亦或者功勋世家会对益阳府敬而远之,但他既然没了为求一统天下拉拢他们的心思,还管他们怎么想?只管着照看好益阳府就够了,不管是中洲府还是朝廷,想打仗,那就打吧,他可是由着聂老头改了律法,召集到很多人帮他兴建石清妍口中的兵工厂呢。
       
         楚恒不禁又在心里感叹楚律心不在那地方,就能依着性子来办事,自己不管心在不在,都被绑在那边了。细想想,楚律能够如此,关键还在他所用之人。他用的人,要么受过楚律的救命之恩,如聂老头等人,要么彻底回不了京城,如余大将军等人,要么想要励精图治,如贺兰一家,要么能有今日,全仰赖楚律慧眼识英雄,如司徒尚……这些人都有非留在益阳府的理由,非跟着楚律的理由,而且没有一家独大的可能,是以,楚律敢放心大胆地废旧迎新,敢由着聂老头去倒腾那“大逆不道”的律法,只一门心思对付外头的人就够了。这等事,在中洲府,压根不可能,不说别家,钟家便绝不会答应。
       
         “……小弟这边绝不会拦着三哥,若是朝廷相逼,也会助三哥一臂之力。”楚恒郑重地说道,聂老头要在益阳府制定律法逼着乡绅富户们放了佃农走,这事无论如何都会殃及中洲府、朝廷,毕竟,妄想着去益阳府发财的人太多,益阳府里有太多一夕之间飞黄腾达的事,人都去了益阳府,那其他地方怎么办?楚徊定然不会坐视此事不管,“三哥此次来给他们送行……是不是想离开益阳府,叫聂老头他们毫无顾忌地施展?”毕竟楚律若是不答应,直接就能将聂老头他们都弄死。
       
         楚律笑道:“益阳府里过几日就要闹起来,我留在那边不方便。”
       
         楚恒了然,此事少不得要见血,楚律留在益阳府,显得他铁石心肠,不如等风平浪静了再回去——万幸,楚律重用的人里,没有一门心思靠着租税过日子的人。
       
         因那谁困了,楚律便抱着那谁对楚恒道:“我送那谁回去睡了,明儿个再说。”
       
         “嗯。”楚恒答应着,目送楚律父子二人离去,随后就问侍从:“两位公子睡了吗?”
       
         “两位公子已经歇下了。”
       
         楚恒低低地唔了一声,楚飒枫、楚飒杨二人年纪越大,在他身边时越是小心翼翼,就似生怕他嫌弃他们一般,耳朵里听到一阵箫声,心知是何必问吹的,就又艳羡起何必问来,暗道似何必问那般不成家不生儿育女也好。
       
       
       
         却说楚恒这边感慨着,那边厢楚律抱了那谁进了屋子里,听到石清妍平缓的呼吸声,将那谁放在床里边后,就脱去自己的衣裳去推石清妍,听楚恒说了先帝的事后,他一直强忍着自己的震惊就是想跟石清妍说,推了她两下,见石清妍不醒,于是便去解她衣裳,然后趴在石清妍身上沿着她脖子慢慢地啃咬,听到石清妍梦里哼了一声,舒展了身子依旧不醒,便将那蓄势待发的小将军顶了进去。
       
         石清妍终于被惊醒,伸手搂着楚律脖子,喘息道:“王爷不累?”
       
         “本王永远精力充沛。”
       
         “那咱来个一夜七次?”
       
         “……改日吧。”楚律低着头,用唇舌堵住石清妍的嘴,免得她再说话,不知是不是何必问那药吃多了,贤淑三个都快四岁了,石清妍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虽说那对知己背后腹诽是因他年纪大了,但他才不会去信那胡扯的话。
       
         唇舌相接,喘息呢喃声在屋子里响起。
       
         忽地楚律一扭头,瞧见蜡烛的余光中那谁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石清妍因楚律停住,便也看过去。
       
         “我知道亲爹在干什么。”
       
         那谁平静的声音响起,楚律、石清妍双双吓了一跳,两张脸涨红,暗道这人丢大了。
       
         “亲爹渴了?”那谁问。
       
         楚律一怔,瞧见自己还趴在石清妍胸口,就愣愣地点头。
       
         “我都不吃奶了,亲爹跟胖丫头还吃?”那谁不屑地说道。
       
         贺兰欣如今还吃着奶——自然是奶娘的奶,是以那谁对此很是不屑,只是被石清妍教导过几次,才大度地不拿了吃奶这事挤兑贺兰欣;贺兰辞两口子领着贺兰欣出来,也是想给她戒奶。
       
         “……亲爹怕麻烦,嫌下地太冷,不想去端茶水。”楚律拉了拉被子,将石清妍的肩头遮住,“你是男子汉,男子汉不能去外头说别人吃奶的事,那太娘们了。”
       
         那谁嗯了一声,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见楚律半夜渴了就去石清妍那边喝奶,便也凑过来想向石清妍胸口摸一下。
       
         石清妍如今这模样哪里肯叫那谁摸,于是就向床边挪去,动了一下,听到楚律一声闷哼,便啐了一口,扯着被子沿着床边睡了。
       
         那谁原就迷糊着眼,眨了两下,见摸不到就挤在楚律身边睡了。
       
         “王妃?清妍?”楚律喊了两声,见石清妍生气不理自己了,就扭头向那谁脸上轻轻地拍一下,“不孝子。”
       
       
       
         第二日一早,楚律、石清妍起床后,观察一番,见那谁早忘了昨晚上看见的事,一颗心终于落回原处。
       
         还没等他们洗漱,就见顾逸之快马加鞭地送了信来。
       
         顾逸之说道:“朝廷那边调集兵马了,虽没明说是冲着益阳府来的,但如今天下太平,除了益阳府要有事发生,其他再没有什么事了。”
       
         “老四不是要休养生息吗?”石清妍问道。
       
         楚律笑道:“休养生息是不插手民间的事,如今是民间有事发生。”
       
         何必问点头后说道:“这些年来,朝廷那边许多佃农逃走,去了亘州府或经商或做工,朝廷那边这两年荒芜的良田便有将近八百万顷,税赋收不上去,只能加租,逃走的佃农更多,只怕再过两年,要有成千上万倾良田荒芜掉。更兼益阳府开了科场之后,许多不是益阳府的的举子也到益阳府报名,朝廷那边科考的举子人数不多,上年参加秋闱之人也只有百来个。朝廷那边的乡绅官员从上到下对咱们锦王府怨恨的很,是以,皇帝想袖手不管,那些人都不能由着他。据说通往益阳府的道路上已经设下关卡不许人通行,如今进入益阳府的人,个个都是绞尽脑汁绕了远路过来的。”
       
         贺兰辞也说道:“这事是早就预料到的,因此也不算是意料之外。如今就连皇帝也做不了主了。这一路上,想要追杀咱们一qun人的多了去了。”更叫他寒心的是,人在京城的贺兰舒竟然也因为租子少了,跟那些人一同想法子对付益阳府,甚至贺兰舒妄想用苦肉计叫贺兰夫人助他一臂之力,将贺兰淳弄回京城。万幸贺兰夫人心里清楚明白,虽心疼贺兰舒却不肯瞒着贺兰淳,有事都一一告诉了贺兰淳。
       
         石清妍笑道:“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益阳府内众人都答应,极少数不答应的不必理会,益阳府外反倒有这么多不答应的人。
       
         “昨儿个老五也说过中洲府的人有意见呢。”楚律负手说道,“但本王心意已决,谁也改不了本王的主意。”
       
         贺兰辞、何必问、石清妍纷纷点头,石清妍笑道:“既然已经定下了主意,那便暂时莫惦记这事,咱们且先去瞧瞧小探花他们,给他们践行吧。”
       
         不等楚律等人说话,便又见楚恒的人匆忙过来道:“我们王爷叫小的跟锦王爷说,外头有几个世家的老人要来劝说锦王爷放弃那糊涂念头,别由着聂老头胡作非为,已经有个老人撞死了,这事锦王爷还该想个法子应对。”
       
         楚律蹙眉,冷笑道:“死一个两个人,本王就会心软?便是他们软禁本王的那条路本王都想到了,告诉瑞王爷,命是自己的,那些老人要死,本王替他们惋惜地一叹,此外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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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18:47:25 |只看该作者
    第162章 人人都爱小篾片八


        说完那话,楚律便冷着脸吩咐各人该回房吃饭的吃饭,莫管闲事,不一时听到外头远远地传来唢呐的声音,心知外头人在那边出殡了,除了当真一叹,就赶紧地不停地往那谁嘴里塞饭,指望着将那谁喂得壮一些——不求长高,但求能压住贺兰家胖丫头。
       
         石清妍听到那唢呐声也觉得那些人莫名其妙,如今是益阳府在不停发财,自然是跑去益阳府的人越多越好,锦王府能放着有财不发,去管外头的事?
       
         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将早饭吃完,众人略松散一下,就要出发。
       
         “王爷、王妃,孙姑娘、窦姑娘听那唢呐声听烦了,出去骂人去了。”已经嫁了人的沉水还跟着石清妍,瞧见孙兰芝、窦玉芬两个脾气越发见长的女人出去骂人,就赶紧来跟石清妍说。
       
         “由着她们去吧,反正都是吃饱了撑着的,谁怕谁?”石清妍说着话,瞧见楚恒过来了,便笑道:“不知益阳府有没有害得老五的收成减少,若有,老五只管说一声,哥哥嫂嫂是不会眼睁看你吃苦。”
       
         楚恒因自己地面上出了这事,便很是惭愧地说道:“已经叫那些老人的家人来将人拉回去了——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好强行将人弄走。至于地里的收成,糊口还是能够的。”
       
         楚律听了,心里也明白楚恒的难处,毕竟楚恒不像是他大部分税收都是从商贾那边得来的,于是说道:“这事不怪你。若缺了什么尽管跟三哥说,老四已经跟咱们生分了,只剩下咱们两个,不能再生分了。”
       
         “是。”楚恒忙道,瞧见楚律还在将炖得松松软软的鸡蛋膏喂到那谁嘴里,心里感慨多年不见,果然人都变了那么多,原本他也是慈父,如今碍于楚飒枫、楚飒杨,钟氏生的那个小子自己也没怎么哄过。
       
         “老五想要弩机、炮弹不?”楚律状似无意地问。
       
         要,自然是想要的,但是那玩意毕竟不等同于寻常的粮食锦缎,能开口就要,眼下只剩下他、楚律、楚徊三个,轻易要了,定会叫其他人心里生出提防警惕。
       
         “……三哥怎说这话?”楚恒忙道。
       
         楚律一笑,也曾在已经被当做兵工厂的皇陵之外抓到许多探子,有的压根问不出来处,但显然,瑞王府也没少派了人去,既然如此,不如将那些如鸡肋一般的弩机卖给楚恒,“你不比老四被咱们兄弟的藩地团团围住,你那北边还有不少的地,你甘心空着它不用?早几年就有人进献了那边的榛子、松子、鹿茸等物进京,空着那地岂不可惜?”
       
         楚恒先是茫然,随后醒悟到这是益阳府这么些年来,不住地向南北开拓,于是楚律也鼓励他向东北开拓的意思,沉吟一番,暗道如今钟家有一家坐大的架势,自己当再提拔起另一个后起之秀,才能平衡钟家,这提拔的方式,自然是征战;且中洲府里有事了,众人都有发财的机会了,自然不会再去在乎地里荒芜了多少,夺管益阳府的事,如此也免得跟楚律对上……“多谢三哥慷慨解囊。”
       
         “……也不是慷慨,前两年修建亘州府花去了不少银子,是以……”
       
         “小弟明白,随后就叫下头人跟三哥的人商议价钱。”楚恒会意,他并不知道修建亘州府锦王府没出一厘银子,都是何必问出的,因此心里揣测着楚律发给工匠们的银子就无数,便也体谅楚律。
       
         “亲爹,亲爹。”那谁吃不下去了,就拉了楚律的手去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
       
         楚律摸了摸,就替他揉着,心想这剩下的小半碗等会子贺兰欣过来,就叫贺兰欣吃完,“老五,飒枫、飒杨两个如今不读书了?早上没听见他们的读书声。”
       
         楚恒一怔,随即苦笑道:“他们倦怠了,我就叫他们及时行乐,好好玩去了。”
       
         “……水家子弟都还在读书上进呢,这病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发,水相不是做了几十年的官才病发的嘛?”到底是自己侄子,楚律开口对楚恒说道,“若是就这么玩,小时候还能玩些规矩的,大了去玩旁的,岂不是将自己的身子骨越发淘坏了?”
       
         “……三哥说的是,小弟再督促他们将功课捡起来吧。”楚恒说道,听到外头的唢呐声没了,心知那些老头子要被劝退了,“三哥,该启程了。”
       
         “嗯。”楚律答应着。
       
         “亲爹,我要骑马。”那谁搂着楚律的腿说道。
       
         楚律待要答应,便见楚静乔进来了。
       
         楚静乔大步进来,先是冷笑:“两个老头子骂不过孙兰芝、窦玉芬昏厥过去了。只是听说咱们去海边港口的路上有一队游侠要行刺咱们。”
       
         毕竟是楚恒的地面,楚恒忙道:“又关游侠什么事?”
       
         “干爹说是朝廷那边的几个清官因佃农私逃征收不够税赋,这几个清官又不肯欺压百姓,于是交上去的税赋不够定数,就被上头人冤枉昧下了税赋,于是这几人悉数获罪,或贬官或流放。于是一些游侠替他们打抱不平,就来找咱们这罪魁祸首算账了。”
       
         石清妍失笑道:“不去找上头冤枉人的奸臣讨公道,反倒来找咱们打抱不平。行了,他们不是另有所图,就是脑子有问题,对上他们时不必多说。”
       
         楚律将那谁推到石清妍身边,“行了,走了,佛挡杀佛,谁也挡不了本王的路。”说着,就卷起袖子,又活动了一下筋骨。
       
         楚静乔忙惊愕道:“父王,你要亲自动手?”
       
         楚律见楚静乔、石清妍都诧异的很,便微微挑眉,“你们娘几个都不知道本王会些功夫?”
       
         石清妍、那谁纷纷摇头。
       
         楚律有意对那谁说道:“你干爹手无缚鸡之力,你亲爹才是马上的好汉。”
       
         “干爹说马上的都是莽夫,我们要做运筹帷幄中风流潇洒的儒将。”那谁蹙着小眉头,一点都不像楚律以为的那样崇拜楚律。
       
         正跟着楚律卷袖子的楚恒一怔,嗤嗤地笑了,心想那谁的名字古怪,性子也那般古怪。
       
       
       
         “不惊,来跟干爹一起坐马车,干爹今儿个叫你如何对付胖丫头,绝对叫胖丫头对你言听计从。”何必问的声音从外传来,随后就见贺兰欣跑了进来。
       
         贺兰欣果然如楚律所想进来,先瞅了眼桌子上,将那谁剩下的小半碗鸡蛋膏吃完了,便嘴里说着走,手上拉着那谁出去。
       
         “走吧,都上马车去。”石清妍说道,心想今儿个终于能够见识到楚律的武功了。
       
         因那谁、贺兰欣都随着何必问上了马车,于是石清妍、楚静乔一辆马车,贺兰辞、闻天歌夫妇二双双骑马,楚律、楚恒兄弟二人在前头带路,众人都严阵以待,准备去瞧瞧那过来的游侠有几分能耐。
       
         “母妃,你说父王行吗?”
       
         “行,肯定行。”石清妍嘴里哪能说出楚律不行的话,巴巴地守在窗口,微微探头向外看,心里也很有些紧张,“你当初被人劫持的时候……”
       
         “那会子跟这会子怎么能比,那时候一个必说干叔出来就叫我们没了提防。”楚静乔忙道。
       
         “听说你给小探花准备了几箱子重礼。”楚静迁已经嫁到京城去了,至于她在京城里的日子好坏,也没人关心,唯独这楚静乔,留在身边总会三不五时地被楚律念叨一次该出嫁了。
       
         “是呀。”楚静乔坦然地承认,见石清妍笑嘻嘻地看她,便笑道:“是麻将、牌九,准备叫干叔出去了弘扬中原文化呢。”
       
         石清妍一愣,随后心想楚静乔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比她还坏。
       
       
        行了不知道多少路,只听着外头鸟声阵阵,车子里的石清妍、楚静乔正打着盹,就听车窗外蕴庭猛士提醒道:“王妃、公主,游侠出现了。”
       
         头会子见到真正的侠士,石清妍、楚静乔便从车窗探头出去看,只瞧见队伍之前站着六七个抱着胸口夹着剑微微颔首的汉子,看过去很是洒脱不羁。
       
         “拦路者何人?”顾逸之扬声道。
       
         “武陵桃源七侠。”游侠领头的一个回道。
       
         “……桃花源?”贺兰辞诧异了,枉他结交黑白两道之人无数,也没听说过武陵桃源七侠的名号。
       
         “你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其中一个诧异道。
       
         “既然来了,那就动手吧。”楚律有些不习惯地拔出自己鲜少佩戴,鲜少出鞘的宝剑。
       
         “……王爷怎地这么粗鲁。”桃源七侠之一说道,“锦王爷,我们兄弟七人前去投奔王爷,不想败在了益阳府外城墙里塞外飞鹰那边,身上银钱马匹悉数被抢,就连手上宝剑都是勉强保住的。”
       
         “于是呢?”楚律挑眉,暗道什么叫败在外城墙里,明明是进了外城墙,看见里头的温柔乡、销金窟就走不动路,于是银子马匹全被当做一夜春宵的资费了。
       
         “还请王爷看在我等诚心诚意的份上,收下我们吧。”武陵桃源七侠齐齐拱手说道。
       
         “三哥,你看?”楚恒微微眯了眼,益阳府外城墙里的规矩他懂得很,敢进去,就要有胆量倾家荡产,为免得有人赖账,外城墙里头的打手侍卫无数,这桃源七侠能够衣冠整齐地出来,怎会没有蹊跷。
       
         “求锦王爷了。”武陵桃源七侠又跪下求道。
       
         “你们是等着王爷下马去搀扶你们,然后趁机动手的吧?别废话了,动手吧。”贺兰辞翩然若燕地从马上翻身下来,闻天歌夫唱妇随地紧跟着下了马。
       
         楚律、楚恒等人也纷纷下马。
       
       
       
         武陵桃源七侠脸上稍变,见楚律等人不认账,立时起身向后退,颔胸握剑,“锦王爷,你身为王爷之尊,却在益阳府修建勾栏、赌场,有伤风化,害得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你敢说你问心无愧?”
       
         “无愧,本王需要一个快速积攒钱财的法子,有了钱财,才能叫百姓过好日子。本王敢说如今益阳府的百姓过得比其他地方好。”楚律傲视那游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纰漏总会有,但没有为了一点子纰漏,就裹手裹脚,不敢向前走一步的。
       
         “满口胡言乱语,锦王爷倒是将钱财都搜罗去了,可没去想想你将其他地方害得多惨。京城里日渐萧条,动摇我大国威严尚且不说,又搅合的百姓不能安生过日,有道是安土重迁,百姓们原本安居乐业,都是听说了益阳府遍地是黄金的话才一个个动了歪心思,夫妻子女离散,一个个不安分地想去益阳府捡黄金。”那游侠不再伪装后,就义正词严地说道。
       
         “废话个什么劲,开打吧。”楚律说道,逼近了一步。
       
         游侠们却不甘心就这么打一架,他们虽惯会逞勇斗狠,但也不能出师无名,于是又开始一个个数落楚律,最后总算说到楚律害了多少两袖清风的好官不得善终,叫那些**污吏一个个得了好时节,凭借着勒索百姓步步高升。
       
         楚律、楚恒等人面面相觑地看了眼那很会耍嘴皮子的游侠,彼此点了点头,便冲了上去。
       
         远远地,只瞧见闻天歌动手时是刚柔相济,贺兰辞动手时是赏心悦目,楚恒那是矫若游龙,独有楚律,不见他多大动作,却是下下直击要害。
       
         可惜,楚律这打架的架势很不得人心,跟着来的女人们不是觉得闻天歌有福气,就是艳羡没嫁给楚恒这样的好人。
       
         “父王,他……当真不该动手。”楚静乔很是不厚道地说。
       
         石清妍摇了摇头,心想那桃源七侠也是有几下子的人,奈何脑筋太死,来这自找死路。
       
         何必问搂着贺兰欣、楚那谁也在窗口看,“人多的时候,打架就要像你五叔那样,人少的时候,就要像你亲爹那样。”
       
         那谁板着脸点了点头,瞥了眼身边的劲敌贺兰欣,便使出何必问方才教授的那一招,在贺兰欣脸上亲了一下,“那谁最喜欢欣儿了。”
       
         贺兰欣呆呆地看了那谁一眼,伸手将那谁推开,扭头向何必问脸上亲去,“欣儿最喜欢何叔叔了。”
       
         那谁头撞在了车厢上,撅着嘴,心想何必问教的一点都不管用。
       
         何必问因贺兰欣那一句话心里感慨万千,暗道莫非隔着楚静乔,下一代人又开始欣赏自己这样的美男了?见那谁揉着头快哭了,就忙道:“你们瞧,外头快分出胜负了。”
       
         那谁顾不得头疼,忙灵巧地将贺兰欣从何必问怀中挤开,然后探着头去看,果然瞧见外头游侠们步步败退。
       
         待将游侠们逼退之后,楚律心里想着不知后头那谁、石清妍看到他的英姿没有,便负着手,傲然地对那游侠说道:“滚远一些,告诉那些还敢来行刺本王的人,千军万马本王也不怕!叫他们只管放胆子过来,只是若叫本王查出是谁派来的人,本王必用雷霆霹雳,炸得他们灰飞烟灭!”
       
         “滚吧!”闻天歌叫道,将手上的圆月弯刀插回腰上,许久不曾动手,此时竟有些遗憾来的这些小兵小卒不能叫她打得酣畅淋漓,“不是说大家都骂的人就是坏人吗?那锦王爷如今是不是坏人?”一双眼睛看向楚律,直看得楚律一愣。
       
         贺兰辞笑道:“锦王爷也不是人人都骂,不然那些佃农做什么要奔益阳府来?走吧,前头还不定有多少人蹲在草丛里等着扑过来呢。”
       
         楚律笑道:“笑骂由人吧。”说完,又潇洒地向马边走去,手一撑,便上了马。
       
         “……王爷,王妃没再看了。”贺兰辞低声说道,目光扫了眼楚律挺直了的腰板,心想自己若是没看错的话,楚律刚才拿手去揉腰了。
       
         楚律自己个扭头看了眼,松了口气,微微活动一下,便说道:“许久不曾动手……”
       
         “可王爷还是宝刀未老。”闻天歌称赞道。
       
         楚律听到一个老字,心中顿生郁闷,不好跟闻天歌一般见识,就笑了笑,然后又驱马向前走。
       
        这一路上果然又遇见了几个人,有放冷箭的,有虚张声势直接奔出来的,甚至还有假装是益阳府的探子妄想行刺楚律的。
       
         人多得就连着地盘的主人楚恒都不好意思了,发狠了叫部下先去开路,才叫那前来行刺的人少了一些。
       
         这一路颠簸,行了五六日,才赶在一日傍晚黄昏之际到了港口。
       
         何必说、石澹风等人早已等候在半路。
       
         石清妍等人下了马车,等楚律跟石澹风等人寒暄过后,便走过去,对石澹风笑道:“家里祖父、父亲叫我捎带了一些东西给四哥。四嫂子在后头也跟着来了。”
       
         石澹风忙道:“劳烦王妃妹妹了,不知家里曾祖母可还好?”石老太君那颤颤巍巍的模样,只怕自己赶不及给她守孝了。
       
         “好着呢,一天打三次红莲不含糊。”
       
         石澹风一噎,想了想,石夫人定是日日看着石老太君打石红莲呢,如此也不必去问石夫人如何了。
       
         何必说眼瞧着楚静乔送他的几大箱子东西,心里很是心花怒放,暗道楚静乔这年纪了还不嫁人,莫不是当真在等着自己?看她越发长开了,身量高挑,身姿婀娜,尤其是因身份与其他女子不同,所受的教养与其他女子不同,身上又有一股子其他女人没有的大方气质。
       
         “公主,那几箱子……”
       
         “是沉甸甸的中原文化,还望何探花出海之后,莫忘了好好宣扬中原文化。”楚静乔郑重地说道。
       
         何必说有些微微失望,“公主,中原文化我带了不少了。”据石清妍说这叫做文化渗透侵略,虽不懂她的意思,但多带一些书籍过去总不是坏事。
       
         “谁会嫌文化太多?”楚静乔说道,打量一番,见何必说与昔日那陌上少年迥然不同了,黑瘦了许多,身上的稚气也褪去了不少。
       
         因楚静乔、何必说两两对望,楚律咳嗽一声,说道:“是定下明儿个出海吧?”
       
         何必说醒过神来,忙道:“是,朝廷那边说海禁一开,后患无穷,会招惹来外敌无数。因此朝廷那边大抵会派出战船来拦截我们,臣等决定明儿个一早,先叫两艘船出去收拾了朝廷的船队,然后等午时,再出发。”
       
         “好好。”楚律说道,牵了那谁的手,就亟不可待地要随着何必说、何必信、陆参等人去看新造好的船,“这船试过水了没有?”
       
         “回王爷,已经试过几十次了。”何必说忙道,见楚静乔也跟过来,便顺手将自己捡到的海螺塞到她手上。
       
         石清妍不耐烦去看船,见夕阳西下,便对闻天歌、孙兰芝等人说道:“咱们去看日落去。”
       
         “草原的日落更美。”闻天歌笑道,大抵是明白了贺兰辞不会跟着她去草原牧羊了,再回忆起往事,就将那关外想成最美的事。
       
         “论起日落来,还要数泰山的日落最美。”孙兰芝、窦玉芬二人侃侃而谈道。
       
         吴佩依微微撇嘴,心想就连楼晚华都找到人嫁了,这两个还不急不躁的,当真以为自己是二八少女呢。
       
         女人们心思各异,却也和谐,聚在一起看见残阳落入大海之中,一个个感慨万千,虽心知不定还有人跳出来玩什么行刺,心境也平和的很。
       
       
       
         这边厢,身在楚恒地盘的人们优哉游哉,那边厢,益阳府的贺兰淳、武言晓等人不由地头疼起来。
       
         原来益阳府里头内忧外患多得不甚枚举,外头的就不必说了,府内也有一些人闹着刺杀聂老头、耿业,说起来耿业也当真是机灵,被冷箭擦破了胳膊肘上的皮,他愣是搞得跟命不久矣一般,慷慨激昂地说了些绝不屈服,一心要为民的话,惹得早先有些嘲笑他是篾片先生出身的人也感慨英雄不问出处;于是乎留下的众人就要担负起保护聂老头、耿业的重担。
       
         此外,其他琐事多的不胜枚举,比如贺兰舒来信说要亲自来益阳府探望贺兰淳夫妇,明知他来者不善,只能严词令他打消过来的念头;比如司徒尚人在南疆却传信来要休妻,原来司徒尚成亲之后,司徒灵想着长兄为父,就叫司徒尚在他手下里挑个好人娶了她得了,于是便随着司徒尚去南疆,谁知那石绾绾不是好像与的,一心将石红莲母女的遭遇算到她头上要替母亲姐姐报仇,于是屡屡坏她好事;司徒尚娶了石绾绾之后,先看她貌美又是石王妃嫡亲妹妹,便对她十分敬重,谁知后头瞧见石绾绾是非不分,更是一边鄙夷他南征北战风吹日晒弄出来的黑脸瞧不上司徒家没有根基,一边又善妒地拦着他叫他以锦王爷为榜样不动别的女人。司徒尚原是自由惯了,又前程似锦,心里原本意气风发,对司徒灵又满怀愧疚,如今遇上一个动辄给他脸色看还作践他唯一妹子的女人,心里气闷的很,便跟石绾绾针锋相对地对上。于是乎,石绾绾进门之后,司徒家就没有个安生日子过,南疆里司徒灵的名声也被石绾绾弄坏了。
       
         贺兰淳见司徒尚连石清妍的脸面也不给了,闹着休妻,只能劝说他再忍一忍,见劝不住,就直接去信告诉司徒尚这是他家的事,楚律、石清妍人在益阳府也不会管。
       
         贺兰淳这一封信送过去了,司徒尚立时就叫人将石绾绾还有休书送回益阳府来。
       
         于是乎,石将军心里气愤地了不得,毕竟家里有两个被休回来的女儿,这名声传扬出去实在难听。于是石将军便忍辱负重地又来请贺兰淳从中说和,叫司徒尚将石绾绾接回去。
       
         贺兰淳这般好脾气的人终于也烦了,不耐烦再管这事,便丢开手,对外称病地在家看着贤淑、贤惠。
       
         贺兰淳原以为自己这般就清闲了,谁知他还是闲不下来。
       
         “贺兰爷爷,我们要个贺兰家的名字。”贤淑、贤惠二人站在贺兰淳面前昂首说道。
       
         “要贺兰家的名字做什么?”贺兰淳不解了,姓楚不也挺好的嘛,世上再没有楚律那么孝顺的爹了;虽心知贤淑兄弟三人在一起,就会拿彼此的名字取笑,但既然是楚律定下来的名字,就不能说改就改。
       
         “那谁有个名字叫何不惊。”贤淑巴巴地看着贺兰淳,就比那谁大一点,但这一点的差距就出来了,他是正统,贤惠是要辅佐他这正统的,就那谁最逍遥,谁都疼他。
       
         贤惠吸了吸鼻子,想起贤淑的交代,就哇地一声哭着滚到贺兰淳怀中,“父王、母妃不要我们了,我们以后就是贺兰家的人了,贺兰爷爷也给我们一个贺兰家的名字!”
       
         贺兰淳抱着哭成一团的贤淑,他自己个没个亲孙子在身边——贺兰舒倒是想将儿子送来,可惜为了长远的计较,他不能收下孙子,于是这贤淑、贤惠也算是弥补了他们两口子膝下空虚。但是再怎么着,给贤淑、贤惠起个贺兰家的名字,等楚律回来不好跟楚律交代吧。
       
         “胡闹,名字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贺兰淳嗔道。
       
         “不改名,我们改姓。”贤淑沉稳地说道,心想就叫楚律跟何干爹抢何不惊去吧,他们兄弟两个都改姓当贺兰家的孙子去。
       
         还不如改名呢,改名的话楚律闻起来就说是字,这改姓,就不好解释了。
       
         贺兰淳为难地皱起眉头,半天说道:“贺兰贤淑、贺兰贤惠这样的名字一听便不是贺兰家的名字。若要改姓,这名是一定要改的。”心道莫非这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早先坚持喊贤淑、贤惠,如今他们要顶着贺兰家的姓,叫贺兰家丢人了。
       
       
       
       

    我怎么这么逗,我一定是个肥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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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18:54:34 |只看该作者
    第163章 人人都爱小篾片九


    贺兰淳到底不是何必问,敢开个没边没沿的玩笑,于是安慰了贤淑、贤惠一会子,见实在劝说不住,就给这二人改名为贺兰泰、贺兰岳,如此等楚律回来后问起,也好解释。
       
        贤淑、贤惠这二人听贺兰淳说他们姓贺兰了,就不管那名字像不像贺兰家的,兄弟二人乐颠颠地盘算着如何气楚律去。
       
        贺兰淳稍稍舒了一口气,听他们二人童言童语,心觉有趣,于是咳嗽两声,打断他们兄弟的话,准备拿本千字文来教他们两个,心思一转,又觉锦王府里头都没急着教导他们识字,自己也大可以不必着急,于是便笑道:“要想当贺兰家的子孙就得去孝顺你们贺兰奶奶去,这就叫做擒贼先擒王。到时候你们父王、母妃回来,你们贺兰奶奶舍不得放你们走,一掉泪珠子,你们贺兰叔叔就会开口跟你父王说情留下你们。”
       
        贤淑、贤惠毕竟不是真心想留在贺兰家,于是睁大眼睛有些不情不愿地看着贺兰淳。
       
         “然后你们亲爹就会很难受。”贺兰淳一锤定音。
       
         “走,去看贺兰奶奶去。”贤淑、贤惠听说楚律会更难受,立时双双拉了贺兰淳的手去找贺兰夫人。
       
        贺兰淳也是怕贺兰欣走后,贺兰夫人又想念贺兰舒的几个儿子才会有此举,领着贤淑、贤惠过去了,老两口子哄着两个小儿玩了一会子,见这两人累得直接趴贺兰夫人榻上睡了,贺兰夫人就摸着贤惠的小脸,说道:“都是讨债鬼,看王爷回来后怎么办,竟然都姓咱们贺兰了。”
       
         “王爷也是自找的,说什么老大老二疼不得。”贺兰淳笑道,依稀想起贺兰舒来,暗道自己这爹做得也不好,不然也不会瞧不出老二打小心里就对贺兰辞存了怨气,万幸楚律还是十分疼爱贤淑、贤惠的,虽偏了那谁一点点,却也少了贤淑、贤惠的。。
       
        贺兰夫人一笑,随后就有些黯然地将一封信递到贺兰淳手上。
       
         贺兰淳拆开那信,见又是贺兰舒寄来的,贺兰舒在心里头说他带着儿子已经快到益阳府了,看了信,当即怒道:“这孽障!前头他来信便回他不许来,怎地竟然自作主张过来了?”
       
        “……大抵是老爷一走,他在京里就成了领袖,那些因佃农私逃收成少了的人,就推举他来劝说老爷。”贺兰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既怕贺兰舒惹到了再者说,京城便人跑了,地荒了,收成不好就加赋,逼得人再跑,收成再不好……这事说到底还是京城那边留不住人,贺兰舒就连她这女人都劝说不得,还想劝说贺兰淳。
       
        贺兰淳冷笑一声,心道劝说二字还是轻的,指不定贺兰舒这素来心狠手辣的,是在盘算着趁楚律不在,他夹带了一qun鸡鸣狗盗的人将贤淑、贤惠偷走,要挟楚律重农抑商,不许聂老头再提更改律法一事,贤淑、贤惠人在贺兰家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贺兰舒未必打听不到。
       
         “老爷可是会叫人在半道上拦着阿舒?”贺兰夫人惴惴不安地问,早先贺兰舒将自己的处境说得十分可怜,她是不信那些话的,便是佃农都跑光了,就贺兰家存下来的粮食也够过几年
       
        贺兰淳到底不是何必问,敢开个没边没沿的玩笑,于是安慰了贤淑、贤惠一会子,见实在劝说不住,就给这二人改名为贺兰泰、贺兰岳,如此等楚律回来后问起,也好解释。
       
        贤淑、贤惠这二人听贺兰淳说他们姓贺兰了,就不管那名字像不像贺兰家的,兄弟二人乐颠颠地盘算着如何气楚律去。
       
        贺兰淳稍稍舒了一口气,听他们二人童言童语,心觉有趣,于是咳嗽两声,打断他们兄弟的话,准备拿本千字文来教他们两个,心思一转,又觉锦王府里头都没急着教导他们识字,自己也大可以不必着急,于是便笑道:“要想当贺兰家的子孙就得去孝顺你们贺兰奶奶去,这就叫做擒贼先擒王。到时候你们父王、母妃回来,你们贺兰奶奶舍不得放你们走,一掉泪珠子,你们贺兰叔叔就会开口跟你父王说情留下你们。”
       
        贤淑、贤惠毕竟不是真心想留在贺兰家,于是睁大眼睛有些不情不愿地看着贺兰淳。
       
         “然后你们亲爹就会很难受。”贺兰淳一锤定音。
       
         “走,去看贺兰奶奶去。”贤淑、贤惠听说楚律会更难受,立时双双拉了贺兰淳的手去找贺兰夫人。
       
        贺兰淳也是怕贺兰欣走后,贺兰夫人又想念贺兰舒的几个儿子才会有此举,领着贤淑、贤惠过去了,老两口子哄着两个小儿玩了一会子,见这两人累得直接趴贺兰夫人榻上睡了,贺兰夫人就摸着贤惠的小脸,说道:“都是讨债鬼,看王爷回来后怎么办,竟然都姓咱们贺兰了。”
       
         “王爷也是自找的,说什么老大老二疼不得。”贺兰淳笑道,依稀想起贺兰舒来,暗道自己这爹做得也不好,不然也不会瞧不出老二打小心里就对贺兰辞存了怨气,万幸楚律还是十分疼爱贤淑、贤惠的,虽偏了那谁一点点,却也少了贤淑、贤惠的。。
       
        贺兰夫人一笑,随后就有些黯然地将一封信递到贺兰淳手上。
       
         贺兰淳拆开那信,见又是贺兰舒寄来的,贺兰舒在心里头说他带着儿子已经快到益阳府了,看了信,当即怒道:“这孽障!前头他来信便回他不许来,怎地竟然自作主张过来了?”
       
        “……大抵是老爷一走,他在京里就成了领袖,那些因佃农私逃收成少了的人,就推举他来劝说老爷。”贺兰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既怕贺兰舒惹到了再者说,京城便人跑了,地荒了,收成不好就加赋,逼得人再跑,收成再不好……这事说到底还是京城那边留不住人,贺兰舒就连她这女人都劝说不得,还想劝说贺兰淳。
       
       
       
        贺兰淳冷笑一声,心道劝说二字还是轻的,指不定贺兰舒这素来心狠手辣的,是在盘算着趁楚律不在,他夹带了一qun鸡鸣狗盗的人将贤淑、贤惠偷走,要挟楚律重农抑商,不许聂老头再提更改律法一事,贤淑、贤惠人在贺兰家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贺兰舒未必打听不到。

       
         “老爷可是会叫人在半道上拦着阿舒?”贺兰夫人惴惴不安地问,早先贺兰舒将自己的处境说得十分可怜,她是不信那些话的,便是佃农都跑光了,就贺兰家存下来的粮食也够过几年
       
        石将军是亲眼见过那些神兵利器的,忙道:“父亲,那东西太过不留情,用在外头还好,若用在城里,不定要叫多少百姓枉死,且这城里才兴盛起来,被炸成废墟,岂不可惜?”
       
       
       
        贺兰淳袖着手,如今涌来的百姓数目十分多,不能将他们拒之门外,不然他们出了锦王地盘就是死路一条,但任由他们留在益阳府,益阳府又危险的很,沉吟一番,想起了司徒尚信中所说,便对石将军说道:“来的人里头还是种地的居多,便告诉众人锦王府在南疆开辟出大片土地,去的人,能占下多少土地,那地就是他们的了,可代代相传可相互买卖,日后只按地里守成多寡交给锦王府税赋,不必再向旁人缴纳税赋。且那边矿藏丰富,若在那边勘探出矿藏,依着矿藏种类、大小,赏银一千到一万两。告诉他们,已经有人在那边发现金矿,一夜暴富 。”将新来的人都引走,也免得良莠不齐,一时间将益阳府秩序弄乱;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定然不肯走,如何也能将他们跟那些真正的佃农分开,一抓一个准。
       
        武言晓忙道:“贺兰大人,这土地一事,王爷并不知晓……”。
       
        “先拿了王爷封给贺兰辞的地分给众人,其他的,等王爷回来之后再说。还请石将军辛苦一些,领着人过去,只是万万小心,不能叫人以为锦王府是在流放他们。”贺兰淳沉吟一番,“至于留下来的那些人,不能叫城里人心惶惶,便只能暗中一个个抓住,可是,怎么将他们一个个引出来?”
       
        要引出来人,必要拿了贤淑、贤惠做诱饵,但若带着贤淑、贤惠出城,他们年纪幼小,平白无故领着他们二人出城,也惹人怀疑,且若当真出了什么事呢?。
       
        一直听着众人说话的耿业一击掌,说道:“实不相瞒,晚辈求着姑姑将晚辈家里头人弄回来了。不如放出话,就说朝廷那边的老爷们来跟聂老头还有晚辈叫板,咱们去城外庙前头说一说益阳府、朝廷到底谁好。百姓们一心支持聂老头,还有晚辈,”说着话,心里很是自得,耿奇声、耿事等人来了益阳府,也不敢置信他这小篾片会有这么大的出息,会有一呼百应的一天,“他们又厌烦朝廷的人,到时候再叫贺兰大人、莫老爷、何老爷等富户去城外捧场,叫塞外飞鹰、江南黄鹂过去唱曲,叫父亲他们扮作京里来的土豪,定然能将奸细引过去。”
       
        聂老头点了点头,“好一招引蛇出洞,是该这么着。”
       
          “可是,流放许久,耿大人只怕瞧着不像是富户吧?还有两个小公子要如何带出去?”贺兰淳想的细致,心想耿奇声如今黑黑瘦瘦的,说他是朝廷的富户,谁信?。
       
         “……那就叫我们家厨子去,他脑满肠肥,像得很。”耿业因愧疚自己害得一家老小受苦,如此便有心想给耿奇声找个机会叫他在贺兰淳等人面前露脸,如此也好叫贺兰淳等人替耿奇声说好话,叫楚律给耿奇声一个机会再出人头地,“那就叫我父亲、哥哥扮作被朝廷里的富户拷打的私逃佃农。姑姑可是说过了,就算无力,也要叫别人相信咱们有心。咱们得叫那些佃农知道,咱们无力去朝廷的地面上救他们,可是咱们有心。至于小公子,只叫人相信小公子跟着贺兰大人过去了就好了,弄出两个影子在帘幔之后,谁会怀疑?”
       
       
          贺兰淳端详了耿业一回,暗道石清妍当真慧眼识英雄,竟然雕琢出这么一块美玉,虽说耿业傻了一些,但委实比旁人更专注,这人才是真正的“一心不能二用”,想要办好事,就忘了这么着,耿奇声、耿事心里定要埋怨他埋汰他们父子呢,毕竟在昔日同僚面前装作被人拷打过的佃农,在耿奇声心里可不就是一种侮辱,“这法子也好,只是两位小公子还需在众人面前露个脸,毕竟,见过两个小公子的人多的是。”这还要怪楚律爱显摆。
       
        “……那贺兰家二公子,该如何处置?”武言晓小心地问。
       
          
       
        “自然是不许他进城,告诉守门之人,甭管二公子做什么,都不许他进来。”贺兰淳自信贺兰舒上门也带不走贤淑、贤惠,但贺兰舒心思太过阴暗,谁知他会使出什么手段,若是他趁贺兰夫人不备,劫持了贤淑、贤惠,未免伤到那两个小公子,只怕贺兰家也只能送了他出城,至于随着贺兰舒同来的孙儿们,贺兰舒即使带不走他们,也不怕贺兰家亏待他们,毕竟那也是他贺兰淳的孙子。
       
        武言晓忙点头,笑道:“贺兰大人放心,吩咐下去,我们益阳府的守城将士定然不会叫贺兰二公子进城。”
       
        这般商议下来,众人便领着各自的差事去了。
       
        第二日,益阳府里就四处张贴了告示,又有人在茶楼酒肆宣扬南疆之美,句句告诉旁人去了南疆,能占下多少地,那地就都是他的。便是盐碱地,占的多了,收成也可观的很,更何况,若是地上还有什么矿藏,岂不是更发达了?
       
          一番宣扬下来,有惧怕传说中南疆的瘴气的,犹犹豫豫不肯去的,也有孤注一掷从朝廷跑出来的,此时见到这告示决心破釜沉舟前去试一试的。宣扬了七八日,石将军叫人在内城门处将人聚集下来,数了数,只有两三百人,与贺兰淳商议一通,便用马车装着许多锄头等农耕之物,又赶着许多黄牛领着那两三百人浩浩荡荡地先出了益阳府。
       
        瞧见锦王府出了锄头、黄牛,报名去南疆的人多了,只是此举又叫贺兰淳、石将军头疼的很。
       
        “若再送黄牛等物,益阳府的府库要被掏空了。”石将军忧心忡忡地说道。
       
          贺兰淳蹙着眉头,思量再三,便说道:“不急在一时,且等这第一批去南疆的人捎回来好信后,再送第二批过去,到时候不送锄头、黄牛,也多的是人过去。眼下,先将那qun来益阳府的居心叵测之人一网打尽吧。”
       
        石将军忙点头称是,耿业在益阳府的狐朋狗友众多,不需如何宣扬,益阳府上下便都得知耿大才子要跟朝廷来的富户论战了——说是论战,每每耿业跟人吵架的时候总爱说出一些鲜为人知的儿女私情,多数人还是奔着那些阴私去的。
       
       
       
        不等重新回来的耿奇声、耿事父子在益阳府露面,贺兰舒就先到了益阳府外,城门处的守将果然不许贺兰舒踏进益阳府一步。
       
        身为贺兰家的子孙,贺兰舒自然是倨傲的,虽也知贺兰淳知道他背地里做了什么是,但私心里不敢相信贺兰淳会绝情到这地步,连自家孙子的面也不见,于是白花花的日头下,领着儿子们跪在益阳府与邻省交界处,发誓贺兰淳不叫他进去,便跪死在太阳地里。
       
          贺兰淳听人快马加鞭告诉了他这事,心里气得了不得,却也当真动了怒,告诉人:“不许再替二公子传消息!给老夫盯紧了,看他跟什么人来往。”说完了,耳朵里恰听到贤惠说“这个留给父王吃”,便不由地落泪,心想贺兰舒要作践自己,何苦拉着他孙子一起?。
       
         贤淑、贤惠两个不明所以,见贺兰淳老泪纵横,便挤到贺兰淳怀中给他擦眼泪。
       
        软软的小儿抱着,闻着两个小子身上还没散去的乳臭,贺兰淳的心得到了慰藉,不信贺兰舒当真不顾他自己儿子死活,便不管这事。
       
          等到第二日,又听人来传说,说是贺兰舒还跪着呢,贺兰舒的儿子昏厥了两个,贺兰舒也不肯叫人叫人将儿子们抱走。
       
        贺兰淳听说贺兰舒这般铁石心肠,料定他这般心狠定然所图甚大,越发提防起他来,“……二公子的人没进城?”
       
        “回老爷,二公子的人没进城,但是邻省知府偷偷叫人来说,据说二公子来之前,是面过圣,见过朝中一众公侯,只怕二公子做完这次的事,回京之后会得封爵位。知府说二公子来了之后,他便接到密旨令他好好配合二公子。昨儿个天黑之后,他的人瞧着二公子的人跟一个寻常百姓打扮的人偷偷见了面,那人就进了益阳府,料想,当是二公子在益阳府内有人,在给他的人传话呢。”
       
        贺兰淳一边一个抱着贤淑、贤惠,心知楚律素来与人为善,与楚恒兄弟二人从没白过脸,与临近几省的知府等人暗中关系也好得很,每年暗中送给这些人
       
        银钱便不计其数,也因如此,这些人压根不在意税赋少了两三成。
       
        “可能查出二公子的人到底在跟谁传话?”贺兰淳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尚且不知,只是知府大人说,那人当不是个寻常百姓,据说依着陛下的密旨,那人当是埋伏在益阳府里快有三年了。”
       
          贺兰淳思量一番,暗道莫非除了那些扮作佃农的武夫,还有人混成读书人在三年前随着聂老头他们坐船来了益阳府?
       
         “还是照计划行事吧。”贺兰淳说道,又一一将身边诸人想了一通,石家、何家、聂老头家这些是不用怕的,至于其他人家,如萧家、董家,他们原本就倾向于锦王府,也并无可疑之处……思来想去,唯独叫人心存疑虑的,便是早先背叛聂老头,跟楚徊通风报信叫楚徊亲自去东街酒楼抓聂老头的人,据聂老头、楚律等人背后猜测这人定然是跟聂老头在东街酒楼见面之人中的一个,如今当也随着聂老头被楚律救了回来,但此人藏得太深,一直不露痕迹,叫聂老头、楚律想查出是哪一个也不能。等到耿业、聂老头、贤淑、贤惠几个齐齐在城外露面,那人见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当会露面吧?
        贺兰淳狠下心不管贺兰舒,果然贺兰舒跪不下去,据说被知府接回府中养病去了。
       
         转眼便到了耿业、聂老头跟朝廷富户在城外庙前头戏台子上论战的那一天,等到那一日,贺兰淳反反复复地叮嘱贤淑、贤惠道:“等下了轿子,有人给你们画猴子脸,你们就去戏台上演猴子去。”
       
        “我演猴王。”贤淑说道。
       
         贤惠也立刻接着道:“我演猴哥哥。”
       
         “好孩子,演什么都要像什么,你们都得记住了,你们是猴子,不能吱声。”贺兰淳称赞道,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就将益阳府里那些牛鬼蛇神一网打尽。
       
        说话间,见诸事已经妥当,便光明正大地领着贤淑、贤惠二人上了马车,一路经过了内城门、外城门,就到了城外。
       
        城外比之城内冷清了一些,但又行了一些路,便瞧见那qun庙宇之下人头涌动,摊贩比比皆是,尤其是戏台上,已经先有唱戏的去唱戏了。
       
          贺兰淳一手一个拉着贤淑、贤惠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了马车,就随着聂老头、石老将军等人去台子边上搭起的棚里纳凉,贤淑、贤惠两个进了这棚里跟石老将军等人玩闹了一会,便跑到准备给他们的那间棚子里去玩。
       
        贺兰淳与人说了一会子话,便去找贤淑、贤惠,等进去了,瞧见两个小儿在帘幔后你追我赶,便会心一笑,等掀开帘幔进去了,不由地吓了一跳,只见贤淑、贤惠早没人了,屋子里留下了两个不知谁家小孩儿,瞧着这两个年纪与贤淑、贤惠仿佛,却早没了贤淑、贤惠身上的童稚,看着老成的很,暗道早先说的不是用两个皮影来演戏吗?
       
        “你们叫什么?”贺兰淳问道。
       
         “水无由。”
       
        “水无缘。”
       
        除了有意扮出贤淑、贤惠二人的活泼举动,这两个小儿脸上并没有多少欢喜。
       
         听说是水家的,贺兰淳心里一叹,“过来吃点心吧。”招手叫两个小儿到他身边,看着这两人小心翼翼的,其中一个扫过他手扇子上的题字,便笑道:“你们识字了?”
       
         “已经上了半年学了。”
       
        贺兰淳一怔,心想定是肖氏督促他们读书了,欲速则不达,年纪小小就读书,而已没什么好处,“回头叫你们干奶奶送了你们来贺兰府上,老夫闲着,正好教你们读书。”
       
          “多谢贺兰大人。”大抵是年纪小,又因知道自己有病心生自卑,于是这两个小儿也不懂贺兰淳的好意,只是客气地答应。
       
        贺兰淳又去想贤淑、贤惠两个哪去了,才想着,就见戏台子上一阵擂鼓之声,随机一qun小猴子跳上戏台,几个大猴子在戏台上翻跟头,细看那拿了手脚缠在大猴子身上的,就是贤淑、贤惠两个。
       
        见贤淑、贤惠两个玩得开心,贺兰淳目光微动,叫人打听,得知是石老将军怕用皮影露陷,因此叫了水家小儿过来,此时不好说石老将军什么,就又琢磨着到底是谁埋伏在益阳府两年了。
       
         戏台子上,聂老头、耿业一干人等,还有耿业家的厨子们、耿奇声、耿事父子上场了。
       
          细看,被流放了三年多,耿奇声如今黑黑瘦瘦,身子骨也有些萎缩,袖着手缩着头出来,委实像是苦大仇深的佃户。
       
        “老爷,求老爷给我们父子做主!这陈老爷欺人太甚,早年动辄拿要回我们的地威胁我们,如今我们不肯租他们家的地了,又被他抓住严刑拷打!”识时务为俊杰,耿事这三年吃了不少的苦头,待回来后瞧见耿业日子过得逍遥的很,便对他咬牙切齿,后头听耿业洋洋得意地跟他们父子说给他们寻了个美差,还当是什么好差事,没想到竟然是出来丢人现眼。
       
        耿事心里有怨气,搂着耿业大腿的时候就不住地掐他。
       
         耿业腿动了动,但他此时早已不是那个被舒隽猛士扎一下就叫出声来的人了,面上依旧保持着从容的神色。
       
        “商人就是伤人,商人逐利,商人重利轻离别,老大嫁做商人妇……”那厨子穿着一身锦绣,嘴里说着才学来的文绉绉的关于商人的话。
       
          听到老大嫁做商人妇,前来助的塞外飞鹰、江南黄鹂便不服了,一个个莺啼一般地叫嚣道:“商人又怎么了?当官的追名逐利,要害了一方百姓,商人追名逐利,至少还给了工钱给给他干活的人。这也是造福一方百姓。”
       
        聂老头咳嗽一声,心想那些女人说得好,可见今儿个他不必开口了。也曾听贺兰淳提过大约那个曾经出卖他的人还跟在他身边,于是便暗暗打量自己身边那几个早先跟他一同在东街酒楼里说话的好友,将几人一一想了一通,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一个曾早先害了他,如今还要再害他。
       
         耿业见江南黄鹂、塞外飞鹰纷纷开口,便也开口助阵道:“正是,都说商人伤人,莫非做官的,做土豪的,就不伤人了?”于是开口便将自己所知的京中谁家有多少地说出来,又将这家为了拿到土地,逼着多少人妻离子散后,又逼着人继续给他种地说出,为了迎合下头来听众人的心思,又着重地将这些人如何强抢民女等事说了出来。
       
        “商家用的长工短工都是自由身,想走就走,地主土豪家的人想走偏就走不得,据说那些人想走,都被打断腿呢。”耿业半真半假地说道,“谁都知道开铺子赚钱,京里那些公侯家里也有铺子,可是他们用的人都是自家的家奴,从掌柜到伙计,哪一个是自由身?别看月钱月月给,一个不好,就被抄了家当剥了衣裳卖到外头了。咱们益阳府的掌柜伙计,若有个不好,也是买卖不成仁义在,收拾铺盖走人就是了,谁敢卖了他们,直接去官府告他们去!”夹杂了这么一句不甚有趣味的话,随后耿业又兴致盎然地说出一桩桩艳情故事。
       
          老天爷不长眼了!耿奇声是听不明白耿业的话的,毕竟曾经他家的地也有不少,眼瞧着耿业就凭着一张胡说八道的嘴“一呼百应”,心里感慨良多,暗道自己该不该感谢太后替她养出了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因还要扮作苦大仇深的佃农,便有意拖着自己的腿,哭喊着自己的腿叫人给打折了。
         
        想来这听正正经经论战的人要失望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正经的大道理,正经的大道理又怎会是人人都喜欢听的。
       
        于是众人过来,听了一肚子风流韵事,立时通体舒畅,待午间歇息之时,依旧意犹未尽。
       
        “老爷,已经抓到了将近百来个偷偷碰头的奸细,并未惊动百姓。”贺兰家下人进到这棚子下说道。
       
        这结果还算差强人意,贺兰淳点了点头,剩下的一些奸细不过是些游兵散将,便是惊动了,想来也做不得什么。
       
        “聂老先生、耿才子不见了。”石老将军焦急地大步流星进来说道。
       
          贺兰淳一惊,暗道莫非是他们打草惊蛇了?忙示意属下去确认贤淑、贤惠安然无事,思量一番,对石老将军说道:“老将军莫急,他们定然没有走远,叫人好好盯着来往的马车,若是回城的罢了,若是要出益阳府的,就不可不防。”
       
        石老将军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待要再说,便见那得了贺兰淳的吩咐去看贤淑、贤惠的人回来了,那人回来后,便焦急地说道:“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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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19:05:21 |只看该作者
    第164章 人人都爱小篾片十


      “可是小公子们出事了?”贺兰淳的心险些跳了出来。

      “不是,”来人低着头,似乎觉得自己方才进来时的神色有点不对,有点吓人了,“……是两个小公子赖在树上怎么哄都不肯下来。”

      贺兰淳、石老将军瞠目结舌。
      “边走边说。”毕竟贤淑、贤惠两个更要紧一些,于是顾不得聂老头、耿业,贺兰淳便忙领着石老将军去看贤淑、贤惠。

      “是。据胡云大师说,为了赚下演戏的银子,他就叫庙里的孤儿还有小和尚去演猴子,小孩子们图新鲜,下了戏台子也不舍得将脸上的油彩洗去。后头胡云大师见有位女施主送了一些菜包子过来,便叫人送给孩子们吃,谁知送过去的小和尚来回说小孩子们在树上蹲着揪了树枝砸树下的人。他亲自去看,见那树下的人言行古怪,不时露出凶神恶煞模样,便叫了武僧来将那人打晕。哄了一回,见哄不下孩子们,却又有人匆匆过来,且那人竟想强行上树去抓人,胡云大师就叫武僧将下头的人打晕藏起来,然后将树上的孩子们当做诱饵。陆陆续续,已经打晕十几个人了。”

      贺兰淳、石老将军双双皱眉,心想怎会有人将眼睛盯在小猴子身上?莫非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老将军,可是有人瞧见人领了两个水家小儿过来?”

      石老将军忙道:“这不能够,我是今儿个一早才叫人去领人……除了他们其他兄弟还有肖夫人,没人能够知道。”

      贺兰淳忽地想起水无由、水无缘说开始读书了,忙道:“除了肖夫人他们还要见旁人,指不定是教导他们的先生有问题。”暗道果然今儿个什么牛鬼蛇神都出动了,说着,瞧了眼那如今还无甚表情的水家两个,便牵了他们的手一同走。  

    一行人匆匆向庙里去,没走多远,便见耿业一脸得意地向贺兰淳走来。

      耿业过来后先打量了水无由、水无缘一眼,然后低声地道:“贺兰大人,如今你可以放心地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了。既然今儿个是引蛇出洞,就一次将蛇逮齐了。”

       “……方才你们去哪了?”石老将军忙问,见聂老头安然无恙,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聂老头耷拉着眼皮子,说道:“还要多谢耿大才子。”

      贺兰淳蹙眉看向耿业,心想这事跟耿业有什么关系?

      “贺兰大人不知道,方才歇息的时候聂老先生问我若是他身边有一个人值得怀疑,那人该是谁。

    我就直接说了,应当是早先在东街茶楼里塞给我文章的那个。”耿业洋洋得意地说道,心想自己当真是第一才子,料事如神。

      聂老头慢悠悠地说道:“可不是么,那会子人人都心惊胆战地唯恐叫旁人知道我们说话的事,就那老东西不怕死,瞧见小篾片一身酒气还往他身上塞东西,这般不怕暴露的行径,可不令人生疑。方才听了小篾片的话,我就有意跟小篾片说去瞧瞧两个小公子去,引着那老东西到了庙里,逼着他露出原形……然后叫耿老弟父子二人收拾了他。”说完,耸了耸肩膀示意贺兰淳、石老将军去看他背后那有意耀武扬威的耿奇声父子。

      耿奇声父子手里依旧拿着棍棒,以显示他们出力了,如今一心投靠锦王府了。

      贺兰淳心想耿业为了叫耿家父子出头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那聂老头嘴里的老东西当跟聂老头一样只剩下一把老骨头才对,早先还想着不动声色地将奸细收拾了,如今见那些人越发猖狂了,于是便吩咐道:“去将奸细都抓了,若惊动百姓,就告诉他们,那人是来刺杀锦王爷还有锦王府的小公子的,那人妄想拦着咱们益阳府百姓发财。”

      吩咐完了,贺兰淳便赶紧领着人去树下看贤淑、贤惠两个。
      只见郁郁葱葱的大松树上蹲着十来个画了花脸的孩子,人都在地上的时候还好分辨,如今都蹲在树上,且个个嘴里吱吱地叫着,实在难以叫人分清楚树上到底哪个是哪个。

      “下来了,有肉包子吃。”石老将军说话了。

      听了石老将军的话,树上两三个小猴子要下来,只听那个头最小的两个张牙舞爪的一通叽里呱啦地乱叫,那原本要下来的小猴子不敢动了。

      “看出来了,那两个是小公子。”耿奇声忙出声显摆自己慧眼识英雄的能耐。

      “那你知道小公子许了他们什么叫他们不下来不?”石老将军慢悠悠地问,心想树上的孩子竟然不稀罕肉包了,那贤淑、贤惠两个许给他们的,定然是什么比肉包子好的东西。

      
      贺兰淳眯了眯眼,看向树上吱吱叫,却不肯下来的贤淑、贤惠,心里慢慢地想着法子。

      “毛毛虫!”耿业突然指着树干说道。

      话音一落,因他这一声喊得突然,树上果然吓掉了两只小猴子。

      耿奇声、耿事准备已久,顾不得去分辨掉下来的是不是小公子,就抢着将人接住。

      “不管了,上去抓吧。”贺兰淳说道。

      胡云沉吟道:“这不行吧,树上已经蹲着这么多猴子了,再有人上去,这树可受不住。”话音才落,就见树上的猴子们耀武扬威地摇晃着树枝,抓着树干在树上乱跳,整棵树都颤颤巍巍,似是要倾倒一般。

      “小心!”石老将军张着手在下头接着,心想这要摔下来可了不得。

      “猴子最爱吃桃子了,”这时节了,有桃子才怪,贺兰淳心里一叹,“猴子也最爱吃花生了。放一盘花生在树下吧。”偷偷地觑了树上的两个猴子,那最爱吃三个字有意说得重重的。

      石老将军忙吩咐人去弄了一篮子花生过来,众人将篮子放在树下,又赶紧牵着绑在篮子上的绳子向后退了几步。

      “怎地跟当真引猴子下树一样?”耿业心里觉得好笑。

      聂老头背着手,仰着头眯眼道:“这两个小公子,像王爷。”想当初王爷那卖糕的演得多像呀,当真是以假乱真。

      贺兰淳依旧记得自己跟贤淑、贤惠说过他们两个就是猴子,暗道自己不该多嘴叮嘱那一句的,这两个可是锦王爷的种,不用他多说,他们两个也会演得十分肖像。

      树上的猴子略有些骚动,须臾,便见一只稍大的猴子试探着趴下了树,待要去端花生,就见那装着花生的篮子被一根绳子扯远了一些。

      “……贤淑公子演的是猴王?”聂老头眯着眼袖着手蹲在地上说道。

      “嘘,别出声,别把猴子吓跑了。”耿业紧张地说道。

      聂老头白了耿业一眼,心想耿业还当真把贤淑、贤惠他们当猴子了。

      耿奇声素来会讨太后欢心,暗道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自己若要讨好这小猴子,还是十分有办法的。

      “唧唧!唧唧!”忽地树上的贤淑舞着手对贺兰淳身边的水无由、水无缘喊叫了两声,一边叫着,一边挠头抓耳。

      贤惠也帮着叽叽地叫着,手指描画个没完。

      贺兰淳等人心想贤淑、贤惠描画什么呢,才想着,就见水无由抓了一把花生走到树下,大猴子接了花生,就上树将花生给了贤淑。

      贤淑自然不稀罕那花生,叫大猴子分给其他猴子后,又叽叽呱呱地舞着手叫。

      
      “……贤淑公子,你要干什么不能说人话吗?”耿业懒懒散散地说道,瞧见有武僧、侍卫守护在这边,便也不心急,慢吞吞地跟聂老头蹲在一处。

      “明白公子的意思了?那就去跟他们一起玩吧。”贺兰淳有些不乐意承认自己这般正经的人竟然看清楚贤淑描画的是什么,伸手拍了拍水无由、水无缘的头,就也站着去看“猴戏”。

      水无由、水无缘二人将绳子解开,就提着篮子向树下去。

      众人瞧见树上下来了几只大猴子,然后水无由、水无缘二人就被拉上树,去树上蹲着吃花生去了。

      “要不要再送点多水的果子?免得着了暑气?”石老将军说道,说完,觉得自己怎么像是在给猴子上供。

      “送吧,等玩腻了,他们就下来了。”贺兰淳瞧见水家兄弟终于有了小孩子模样,跟其他人一同在树上叽叽呱呱地乱叫,心里一叹,暗道幸亏贤淑、贤惠没事,不然自己当真不好跟楚律交代。

      
      益阳府这边有惊无险地用一招引蛇出洞,将埋伏在益阳府的奸细一网打尽,那边厢,楚律等人才与何必说等人喝过践行酒,目送着他们出海,便见顾逸之领着一个早先随着聂老头等人一同来了益阳府的书生过来匆忙汇报道:“王爷不好了,贤淑、贤惠公子被抓走了!”

      楚律心里一慌,看向在远处哄着那谁、贺兰欣的石清妍,忙问:“怎会被抓走?”

      “回王爷,贺兰家二公子亲自领着儿子来益阳府见贺兰大人、贺兰夫人,贺兰大人、贺兰夫人一时爱孙心切,便叫他进了家门……谁知贺兰二公子忽地拿了匕首挟持了两位小公子,临走时,贺兰二公子给王爷留下了一封信。”

      “快拿了信给本王看。”楚律忙道。

      那人说了声是,便躬身递了书信过去,待楚律伸手去接书信,忽地从袖子里掏出匕首。

      楚律一脚将那人踹开,冷笑道:“好一个图穷匕见,可惜你说石家人一时感情用事本王信,贺兰家断然不会有这事。”

      顾逸之忙叫人将那人捆住。

      贺兰辞、何必问打量那人一番,又掐算了日子,不约而同地笑道:“王爷,不如告诉益阳府人,就说王爷受伤了。”

      何必问谦让地看了眼贺兰辞,手里端着一碗酒,悠哉地看向浩瀚无边的大海,心道何必说临走时很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却不知他在海上还能不能像个壮士。

      “如此,一来可叫益阳府百姓义愤填膺,越发不屑朝廷等处对益阳府的阻拦,二,也可叫聂老头等人快一些改了律法。”

      楚律闻言点了点头。

      为玉帛也容易一些。听楚律这般说,忙道:“王爷三思!此事是势必要见血的,王爷何苦自己手上染血,叫天下人听到王爷之名便闻风丧胆?”

      楚律长叹了一口气,咬牙道:“贺兰,我不露面,或许会有人以为这事还有转圜余地,本王要回了益阳府,告诉天下人,这事断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贺兰辞稍稍犹豫,便又站在了楚律这边,“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回去好好收拾收拾益阳府吧,似这等居心叵测藏在益阳府的人,只怕多的是。”

      楚律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想起贤淑、贤惠便惴惴不安,原本他也想带了贤淑、贤惠过来的,但上至贺兰淳、贺兰辞,下到武言晓,没人肯叫他将三个小子都带出来。


      这边商议妥当了,饶是那海边开阔的景致再美,也留不住楚律等人。
      
        楚恒送了楚律一段路,兄弟二人商议了一通如何买卖弩机等军械,便散开了。

      楚律一路快马加鞭地走,进了益阳府后,更是嫌弃马车迟缓,独自领着侍卫先一步进了益阳城,然后一路向贺兰家驰去。

      等进了贺兰家,就忙去找贺兰淳、贤淑、贤惠。

      听人说人都在贺兰家后花园,便向花园走去,进了花园假山下,不由地愣住,只见重峦叠嶂的假山石上,蹲着七只大小不一的孩子。

      “贤淑、贤惠!”楚律激动地喊着,便张开手臂。

      果然,楚律手臂才张开,就见贤淑、贤惠从假山上跳了下来,然后双双地挂在楚律脖子上。

      不等楚律再说,只见假山之上接二连三的孩子跳下来,一个个扒在楚律身上。

      不知哪个抓着楚律的领口了,楚律咳嗽了一声,心想这都是贺兰家的孩子?这么活泛?

      
      “父王,我们改姓了。”贤惠说道。
      

    一声父王,叫那些方才跟着胡闹的水家孩子立时醒过身来,忙从楚律身上跳下去。

      楚律拉了拉衣襟,咳嗽了两声,没听清楚贤惠的话。

      “我们都姓贺兰了。”贤惠又大声说道。

      忽地想起了兄弟二人早先要远着亲爹的算计,贤淑又拉着贤惠从楚律身上下来,向假山上爬去,然后在假山上兄弟二人就似相依为命一般互相抓虱子吃。

      “贺兰大人?”楚律随手摸了下一个小儿的脑袋,就纳闷地看向正走过来的贺兰淳,瞧见贺兰淳悠哉地捧着茶盏,身后还跟着个笑容满面的贺兰夫人,心里越发困惑了,“贤淑、贤惠会爬山了,还像个猴子,还改姓了……”他原本以为贺兰淳会将贤淑、贤惠教导的十分懂规矩呢,原来不如他教得好。

      贺兰淳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慢吞吞地说道:“你看,还会爬树了呢。”

      楚律忙看过去,果然贤淑、贤惠听到贺兰淳的话就去爬一旁的无花果树。

      “还会揭瓦……”

      “夫人,这个得等两年才会。”贺兰淳忙打断贺兰夫人的话。

      贺兰夫人笑着说是,手里捧着点心,就似喂贺兰欣一般,瞧着空子,也不管是谁,就将点心塞到身边的孩子嘴里。

      “……贺兰大人!”楚律心里感慨万千,贤淑、贤惠早先可是比那谁省心的孩子,“贤淑、贤惠,你们下来,你们母妃还有那谁回来了。”

      贤淑、贤惠两个嘴里叽里呱啦,就是吊在树上不肯下来。

      “贺兰大人!”楚律最后又感慨了一次,眨了眨眼睛,暗道贺兰淳不是最谨守规矩的吗?

      “哎呦,衣裳又撕烂了一件。”贺兰夫人笑道,便忙叫人去拿了新衣裳给撕了衣

      裳的水无由换上。

      贺兰淳笑道:“你得用猴语他们才听得懂。”

      楚律懊恼地扭过头,无论如何不肯撇下脸说那什么猴语。
      
        “……贺兰岳!”

      “贺兰泰!”

      听到树上贤淑、贤惠两个怪模怪样地叫着彼此,楚律面沉如水,拉不下脸,就耷拉着脸上假山上蹲着去了。

      果然,不一时,贤淑、贤惠两个自觉地爬上假山,一个去拉楚律手臂,一个搂着楚律的脖子打转。

      贺兰淳靠在假山上,唏嘘道:“老夫一番思量,心里觉得三岁定八十,如今且叫他们凑在一堆玩,如此养出来的心性才能叫他们心境平和地过一辈子,这可比逼着他们四岁就启蒙学来的那两本千字文、百家姓有用多了。”且看水家子弟跟着贤淑、贤惠不似早先那般小小年纪便心思郁结,性情开朗了许多,便知他这话有道理的很。贺兰舒也是幼时体弱,如今贺兰舒这般性子,当错在他这做父亲的身上。

      楚律伸手护着贤淑、贤惠,听贺兰淳解释,待要笑着说句话,就又听贤淑扮作猴子模样,哼哼唧唧地说道:“父王,我们不要你了,我们都去姓贺兰了。”

      楚律心说贤淑说这话的时候至少也该将搂着他脖子的手放开,“那父王也姓贺兰吧,咱们都去姓贺兰。”

      贺兰淳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咳嗽了半日,心说他可不敢跟先帝抢儿子。

      “当真?”贤惠蹭着楚律的脖子说道。

      “嗯,当真。咱们也不要你们母妃了,她是姓石的,也不要那谁了,他是姓何的。”楚律慢悠悠地说道。

      贤惠看楚律说得一本正经,立时正色道:“母妃得要,有了一个白菜姐,我们不能当白菜哥,白菜弟。”

      “那谁也得要,不然别人笑话我们名字的时候,我们笑话谁去?”贤淑也立时抢着说道。

      
      楚律拿了手拍了拍他们兄弟二人,眯着眼看了眼天,一狠心,开口道:“你们不姓贺兰,父王就许你们回家上房揭瓦。”

      “……能带无由他们去吗?”贤惠扭头看向因楚律来,便有些拘谨的水无由等人。

      “……带!除了父王的书房,还有你母妃的卧房,随便你们揭!”楚律咬牙说道,贺兰淳的话总是有道理的,既然他说眼下要养好孩子的性情,那就养呗,屋顶上少几片瓦也不碍什么,至少能养出个敢叫屋顶换新瓦的魄力。

      有这样孝顺的爹,贤淑、贤惠二人立时将早先兄弟二人满腹委屈时算计着如何教训楚律的话给忘了,搂着楚律的脖子亲热地喊着父王。

      “上房揭瓦?这事不能叫欣儿看见,毕竟是姑娘家……”贺兰淳忧心忡忡地说道,有个闻天歌那样的儿媳妇,就没想过孙女会是个斯斯文文的淑女,可再怎么活泼的姑娘,也没上房揭瓦的吧。

      “胖丫头会把我们家的房顶踩踏……”贤惠话没说完,就被楚律堵住嘴。

      楚律不用问,也知道贤淑、贤惠两个将贺兰家闹成什么样了,于是讪讪地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贺兰淳微微撇嘴,说道:“老夫会跟孩子计较?”说完,瞧见了贺兰辞、何必问等人大步进来,就忙问:“欣儿呢?”

      “跟着天歌在后头坐马车呢,还要小半日才能过来。”贺兰辞回道。

      “这爷三在山上做什么呢?瞧着这么像是老猴子带着小猴子。”何必问摇着扇子,斜睨了山上一眼,将贤淑、贤惠看过,暗道贤淑、贤惠相貌随了楚律,五官瞧着没那谁精致,心里想着,就从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两个大大的海螺递过去。

      贤淑、贤惠接了,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就问:“干爹,那谁呢?”
      “在后头呢,他给你们带了不少贝壳回来。你们领着伙伴去找他要去。”何必问说道。

      贤淑、贤惠听说那谁那边还有很多,又很是想念石清妍,便手脚伶俐地下了假山,领着水家孩子呼啦啦地向前院去迎接石清妍。

      “王爷,”贺兰辞看向还蹲在假山上的楚律,“脚麻了吧?”

      楚律闷声唔了一下,慢吞吞地下山,“都是水家的孩子?”

      “老夫瞧着王妃好心叫广陵候夫人照看,广陵候夫人有些太过用心了,这般小就逼着他们读书,又屡屡告诉他们他们有病督促他们上进,老夫见孩子可怜

    很,就接回贺兰家来了。”贺兰淳说道,原以为贺兰夫人不喜欢来这么多人,谁承想,这么热闹起来,贺兰夫人反倒不会去时时惦记贺兰舒那边的孙子了。

      贺兰淳笑道:“老夫闲在家中也无事,权当做含饴弄孙吧。”说完,瞅了眼贺兰辞。

      贺兰辞心知贺兰淳是督促他跟闻天歌早些再生一个儿子,就笑道:“父亲不必心急,孙子快来了。”

      玩笑几句,贺兰淳便开始将益阳府里的事说了一说:“有些益阳府的老派人家对改律法是不服的,他们家人丁众多,也曾闹过几次,老夫叫耿大才子去劝说,也劝说不得他们。”

      “若他们再闹,就抓起来吧。”

      “王爷?”贺兰淳心知这不是楚律的行事,且对三年前楚徊在京中抓了聂老头等人的后果心有余悸,于是听楚律说要抓人,不由地心慌起来。

      “杀鸡儆猴,这律法是一定要改的!”楚律咬牙说道,“贺兰大人放心,回来路上,本王已经跟何才子、贺兰计算过了,益阳府那些瞧不起商贾的老派人家少得很,也不怕他们联起手来闹事。至于外头的人,谁敢来插手益阳府内的事,便叫他有来无回。”说完这话,想起贺兰舒来,又道:“贺兰家二公子……”

      “王爷放心,阿舒自来奸猾,他见老夫这般态度,绝不敢冒险进来。此时他已经装病回京了。”贺兰淳也算舒了一口气,“朝廷通往益阳府、亘州府的路已经封锁了。如此,来益阳府的人少了一些,也免得益阳府乱成一团。”

      何必问蹙眉道:“虽是如此,但秋收在即,益阳府里还是有所准备的好。”

      何必问的话楚律等人都懂,秋收时,只怕朝廷那边又要加赋,到时候投奔锦王府的佃户会更多。

      楚律叹道:“那就依着贺兰大人早先的话,将人都引到南疆去吧。塞外也使得,塞外的羊皮战马,送到中原去,都是好东西。”

      何必问、贺兰辞点了点头,众人又闲话一番,商议着如何对内怀柔,对外强硬。

      不知不觉,小半日便已经过去。@

      忽地听到一阵聒噪的号角声,随后就是一声软绵绵的啼哭声,再之后就见贺兰欣一头扎进贺兰淳怀中,嘤嘤地哭起来。

      “欣儿,瘦了。”贺兰淳心疼地摸着贺兰欣的头说道。

      楚律、何必问看了眼贺兰欣那一身扎实的肉,沉默不语。

      瞧见贺兰欣嘴里鼓动,就知道她先遇见了贺兰夫人,又被贺兰夫人塞了什么吃的在嘴里,贺兰辞无奈地看向后头那一qun抓耳挠腮的男孩,见楚家三兄弟还有水家兄弟们手上拿的都是海螺号角,就问贤淑:“你们怎么欺负欣儿了?”

      那谁嘿嘿地笑着看向贺兰辞,“干爹教我的。”

      贺兰辞郁闷地瞥一眼何必问,又循循善诱道:“你干爹教你什么了?”

      那谁抱着硕大的海螺,站在贤淑身后,嬉皮笑脸地往贤淑脸上亲了一下,“那谁最喜欢大哥了。”小嘴从贤淑脸上离开,就留下一个口水印子,然后赶紧在贤惠脸上亲一下,把方才的话又对他二哥说一遍,然后笑嘻嘻地看着贺兰辞。

      贤淑、贤惠脸上顶着口水印子笑着去看贺兰辞。

      “男的亲女的,要生小孩喽!”水家一个五六岁胆子略大一些的孩子叫道。

      然后其他小孩跟着起哄。

      贺兰欣虽还不懂生小孩是什么意思,但见其他人都笑话她,便又哇地一声抓着贺兰淳的衣襟哭了起来。、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何必问干笑道,“必问一时匆忙,忘了教不惊背着人了。”

      “你忘教的不光是这一件事吧?”贺兰辞冷笑道,随即为女儿报仇地弯下腰,对那谁说道:“男的亲男的……”

      “贺兰,嘴下留情!”楚律表情沉重地忙拿了手按在贺兰辞肩头,这时候就跟贤淑三个说男风的事,绝对不是好事。

      贺兰辞淡淡地一笑,“口水留在脸上,会长麻子。”瞪了何必问一眼,心道那谁有何必问这么个干爹,自己要不要等贺兰欣过了十二岁就告诉她口水是臭的,不管是谁的都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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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19:14:27 |只看该作者
    第165章 敢叫房顶换新瓦一


    贺兰淳要是还是之前的贺兰淳,就会义正词严教训教坏小孩子的何必问,可惜他已经不是原来的贺兰淳了,大抵是听多了耿业讲那些风流韵事,于是乎,他品出了一丝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等等百年好合的前奏来,于是一使劲将贺兰欣抱起来,慢慢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又悄悄地去打量那眼下嬉皮笑脸的“小孙女婿”,见那谁笑着忽地吸了一下险些流出来的口水,心里一梗,暗道还是将他看成楚那谁何不惊吧,不然一想到这是他小孙女婿,他就忍不住想调、教他。
       
         “咳咳,告辞了。”楚律见家里三个惹祸了,便赶紧要告辞。
       
         “父王,再玩一会。”
       
         “亲爹……”
       
         “你们母妃等着呢。”楚律惭愧地又在贺兰辞肩头拍了拍。
       
         听了这话,这兄弟三个立时不留恋贺兰家了,规规矩矩地跟贺兰淳、何必问、贺兰辞告辞。
       
         贺兰欣听说人都要走了,立时哭声小了,扭头看了楚家三兄弟一眼,又趴在贺兰淳肩头不动了。
       
         “那就过明日再见吧。”贺兰辞回道,“必问留下吃晚饭。”
       
         何家人留在了亘州府,何必问闻言便也不推辞。
       
         楚律叫人先领着贤淑三人去给贺兰夫人等人告辞,然后才在前院处等着妻小出来,一家六口回家去。
       
         一家子才进了锦王府家门,就听人说耿家人来了。
       
         楚律也听说耿奇声父子回来的消息,只是一直没心思去见他们父子——今时不同往日,往日里不说什么才华,耿奇声权势还是有的,如今这么个无才无德又无权无势的人,楚律有心思见他才有鬼。
       
         多少得给耿业一些面子,于是石清妍领了楚静乔、贤淑姐弟四个回蒲荣院去,留下楚律跟耿奇声一家子说话。
       
         蒲荣院里,因楚静迁嫁了,此时就楚静徙一个人等着,□岁的楚静徙看着还跟早先一样懵懵懂懂的,此时在台阶上托着脸等石清妍回来,待瞧见石清妍、楚静乔回来了,便跑来搂住石清妍的腰。
       
         “母妃,不是说十月才回来吗?”楚静徙仰着头问石清妍。
       
         “因为想你了,所以就回来了。”石清妍坦然地回道,不等楚静徙在多问,就赶紧地叫沉水将两袋子大小不一的贝壳拿给楚静徙看,“这个叫人领着你磨成项链戴。”
       
         “母妃,你不管管?”楚静乔喊了一声,低着头示意石清妍看一看那三个嬉皮笑脸地用屁股顶着她不叫她向前走路的三个弟弟。
       
         “白菜,你管就够了。”石清妍笑道,先回了屋子里换了衣裳,随后又拉着楚静徙坐在台阶上磨贝壳,瞧见楚静乔一手揪着一只耳朵还有一只耳朵没着落,就碰了碰楚静徙,楚静徙忙奔过去保护没被楚静乔抓住的贤淑。
       
         老鹰抓小鸡?石清妍啧啧了两声,心想还是楚静乔会哄孩子,瞧见暮烟悄悄地过来,便看向暮烟,“王爷在书房里,你怎就过来了?”
       
         “王妃,耿家是来提亲的。”暮烟都不敢相信自己说出来的话,毕竟楚静乔是那么个身份,耿家如今就耿业一个人有出息,其他人都是悄悄从流放的地面上跑出来的。
       
         “什么?”楚静乔喘息着问,一边伸手向贤淑抓去,一边瞅了暮烟一眼。
       
         “耿大才子说他年纪大了,不能迁就公主了,他得赶着今年成婚。”暮烟大着胆子说道。
       
         “什么!”楚静乔掐腰喘气冷笑道,耿业爱成亲不成亲,只是那混账竟然说是在迁就她?这一副垂怜的语气当真叫人气恼。
       
         “气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篾片那张嘴。”石清妍心想难怪楚静乔生气,早先耿业那混账可是摆出一副非卿不娶的架势。
       
         “耿大才子已经趴在地上哭泣求王爷赐婚了,那不能迁就公主的话,他是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说出口的。”暮烟忙又添了一句。
       
         楚静乔心里舒坦了,笑道:“告诉表哥,就说我与他无缘也无份,待表哥娶亲那一日,我一定亲自上门道贺。”
       
         “哎。”暮烟回道,眼珠子转了转,不知该不该将楚律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答应的苗头告诉楚静乔。看了眼楚静乔的脸色,不敢多说,便忙去了。
       
         “白菜姐,再来再来。”贤淑、贤惠拉着楚静乔的袖子说道。
       
         楚静乔掐着腰摇头,她哪有那么大的体力跟这四个小孩子比。
       
         “我来。”一心要维持苗条身量的石清妍毛遂自荐地站了起来,先活动了一下手脚,便向贤惠扑去。
       
         不知不觉天就暗了,人口少了,自然要聚在一处吃饭。
       
         等楚律过来后,一家七口便在一张桌子上坐下。
       
         楚律看了眼楚静乔,似乎是在斟酌着如何措辞,“小篾片越发出息能干了,我准备给他封个正式的官。”
       
         楚静乔眼皮子一跳,看向楚律,心想楚律这是什么意思?
       
         石清妍忙道:“不光是小篾片,咱们益阳府虽不说要另立皇帝,但丞相尚书等等还是要的。不然实在不成体统,比如顾逸之,虽有才干,虽有势力,但身上的官衔说出来又不伦不类。还有贺兰辞、王钰,旁人都以为他们是仗着跟王爷的关系才有了如今这前程呢。既然府里已经开了科场,且今年秋日便是头一次的秋闱,便该将官衔等等都定下来,免得那些举子以为不经过考场,直接到锦王府门前自荐就能飞黄腾达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母妃说的是,既然早先已经给了贺兰叔叔、司徒叔叔他们封地,就该将封号也一并给了他们。”楚静乔接口道,“还有,日后咱们也跟朝廷那边一样早朝吧,如此也免得有个什么事,都是背着旁人商议出来的,叫下头的人以为他们没有晋升的机会了。他们若这样以为,就会没了进取心,到时候就会成了一qun鱼肉百姓的人。”
       
         “……有道理,先写了折子递到朝廷那边跟老四通一声气。”至于楚徊答不答应,他都不管,反正他又没登基当皇帝,楚徊管不了他这么些,他若是爱面子,就顺着台阶下,答应了他的折子,若是不爱面子,那就只能短兵相接了。
       
         “咳,本王的意思是……”
       
         “食不言,寝不语。”贤淑想了半日,终于想起贺兰淳教导他们的哪句话是什么,与贤惠一同看向没有规矩不停说话的楚律。
       
         楚律一怔,被儿子教训了,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心道他就不信这两个不说话。
       
       
       
         吃了饭之后,石清妍人坐在榻上,被贤淑、贤惠、那谁挤着去讲故事,楚律就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先问楚静徙:“在家都做什么呢?”
       
         “读书、扑蝶,去孙家、窦家玩。还有听母妃的话去看赵铭家的办事。”楚静徙就答道。
       
         楚律点了点头,打量一番,心想楚静徙虽比不得楚静乔貌美如花,但乖巧的很,一张脸比其他这岁数的小姑娘白嫩多了,就似能透过光滴下水一般,照这模样下去,也能找个顶好的夫婿,“书读的够用就行了,管家的事多瞧瞧也有好处。”目光转向楚静乔,便对楚静乔说道:“你随着本王过来。”
       
         楚静乔微微抿嘴,吃饭的时候就察觉到楚律有话要跟她说了,此时在心里揣测着楚律到底要说什么。
       
         外头满天繁星,照耀得夏日天空澄澈的很。
       
         “静乔啊,父王想抱外孙了。”楚律十分狡诈地不先提楚静乔的亲事,“你也知道有多少人要暗杀父王……父王做梦都怕来不及看见你生儿育女就闭眼了。父王就怕当初这般教导你,叫你比个男儿还强,会耽误了你的亲事……”说完,不由地拿了袖子去擦眼角。
       
         “父王。”楚静乔感叹一声,搂着楚律的手臂将头靠在楚律肩头,“女儿从没怨过父王、母妃,跟女儿一般大的女孩儿都生儿育女了,可是女儿一点都不艳羡她们。我私心里对她们只有同情,就连皇宫里那些正儿八经的公主们,女儿都同情她们。”
       
        楚律见自己的苦肉计不管用,便放下了袖子,他原本虽想要楚静乔晚嫁,却也没想过叫她晚到十□岁也没定亲,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哼,本王瞧着小篾片就好,你舅舅也答应叫他来做上门女婿……”
       
         “父王早先不是要弄死小篾片吗?”楚静乔讶异道,随即放开楚律的手臂跺脚,“原来父王如今已经不挑人,一心想将我嫁出去了!”
       
         “……矮子里挑高个,小篾片已经算不错的人才了。”最要紧的是,耿业脾气好,不敢管楚静乔的事,又乐意入赘。楚律负着手,瞪着楚静乔道:“这事本王定下来了,你今年就出嫁,免得有人戳本王的脊梁骨,骂本王是后爹。”
       
         楚静乔冷笑两声,心想自己不就晚嫁两年嘛,至于叫楚律不挑人地急着送她出嫁吗?“早知道父王看我不顺眼了,我走就是了。”心里伤心,便一转身就跑了。
       
         楚律心里气楚静乔小题大做,又疑心楚静乔对何必说余情未了,待想到那,又担心楚静乔会走了耿氏的老路,一颗心颤颤巍巍,回了房里,听石清妍讲了一节故事,待楚静徙走了,一家五口梳洗一通,就在一床躺下。
       
         翻来覆去,悄悄地数着四道呼吸声终于都均匀了,楚律便越过中间躺着的三个,推醒了石清妍。
       
         “我不会跟你胡闹了。”石清妍眼睛没睁开,就迷迷糊糊地说道,一翻身,人滚到床下,彻底清醒过来。
       
         原本腿脚都搭在石清妍身上的贤惠一惊之下闭着眼睛坐了起来。
       
         石清妍忙轻轻地将他按下,又在他小肚子上拍了拍,见贤惠翻身又睡了,瞪了楚律一眼,长出了一口气。
       
         “是正经事。”楚律经了上回子被那谁看见的事,也不敢了,心想贤淑他们没有妹妹这事说起来还要怪他们自己,“你劝着白菜嫁人吧。”
       
         “……有那么急吗?”大半夜的说这话。
       
         “白菜眼看快二十了。”楚律忧心忡忡地说道。
       
         “嫁谁?”石清妍打了个哈欠,楚静乔身边多才俊,挑花了眼,一时拿不定注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篾片。”
       
         “那不行,白菜不喜欢他。还是个表兄妹,绝对不行。”石清妍见她才躺好,贤惠的手脚就又搭过来,便拿了手去摸贤惠的腿。
       
         “表兄妹怎就不行了?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楚律忙道。
       
         石清妍打了个哈欠,说道:“跟你说不清楚。”
       
         “你说,没有本王听不懂的话。”楚律肯定地说道。
       
         石清妍捉摸着该怎么说,半天下床去,回头将烛台拿进帐子里叫楚律捧着,手指沾着胭脂在纸上画了两个圆圈,又在两个圆圈中间划伤一竖将圆圈分成两半,“这个是白菜,这个是篾片。他们两个这一半的血是一样的,混合起来,”手指又沾着胭脂画了一个大圆,“这是他们两个生下来的孩子,这血里一大半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是有一点点。王爷,你瞧准了,你甘心你的外孙子血里一大半都是耿家的血?你别忘了耿家人是什么样的。耿业爱说闲话,爱交结酒肉朋友,耿事爱捆绑,耿奇声爱巴结人,耿王妃……”
       
         “本王懂了。”楚律心想自己糊涂了,便是再急着给楚静乔招女婿,也不该看上耿业。
       
         石清妍将烛台等一一送回原处,又在床上平静地躺下,不一时就睡着了。
       
         楚律错过了困头,却是难以入睡,暗道益阳府地上要有公侯、丞相、尚书的事,不知传到楚徊耳中,楚徊会作何感想,会不会被气得吐血。这般想,就又心急着赶紧写了折子给楚徊送去。
       
         一夜无话,隔日,楚律要寻楚静乔来商议给楚徊写折子的事,顺便告诉楚静乔昨日的话就不作数了,谁知问了人,得知楚静乔一早就出去了,于是他便不等楚静乔,叫了武言晓、贺兰辞、何必问等人来商议。
       
         商议了一会子,就见有人来回说:“王爷,公主遇见了两个据说是从海南逃出来的颐王府的公子,公主来问,是否领了他们二人来见——还有公主并不认得这二人,叫他们写了信先捎来了。”说完,便将信拿给楚律看。
       
         楚律也不认得侄子的字迹,但看上头写的内容,心道这二人该当真是颐王府的公子了,只是不知他们二人是如何逃出来的。
       
         “叫公主领了人来吧。”楚律为难地说道,颐王府的公子,如今的逃犯,又不像是耿家那样无足轻重,这二人来了益阳府要如何处置,委实难办。
       
         “是否要送回海南?”贺兰辞说道,颐王府的人总是麻烦,不能留在身边。
       
         楚律也非感情用事之人,点了点头,也觉这二人定然留不得。
       
       
       
         不一时,听人说楚静乔领着人来了,贺兰辞、何必问、武言晓等人便随着楚律去见,只见随着楚静乔过来的有两人,大的一个足足有二十几岁了,小的那个才五六岁。
       
         “大侄子。”楚律认得大的那个是颐王的长子楚飒芸,小的没见过,并不认识。
       
         “三叔,请三叔救命!”楚飒芸拉着小弟的手跪下给楚律磕头。
       
         楚律见这二人衣衫褴褛,脸上大小伤痕无数,委实可怜的很,对大侄子还罢了,瞧见那小的个头比贤淑大不了多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对翠墨道:“叫人领着小公子去后院洗漱。”
       
         “三叔,我饿。”小侄子仰头可怜兮兮地说道,说完,肚子果然咕咕地叫起来。
       
         “……起来吧。”楚律叹道,见小侄子起身后走路一拐一瘸,就蹙起眉头。
       
         小侄子走了两步,离着楚律还有两步远,就跌坐在地上,又可怜巴巴地看向楚律。
       
         楚律瞧见翠墨端了点心出来,便拿了点心弯腰递给小侄子,心里盘算着如何告诉这二人要将他们送回楚徊手上去,正想着,就觉胸口有些刺疼,想也不想,就向前面那人拍去,一拍之下,不由地纳闷那般瘦弱的小孩子怎有这么大的力气?
       
         何必问乃是精通医术之人,早瞧出这小的骨架身形有些奇怪,于是待发现那小侄子动作古怪,就忙向小侄子奔去。
       
         贺兰辞见何必问动了,不多想,就伸手将小侄子扯开抛了出去,然后去看楚律胸口,瞧见楚律胸前热血涌了出来,心里愤恨不已,就如自己个被人捅了一刀一般,立时要向楚飒芸袭去。
       
         楚飒芸机警地起身拿了匕首挟持住站在他身边的楚静乔,肚子依旧咕咕叫着,眼睛里却满是仇恨。
       
         楚律拿了手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伤,疼得呲牙咧嘴,恰是因疼得清醒,心知贺兰辞出手及时,并未叫那小侄子捅得太深。
       
         “王爷,回书房必问给你瞧瞧去。”何必问看了眼那被挟持的楚静乔,“白菜,没事,干爹在这呢。”
       
         “亲爹也在。”楚律咬牙说道,推开搀扶他的翠墨,想了想,又靠在翠墨身上,做出一副油尽灯枯模样,对楚静乔说道:“白菜,父王只怕有生之年不能抱上孙子了。”
       
         “父王——”楚静乔哽咽地喊道,心想若是劫持她的人不是她堂兄,此时倒是能够来一出美人计。
       
         “篾片不好,咱再找旁人,今年……”
       
         “父王,你先叫干爹给你看伤去。”楚静乔心急地喊道。
       
         “不,父王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明年抱上外孙……”楚律咳嗽两声,祈求地看向楚静乔,家有这样的女儿,也是他的劫数,眼看快二十了都。
       
         何必问眉头一跳,心想楚律的伤口不是十分的深,却也厉害的很,怎地这当口不医治反倒上演苦肉计逼着楚静乔嫁人?!
       
         “父王,我嫁了,您去看伤吧。”楚静乔落泪道。
       
         “王爷,走吧。”贺兰辞摇了摇头,就听碧舟猛士去查看了砸在地上晕过去的“小侄子后来回道:“王爷,大当家的,那个是个侏儒,并非小孩子。”
       
         贺兰辞恼怒地瞪了眼楚飒芸,忙扶着楚律进书房医治去。
       
         前头书房外出了事,后头原本等着见颐王府两位公子的石清妍立时知道了,急匆匆地过来,到了前头,就瞧见楚飒芸还挟持着楚静乔在外头站着,外头地上还躺着一个昏厥过去的小人。
       
         楚飒芸此时也心慌了,握着宝剑的手里不住地沁出汗水来。
       
         “母妃快些去看看父王怎样了。”楚静乔哽咽道。
       
         石清妍待要向书房去,又站住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向楚飒芸,好一会子,才想起来了,“御书房外仿佛见过你。”
       
         “是,那时三婶高高在上,任我们兄弟苦求,也不出一声。”楚飒芸痛恨地说道,一招从云端跌落下来,吃了这么多苦头,他最痛恨的便是那些冷血之人。
       
         “原来大侄子还记得我。”石清妍浅笑道,“其他侄子们呢?怎就你们两个出来了?”
       
         “三婶这会子倒是好心地问候起他们来了,托了三婶子的福,他们虽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也还有口气在。”楚飒芸冷笑道。
       
         “你要吃点心不?”石清妍瞧见地上掉着一块点心。
       
         楚飒芸吞了吞口水,倔强地挺直了腰板,冷笑道:“多谢三婶关心,侄子不吃那嗟来之食。”
       
         “有志气。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石清妍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母妃……”楚静乔心想有个人留着陪她说话也好。
       
         “果然锦王妃对堂妹你就没有好心。”楚飒芸冷笑道,心里觉得楚静乔就跟他一样是个笑话,如今他劫持楚静乔,众人都去房里看楚律的伤势,只留下一些侍卫对着他们,面上对楚静乔十分好的石清妍来了说上两句,就转身走了。
       
         楚静乔被楚飒芸身上的汗味熏得够呛,仰着头说道:“可是大伯对大伯母定然没有好心,听说是大伯亲自下手?”
       
         楚飒芸紧紧地抿着嘴,为了警告楚静乔不再胡言乱语,就用剑刃紧贴在她脖子上。
       
         果然冰冷的刀刃贴在脖子上后,楚静乔就不敢言语了,仰着的头忽地瞧见楚律房顶上露出三个头,不由地目瞪口呆地睁大眼睛。
       
         楚飒芸察觉出楚静乔的异样,便也仰头去看,只见三个留着大胡子的人怀中各抱着一个小儿盘腿坐在楚律的书房屋顶上。
       
         楚静乔伸手将楚飒芸手上的剑推开一些,就朝上嚷嚷道:“西院猛士叔叔们,你们带了他们过来干嘛呢?”
       
         “白菜姐姐,你上来!”贤淑冲楚静乔招手。
       
        楚静乔心说自己这会子倒是想上去。
       
         “……那是三位小公子?”楚飒芸舔了舔嘴唇,见自己用公子来称呼堂弟,自嘲地一笑,心道自己往日也被人称作公子,如今被人称为花子。
       
         “哪凉快哪呆着去。”楚静乔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我们去你房顶上啦?”那谁在一西院猛士怀中笑嘻嘻地说道。
       
         “你敢!”楚静乔叫道,虽不知道这上她房顶的事在老人们口中有什么忌讳,但这三个若是去了,必定会去她房里,若是翻出什么东西来……
       
         楚飒芸又舔了舔嘴唇,心里还在盘算着要不要挟持着楚静乔再逮住一个小公子,就见在西院猛士陪伴下,小公子们就从屋后爬走了,额头流下一滴冷汗,见自己有些撑不住了,就咬住嘴唇定了定神,冲屋子里叫道:“三叔,你若再不出来,侄子只能对不住堂妹,要了她的性命了!”叫了两声,屋子里也不见人出来,才要再叫,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声。
       
         “放开公主,要杀杀我!”
       
         楚飒芸的宝剑一晃,割破了楚静乔脖子上的皮。
       
         楚静乔心里怒了起来,瞪向那跌跌撞撞,恨不得弄死她的耿业。
       
         “壮士,你放了公主,要杀杀我!”耿业急红了眼睛,披散了头发跪在地上哀求道。
       
         “……滚远一些!这笔账本公主记在心里了。”楚静乔掏出帕子去擦脖子上的血丝,楚飒芸也将宝剑拿得远一些。
       
         耿业还要再喊,就见楚静乔一双眼睛阴狠地瞪向他,于是立时不敢喊了,心道这正是患难见真情的时候,怎地楚静乔偏不吃这一套?
       
         终于,书房的门动了,楚律、何必问、贺兰辞等人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大侄子是来刺杀我的?”楚律看向楚飒芸,又瞥了眼自己已经被包扎住的伤口。
       
         “三叔。”楚飒芸沉声说道,一双眼睛忌恨地看向楚律,“三叔大可以放心,不是陛下叫侄儿来的。”
       
         “那是……”
       
         “天底下想叫侄儿过来挑拨三叔、陛下反目的人多的是,侄子人在……”楚飒芸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将舌尖咬破,强撑着坚定地站着,“侄子去海南的路上,被人扣了下来,那人叫侄子假借陛下之名前来益阳府刺杀三叔。还派来了一个侏儒扮作小弟监视着侄子。”
       
         “……”贺兰辞这等多疑的人总觉得楚飒芸这话很有些欲盖弥彰,楚律都没问,他就全说了。
       
         “侄子想告诉三叔,侄子跟父亲绝非一类人,绝对不会坐视他人夺了楚家山河。”楚飒芸咬牙道,依稀瞧见楚律书房上又有个人影露出来,心想锦王府的小公子们还在?无暇去管那些上房揭瓦的孩子,便一心盯着楚律看。
       
         楚律说道:“既然不是皇帝派你来的,那你来就不是为了聂老先生变法的事。不是那事,就好商量。”
       
         “……三叔,侄子来正是为了那事。三叔,弟弟们还在那人手上,侄子虽不愿叫那人夺了咱们楚家山河,但也要救出弟弟们。还请三叔莫在一意孤行,那变法一事委实不妥当。民以食为天,若天下人都不去种地,天下土地荒芜,又拿什么去做买卖?只要三叔不一意孤行,处置了聂老先生,昭告天下不再提变法一事,那人就会放出弟弟们。”楚飒芸言辞恳切地说道。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楚律看着楚静乔说道,楚飒芸来的目的定然不是劝说他,口说无凭,便是他一时答应了,楚飒芸也不会信他。既然如此,便不必跟楚飒芸纠缠于该不该变法。
       
         楚飒芸深吸了一口气,端着宝剑的手抖了抖,“三叔果然铁石心肠,那时不放过父亲、二叔,又执意将我们兄弟送到四叔手上,宁肯拿了半壁江山换一qun不相干的人,也不肯搭救一家子骨肉至亲,眼睁睁看着父亲、二叔送命……三叔好狠的心呢!”
       
         “也不是呀,父亲是知道四叔定然不会砍了你们,才会放心地不管。”楚静乔心里万分庆幸石清妍第二次有孕的时候自己没糊涂,不然他们家就要依着皇命过继一个跟楚飒芸有一样想法的堂弟,那堂弟一心将楚律当成杀父仇人,那还了得?
       
         楚飒芸冷笑道:“不闻不问也叫放心?有道是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三叔莫得意,眼下要反你的人多的是……”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楚律打断楚飒芸,然后负手道:“你可是要来杀我的?杀了我,锦王府的人怪罪到陛下头上,天下乱了,你口中那个扣住你弟弟们的人就会趁机揭竿而起?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你说天下人要反我,那我这必死之人便**,由着你杀死,然后救出你弟弟们吧。”说着,便向楚飒芸逼近。
       
         握了握手中的宝剑,楚飒芸紧紧地抿着嘴不言语,随着楚律的逼近慢慢向后退去,忽地就觉手上一暖。
       
         “大堂兄,你也知道两位伯父错在勾结外敌,既然错了,就要领罚,这是谁也逃不过的。父王不救他们,也合情合理。正所谓父债子还,我知你对父王不满,那就叫我来一命还一命,求你为了天下苍生,放过父王吧。”楚静乔话音一落,就仰头向楚飒芸头上撞去。
       
         楚飒芸一愣,强忍着鼻子上的剧痛要给楚静乔一些颜色看看,持剑的手稍稍挥开,忽地就见屋顶上一箭飞来,肩头一阵剧痛,宝剑脱手,人晃了晃,就晕了过去。
       
         “不愧是必问知己,百步穿杨。”何必问洋洋得意地说道。
       
         “……必问你方才不就说过这位昔日的贵公子要饿晕了吗?”贺兰辞走过去检查楚飒芸,回头看了眼扑到楚律怀中的楚静乔,“大公子晕过去了。”
       
       
       
         聂老头看着贺兰辞手上颠着从楚飒芸身上搜出来的一锭银子,心想楚飒芸是为了叫楚律信他,才将自己饿晕的?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楚家人的性子当真是邪了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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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19:15:45 |只看该作者
    第166章        敢叫房顶换新瓦二           


        “我就知道母妃不会不管我的。”楚静乔仰着头对房顶上说道。

        石清妍站在房顶上举了举驽,叫楚静乔明白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便小心翼翼地慢慢向下爬。

        “父王、父王,白菜姐有多好的贝壳!”

        怕什么来什么,楚静乔顾不得从心有余悸中走出来,就听到一阵清脆的贝壳撞击声,然后就见贤淑、贤惠、那谁三个怀里抱了许多各式各样的贝壳出来。顾不得再说,忙去阻拦,抓住了一个贤惠,提着贤惠就去抓那谁、贤淑:“你们给我过来……”

        “白菜姐还有故事书,母妃,给我们讲故事,故事里头画着好几个没穿衣服的美女。”那谁一手环胸抱着贝壳,一手扬着一本书冲才走来的石清妍说道。

        因那谁奔向的是何必问,何必问利落地将那画着美女的故事书劈手夺下,然后塞在怀中。

        楚静乔脸白了,方才在楚飒芸挟持下还镇定自若,此时彻底没了分寸,又拉着贤惠去抓贤淑。

        “一别……相思……鸟……枝……”贤淑将贝壳上刻着的字里头自己认识的读了出来。

        楚静乔吸了一口气,放弃了去抓贤淑,又放了贤惠,白着脸很是惭愧地看向楚律,又见除了贺兰辞、何必问之外许多人,如耿业等人纷纷看她,便板着脸强撑着不低头。

        楚律有些瞠目结舌,原先还庆幸至少楚静乔是他的种,如今恨不得楚静乔是楚徊的,这样自己就能优哉游哉地等着看楚徊的笑话,如今,自己不知道要被旁人笑话成什么模样。

        “白菜!”楚律沉声道,只觉得身上的伤越发重了,想靠在石清妍身上,打量了下石清妍的个头,就作罢,只能倚在贺兰辞身上。

        楚静乔一个哆嗦,愤愤地瞪了眼贤淑三个,她就知道这三个去她屋子里就没好事,想到七岁八岁狗都嫌,暗道自己还要忍几年?要不,干脆就依着楚律出嫁得了。

        “王爷,那书是小事,毕竟公主都这么大了,”贺兰辞心里叹息,楚静乔太不小心了,竟然会把那等艳情的书本放在那谁能够找到的地方,那谁是谁?他可是何必问最疼爱的干儿子,年纪虽小,但对艳情小本子的嗅觉最是敏锐,“要紧的是那些贝壳,那些,可不是轻易就能得来的。上头仿佛还镌刻着字。”

        楚律伸手从贤淑手上拿来一个贝壳,见那贝壳果然不像是在海岸上捡到的,倒像是有意下海去捞起来的,微微眯着眼,看着贝壳上的情诗,看了一下,就将贝壳还给贤淑,“何家小探花人在海边也没闲着呀。”

        何必问也看了眼那谁手上的贝壳,坦然地笑道:“不愧是小探花,这一笔好字只略逊必问一筹。”

        “王爷,那贝壳还有书都是我的,我叫表妹帮我看着的。”耿业没听明白楚律、何必问的话,一心要替楚静乔“顶罪”,虽没看清楚那画着美女的是什么书,但既然没穿衣裳,就当不是什么正经的书。

        楚静乔恼羞成怒,冲贤淑几个嗔道:“这是谁家的做派?跑到人家屋子里乱翻东西?”

        “没乱翻,一找就找到了。”贤淑忙无辜地回道。

        石清妍素来不管楚静乔屋子里的事,其他人也不敢过问楚静乔的事,而且也没人去楚静乔屋子里转,是以,有些“恃宠而骄”的楚静乔往日里放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很有些漫不经心,贤淑这般说,却也不算空口说瞎话。

        楚静乔的脸越发白了。

        “……不想嫁,那就算了吧。”楚律叹了口气,将楚静乔嫁了,然后楚静乔再跟耿氏一样红杏出墙,自作孽不可活?与其如此,倒不如就叫她依旧小姑独处。

        “父王,女儿想嫁了。”楚静乔见楚律一边叹气一边抚胸,心想自己当真不孝。

        “不必勉强……强扭的瓜不甜……”楚律淡淡地说道,瞥了眼何必问胸口,又回忆了一番何必说那黑瘦模样,心想都收着人家的东西了,楚静乔对着何必说的时候还装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楚静乔见贤淑三个嬉皮笑脸地看她,心道自己是真的想嫁了,瞪了这三个一眼,暗道回头定要好好地教训这三个。

        “王爷这伤口可还好?”石清妍见楚静乔终于如愿以偿地拖着不嫁人了,又去看楚律的伤口。

        “没有大碍,晚上再叫你瞧瞧,先领了孩子们走,这边还有正经事要商议。”楚律示意石清妍去看地上晕倒的楚飒芸,鼻子里微微哼了一声,先前的恻隐之心全没了,暗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先不说成王败寇,但说颐王勾结外敌,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事。

        “王爷,可要给他灌下参茶?”翠墨问道。

        “不用,米汤就够了。”楚律淡淡地说道,顿了顿,又说道:“再弄了山珍海味过来。”

        石清妍料到这边没有严刑拷打,也有威逼利诱,叫贤淑三个看见了也不好,就伸手向何必问要了那本书,领着贤淑三个还有白着脸的楚静乔向后头去。

        进了蒲荣院里,石清妍坐在榻上翻了翻那本书,见贤淑三个凑过来看,等着她讲故事,又看了眼依旧愤愤不平的楚静乔,就对已经在脖子上上了伤药的楚静乔说道:“静乔先管管你弟弟。”

        “母妃在,母妃管吧。”楚静乔撇嘴道,当着石清妍的面教训贤淑三个,当她是傻的吗?

        “你们三个,去跟你白菜姐赔不是去。这随便进人家屋子,随便翻东西拿东西的毛病得改。”石清妍津津有味地看着书,就对贤淑三个训斥道。

        贤淑三个只管笑,不理会石清妍的话。

        “父王说我们能上房揭瓦。”贤惠很是理直气壮地开口道。

        “叫你们揭瓦,让你们偷看别人的东西了吗?”石清妍义正词严地说道。

        比起楚律,贤淑三个更怕石清妍,此时见石清妍冷下脸,立时不敢再嬉皮笑脸,一个个本着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石清妍。

        “算了吧,母妃,也没多大的事,不就是丢一回人嘛,又不是没丢过。”楚静乔先心软了,暗道自己跟毛孩子计较什么,反正楚律又没说她什么。

        “这事不能算了,快赔不是。”石清妍坚持道。

        虽三兄弟几乎同时出生,但此时谁是老大就显出来了。

        贤淑仿佛天生就知道自己有护着弟弟们的责任,领着贤惠、那谁走到楚静乔面前,“白菜姐,我们不敢了。贝壳还你,你别生气了。”

        赔不是的话贤淑说了,贤惠、那谁只跟着念叨“别生气”就够了。

        楚静乔见三人挤了过来,又都可怜兮兮地往她身上蹭,一颗心立时化了,竟觉得石清妍有些小题大做,“行了,不生气了。”

        “……那送我们一人一个贝壳?”那谁开口道,何必说送给楚静乔的贝壳自然是百里挑一的,比他在海滩上捡到的精致多了。

        “不行!”楚静乔咬牙道,心想果然不能给他们好脸。

        这边厢贤淑三个跟楚静乔赔了不是,那边厢,被用几口米汤唤醒的楚飒芸鼻端闻到了一股股诱人香味,眼睛看向那摆在地上的菜肴美食,吞了吞口水。

        贺兰辞依旧抛着从楚飒芸身上搜出来的银子。

        “你原本该去海南流放的,谁放了你出来?”楚律沉声问道,也不再称呼什么大侄子。

        “三叔,”楚飒芸因肚子里如擂鼓一般的饥饿声感到羞耻,克制自己不去闻不去看地上的美食,“侄子说过了,是其他想推翻咱们楚家山河的人。”

        “胡言乱语!自从王妃、聂老先生他们离开京城后,陛下对寻常百姓垂拱而治,不再增加赋税,对上头人,却是暗暗地监视,若有其他人,陛下怎会不知道?”楚律循循善诱道,实际上没了锦衣卫,楚徊对百官的监视就没了。

        “三叔,侄子没有……”楚飒芸叫道,被一口口水呛住,不住地咳嗽,眼睛不经意地看见地上放着的蹄髈,只觉得这就是酷刑。

        “到底是谁叫你来行刺本王?”楚律多少年没受过伤了,他手下有贺兰辞、王钰、司徒尚,个个矫勇善战,自己不曾正面迎敌过,是以忽地一日受伤,且还是伤在自己一时大意疏忽上,心里很是气愤。

        “……三叔……”楚飒芸又喊了一声楚律,身为先帝的长子长孙,若说骄傲,他多的是,可是多少骄傲被人反复践踏后也消失无踪了,虽气楚律见死不救,宁肯用半壁江山救聂老头等人,也不救他们这些骨肉至亲,但此时肚子内饥饿,肩头又还在流血,只能识时务地不再提早先的话。

        “来吃饭吧。”楚律喟叹道。

        楚飒芸心里一喜,只觉得唇齿间充满了口水,挣扎了一下,却不见有人给他松绑。

        楚律带头席地而坐,贺兰辞也径直坐在地上,何必问叫人拿了一张褥垫来坐下,聂老头、耿业是坐过大牢的,就直接坐地上,武言晓等人随着楚律,都坐地上。

        众人围着楚飒芸坐了一圈,便开始吃起来。

        何必问、贺兰辞那是细嚼慢咽,仿佛每一口都是人间真品,若不细细品味,便是暴殄天物;聂老头、耿业是食不知味的大嚼大咽,仿佛是生怕有人来抢,争先恐后地将美食吞食入腹。楚律才受了伤,只慢慢地呷着一碗浓香四溢的补血汤水……

        楚飒芸将眼睛闭上,耳朵里就听到那一声声诱人的大嚼大咽声,睁开眼,就瞧见众人津津有味地吃东西模样,于是口水流了再流,心道楚律果然卑鄙,难怪会将亘州府据为己有,肚子叫得越发凶了,一时急红了眼,就狰狞着脸叫道:“三叔何不仁至此!”叫完了,就挣扎着向离自己最近的蹄髈滚去。

        武言晓将蹄髈端起来,问道:“大公子,是谁叫你来益阳府的?”

        楚飒芸眼角落下眼泪,蝼蚁尚且偷生,此时心恨自己心智不坚,竟然会被这嗟来之食引诱的狼狈至此,“三叔,是闻国舅他们……闻国舅他们说陛下过河拆桥,早年用着他们,如今做了皇帝,就将他们弃如敝履……”

        “哦,他们都是哪个?”楚律问道。

        武言晓拿了蹄髈在楚飒芸脸边晃了晃,心想往日这贵公子当是对这些吃食不屑一顾的吧。

        “……闻国舅出面,到底是哪个,侄子也不知道。闻国舅他们就想叫三叔跟陛下打起仗来,然后……”楚飒芸目光灼灼地盯着那蹄髈看,恨不得用眼睛吃了那不住地散发美味的佳肴。

        “王爷,这话多半是真的。”贺兰辞推敲道,楚徊是见识过益阳府能耐的,时隔不到三年,楚徊还不至于伤疤没好就忘了痛,早先那些人算计着要抓贤淑三个,也只是抓,不敢闹出挟持行刺的事,这次,楚飒芸还有那侏儒来了就要行刺,手段看似一样的卑鄙,细细思量,却又是两回事,至于在楚徊地盘上遇到的事,谁知道到底是哪个对楚律恨之入骨的人干的。

        楚律点了点头,随即扬眉道:“罢了,这等事无凭无据也不好细说,就将飒芸送还陛下手上,究竟如何,叫陛下自己看着去。顺便将咱们一样府要分封公侯将相的事告诉陛下,若是陛下心中不满,那就打吧。”

        毕竟曾占下半壁江山,贺兰辞对那得而复失的半壁江山留恋的很,自然不怕再起战事,于是说道:“王爷这话有道理的很,就这么着吧。”说完,瞧见地上楚飒芸伸长了脖子探着头渴望地看着武言晓手上的蹄髈,就好心说道:“大公子如今吃不得那油腻的东西,还是米汤再喝一碗吧。”

        楚飒芸此时哪里还管油腻不油腻,嘴里的口水流了出来,有些癫狂地看着身边的大鱼大肉。

        楚飒芸再如何想吃肉,奈何楚律记仇,只叫人给他米汤,便只能灌了一肚子米汤,然后流着口水地看向正大口吃肉的耿业等人,然后就被锦王府的人送上了去京城的路。

        一路上,依着楚律的吩咐,押送楚飒芸的顾逸之依旧只给楚飒芸米汤喝,喝得楚飒芸见到一点子有咸味有嚼头的东西都流口水,待遇上几个想杀他灭口的人,又听那人暗中威胁他若说破就杀了他弟弟们后,便顾不得再去惦记吃的,开始一心矛盾纠结于要不要如何告知楚徊了,毕竟,若撒谎称自己逃出来的,为了他行刺楚律的事,楚徊大抵会杀了他叫楚律消气;若将实情说出,那死的定是自己的兄弟们了。一番矛盾纠结,人就进了京城,被送到楚徊面前。

        楚徊是真心想要与民休养生息,垂手而治的,奈何天不遂人愿,形势总是与他的想法相悖,他想强硬的时候,老天非逼着他软,他想怀柔,文武百官却又逼着他抖出皇帝的威风。此时手上拿着益阳府送来的折子,又看见下头那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楚飒芸,楚徊心头热血溢上脸颊,一张脸红得能滴处血,将那折子反复看了又看,心想楚律越发不像话了,这样下去,自己这皇帝还能算是皇帝吗?

        “陛下,锦王爷说,陛下准不准这折子都给个回音叫下官带回去。”前来送信兼押送楚飒芸的顾逸之跪在地上说道。

        楚徊暗暗握拳,心知楚律催的这样急,就是打定主意不管他答不答应,都要一意孤行的意思,此番来送信,不过是客套客套,给他个面子罢了。

        “陛下,皇后娘娘今儿个把平安脉的时候诊出喜脉,太后闻信后摔了花瓶,皇后娘娘请您去瞧一瞧太后。”德福小心翼翼地跟着好德进来说道。

        好德松了口气,心想总算能先将顾逸之支开了。

        楚徊看了看顾逸之,起身道:“顾大人许久不曾回家了吧,就回家去瞧一瞧吧。皇后有喜,乃是普天同庆之事,朕先去看看皇后。”说完,不等顾逸之再说,便领着好德、德福出来,出来后,低声吩咐好德,“去顾家,叫顾家长辈缠住顾逸之几日。”那折子上的事,他必要好好思量一番才好,不能给楚律兴兵的理由,此时京里没有什么人质,若是两军短兵相接,又叫楚律夺去半壁江山,楚律定然不会再归还;还有,楚飒芸说是闻国舅等人拿了其他颐王府公子们要挟他去刺杀楚律,顾逸之说屡屡有人行刺楚律,可见,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存心想挑拨他跟楚律,叫他们兄弟鹬蚌相争,然后渔翁得利——半壁江山失而复得,他尚且心有余悸,哪敢挑事,就算挑事,也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比如叫贺兰舒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或者威逼利诱地劝说贺兰淳、聂老头,那绑架行刺的事,绝非他所为。

        细细思量一番,楚恒因水家一事,损失了一只臂膀,他不至于蠢钝到此时就挑事,那就当真该是其他姓氏的人趁机作乱了。

        一番思量,人便到了安寿宫,瞧见安寿宫里人人喜气洋洋,楚徊心想太后越发糊涂了,不求跟先帝死同穴后,越发可着劲跟旁人对着干。

        “恭喜梓童。”楚徊瞧见姜氏,便先道喜。

        “应当要恭喜陛下才是,臣妾能有今日,多亏了陛下灌溉耕耘。”姜氏笑容满面地说道,全然不想守拙。

        自从耿业说后宫里都是半老徐娘、败家娘们之后,楚徊偶然听说一次宫妃的花销,便大动肝火,想到因打仗国库亏空了许多,就将宫妃们的吃用脂粉银子一裁再裁,最后,大抵是这两年的税赋日益减少,楚徊干脆叫她给宫妃们定下每月的月钱,衣裳胭脂另外再给,人参燕窝等不再供给。那些宫妃若还想维持早先的“体面”,就要靠娘家供给,而娘家要想送了好东西进宫,宫妃们就要讨好姜氏,且送来的东西也要经了姜氏查验。是以,姜氏逮着不顺眼的宫妃栽赃嫁祸几次后,后宫里的人就老实了一些。

        “梓童客气了。”楚徊笑了笑,挟了姜氏的手一同进了屋子,待在榻上坐定,就开解姜氏,“母后年纪大了,越发糊涂了。你莫跟她计较。”

        “是,臣妾叫人跟陛下说,并非是要挑拨陛下,乃是为了提醒陛下母后只怕又要病了。”姜氏温顺地说道,原本她猜不到楚徊的心思,如今看明白了,楚徊不好过,才有她的好日子过。

        想当初楚徊为了拿回耿氏的信,对她何等体贴;如今下头的文武百官对锦王府意见颇多,楚徊一边怕兴起战事,一边又怕失了人心,左右为难,倒是想起来做个帝后和谐的皇帝了,叫姜家人在下头替他说好话。

        “梓童、桑榆。”楚徊握着姜氏的手,“锦王妃可又来信了?她信里说什么?”

        姜氏心里说了一句果然,原也没指望楚徊说些关于孩子的话,就笑道:“清妍信里头说锦王府有一些崭新的连弩机车要卖,已经定给瑞王爷一些了,陛下若要,就赶紧地叫人跟锦王爷说一声。”

        楚徊眼皮子跳个不停,“……老五他要?”他要了莫不是要攻向京城?

        “瑞王爷想向东北那边去。”姜氏笑道,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微微蹙眉,心想自己年纪到底大了一些,该及早地做好准备,“张婕妤家昨儿个进上来一些人参,臣妾看着好,就叫人跟张婕妤说了一声孝敬给太后得了,张婕妤嘴上说好,背后却跟蔺美人嘀咕着说该叫家里头用砒霜泡了那人参,毒死臣妾这克扣妃嫔东西的小人。想来,张婕妤以为是臣妾留着那人参呢。”

        先不说堂堂一国之后为何不从私库里拿人参给太后,只说昨儿个的事,姜氏能这么快就知道张婕妤背后说的话就诡异的很。

        但楚徊识趣地不追究这其中的破绽,心知姜氏才告诉自己一样事——虽是石清妍有意经了姜氏的嘴告诉自己的,但她要好处也是应该的,这栽赃嫁祸明目张胆了一些,但架不住他这皇帝欠了皇后人情得还,“岂有此理!张婕妤实在不可理喻,这等女人,不得不罚,叫她闭门思过三个月,降两级。蔺美人知情不报,同罪。”

        “奴才遵旨。”好德看了眼皇后,暗道定是张婕妤偷偷穿红衣勾引楚徊的事被姜氏知道了,幸好自己没瞒着德福这事。

        “……桑榆,国丈新近可察觉到什么事没有?”楚徊一项都觉得姜国丈太过中庸,就连早先京城里闹成那样,也不见他露头,谁知,闻国舅、耿奇声、郑将军那一qun人纷纷地狼狈退场后,姜国丈才不急不躁地出来。

        姜氏笑道:“陛下,家父说,只要稳住锦王爷、瑞王爷,其他的毛贼成不了气候。若太过跟毛贼计较,反倒失了身份。”

        楚徊点了点头,略想了一想,心觉还该去寻姜国丈商议商议,如今姜氏有喜,想来姜国丈对他也会更加忠心耿耿。

        “陛下,今年选秀京里适龄的女儿不多。”许多人家都随着楚律走了,剩下的一些都知道送了女儿进宫,女儿不出息还好,出息了一些吃用都要娘家供给——毕竟身为妃子,吃用赏人,怎么着都要体面一些——因此若非十分富贵的人家,谁舍得挖出这么个无底洞,“京外路途遥远,所花费时日要久一些,是以今年的选秀兴许会比往年迟一些。”

        “桑榆看着办吧。”楚徊想到后宫三千,不由地一笑,只从宫妃那边搜刮来的胭脂水粉银子,他的私库就满了,可见,楚律不要侧妃、庶妃们,是忙着攒银子呢。

        叮嘱姜氏几句好好养胎,楚徊便匆匆出了安寿宫,叫人传召姜国丈进宫。

        待姜国丈进宫后,楚徊便殷切地将楚律的折子拿给姜国丈看。

        姜国丈年纪大了,原是楚徊眼中的迂腐中庸人物,是以一直不曾被楚徊重用,此时眯着老花的眼睛将折子看了,便对楚徊道:“陛下答应了,只是叫益阳府的公侯前头戴上一个藩字。”

        藩公、藩候?楚徊虽觉这称呼别扭,但越是别扭,不越显得益阳府的公侯将相都是赝品,比不得朝廷这边的尊贵嘛。

        “只是,朝中大臣听说此事,定会吵闹不已。”楚徊头疼地说道,心里已经能想出那些人叫嚣着有辱朝廷威严等话,“且各地佃农不安分守己,寻思着离乡背井逃开,这……定要想了法子处置才是。”秋收在即,又到了征收赋税之时,在有心人的安排下,当是国内大小乱子不断。

        “陛下早先从益阳府回来,不是说过要修路吗?如今就叫那些被堵在去益阳府路上的佃农修路去,给他们工钱。总之他们要赚银子,哪里不能赚?就先留下他们,日后再慢慢想法子处置。若是一股脑儿将他们都下狱,反倒会正中锦王爷下怀。金陵以东经了三年还没建起来的地方,也要修整,早先是当地百姓服徭役,害得那地方越发荒凉,如今也给了工钱叫人去干活。至于税赋,陛下当要想法子威慑那些欺上瞒下妄图趁乱勒索百姓的贪0.0官污吏。杀鸡儆猴是好,但也要向其他人显示朝廷虽在三年前比不过锦王府的兵马,但不是软柿子,不是其他人能觊觎的。”姜国丈说着,就暗暗打量楚徊,心道楚徊比早先好一些了,至少能听得进人说话,至于他话里的“其他人”,不光有因收成少了对楚徊怨声载道的文武百官,还有兴风作浪,妄想叫楚徊跟楚律再打起来的有心人。

        楚徊沉吟一番,心道姜国丈的意思是先要杀鸡儆猴,再要敲山震虎,若要震慑其他人,用早年那吓得熙王、颐王魂飞魄散的雷霆霹雳炮弹自是最好,只是若要跟楚律买,却又不能叫旁人知道,反复思量一番,便对姜国丈说道:“还请国丈与楼爱卿商议着,叫人暗中去锦王府买了连弩机车还有炮弹回来,一切花费,就用朕的私库,并不动用国库。秋收之际,朕一定要好好震慑那些狼子野心之人。”

        姜国丈见楚徊对其他的事还心存疑虑,却是先答应了卖弩机炮弹,于是也不急着逼迫楚徊,先答应着。

        楚徊既然下了决心,又肯拿出银子,锦王府那边楚律自然没话说,就将一些老旧的弩机还有几箱子炮弹卖给了楚徊。

        东西进了皇宫,楚徊随着楼朝日、姜国丈去看,看着那用宫妃胭脂银子换来的弩机,楚徊一时无语凝噎,想不明白自己执意坚持要的后宫三千到底是干嘛用的,若说替他繁衍子嗣,他的子嗣比起后宫的女人人数,少得可怜。忽地想到了生财的法子,就支开了楼朝日、闻国丈之后叫人引了姜氏来看。

        姜氏绕着那弩机看了看,见楚徊对那些连弩机十分的爱惜,似乎是唯恐他人给碰坏了,“陛下……”想问一问楚徊为什么不叫人将弩机运到军营里叫人照着做做看,但想着楚徊的性子,唯恐有人将弩机拆坏了楚徊怪在她头上,就不敢开口。

        “梓童、桑榆,你不知这些可不是寻常的奇淫巧术,这些东西厉害的很。”楚徊暗自赞叹。

        “是,只是陛下叫臣妾来,所为何事?”姜氏乃是规格的闺阁女子,对那些冷冰冰奇形怪状的东西不感兴趣。

        “桑榆,”楚徊挽着姜氏的手,压低声音,“桑榆,这些乃是朕裁剪了宫妃们的胭脂银子买来的。”

        “陛下的意思是……”

        楚徊轻轻拍了拍姜氏的手,“桑榆,朕叫人问了问,宫廷御造坊的胭脂贵得很,日后那些御造坊造出来的,便拿出去卖给公侯人家的姑娘夫人们。至于后宫里头所用的胭脂,朕叫人去民间探访了一遭,见宫廷御造坊的胭脂价钱与寻常人家用的胭脂价钱有天壤之别……是以,户部挂号的那些皇商进上来的东西,梓童便交托姜夫人们拿去转卖,宫里头所用,就依着朕探访得来的价钱采买寻常之物,账面上梓童想法子做全。”

        姜氏恍然大悟,心知楚徊是要将国库的银子悄无声息地搬进他的私库,一来一回,那些后宫妃嫔都成了楚徊倒腾银子的工具。反复去看楚徊,暗道楚徊好面子执意留着后宫三千,却连后宫妃嫔的胭脂钱都不肯出,这等死要面子又狡诈无情的人,为什么她看着他觉得他不那么恶心人了?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粗糙的胭脂……”

        “梓童所用自然还是早先精致的御造坊所造之物。梓童是聪明人,自然会举一反三,四季衣裳头面,梓童都依据此法来做。”楚徊眯了眯眼睛,心想反正自己眼睛不好使,买了好绸缎好胭脂也是浪费,待攒了银子,自己又能去楚律那边买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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