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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本无邪》作者:八月薇妮(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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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6:47:53 |只看该作者
    70.   

    2013-8-10 09:07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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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7:16:37 |只看该作者
    71.

    段重言踏上台阶,转头看那柱子之后,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看一眼,看她一身女官素袍,腰中束玉带挂香囊,头戴金丝燕翅帽,容颜依旧,近在咫尺。

    知聆却看向被段康带着离开的段逸,小人儿边走边往这边看,知聆藏得极小心,才不至于让他发现自己,她抬手掩着口,眼中的泪骨碌碌转动,像是两颗清露似的,无声地跌落。

    好不容易等到小人儿回过头去,知聆闭了闭眼才要离开,手腕却被握住,段重言不知何时已经走来这边,将她一拽,大步就进了重华殿。

    段重言一步进入,脚下不停,转而望内,轻车熟路。

    他年少时候经常进宫,对宫内的殿阁自然颇为熟悉,知聆被他拉着,身不由己地,却也不做声。

    段重言进到里头的时候,外面巡逻的禁军正也从殿前经过了。

    段重言停了步子,却并不放开知聆,这一间殿内光影阴暗,不似在外头一样亮堂,且又静寂,能听到彼此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知聆暗中吸了口气,才道:“段大人,有话好好说。”

    段重言听着她平静的声音,冷笑了声:“好好说……看你如今这般,倒不像是他为难了你,却是你甘愿如此?”

    他的声音清冷如昔,带一丝压抑的愠怒,知聆默不作声,段重言道:“你倒是说话,这一切,究竟是他安排设计的,还是你也事先知道?”

    知聆抬头看向段重言,段重言对上她略带惊诧的眸子,心反而安稳下来:“你不知情?”

    知聆用力将他的手撇开:“你就当我无所不知,比你段大人更明察秋毫,能够未卜先知一切如何?若我真有这样的本领,当初就先不该答应跟你家的定亲之事!”

    段重言将她的手捉回去:“纯明。”

    知聆道:“段大人,你尊重些,我现在不是你段府的人了。”

    “那又如何,”段重言却偏不放,“你为何出来了,是听说我带着逸儿进宫了?”

    知聆抬头,眼中带几分怒意:“你是故意带逸儿进宫的?”

    段重言并不否认:“不如此,你怎么会出来见我?我还另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方才面圣,已经跟皇上请了旨,这一次,我要带着逸儿出京。”

    知聆怒道:“你说什么!”用力想要挣开,段重言握着她的手,错乱中知聆往后一退,段重言上前一步,顺势将她压在墙上:“你也听说我要出京的事了?该知道这趟差事不好走,你却毫不担心……如今听闻我要带着逸儿,才担心了?方纯明,我纵然有对不住你,可是我的心……你真的丝毫也不念着往日……”

    知聆被他压着,动弹不得:“段重言,不要再执迷不悟,纠缠下去有何好处?我跟你注定没结果,如今分开,对彼此都好,何况我现在是宫内的人,你这样咄咄逼人,若是给他知道了……”

    “我怕什么?”段重言望着知聆,声音冷清之中愤怒暗涌,“方才在御书房我跟他说的清楚,他要收你做女官,使得,但是绝不许封你为后妃,不然的话,我定死谏。”

    他的声音极端清冷,却也掷地有声,以他性情,自然也是说得出做得到。

    知聆眉头皱起:“你……你疯了!”

    段重言嘴角一挑,微微笑了:“你就当我是疯了,尽心竭力,却换作如此下场……我究竟哪里做错,在府里,对上恭顺,在朝堂,从来不敢留私,可是如今你看,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的母亲祖母们合起来算计我,现在他……他明知我舍不得你,却趁人之危……”

    知聆急了,手一挣便用力捂住了段重言的嘴:“你住口!”她目光闪烁看向别处,低声道,“你不要再说了!”

    段重言感觉她的手覆在自己唇上,却欣慰,将她的手握住:“你担心我?”

    知聆身子一震,四目相对,段重言俯首过来,在她耳畔低低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不会容你自己走动,此刻,或许有许多耳目暗中听着看着,你也知道,所以不想我说那些话,是不是?”

    知聆察觉他贴着自己的脸颊,低低地说着这些可气的话,气得颤声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

    “我就是想让你担心,”段重言垂眸看着她,声音里几分凄楚,“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把我丢开了。”

    知聆心头微酸:“你疯了,却不要拉我也如此,我还……”欲言又止,知聆摇头:“你总是自以为是,太任性了,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如此。”

    段重言本以为“哪一个”,说的是他跟赵哲,然而细思却又觉的不对,看她面上露出无奈的苦笑,便问:“什么哪一个?”

    知聆看他一眼,望着他的眼睛,不由一笑:“我本以为,你比那个要行事稳重心思多深沉一些,没想到……关键时候都是一样的,都如此冲动。”

    段重言皱眉:“‘那个’?我不明白。”

    “行事冲动”,跟赵哲是完全不沾边的。段重言不知知聆说的是现代的段深竹,想了想,就哼道,“你说我进宫这一趟来的冲动不稳重吗?若真如此,我连逸儿也不带,直接就跑来他面前以死相争闹得天下皆知了。他拿你当宫中女官来搪塞,以君威压我,也可,我也索性说个明白,我仍是舍不得你,也做不出那种献媚邀宠强颜欢笑的模样!除非他赐我一死!”

    知聆又气又笑,看着段重言,这一会儿,眼前的人赫然就是段深竹了,一模一样地毛躁跟孩子气,一模一样地不肯耍心机。

    知聆暗中想了会儿,就道:“我有话说,你先放开我。”

    段重言迟疑,果真松手,知聆看了看手腕,幸好没留下痕迹,知聆心头一横:“我问你,你有没有发觉,在府里头的时候,我经常会有些跟之前的我不一样。”

    段重言皱眉:“何意?”

    知聆说道:“比如性情方面,会跟之前不一样。”

    “你就是你,又有何不一样?”段重言不以为然,“若你是说你之前冷淡我,近来却对我好些,这又有什么?”

    知聆叹了口气:“我给你说一个故事,你要仔细听着。”

    段重言虽然觉得奇怪,却也道:“好,你说。”

    知聆整理了一下头绪,便问:“你可相信前世今生?”跟他说另一个“宇宙”或者“空间”的话,显然他完全不懂,因此知聆只说这个。

    段重言有些意外:“或许……”

    知聆道:“我要说的故事,是有个富豪,他为人仗义,只不过错信了奸人,所以替人背债,弄得家破人亡,连亲生女儿都要为此还债,一瞬间吃尽许多从前无法想象的苦楚跟欺压。”

    段重言心道:“莫非纯明说的是她自己?”

    知聆叹息了声,又道:“某一天,有个男子忽然现身,替那女儿还了债,且对她极好,那女孩以为遇到真心爱她的人,几年之后,便嫁给了他。”

    段重言听得似是而非,觉得是,又觉得不是,只忍耐着静静地听。

    知聆笑了笑:“他们的确有一段人见人羡的神仙日子,不久,她更怀了身孕。但是某日,为了救一个垂危路边的男人,差点弄得一尸两命,女人虽然无碍,孩子却没有了。”

    段重言吃了一惊,这一会儿,却全然不是“纯明”了。

    知聆看向段重言,就像是看见了段深竹,那种种……知聆说:“或许是跟那被救的男子有些孽缘,此后频频遇见他,不打不相识地竟有了点交际。但有日,被救男子却告诉她一个消息,原来她的丈夫在外头有很多……”

    段重言一头雾水,也想不到,就问:“很多什么?”

    知聆想了想,说:“很多情人?就如你们所说的‘三妻四妾’?”

    段重言皱了皱眉:“哦……”对他而言,“三妻四妾”自然也是正常的。

    知聆见他呆呆之态,又说:“那女子惊怒之下,冲出路边,差点死于非命,却是那被救男子及时伸出援手……但那女子却一直昏迷不醒了。”

    段重言听到这里,便试探问:“说完了?可是……我不明白。”

    知聆微笑:“你不必明白,你只猜一猜,这两个男子,丈夫跟被救的那个人,分别是谁?”

    段重言惊讶,隔了会儿,小心着说:“难道……你的意思是……我是那个三妻四妾的丈夫,那个救了女子的……是皇上?”说了这句话,自己也觉得不信而别扭,一时深深锁眉。

    知聆苦笑,凑近段重言,在他耳畔低低说道:“我只能告诉你,那个丈夫,姓赵,那个被救的男子,姓……段。”

    段重言喉头一动,呆呆咽了口唾沫:“你……说什么?可是……这只是一个故事吗?是你编出来给我听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大大不对。

    “或许,那就是前生来世,”知聆看他一眼,继续低声说道,“不是我胡编出来骗你的,这些都是我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你现在所贪恋的方纯明,或许不是方纯明,我的名字叫方知聆,在那一世里,我所嫁的人是赵宁哲,但我救得那个人叫做段深竹……跟你一模一样,你不必惊讶,也不必害怕,我不知道我跟方纯明是什么关系,究竟是同一个人还是如何,但是方纯明若是出事,那世的我也会死,这些伤,都是经过验证的。”

    知聆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记得那一次在府里的烫伤吗?我骗了你,你说的对,我是故意的,但不仅是不想跟你……而是那一世的我想要看看,我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我烫伤自己,睡着之后回到那一世,发现臂上也有这样的伤。”

    段重言脸色发白,一声不吭。

    屋内静悄悄地,知聆的声音,宛如耳语:“我回想我来到这里之初,是因救了段深竹失去孩子之后,断断续续地曾做梦……或者是以为自己在做梦,其实都是真的,而当时,我脑中所记的最清楚的一句话是……——‘若有来世,我宁肯托身草木牲畜,惟愿一生不遭离弃背叛、苦恨折辱,如此而已’。”

    段重言盯着知聆,闻言后退一步,抬手撑在墙上。

    知聆上前一步,仍旧于他脸颊边上说道:“我原本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为什么会让我记住,但是后来……知道赵宁哲在外头有人,对了,你或许不知,在那一世,我们都是一对儿夫妻,不会有三妻四妾的说法。因此知道他背叛了我后,我渐渐地恍然,其实那句话,不仅仅是方纯明的心声,或许,还是我的……或者我跟她本就是一人,或许只是有深重的渊源……我来此之后,本不愿相争,但是看到逸儿的遭遇,渐渐地想起一些属于纯明的记忆,我不甘心。”

    段重言抬头,重看向知聆,双眼极为幽寒,他不做声,但暗地里手却死死地握着,指骨玉白,似要戳破肌肤出来。

    知聆说到“不甘心”三字,眼中便见了泪,她停了停,微笑着凝视段重言的眸子,道:“我所求,不过是想让纯明脱了那个不堪的身份,想让逸儿有个更好的待遇,他那样小的孩子,那么想他娘却总不可得,反而受那些欺负……我不甘心所有的一切都成定局。或许这也是纯明的心意,她同样不甘心,才有那一句话,她不甘心,但是却无能为力,她的身体跟精神都极度虚弱,所以才有我……在那一世跟她遭遇差不多的我,或许我之所以会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而是……想要修正那一切,——‘若有来世,我宁肯托身草木牲畜,惟愿一生不遭离弃背叛、苦恨折辱……’或许,不必来世,只能站在今生,今生的命运若不改变,来世,不过也是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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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7:18:2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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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了那么长时间才想通了这些,从没有想过会告诉任何人。

    不知道对面这个男人听了这些,究竟会有些什么反应。

    段重言还站着,并没有就晕厥过去或者如见鬼怪般,只是脸太白了些。

    知聆看着他,觉得段重言似乎还能承受,她缓缓地吐一口气,又说:“原本这是我至死也不会说出的秘密,可是,在现代……在那一世的时候,你是个单纯却可靠的人,这一世……虽然……我其实曾经想依仗你的,你说要找回哥哥,脱了纯明奴籍,但是后来所发生的你也知道,你也是一个身不由己。我不怪你,只是还想要偿了自己跟纯明的希望而已,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番话,是因为疯了,或者,是搪塞你的?”

    段重言靠在墙上,隔了会儿,才缓缓站直了身子。知聆看着他,他也看着知聆。

    知聆低低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段重言心头狂跳,猛地上前一步:“别说了。”

    知聆意外抬头,段重言道:“先前你时常昏厥过去,莫非……”

    她点头:“有时候是我回去,有时候是我过来。”

    他语塞,这样奇怪的话,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懂:“那纯明……”

    “我认得的一些人说,是她的情况很不好,所以我才会来……比如身体至为虚弱或者更危险一些,可记得上次她已经垂危?”

    段重言当然记得,他张手,握住知聆双肩:“那你会不会再离开?”

    “我不知道,或许会,或许……”

    “那你若离开……纯明……会如何?”

    知聆看出他眼睛之中焦灼的痛楚,她决定把事情往好的方面说:“如果有些心结解开,境遇不似先前一样难堪,我想她会好起来的。”但是最坏的一面,却是方纯明已经撑不住,但她若死,知聆自也会死,她如今就像是走钢丝,战战兢兢,只赌一线。

    段重言看着她,像是在审视她所说的真假,知聆对上他的眼神,段深竹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眼神,被他凝视,她甚至觉得他可能看清了她心中的隐忧。

    段重言沉默片刻,才松开知聆,他蓦地回身,往前走了一步,知聆以为他要离开,谁知他却又极快地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

    “段……”知聆忐忑。

    段重言不做声,只认真地凝视着她,然后缓缓靠过来,越来越近,好像要吻下来一样,知聆忍不住后退:“别……”

    段重言却紧贴着她的身体靠过来,她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就贴在她的脸颊边。

    “你、可相信我?”知聆只好问,有些无法置信。

    段重言的手从她肩头下滑,抱在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间,将她搂住,他深呼吸一口,像是要汲取她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他忽然说。

    “什么?”知聆茫然。

    段重言将脸贴在她的脸上:“是一样的……你跟纯明。”

    知聆的心一跳,段重言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问我看没看出你跟纯明的不同,的确有些不同,可是我觉得,你的所有,都也是纯明的,毫无异样,不仅是容貌一样,眼神也一样,还有……”他心中想:那种感觉,略带疏离清冷的气质,还有为人的品性……如出一辙。

    段重言道:“如果你跟她大为不同,不单是我,逸儿也会看出来。但逸儿更亲近你了。”

    知聆屏住呼吸,段重言又说:“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信你说的所有,但你既然说了,那么对我来说……我觉得,你就是纯明,纯明也就是你,我知道。”

    知聆唇一动:“段重言……”

    段重言将她用力一抱:“但是记得,这些话,不要对别人说,尤其是……皇上,不能跟他说,你答应我。”这一句,像是叹息,从知聆的耳中钻了进去,段重言在她脸上蹭了蹭,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将她搂在怀里,她几乎完全地倒在他身上,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点着地面。

    段重言搂着她,深深长吻,像是在求证,也像是在确认,他的亲吻十分温柔,缓慢而耐心,他睁着眼睛,看眼前的容颜,看到她有些不安地蹙眉,长睫丝丝抖动,额头上有一层晶莹的汗;他闭上眼睛,感觉舌尖相碰瞬间,她极快地把自己藏起来,他追逐过去,唇齿间有沁入心脾的清甜,他感觉手底下她的身子绷紧,又放松,略微颤抖,却竭力忍耐……他细致入微地感觉所有,像是通过肉~体,在品尝她的灵魂。

    因为这个吻,知聆竟出了一身汗,她忘了反抗,以至于段重言把她放下的时候,双脚着地的瞬间,她几乎有种脱力感觉,站不住脚。

    段重言出门的时候,发现承鹤公公阴着脸站在重华殿的门口,见段重言出来,便道:“段大人,好兴致啊,怎么不赶紧地出宫留在这里干什么?”

    锐利的目光一扫,就看到段某人那殷红的唇色。段重言却仿佛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见他在,也面不改色,清冷如昔回答:“正要出宫,公公为何在此?”

    承鹤不怀好意地笑笑,拉长语调道:“是来请皇上的恭使宫人,前去伺候。”

    段重言脸如冰雪,显得嘴唇越发地红,几乎跟一身官袍同色:“既然如此,下官告退。”他不看承鹤,只望着前方,袖子一挥,下了台阶徐步离去。

    知聆听到外头的声响,强抑心跳,慌忙把衣裳整理妥当,幸好只是略微凌乱了些,便迈步出来。

    迎面对上承鹤阴柔的双眼,她毕竟不似段重言那样,毕竟是浸淫已久的朝臣,还不十分擅长这种厚颜功力,脸上的红热还未消退,便低了头,强作镇定的模样:“公公。”

    “皇上传你呢。”承鹤看着她,目光在那微微歪了的官帽上扫过,鬓边有一缕头发丝乱了,晃在耳畔,伴着那泛着嫩红的脸色,令人想入非非……

    承鹤目光一动,想出声,却又闭了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御书房里,快请吧。”

    重华殿距离御书房不远,片刻便到了,承鹤一报,便叫知聆入内,自己却并没有进去。

    知聆迈步进内的瞬间,有些宫女便从两侧缓缓出来,知聆略微停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知聆走了几步,见殿内空空无人,正在犹豫,却听赵哲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过来吧。”

    知聆循声而去,进了内殿,却见满目地书橱林立,整齐有秩地竖立,四边也都是书柜,足有两人高,有的地方还架着梯子,比东苑的藏书阁更具规模,只是光线有些阴暗,再往里的地方还有灯光隐隐。

    知聆站住了:“皇上?”

    眼前光影一动,依稀看到书柜之间有个人影:“在这里。”

    知聆咬了咬唇,迈步走过去,果真见赵哲站在一面书架之前,手中捧着一本书,转头到她时,微微愣住,目光在她略歪着的帽子跟鬓边的乱发上扫过。

    “方才去哪了?”赵哲口吻淡淡地,如不经意似的问。

    知聆垂眸:“本来想来御书房,半路停了。”

    赵哲道:“怎么停了?”

    知聆咬了咬唇:“皇上……”

    赵哲看她一眼:“怎么了,舌头让猫叼走了?”

    知聆索性道:“皇上若是不喜,请降罪就是了。”

    赵哲手中的书陡然合起来:“降罪?朕为何要降罪,还是说你跟段重言在那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说到这里,抬手将知聆拉过来,双眉扬起,低头看她。

    “我只是跟段大人偶遇,说了几句话。”

    “说了几句话而已?”赵哲冷笑,目光从她鬓角的发丝上掠过,“说的衣衫不整的?”

    知聆惊了惊,急忙低头看自己的衣裳,忽然对上赵哲的目光,便抬手在鬓边一抹,才想起来自己竟忽略了这些。

    赵哲看着她的动作,低低一笑:“想起来了?”

    知聆无奈低头,赵哲抬起她的下巴,垂头看她脸色:“段重言还真胆大,当面逼问了朕一番不说,竟又敢在宫里头动手,你觉得,朕是不是要治他的罪?秽~乱宫廷……如何?”

    知聆转开头:“皇上开恩,我并没有跟段大人做什么,只是起了些争执,才……”

    “那这里……也是起了争执?”赵哲的手指摸上知聆的唇,轻轻按下去,“那你倒是跟朕说说,究竟是怎么争的?”

    知聆的脸更热,开不及说话,赵哲已经靠过来,唇在她的唇上一碰:“是这么争的?”

    知聆屏住呼吸,赵哲不等她回答,又靠过来,咬住她的唇,缓缓地又松开:“还是,这么争的?”

    知聆呼吸有些紊乱:“皇上……”竭力缩起身子,然而身后就是书架,却退无可退。

    赵哲将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搂,仔细打量着她微见惊慌的脸色:“或者……是这么争的!”话音刚落,他的嘴就压上她的,迫不及待,如猛兽出闸。

    知聆低低地叫了声,却被赵哲堵住嘴,官帽摇晃,从头顶扑啦啦地跌落下来,他的大手往下,在她胸上大力揉了揉,便往下,不解玉带,只是扯落里头的系带。

    知聆欲挣扎,才一抬腿,便被他顺势而入,仓促里低低道:“正合朕意!”里头的绢裤落下,赵哲抱住她的腿,往上挽起。

    他从方才站在这里,还算是好,等知聆进来,他瞧见她的模样,凌乱鬓发跟歪着的官帽,以及那种脸色,便猜到段重言做了什么,恼怒之下,腹中却如火烧,三两句说话之间,底下却已经高高撩起,此刻手下一扶,再不可忍。

    赵哲用力一顶,竟不能入,他是此道中人,手在底下轻轻一摸,看着眼前人面色,低声笑道:“纯明,方才他还不够大胆……只是你却是如何,如此动情,是为他,或者为我?”

    赵哲握着尘柄,顺势引导,几番顶弄,终于入了进内,一瞬间整个人熨帖起来,然而还有分寸露在外头,赵哲瞧着知聆眉尖微蹙,带一抹痛色,略一笑,捏着知聆的腰,将她往下一压,自己却顺势往上一送,知聆“啊”了声,痛呼出声,身子被他半抱半搂,再如此一弄,脚尖竟也离了地。

    赵哲如愿以偿,只觉得紧致香暖,如登极乐,略微吸了口气,才又奋力顶弄起来。

    知聆咬着唇,起初还觉得痛,但心理上却另有一股恐惧,知聆仰头,试着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放松。

    眼睛望着屋顶,在男人的喘息声里,知聆想到自己跟赵宁哲的初~夜,那时候,在她眼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翩翩君子,虽然她默许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并没有就急着直奔“床”去,相反的是,赵宁哲所做的,只是一些男女朋友之间正常应有的,拖手,拥抱,最亲密的仍是接吻。

    虽然他还是经常把她吻得几乎窒息,每一次都好像要把她吞了似的,但是他始终守着那道底线,若不是经常会感觉他有反应,知聆会以为赵宁哲有什么隐疾。

    他们的初~夜,发生在结婚的那天晚上。虽然在那天晚上,就好像是向来吃素忽然还俗,又或者是忍了太久,终于如愿以偿,各自洗过澡后,赵宁哲抱着她压在床上,然后就在那瞬间变身成狼。

    那晚上,他反反复复地做了四次,天明的时候又追加了一次,然后在整个第二天,他们都没有离开过别墅,此后知聆恢复了一个周,才能正常蹦跳。

    耳畔的喘息声越发大了,身体被抱着,两人的身高相差,让他越发能为所欲为,知聆甚至能听到那清晰的撞击声,身体随着高低起伏,她试图把脑中的回忆挥去,却不能够,这一刻,就好像是两个人重叠,抱着她行房的是赵哲,也是赵宁哲,那种失去控制的凶猛力道,是她所熟悉的,略带粗暴的进入,他的手扣在腰间,肢体最亲密的接触,摩擦,碰撞……种种感觉,渐渐迷乱……

    一声低喝,赵哲加快动作,她的身子贴在书架上,撞得书架也簌簌发抖,知聆双脚悬空,头发也被颠的散开,随着动作,发丝也不停地荡漾,赵哲来不及说话,专心致志地狠弄数次,才长吟了声,深埋入那令他销~魂欲死之处。

    知聆闭着双眸地趴在他身上,身上汗意淋淋,她雪白的双腿从袍子底下探出来,无力地垂在他腰侧,下面兀自紧密相接。

    赵哲抱紧着她,像是要保持这个姿势直到永远,他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握住知聆的脸,在她带汗的脸颊上亲了数口,把人放开。

    知聆站不住脚,顿时跌在地上,双腿叠在一块儿,压在几本书上,赵哲转头看着这旖旎春~色,忽然笑笑,将袍子一撩,跟着跪了下去。

    知聆心头一颤,便要起身,却被他抱住腰肢,不由分说地搂了回去,她的臀贴上他的下面,他挑唇一笑,伸手把她的袍服也撩开,对准过去,重又缓缓没入。

    他从她身后俯身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地压住了她,唤她的名:“纯明,纯明……”

    知聆跪不住,几乎伏倒,全凭他拦着自己的腰,他的手掐在她腰间,仿佛一把铁锁扣着她,无法动弹,她只能感觉他不停地撞击着自己,进入,退出,复又狠狠进入,如许鲜明。随着动作,她的身体重颠簸起来,长发逶迤落在地上,也一前一后地晃动,不知不觉里汗从脸上一滴一滴落下,知聆听到自己的喘息声,一点点大了起来,如此真实,如此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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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7:19:36 |只看该作者
    第70章

        段兴玮惊喜交加,不明所以,急忙兴冲冲地跟上:“哥哥,你真知道了?怪道京娘姐姐不跟我说,说哥哥自己总会想明白的……果真如此?那方姐姐如今到底在哪里?真的能把她带回来吗?”

        段重言刚下台阶,眼前阳光如金,劈头盖脸砸落似的,段重言身子微晃,段兴玮顾不得啰嗦,赶紧扶住他:“哥哥?”

        段重言雪着脸,心中却回响着段兴玮方才那句话:“真的能把她带回来吗?”

        正在此刻,前头水阁门口上,段逸跑出来,正也看向这边,段重言对上小孩儿的双眼,虽然段逸现在不知发生什么,但小孩儿虽年幼却绝非傻子,大概隐隐地也察觉了有什么不妥。

        父子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段重言心中转来转去,最终重站直了身子,道:“三弟,你去把逸儿叫过来。”

        段兴玮不明所以:“哥哥,叫逸儿来做什么?”

        段重言拢在袖子下的手轻轻一握,默不作声。

        段兴玮转头,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这会儿才重忐忑起来,觉得有些不对头,就道:“哥哥……你方才呕血……”

        段重言面无表情:“快去。”

        段兴玮迫不得已,走到段逸身边,看着段逸,低声说道:“逸儿,你父亲有话要跟你说,你随我过去。”

        段逸点点头,也不说什么,乖乖跟着段兴玮走到段重言面前,段重言暗中运气,竭力站稳,方才若是还有些力气,他便直接就走到段逸身边去了,何至于……

        两人重又四目相对,段重言看着段逸小脸,却从这张脸上看出几分跟知聆相似……段重言心头一痛,复吸一口气,道:“你是不是想见你娘?”

        段逸精神一振,忙答道:“是,父亲。”

        段重言说道:“我也不瞒你,你娘现在不在这里,在一个你我都等闲看不到的地方,可不管多难,我都会把她找回来,在此之前,你就跟着我,也不用回府跟着太太了,只跟着我,知道了吗。”

        段逸眨了眨眼,泪就涌出来,却仰着头,只问:“那……娘现在好不好?”

        段重言狠狠心,把头转开:“我也不知道。”

        段兴玮在旁听着,便问:“哥哥这话没头没脑的,方姐姐究竟在哪里?哥哥眼下就要出京了,难道也要带着逸儿?”

        段重言淡淡道:“是,我要带着他,你回府后也跟太太他们说明,以后就我带着逸儿。”

        段兴玮总是有些想不明白:“可……哥哥是奉旨出京,路又远,这一路上颠簸,必然有许多辛苦,逸儿年纪还小……恐怕……”

        段逸却上前一步:“父亲,我跟着你就能见到娘了吗?”

        段重言垂眸,对上小孩儿红红地眼睛:“是。”

        段逸转头看向段兴玮:“三叔,我不怕辛苦,我要跟着爹。”

        段兴玮也不知这一大一小究竟想要如何,却也没有法子。

        段重言说完之后,就打发段兴玮离开,却留下了段逸。

        段重言缓步回到水阁,段逸就跟在后面,段重言看着空空居所,在窗边坐了会,就叫人:“替我更衣,我要进宫面圣。”

        段逸站在旁边,段重言起身时候,又道:“你也跟着。”

        段逸的眼睛睁大了一下,虽有疑惑,却不开口,道:“是,父亲。”

        段重言换了朝服,段逸自换了见礼的衣裳,段重言领着他往外走,两个人都是默然无声,面色也都是同样的肃然,出了门后,门口随从已经准备妥当,正在等候。

        段逸见小厮牵了一匹马过来,正有些担心自己不能骑马,父亲是否会不喜欢把他撇下……段重言却一探手,将段逸抱起来,自己翻身上马,把段逸放在身前,淡淡道:“抱紧了,别掉下去。”段逸吃惊之余,微微惊喜:“是,父亲。”赶紧抱住段重言的脖子。

        这一行人急急往宫门而去,到了午门,段重言翻身下马,把段逸放在身边,段逸年纪虽小,从小到大也没出过段府几次,连骑马都是头一回,如今站在皇宫面前,却只看段重言,见段重言神色郑重不动声色,他便有样学样,也垂着手,一派肃然之状。

        门口的守卫见了,自进去通报,顷刻太监出来,道:“有旨,佥都御使段重言进见。”

        段重言听了,回头看一眼段逸,见小孩正仰头看他,段重言探手,握住段逸的手,轻轻用力一捏,却又松开:“跟着我。”他迈步往前走,红色的袍摆在段逸面前飞舞,烈烈如火,段逸急忙跟上,不离左右。

        领路太监见段重言还带着段逸,小孩儿又玉雪可爱,且一脸地郑重,便笑道:“稀罕,段大人今儿把令公子也带来了?”

        段重言微微一笑:“因要请旨,同他有关,故而特特带来。”

        太监看着段逸,啧啧称奇,道:“令公子这幅模样可真是出挑的很,且看着架势,将来出息恐怕更在段大人之上呢。”

        段重言一拱手:“多谢吉言。”

        这一路往宫里去,两边上不免有些宫女太监经过,看到这一大一小走着,气派非凡,大的眉目如画,小的也如玉琢一般,但年纪虽然极小,那模样却偏极正经,如小大人似的,着实的吸引人,便纷纷地奔走相告,有的便远远地追着看。

        一路上或远或近地有人不停打量,段重言目不斜视,同段逸两个过了承乾殿,又往内经重华殿,两个人走了一路,便到了御书房。

        此处便是一派素静了,门口上承鹤正出来,一转头看见段重言跟段逸,略惊了惊,目光便看向段逸,等段重言过来,承鹤道:“段大人……怎么进宫,还带了令公子?”

        段重言道:“因要请旨,亦跟他有关。”

        承鹤看着段逸小小地模样,微微一笑:“是吗,既然如此,请进吧,皇上这会儿正好也有空。”

        段重言道:“多谢公公。”便一握段逸的手,两人齐进了书房。

        承鹤站在门口,望着段重言入内,想了想,唇角便露出一抹笑:“有意思……这人……”

        段重言入内,便行面君之礼,段逸在旁边看着,依旧是依样画葫芦,做得虽生疏,却有条不紊。

        上面赵哲正放了御笔,一抬头的功夫,看见两人,便笑道:“爱卿平身。”又看段逸,“这就是你的儿子?如何舍得带他进宫了?”

        段重言道:“因明儿就要奉旨出京远去山东,微臣想要请圣上恩准,让我带着他一块儿。”

        赵哲沉吟道:“此去山东路途遥远,你带着这样小的孩子,恐怕多有不便。怎不将他留在府里?岂不更妥当些?”

        段重言垂眸,沉声道:“皇上容禀,因这孩子的娘亲,前日里出了事,故而府中没有人看管他,微臣才想亲自照料。”

        “出了事?”赵哲慢慢地出声。

        段逸在旁听着,听到段重言说知聆之事,就一眼不眨地看着。

        段重言正低着头,目光跟段逸一对,就道:“正是,家门不幸,长辈们不能见容他娘,微臣亦保全不力,因此把个好好地人给弄丢了,他娘最牵心的就是这孩子,因此微臣想要把他带在身边,请皇上恩准。”段重言说着,便跪了下去。

        段逸见状,略微犹豫,却也很快跟着跪了下去。

        赵哲挑了挑眉,隔了会儿,便道:“承鹤。”

        门口承鹤悄无声息进来:“奴婢在,皇上有何吩咐。”赵哲说道:“你把小公子带到偏殿里,给他吃些东西,妥善照料,不得有失。”

        承鹤答应,便看段逸。段重言道:“逸儿,你随公公去,记得不得乱走。”

        段逸道:“是,父亲。”果真起身,跟着承鹤进了旁边一重殿内。

        赵哲见两人去了,便一挥手,御书房里伺候的宫人们鱼贯退出去,赵哲才说道:“你起来吧。”

        段重言却仍跪在地上:“皇上是恩准了吗?”

        赵哲笑道:“你行这样大礼恳求,朕又有什么不准的,你既然想带着他,也由得你。”

        段重言毫无喜色,道:“多谢皇上。但是微臣另有一件事,想要请教皇上。”

        “何事?”

        “就是方才微臣所说的——前些日,家中长辈瞒着我将纯明卖了,微臣连日找寻却总是寻不到她的踪迹。”

        赵哲又是一笑,目光在段重言身上扫过,口吻平淡:“哦,原来是为此事。”

        段重言闻言,便抬起头来,双眼泛红,看着赵哲。

        赵哲对上他的目光,却坦然而平静,说道:“其实这件事,朕也并没有就想瞒你,只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

        段重言只看着赵哲:“皇上,何为顺其自然?”

        赵哲缓缓说道:“你家里卖了她,朕买了她,如今安置她在宫阙之中,为宫女身份,该是没什么可挑的吧?”

        段重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皇上主动跟臣说起此事,可见心底大约是无私的。只是微臣觉得,纯明先前虽是官奴之身,却也是微臣的妾室,皇上要多少宫女不成?怎么会买她入宫?”

        赵哲咳嗽了声:“这也是机缘巧合,起先朕听闻有个暴虐成性之人要买她,朕好歹也跟她略有些渊源,索性便从那人手中接了过来,朕又念在她家破人亡,十分可怜,便特许她留在宫中,也算是一生有靠,比在外头被卖来卖去的好。”

        段重言心中几乎笑出来,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略微颤抖:“原来皇上是为了纯明着想?”

        “朕不仅是为她着想,”赵哲却仿佛未曾察觉他的异样,仍是淡淡地说道,“朕也耳闻,纯明在段府里过得十分为难,也引得你跟府中的人不合,如今她出来了,对你来说岂不也是极好的。”

        段重言冷笑说道:“没想到微臣府里的事,皇上竟也深知,也是,从之前方家未曾出事之前,皇上跟我便已经熟识了,那皇上也该知道,对微臣来说,纯明是我最不愿放弃之人。”

        赵哲叹了声:“朕知道你喜欢她,但她与你之间,如执炬逆风,既然如此,何不释然,于你于她,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段重言听完,竟也一笑:“皇上圣明,既然如此,微臣再多说似也无益了。”

        赵哲沉默了会儿,看着他面上那笑容,带几分凄哀冷漠之色。

        赵哲想了想,缓缓起身,从桌子后转出来,慢慢走到段重言身边:“阿言,你是个聪明之人,然而有时不免过于执着。你跟纯明,也算是缘聚缘散,如今,何不放手?你放心,纯明留在宫中,朕不会亏待她……”

        段重言听着他那一声“阿言”,却始终半垂着脸,便说:“皇上还念着旧情,肯如此唤我,那我便也有几句话要跟皇上明说。”

        两个人少年之时,段重言曾为东宫伴读,赵哲风流好玩,常常不顾一切拉着段重言出游,私下里两人便只互唤名字。

        赵哲便看段重言:“你说。”

        段重言转头看向他,目光清明:“皇上此举若是为了纯明好,倒也罢了,我跟她之间阴差阳错……我护不了她,皇上既然能护着,那也使得,只是皇上该明白,纯明虽然并没有嫁给我为正妻,但毕竟也曾跟我有过婚约,如果在宫内只是为一个女官,皇恩浩荡,于情于理倒也说得过去,只是皇上切记,纯明是绝对不能成为后宫妃嫔的,不然的话,恐怕将贻笑天下!而微臣也会死谏。”

        段重言的声音很清晰,赵哲见他丝毫不惧,竟说的如此直白,心中也忍不住微微恼怒,正在这刻,御书房门口有人道:“皇上,段尚书求见。”

        赵哲听了,恼色敛了,便看着段重言微微一笑:“段尚书是不放心了你。”他说到这里,看段重言脸色雪白的模样,便抬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竟是几分纵容无奈的口吻,说道:“你啊。”

        段重言眉头皱起,几乎忍不住就将那手推开去,他面对这人,曾有无数次冲动,几乎就想奋不顾身地向着那人脸上打过去……就像是他们少年练武时候一样,但此刻毕竟不同往日了,段重言忍耐着,几乎无法呼吸,竭尽全力才不曾让自己倒过去。

        段康听了段兴玮带回府的消息之后,就觉得不妙,又听人说段重言带了段逸入宫,便坐不住,平常官员出京,除非外放,否则不得携带家眷,这也是规矩。

        段康急忙进了御书房,见皇上安稳坐在桌子后面,气氛虽有些紧张,却不算太糟糕,段康见了礼,赵哲云淡风轻地说道:“无他事,段爱卿求朕特许他带着公子出京,朕方才准了,尚书你不必着急。”

        段康大为意外,还未来得及请罪,赵哲已经叫承鹤带了段逸出来。

        段逸见家中老爷也来了,却并不惊讶,仍旧站在段重言身边。

        段康狐疑不定,段重言却也一脸波澜不惊,道:“多谢皇上开恩,既然如此,微臣便告退了。”

        赵哲道:“朕便在京等候爱卿的好消息了。”

        一家三口退出御书房,段康忍着怒火,离开御书房将到重华殿的时候,见左右没人跟随了,才呵斥起来:“你疯了!亏你还是监察院的人,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竟然想出如此荒唐的……要带亲眷出京?幸亏皇上并未计较,不然的话……”

        段重言的目光在不远处略一停,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却道:“父亲,有劳你暂时带逸儿出宫,稍等我片刻。”

        “你还要干什么?”段康大吃一惊。

        段重言道:“承鹤公公方才说有件事要跟我说,我忘了问。”

        段康松了口气:“速去速回!”说着,便先带着段逸离开。

        段逸走了两步,就回头来看段重言,却见父亲并不是回御书房去,反而往重华殿里去了。

        段逸看看段重言,又竭力往重华殿方向瞧,隐约瞧见在殿门外的柱子背后,有一缕衣带若隐若现,随风飞扬。

        段逸怔怔看着那飞舞的罗带,知道那里一定是站着一个人,却看不到是谁,他还想再看,却被段康拉住了手,叹道:“逸儿,若是将来你有出息,可万不能像是你父亲一般。”

        段逸愣了愣神,再回头去,却已经不见了那飞扬的衣带,连同段重言也不见,想必进了那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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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7:37:33 |只看该作者
    第71章

        段重言踏上台阶,转头看那柱子之后,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看一眼,看她一身女官素袍,腰中束玉带挂香囊,头戴金丝燕翅帽,容颜依旧,近在咫尺。

        知聆却看向被段康带着离开的段逸,小人儿边走边往这边看,知聆藏得极小心,才不至于让他发现自己,她抬手掩着口,眼中的泪骨碌碌转动,像是两颗清露似的,无声地跌落。

        好不容易等到小人儿回过头去,知聆闭了闭眼才要离开,手腕却被握住,段重言不知何时已经走来这边,将她一拽,大步就进了重华殿。

        段重言一步进入,脚下不停,转而望内,轻车熟路。

        他年少时候经常进宫,对宫内的殿阁自然颇为熟悉,知聆被他拉着,身不由己地,却也不做声。

        段重言进到里头的时候,外面巡逻的禁军正也从殿前经过了。

        段重言停了步子,却并不放开知聆,这一间殿内光影阴暗,不似在外头一样亮堂,且又静寂,能听到彼此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知聆暗中吸了口气,才道:“段大人,有话好好说。”

        段重言听着她平静的声音,冷笑了声:“好好说……看你如今这般,倒不像是他为难了你,却是你甘愿如此?”

        他的声音清冷如昔,带一丝压抑的愠怒,知聆默不作声,段重言道:“你倒是说话,这一切,究竟是他安排设计的,还是你也事先知道?”

        知聆抬头看向段重言,段重言对上她略带惊诧的眸子,心反而安稳下来:“你不知情?”

        知聆用力将他的手撇开:“你就当我无所不知,比你段大人更明察秋毫,能够未卜先知一切如何?若我真有这样的本领,当初就先不该答应跟你家的定亲之事!”

        段重言将她的手捉回去:“纯明。”

        知聆道:“段大人,你尊重些,我现在不是你段府的人了。”

        “那又如何,”段重言却偏不放,“你为何出来了,是听说我带着逸儿进宫了?”

        知聆抬头,眼中带几分怒意:“你是故意带逸儿进宫的?”

        段重言并不否认:“不如此,你怎么会出来见我?我还另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方才面圣,已经跟皇上请了旨,这一次,我要带着逸儿出京。”

        知聆怒道:“你说什么!”用力想要挣开,段重言握着她的手,错乱中知聆往后一退,段重言上前一步,顺势将她压在墙上:“你也听说我要出京的事了?该知道这趟差事不好走,你却毫不担心……如今听闻我要带着逸儿,才担心了?方纯明,我纵然有对不住你,可是我的心……你真的丝毫也不念着往日……”

        知聆被他压着,动弹不得:“段重言,不要再执迷不悟,纠缠下去有何好处?我跟你注定没结果,如今分开,对彼此都好,何况我现在是宫内的人,你这样咄咄逼人,若是给他知道了……”

        “我怕什么?”段重言望着知聆,声音冷清之中愤怒暗涌,“方才在御书房我跟他说的清楚,他要收你做女官,使得,但是绝不许封你为后妃,不然的话,我定死谏。”

        他的声音极端清冷,却也掷地有声,以他性情,自然也是说得出做得到。

        知聆眉头皱起:“你……你疯了!”

        段重言嘴角一挑,微微笑了:“你就当我是疯了,尽心竭力,却换作如此下场……我究竟哪里做错,在府里,对上恭顺,在朝堂,从来不敢留私,可是如今你看,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的母亲祖母们合起来算计我,现在他……他明知我舍不得你,却趁人之危……”

        知聆急了,手一挣便用力捂住了段重言的嘴:“你住口!”她目光闪烁看向别处,低声道,“你不要再说了!”

        段重言感觉她的手覆在自己唇上,却欣慰,将她的手握住:“你担心我?”

        知聆身子一震,四目相对,段重言俯首过来,在她耳畔低低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不会容你自己走动,此刻,或许有许多耳目暗中听着看着,你也知道,所以不想我说那些话,是不是?”

        知聆察觉他贴着自己的脸颊,低低地说着这些可气的话,气得颤声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

        “我就是想让你担心,”段重言垂眸看着她,声音里几分凄楚,“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把我丢开了。”

        知聆心头微酸:“你疯了,却不要拉我也如此,我还……”欲言又止,知聆摇头:“你总是自以为是,太任性了,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如此。”

        段重言本以为“哪一个”,说的是他跟赵哲,然而细思却又觉的不对,看她面上露出无奈的苦笑,便问:“什么哪一个?”

        知聆看他一眼,望着他的眼睛,不由一笑:“我本以为,你比那个要行事稳重心思多深沉一些,没想到……关键时候都是一样的,都如此冲动。”

        段重言皱眉:“‘那个’?我不明白。”

        “行事冲动”,跟赵哲是完全不沾边的。段重言不知知聆说的是现代的段深竹,想了想,就哼道,“你说我进宫这一趟来的冲动不稳重吗?若真如此,我连逸儿也不带,直接就跑来他面前以死相争闹得天下皆知了。他拿你当宫中女官来搪塞,以君威压我,也可,我也索性说个明白,我仍是舍不得你,也做不出那种献媚邀宠强颜欢笑的模样!除非他赐我一死!”

        知聆又气又笑,看着段重言,这一会儿,眼前的人赫然就是段深竹了,一模一样地毛躁跟孩子气,一模一样地不肯耍心机。

        知聆暗中想了会儿,就道:“我有话说,你先放开我。”

        段重言迟疑,果真松手,知聆看了看手腕,幸好没留下痕迹,知聆心头一横:“我问你,你有没有发觉,在府里头的时候,我经常会有些跟之前的我不一样。”

        段重言皱眉:“何意?”

        知聆说道:“比如性情方面,会跟之前不一样。”

        “你就是你,又有何不一样?”段重言不以为然,“若你是说你之前冷淡我,近来却对我好些,这又有什么?”

        知聆叹了口气:“我给你说一个故事,你要仔细听着。”

        段重言虽然觉得奇怪,却也道:“好,你说。”

        知聆整理了一下头绪,便问:“你可相信前世今生?”跟他说另一个“宇宙”或者“空间”的话,显然他完全不懂,因此知聆只说这个。

        段重言有些意外:“或许……”

        知聆道:“我要说的故事,是有个富豪,他为人仗义,只不过错信了奸人,所以替人背债,弄得家破人亡,连亲生女儿都要为此还债,一瞬间吃尽许多从前无法想象的苦楚跟欺压。”

        段重言心道:“莫非纯明说的是她自己?”

        知聆叹息了声,又道:“某一天,有个男子忽然现身,替那女儿还了债,且对她极好,那女孩以为遇到真心爱她的人,几年之后,便嫁给了他。”

        段重言听得似是而非,觉得是,又觉得不是,只忍耐着静静地听。

        知聆笑了笑:“他们的确有一段人见人羡的神仙日子,不久,她更怀了身孕。但是某日,为了救一个垂危路边的男人,差点弄得一尸两命,女人虽然无碍,孩子却没有了。”

        段重言吃了一惊,这一会儿,却全然不是“纯明”了。

        知聆看向段重言,就像是看见了段深竹,那种种……知聆说:“或许是跟那被救的男子有些孽缘,此后频频遇见他,不打不相识地竟有了点交际。但有日,被救男子却告诉她一个消息,原来她的丈夫在外头有很多……”

        段重言一头雾水,也想不到,就问:“很多什么?”

        知聆想了想,说:“很多情人?就如你们所说的‘三妻四妾’?”

        段重言皱了皱眉:“哦……”对他而言,“三妻四妾”自然也是正常的。

        知聆见他呆呆之态,又说:“那女子惊怒之下,冲出路边,差点死于非命,却是那被救男子及时伸出援手……但那女子却一直昏迷不醒了。”

        段重言听到这里,便试探问:“说完了?可是……我不明白。”

        知聆微笑:“你不必明白,你只猜一猜,这两个男子,丈夫跟被救的那个人,分别是谁?”

        段重言惊讶,隔了会儿,小心着说:“难道……你的意思是……我是那个三妻四妾的丈夫,那个救了女子的……是皇上?”说了这句话,自己也觉得不信而别扭,一时深深锁眉。

        知聆苦笑,凑近段重言,在他耳畔低低说道:“我只能告诉你,那个丈夫,姓赵,那个被救的男子,姓……段。”

        段重言喉头一动,呆呆咽了口唾沫:“你……说什么?可是……这只是一个故事吗?是你编出来给我听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大大不对。

        “或许,那就是前生来世,”知聆看他一眼,继续低声说道,“不是我胡编出来骗你的,这些都是我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你现在所贪恋的方纯明,或许不是方纯明,我的名字叫方知聆,在那一世里,我所嫁的人是赵宁哲,但我救得那个人叫做段深竹……跟你一模一样,你不必惊讶,也不必害怕,我不知道我跟方纯明是什么关系,究竟是同一个人还是如何,但是方纯明若是出事,那世的我也会死,这些伤,都是经过验证的。”

        知聆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记得那一次在府里的烫伤吗?我骗了你,你说的对,我是故意的,但不仅是不想跟你……而是那一世的我想要看看,我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我烫伤自己,睡着之后回到那一世,发现臂上也有这样的伤。”

        段重言脸色发白,一声不吭。

        屋内静悄悄地,知聆的声音,宛如耳语:“我回想我来到这里之初,是因救了段深竹失去孩子之后,断断续续地曾做梦……或者是以为自己在做梦,其实都是真的,而当时,我脑中所记的最清楚的一句话是……——‘若有来世,我宁肯托身草木牲畜,惟愿一生不遭离弃背叛、苦恨折辱,如此而已’。”

        段重言盯着知聆,闻言后退一步,抬手撑在墙上。

        知聆上前一步,仍旧于他脸颊边上说道:“我原本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为什么会让我记住,但是后来……知道赵宁哲在外头有人,对了,你或许不知,在那一世,我们都是一对儿夫妻,不会有三妻四妾的说法。因此知道他背叛了我后,我渐渐地恍然,其实那句话,不仅仅是方纯明的心声,或许,还是我的……或者我跟她本就是一人,或许只是有深重的渊源……我来此之后,本不愿相争,但是看到逸儿的遭遇,渐渐地想起一些属于纯明的记忆,我不甘心。”

        段重言抬头,重看向知聆,双眼极为幽寒,他不做声,但暗地里手却死死地握着,指骨玉白,似要戳破肌肤出来。

        知聆说到“不甘心”三字,眼中便见了泪,她停了停,微笑着凝视段重言的眸子,道:“我所求,不过是想让纯明脱了那个不堪的身份,想让逸儿有个更好的待遇,他那样小的孩子,那么想他娘却总不可得,反而受那些欺负……我不甘心所有的一切都成定局。或许这也是纯明的心意,她同样不甘心,才有那一句话,她不甘心,但是却无能为力,她的身体跟精神都极度虚弱,所以才有我……在那一世跟她遭遇差不多的我,或许我之所以会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而是……想要修正那一切,——‘若有来世,我宁肯托身草木牲畜,惟愿一生不遭离弃背叛、苦恨折辱……’或许,不必来世,只能站在今生,今生的命运若不改变,来世,不过也是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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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7:43:24 |只看该作者
    第72章

        她用了那么长时间才想通了这些,从没有想过会告诉任何人。

        不知道对面这个男人听了这些,究竟会有些什么反应。

        段重言还站着,并没有就晕厥过去或者如见鬼怪般,只是脸太白了些。

        知聆看着他,觉得段重言似乎还能承受,她缓缓地吐一口气,又说:“原本这是我至死也不会说出的秘密,可是,在现代……在那一世的时候,你是个单纯却可靠的人,这一世……虽然……我其实曾经想依仗你的,你说要找回哥哥,脱了纯明奴籍,但是后来所发生的你也知道,你也是一个身不由己。我不怪你,只是还想要偿了自己跟纯明的希望而已,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番话,是因为疯了,或者,是搪塞你的?”

        段重言靠在墙上,隔了会儿,才缓缓站直了身子。知聆看着他,他也看着知聆。

        知聆低低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段重言心头狂跳,猛地上前一步:“别说了。”

        知聆意外抬头,段重言道:“先前你时常昏厥过去,莫非……”

        她点头:“有时候是我回去,有时候是我过来。”

        他语塞,这样奇怪的话,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懂:“那纯明……”

        “我认得的一些人说,是她的情况很不好,所以我才会来……比如身体至为虚弱或者更危险一些,可记得上次她已经垂危?”

        段重言当然记得,他张手,握住知聆双肩:“那你会不会再离开?”

        “我不知道,或许会,或许……”

        “那你若离开……纯明……会如何?”

        知聆看出他眼睛之中焦灼的痛楚,她决定把事情往好的方面说:“如果有些心结解开,境遇不似先前一样难堪,我想她会好起来的。”但是最坏的一面,却是方纯明已经撑不住,但她若死,知聆自也会死,她如今就像是走钢丝,战战兢兢,只赌一线。

        段重言看着她,像是在审视她所说的真假,知聆对上他的眼神,段深竹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眼神,被他凝视,她甚至觉得他可能看清了她心中的隐忧。

        段重言沉默片刻,才松开知聆,他蓦地回身,往前走了一步,知聆以为他要离开,谁知他却又极快地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

        “段……”知聆忐忑。

        段重言不做声,只认真地凝视着她,然后缓缓靠过来,越来越近,好像要吻下来一样,知聆忍不住后退:“别……”

        段重言却紧贴着她的身体靠过来,她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就贴在她的脸颊边。

        “你、可相信我?”知聆只好问,有些无法置信。

        段重言的手从她肩头下滑,抱在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间,将她搂住,他深呼吸一口,像是要汲取她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他忽然说。

        “什么?”知聆茫然。

        段重言将脸贴在她的脸上:“是一样的……你跟纯明。”

        知聆的心一跳,段重言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问我看没看出你跟纯明的不同,的确有些不同,可是我觉得,你的所有,都也是纯明的,毫无异样,不仅是容貌一样,眼神也一样,还有……”他心中想:那种感觉,略带疏离清冷的气质,还有为人的品性……如出一辙。

        段重言道:“如果你跟她大为不同,不单是我,逸儿也会看出来。但逸儿更亲近你了。”

        知聆屏住呼吸,段重言又说:“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信你说的所有,但你既然说了,那么对我来说……我觉得,你就是纯明,纯明也就是你,我知道。”

        知聆唇一动:“段重言……”

        段重言将她用力一抱:“但是记得,这些话,不要对别人说,尤其是……皇上,不能跟他说,你答应我。”这一句,像是叹息,从知聆的耳中钻了进去,段重言在她脸上蹭了蹭,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将她搂在怀里,她几乎完全地倒在他身上,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点着地面。

        段重言搂着她,深深长吻,像是在求证,也像是在确认,他的亲吻十分温柔,缓慢而耐心,他睁着眼睛,看眼前的容颜,看到她有些不安地蹙眉,长睫丝丝抖动,额头上有一层晶莹的汗;他闭上眼睛,感觉舌尖相碰瞬间,她极快地把自己藏起来,他追逐过去,唇齿间有沁入心脾的清甜,他感觉手底下她的身子绷紧,又放松,略微颤抖,却竭力忍耐……他细致入微地感觉所有,像是通过肉~体,在品尝她的灵魂。

        因为这个吻,知聆竟出了一身汗,她忘了反抗,以至于段重言把她放下的时候,双脚着地的瞬间,她几乎有种脱力感觉,站不住脚。

        段重言出门的时候,发现承鹤公公阴着脸站在重华殿的门口,见段重言出来,便道:“段大人,好兴致啊,怎么不赶紧地出宫留在这里干什么?”

        锐利的目光一扫,就看到段某人那殷红的唇色。段重言却仿佛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见他在,也面不改色,清冷如昔回答:“正要出宫,公公为何在此?”

        承鹤不怀好意地笑笑,拉长语调道:“是来请皇上的恭使宫人,前去伺候。”

        段重言脸如冰雪,显得嘴唇越发地红,几乎跟一身官袍同色:“既然如此,下官告退。”他不看承鹤,只望着前方,袖子一挥,下了台阶徐步离去。

        知聆听到外头的声响,强抑心跳,慌忙把衣裳整理妥当,幸好只是略微凌乱了些,便迈步出来。

        迎面对上承鹤阴柔的双眼,她毕竟不似段重言那样,毕竟是浸淫已久的朝臣,还不十分擅长这种厚颜功力,脸上的红热还未消退,便低了头,强作镇定的模样:“公公。”

        “皇上传你呢。”承鹤看着她,目光在那微微歪了的官帽上扫过,鬓边有一缕头发丝乱了,晃在耳畔,伴着那泛着嫩红的脸色,令人想入非非……

        承鹤目光一动,想出声,却又闭了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御书房里,快请吧。”

        重华殿距离御书房不远,片刻便到了,承鹤一报,便叫知聆入内,自己却并没有进去。

        知聆迈步进内的瞬间,有些宫女便从两侧缓缓出来,知聆略微停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知聆走了几步,见殿内空空无人,正在犹豫,却听赵哲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过来吧。”

        知聆循声而去,进了内殿,却见满目地书橱林立,整齐有秩地竖立,四边也都是书柜,足有两人高,有的地方还架着梯子,比东苑的藏书阁更具规模,只是光线有些阴暗,再往里的地方还有灯光隐隐。

        知聆站住了:“皇上?”

        眼前光影一动,依稀看到书柜之间有个人影:“在这里。”

        知聆咬了咬唇,迈步走过去,果真见赵哲站在一面书架之前,手中捧着一本书,转头到她时,微微愣住,目光在她略歪着的帽子跟鬓边的乱发上扫过。

        “方才去哪了?”赵哲口吻淡淡地,如不经意似的问。

        知聆垂眸:“本来想来御书房,半路停了。”

        赵哲道:“怎么停了?”

        知聆咬了咬唇:“皇上……”

        赵哲看她一眼:“怎么了,舌头让猫叼走了?”

        知聆索性道:“皇上若是不喜,请降罪就是了。”

        赵哲手中的书陡然合起来:“降罪?朕为何要降罪,还是说你跟段重言在那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说到这里,抬手将知聆拉过来,双眉扬起,低头看她。

        “我只是跟段大人偶遇,说了几句话。”

        “说了几句话而已?”赵哲冷笑,目光从她鬓角的发丝上掠过,“说的衣衫不整的?”

        知聆惊了惊,急忙低头看自己的衣裳,忽然对上赵哲的目光,便抬手在鬓边一抹,才想起来自己竟忽略了这些。

        赵哲看着她的动作,低低一笑:“想起来了?”

        知聆无奈低头,赵哲抬起她的下巴,垂头看她脸色:“段重言还真胆大,当面逼问了朕一番不说,竟又敢在宫里头动手,你觉得,朕是不是要治他的罪?秽~乱宫廷……如何?”

        知聆转开头:“皇上开恩,我并没有跟段大人做什么,只是起了些争执,才……”

        “那这里……也是起了争执?”赵哲的手指摸上知聆的唇,轻轻按下去,“那你倒是跟朕说说,究竟是怎么争的?”

        知聆的脸更热,开不及说话,赵哲已经靠过来,唇在她的唇上一碰:“是这么争的?”

        知聆屏住呼吸,赵哲不等她回答,又靠过来,咬住她的唇,缓缓地又松开:“还是,这么争的?”

        知聆呼吸有些紊乱:“皇上……”竭力缩起身子,然而身后就是书架,却退无可退。

        赵哲将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搂,仔细打量着她微见惊慌的脸色:“或者……是这么争的!”话音刚落,他的嘴就压上她的,迫不及待,如猛兽出闸。

        知聆低低地叫了声,却被赵哲堵住嘴,官帽摇晃,从头顶扑啦啦地跌落下来,他的大手往下,在她胸上大力揉了揉,便往下,不解玉带,只是扯落里头的系带。

        知聆欲挣扎,才一抬腿,便被他顺势而入,仓促里低低道:“正合朕意!”里头的绢裤落下,赵哲抱住她的腿,往上挽起。

        他从方才站在这里,还算是好,等知聆进来,他瞧见她的模样,凌乱鬓发跟歪着的官帽,以及那种脸色,便猜到段重言做了什么,恼怒之下,腹中却如火烧,三两句说话之间,底下却已经高高撩起,此刻手下一扶,再不可忍。

        赵哲用力一顶,竟不能入,他是此道中人,手在底下轻轻一摸,看着眼前人面色,低声笑道:“纯明,方才他还不够大胆……只是你却是如何,如此动情,是为他,或者为我?”

        赵哲握着尘柄,顺势引导,几番顶弄,终于入了进内,一瞬间整个人熨帖起来,然而还有分寸露在外头,赵哲瞧着知聆眉尖微蹙,带一抹痛色,略一笑,捏着知聆的腰,将她往下一压,自己却顺势往上一送,知聆“啊”了声,痛呼出声,身子被他半抱半搂,再如此一弄,脚尖竟也离了地。

        赵哲如愿以偿,只觉得紧致香暖,如登极乐,略微吸了口气,才又奋力顶弄起来。

        知聆咬着唇,起初还觉得痛,但心理上却另有一股恐惧,知聆仰头,试着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放松。

        眼睛望着屋顶,在男人的喘息声里,知聆想到自己跟赵宁哲的初~夜,那时候,在她眼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翩翩君子,虽然她默许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并没有就急着直奔“床”去,相反的是,赵宁哲所做的,只是一些男女朋友之间正常应有的,拖手,拥抱,最亲密的仍是接吻。

        虽然他还是经常把她吻得几乎窒息,每一次都好像要把她吞了似的,但是他始终守着那道底线,若不是经常会感觉他有反应,知聆会以为赵宁哲有什么隐疾。

        他们的初~夜,发生在结婚的那天晚上。虽然在那天晚上,就好像是向来吃素忽然还俗,又或者是忍了太久,终于如愿以偿,各自洗过澡后,赵宁哲抱着她压在床上,然后就在那瞬间变身成狼。

        那晚上,他反反复复地做了四次,天明的时候又追加了一次,然后在整个第二天,他们都没有离开过别墅,此后知聆恢复了一个周,才能正常蹦跳。

        耳畔的喘息声越发大了,身体被抱着,两人的身高相差,让他越发能为所欲为,知聆甚至能听到那清晰的撞击声,身体随着高低起伏,她试图把脑中的回忆挥去,却不能够,这一刻,就好像是两个人重叠,抱着她行房的是赵哲,也是赵宁哲,那种失去控制的凶猛力道,是她所熟悉的,略带粗暴的进入,他的手扣在腰间,肢体最亲密的接触,摩擦,碰撞……种种感觉,渐渐迷乱……

        一声低喝,赵哲加快动作,她的身子贴在书架上,撞得书架也簌簌发抖,知聆双脚悬空,头发也被颠的散开,随着动作,发丝也不停地荡漾,赵哲来不及说话,专心致志地狠弄数次,才长吟了声,深埋入那令他销~魂欲死之处。

        知聆闭着双眸地趴在他身上,身上汗意淋淋,她雪白的双腿从袍子底下探出来,无力地垂在他腰侧,下面兀自紧密相接。

        赵哲抱紧着她,像是要保持这个姿势直到永远,他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握住知聆的脸,在她带汗的脸颊上亲了数口,把人放开。

        知聆站不住脚,顿时跌在地上,双腿叠在一块儿,压在几本书上,赵哲转头看着这旖旎春~色,忽然笑笑,将袍子一撩,跟着跪了下去。

        知聆心头一颤,便要起身,却被他抱住腰肢,不由分说地搂了回去,她的臀贴上他的下面,他挑唇一笑,伸手把她的袍服也撩开,对准过去,重又缓缓没入。

        他从她身后俯身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地压住了她,唤她的名:“纯明,纯明……”

        知聆跪不住,几乎伏倒,全凭他拦着自己的腰,他的手掐在她腰间,仿佛一把铁锁扣着她,无法动弹,她只能感觉他不停地撞击着自己,进入,退出,复又狠狠进入,如许鲜明。随着动作,她的身体重颠簸起来,长发逶迤落在地上,也一前一后地晃动,不知不觉里汗从脸上一滴一滴落下,知聆听到自己的喘息声,一点点大了起来,如此真实,如此狂乱。

    我怎么这么逗,我一定是个肥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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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7:44:42 |只看该作者
    第73章

        一大早,有人便来苦力营,唤道:“方吴,方吴出来!”

        方墨白揉着眼出来:“叫我做什么?”两个卫兵营的士兵上前:“你事犯了,跟我们走一趟!”不由分说押住了他,从苦力营破旧的营房里出来,早起的苦力们纷纷围观,不知发生何事,有消息灵通者说:“昨晚上周参军营下两个士兵被人打了,就是被他。”

        跟周围人的反应相比,方墨白却仍是那副不羁的模样,眼弯弯地,似笑非笑,给人一路押到周参军营中,在堂下跪了。

        周参军从内堂出来,落了座,哼道:“跪着何人?”

        方墨白抬头,笑道:“参军大人不认得小人了吗?上回曾被大人打了三十军棍,三天都起不来那个。”

        周参军见他笑嘻嘻地,便喝道:“住口,你居然还记得,还敢跟本官说起,既然如此,方吴!有人控告你在昨晚上跟三个士兵殴斗,你承认不承认?”

        方墨白一本正经道:“回大人,昨晚上小人喝醉了,记得好像跟别人动过手,至于跟什么人……可就记不得了,如果真的跟军爷们动手,还请大人饶恕小人这次,何况小人也被打得够呛,军爷们的拳头可是不好受啊。”

        “一派胡言。”周参军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明明好端端地在这儿,哪里像是伤着的模样,再者说,你一个苦力囚徒,竟敢跟士兵殴斗,已经触犯了大营法纪,你还有什么话说?”

        方墨白笑道:“大人明察秋毫,慈悲为怀,小人全听大人决断。”

        周参军皱了皱眉,便道:“瞧你还算恭顺,又并无抵赖之情,本官就酌情处置,来人,把他拉出去打十军棍。”

        方墨白被拉到庭间,杀威棒上上下下翻飞,劈里啪啦被打了十军棍,相比上回那三十下,这点儿数对他来说不过如此,两个士兵拉扯他起来,方墨白摸摸臀后,笑道:“还好,不像上次屁~股开花。”

        士兵们将他重推搡进厅内,方墨白单膝一屈,缓缓跪下,其实还是有些疼得……却仍笑:“多谢大人开恩。”

        周参军哼了声,看他脸上隐隐有些汗意,脸颊略发了红,便道:“今日不过是让你知道点厉害,你也吃了两次罚,不要再执迷不悟,明知故犯。”

        方墨白道:“是是,小人全听大人的。”

        周参军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看着他跪在地上,衣衫褴褛破旧,又带灰尘,鬓边乱发上挂了根草,随着晃动,他便又皱眉道:“本官念你知错能改,且你又是个能干之人,如今本官身边少个伶俐办事的,你就留下吧,以后就不必在苦力营了,就在此当差。”

        方墨白面上略微有些惊诧神色,然后却又笑了,看周参军一眼,道:“多谢大人赏识。”

        方墨白出来之后,外面一直等着的程英急忙扑过来扶着:“方大哥,你如何?”见他精神似乎还好,虽然走起来仍是一瘸一拐,却不像是上回被打三十的时候,连走都不能走的惨样。

        方墨白抬手,便把程英搂过来,手搭在他肩头借力:“还好,也算是因祸得福。”

        程英扭头看他,方墨白便把周参军收自己在麾下之事说了,程英听了,惊愕道:“哥哥,当真?他这是怎么了?”

        方墨白道:“谁知道,不过他总算记得我,嘶……还是有点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又打得屁~股开花。”

        程英笑道:“那也是你自找的,若你再这样激怒他几次,打烂了都是有的。”

        方墨白笑道:“打烂了倒也没关系,横竖留我一口气就行,只要一口气还在……”

        程英斜眼看他:“方大哥,我真服了你,为什么你一直都能这么看开?若是别人似你这样,恐怕光愁也都愁死了。”

        方墨白哈哈一笑:“愁有什么用?死又有什么用?沉着脸不会让你的境遇好些,笑着多好?笑着笑着,就连自己几乎也就相信现在所有都是好的,别的什么我改变不了,还好没人管得了我笑……”

        到了中午,方墨白换了一身衣裳,便去见过周参军,近侍的人见了他,面色有些诡异,方墨白不以为然,等那些人通报过了,便径直入内,见室内空空,别无他人,只有周参军坐在书桌背后,正在看一份什么东西。

        方墨白上前见礼,周参军抬眸看他一眼,并未吭声,他看来是三十开外年纪,比方墨白要大上几岁,是去年才调来沧城的,在方墨白眼里,觉得此人心胸狭窄,为人有些刚愎自用。

        方墨白在旁边站了会儿,周参军都始终没出声,方墨白倒也耐心,便看室内布置,摇头看了几回,便听周参军道:“看够了么,我让你来是伺候本官,不是在此清闲的。”

        方墨白忙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周参军斜睨着他,道:“去给我倒杯茶来。”

        方墨白答应了声,果真极快地去泡了一壶茶,周参军闻到茶香,眯起眼睛道:“我那有五六种茶,你竟挑了最好的一种。”

        方墨白笑笑:“只不过是随手拿的,也算是凑巧。”

        周参军看着那壶茶,又看方墨白,慢慢说道:“听说,你曾经是首辅方家的仆人?是跟随你家公子上京的时候,遭遇了劫匪,你家公子跟押解之人当场毙命,只剩下你?”

        方墨白叹道:“正是,我家公子短命,实在可怜。”

        周参军冷笑:“他短命倒好,强似落到现在这种境地,如此窝囊不堪。”

        方墨白不动声色,只是笑:“大人说的是。”

        周参军暗中捏了捏拳,忽然喝道:“你不必再跟本官装模作样,本官看你相貌堂堂,且又深藏不露,分明不是个下仆的模样,你就是当初名动京城的首辅公子方墨白,是也不是!”

        方墨白一怔,然后又笑道:“大人在跟小人说笑呢?我家公子已经丧命,我又怎会是他。”

        周参军冷笑:“你当我是别人,好糊弄,当初在京中,我曾跟你有过一面之缘,你大概不知道吧?你还要抵赖?”

        方墨白神色微变,然后便仍笑:“不管是首辅公子还是阶下囚,无非也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生得略微相似也是有的,大人或许是看错了?”

        周参军皱着眉看了他许久,见他仍旧笑哈哈地,便脸色一暗,冷道:“或许,我是真的看错了,昔日金冠玉带,凌驾众人之上的首辅公子,何等的傲气出尘,不可一世,又怎会是如今你这样卑微伏底,苟且偷生的模样……”慢慢说着,脸上便露出几分不屑神情来。

        方墨白眼神一变,然后却仍是笑意不改:“小人早先听公子念诗,有两句记得最是清楚: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说尽了人世流离,命数莫测,现在想想,公子喜欢这一首诗……岂不是正应和了他的命?大人觉得如何?”

        周参军哼道:“你是在自比陆游,还是在自诩‘塞上长城’?你也配么!”

        方墨白双手拱起:“大人说笑了,小人不过是一时口快,想到了这句,便信口说来罢了,小人姑妄言之,大人姑妄听之。”

        周参军眉头一皱,沉吟片刻,欲言又止,只阴阴地冷笑说:“不错,只可惜当日你家公子高高在上,我不过只能挤在众人之后仰望那名满京城的无瑕才子,本来以为来到沧城,会有缘跟他再见,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死了……”

        方墨白听他又提及这些,便只哈哈,也不答话。周参军有些心浮气躁,看着他带笑的脸,想了想,喝道:“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方墨白嘿嘿一笑,拱手低头,后退两步,果真出了书房。

        站在书房门口,方墨白敛了面上笑意,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看看左右无人,便往廊下而去。

        参军的住所就在守备营隔壁,方墨白走到那南墙处,隔着高高墙壁,听到守备院内传来嬉笑之声。

        方墨白听了片刻,顺着墙边又走,走了片刻,遥遥看到一扇缩着的门,门边上却有一棵大树,枝繁叶茂过了墙头。

        方墨白看着那棵树,心头急转,正在这时,参军府里巡逻的侍卫见了他,便道:“站住,什么人在此乱走?”

        方墨白把腰间令牌拿出来:“是参军的侍从,参军不用我伺候……各位大哥,茅厕在哪里?”

        几个一听,各自笑话他,有人指点了方向,便道:“不要乱闯!隔墙就是守备大人府上,参军有吩咐,不许人在此处流连。”

        方墨白唯唯称是,迤逦走开。

        如此倒也无事,将到了夜间,众人都退下了,方墨白站在周参军桌边不远,有些瞌睡似的。

        桌后,周参军看了一会军情,就道:“上次你说我出城必败,是为何?究竟是你信口胡说,还是有凭有据?”

        方墨白听问,才打起精神来,就道:“这个……是因为上回大人所对上的番邦部落,正是先头叛臣傅渐离投靠之地,傅渐离当初以武状元出身,却足智多谋,我们公子跟老爷都对他青眼有加,老爷才派他前来此处抵御北番,小人窃以为,大人虽然也是文韬武略,但却仍不及傅渐离。”

        周参军一听,便磨了磨牙,仍睨他:“你一个小小仆人,倒是很有见识,只是……你当我不知傅渐离在那里?”

        方墨白一怔,周参军却欲言又止,按捺心神,便问:“那么,你不叫我出战,是因为怕了傅渐离了?”

        方墨白笑:“大人也可以这么说,怕,是好事,起码可以不必做无谓的牺牲、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周参军一拍桌子:“住口!”竟霍然起身,“没想到你是如此的胆小怕事,都说虎父无犬子,你却……”

        方墨白挑了挑眉:“小人只是个下仆而已,何来虎父无犬子之说……”又看着周参军,说道:“我不过是建议大人保存实力,如果真要进攻,也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未尝不可以获胜。”

        周参军脸色阴晴不定:“胡吹大气,莫非你有制敌良策?”

        方墨白想了想,道:“有倒是有,而且是一击必中的计策,只可惜太过危险,大人是不会用的。”

        周参军眯起眼睛:“不要故弄玄虚,到底有何良策,你且说来听听。”

        灯光之下,两人目光相对,方墨白忽然笑道:“小人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具体良策,还得容我再想想。”

        周参军一听,拍桌怒道:“你居然敢来消遣本官,速速给我滚出去!”

        方墨白退出书房,周参军门口两个侍卫已认熟了他,便不理会。

        方墨白在守备府上自有居处,便下了台阶,走了会儿,见并无人,便急忙拐了个弯儿,往白日看的南墙边急急掠过去。

        方墨白神不知鬼不觉到了南墙边上,沿着墙边又行了会儿走到大树之下,看看那树的高度,便纵身而起,整个人跃到树上,再顺着枝桠往上攀爬,渐渐就看到眼前一片灯火阑珊,是守备府里头灯火通明,花天酒地着。

        方墨白看了会儿,见隔墙那边巡逻的士兵经过,便纵身一跃,跳下墙去,双脚落地不停,急急地奔着前头的树丛而去,就在身形刚隐没之时,另一队巡逻的士兵已经到了。

        方墨白先前在苦力营,千方百计想进入这守备府,只可惜府中守卫森严,他曾试过一次潜入,却被巡逻的士兵发现行踪,差点失手被擒。

        方墨白便往院内摸去,谁知道刚走了会儿,耳畔便听到一声犬吠,他心中一颤暗叫不好,就听到犬吠声此起彼伏越来越激烈,方墨白没想到守备府里竟有多了这么多条守卫的犬只,一瞬间出了一头冷汗。

        有一只犬只跑得快,扑进树丛里,便咬上他的手臂,方墨白一拳过去,打得狗儿松了口,痛呼一声,落荒而逃。

        然而狗已经惊动了巡逻的侍卫,行迹曝露也是早晚的事,方墨白听到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正在紧急之时,忽然耳畔听到有人叫道:“失火了,快来护卫大人!”顷刻间,那些向这边来的侍卫纷纷转了方向。

        方墨白一怔,心叫侥幸,正要往里再探,旁边树丛一阵窸窣声音,有人探手出来,用力攥住他的手腕:“赶紧离开!”

        方墨白吃了一惊,那人回头,蒙着面,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只是调虎离山而已,快走!”

        方墨白看着这双眼睛,听着那带几分熟悉的声音,来不及犹豫便一点头,两人穿过灌木,到了墙边,那人自腰间解下一串长绳,顶端带着爪勾,往树上一扔,借着绳索之力,身形一跃而起,跃上墙头,又跳上了树,而后把绳索扔下,方墨白握住绳索,如法炮制,也上了树。

        两人自树上跃下,墙那边已经人声鼎沸乱成一团,那人拉着方墨白的手,急急离开南墙边上,藏在花园的凉亭边上。

        与此同时,参军府中的侍卫也慢慢逼近过来,有人道:“什么声音?”另一人道:“守备府里像是出事了。”大家伙走过来看了遍,见没什么异样,所谓“隔岸观火”,便不理会守备府如何,都走开了。

        听人都去了,方墨白才看向身边之人,那人把蒙面巾子拉下来,赫然却是周参军。

        两人目光相对,见对方都是一身夜行衣,如此相见,甚为荒唐,又有些诡异。

        还是周参军先开口:“你鬼鬼祟祟潜进守备府,想干什么?”

        方墨白笑,眼神却见了锐利,道:“我若说是迷路了,大人可信?大人却为何也‘鬼鬼祟祟’潜进去了?”

        周参军道:“那你想要迷路道哪里去?”

        方墨白道:“守备府那么大,必然好玩,若是迷路个遍才好。”

        周参军瞪着他,忽然道:“我怕你是想去守备大人的书房吧,只不过恐怕你要白费心机了。”

        方墨白面不改色:“大人为何这么说?”

        周参军冷笑道:“老家伙跟朝廷里来往的机密……以及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都在那书房里,只可惜他的书房里有暗格,等闲的人是找不到的,所以只怕你进去了也徒劳无功。”

        方墨白暗中戒备,嘴上却道:“大人言重,小人不过是好奇随便看看,又不去盗窃什么,自不用打开。”

        周参军眼睛眯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扯谎!我不用瞒你,我是京城监察院段重言段大人所派,奉命来此地,第一件事是要暗中找寻昔日的首辅公子,务必保他安全;第二是要暗中监察守备言行,秘密调查昔日叛臣傅渐离之事的真相。——我将底细交代你了,你还要跟我虚与委蛇么,方墨白方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黄牌了,都是赵生惹的,修修看起~~

        第二更依旧会晚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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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啵所有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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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7:55:53 |只看该作者
    第74章

        赵哲搂着知聆,手在那滑腻酥软的肌肤上掠过,不舍得离开片刻,他顺便靠在书柜上,便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双腿上,只觉得十分爱宠都不够,便轻轻亲吻她的耳垂:“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恼了朕?”话虽如此,他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笑意,手也勾在她腰间,略蠢蠢欲动。

        知聆只觉得半死不活,竭力缓过神来,闻言便道:“皇上若是想要我死了,就再来过几次也无妨。”

        赵哲闻言手上一停,心头震了震,慌忙坐直了身子看她,见她脸色泛着娇红,汗意微微,精神虽差一些,但双眼盯着自己,有几分冷意。

        赵哲看着知聆眼神,他反而几分安心,讪讪笑道:“朕一时……忘了,你觉得如何?让朕叫太医来给你把脉。”

        知聆仍旧冷冷道:“皇上若只管由着性子如此,多少太医也不管用。”

        赵哲见她冷淡之态,并不恼怒,心中略觉后悔,但后悔归后悔,他自己却也知道,若是时光倒转,他依旧会是如此的,情潮涌涌,几近疯狂,又怎能嘎然而停。

        赵哲便温声安抚:“是朕一时太心急了,纯明,你切勿怪朕……以后、会收敛些的。”

        知聆听了,便瞪向他,赵哲故作无辜:“怎么了?朕说的不对么,这还是朕第一次对人低头,你还不满?”说着,就捏了捏她的下巴,亲昵地以拇指摩挲。

        知聆推开他的手,却反被他握住了,赵哲轻轻捏着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无意识地放在唇边轻吻:“朕也是因为太喜欢你的缘故,何况,若不是段重言他竟敢对你……朕也不至于如此,下回朕会温柔些,你就不要恼朕了。”

        知聆想要起身,然而身上的力气还未恢复,刚一动就被他抱回去,百般昵爱。

        知聆无奈,便闷闷说道:“皇上,你不要对我太好了。”

        赵哲道:“为何,朕便是要对你好。”

        知聆看向他,赵哲脸色泛红,眼神中透出一种略得餍足的神采,知聆垂眸,便说道:“皇上难道不知?我原先不想为妃嫔,就是不想参与后宫争斗里去,宫里头耳目甚多,如果给人知道皇上宠爱我,别说是后妃,就说太后那里,太后怎么会容得……我这样低微的人,哪里禁受的住,人家一根指头也能置我于死地。所以皇上还是收敛些,何况我的身体也不好,恐怕无法让皇上尽兴。”

        赵哲靠在她脸颊边上:“朕以后会小心……”看着她慵懒之态,便后悔方才的孟浪,凝神想了想,“可是朕就喜欢你,你不必担心,有朕在,谁也不敢为难你。”

        知聆闭了双眸:“不要如此,我更不想让皇上背负不好的名声。”

        赵哲却笑道:“什么不好的罪名?难道你又想起方才朕说的那句?你放宽一百二十个心,其他的名声,朕也不在乎,横竖只要国泰民安,朕便已经尽了天子之责,何惧其他,只不过……总要给你想个出路才好。”他开始时候说的轻快,说到最后一句,却锁起眉头。

        赵哲看向知聆,瞧着她半闭着眸子的脆弱神色,心中却微微涌动,他本来以为,暂时收她为宫中女官,好歹也是近水楼台,比望梅止渴能好一点点,谁知道好不容易开了禁,忽然间却更为不满,只想要贪图更多。方才却又听知聆担忧将来被六宫针对,便皱了眉,暗中思量。

        却听知聆幽幽说道:“我又有什么出路,罪臣之女的名头,是要追随一生的了,本来想安安静静当个宫女,尽职尽责报答皇恩就可以了,皇上偏又如此肆意胡闹,以后我若有什么意外,自己倒是不怕的,可惜是不能再报答皇上恩典,也不能再见到我哥哥了……”说到最后,更想到逸儿,脸上就见忧伤之色。

        赵哲握紧她的手,也坐直身子:“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有朕在,保管你好好的呢。”

        知聆见他紧张的神色,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想闭上眼不理会就算了,却仍撑着,半真半假说道:“皇上的确是心爱我,就不要折腾我,方才,我魂也去了半条。”

        赵哲便笑,忍不住捏了她下颌,又在嘴上亲了口:“乖乖,你这身子的确不好,要怎么才能大好起来呢?倒让朕为难,御医开的那些药你吃着如何?”

        “还可以。”

        赵哲看她承恩过后,慵懒无力楚楚可人之态,十分心喜,想到将来或许可以长久……更觉惬意,然而又着实担心她的身体,想来想去,就抱住她,于耳畔道:“御医给的药好生吃着,宫里头的事不用你烦心,你只管养你的身子,等方墨白回京了,朕自有说法,管保给你……和他一个出路,但是你必须要宽心,知道吗?”

        知聆闭着眼睛,“唔”了声。

        赵哲知道她累极,便抱起人来,亲替她将衣裳穿了大概,就叫承鹤进来,传了嬷嬷,稍微收拾一番,扶着她回去。

        等人去后,承鹤便小声地问:“皇上,今日的事记不记?留还是……”

        宫内皇帝若是宠幸过任何宫人,必须要由当值的太监记录下,若是以后有了子嗣,也好根据日期以为凭证,至于“留”的意思,便是留不留子嗣种子,若是皇上不愿宠幸的宫人怀孕,便赐汤药。

        赵哲想了会儿,道:“不用记,要留。”

        承鹤一听,心道稀罕,回道:“遵命。”

        知聆回到寝殿,先撑着洗了个澡,精神实在不够,便回偏殿睡了一觉,正朦胧之间,却被人推了两下,有人道:“恭使快快醒来!”

        知聆急忙起身,却见唐嬷嬷站在床前,道:“恭使快请起身速做准备,太后娘娘那边有传。”

        知聆眉头一皱,承鹤跟宜妃之间那段谈话知聆自不知道,可是却知道宜妃是太后娘家的人,太后怎么会无缘无故召见她,自然有事。

        知聆穿戴整齐,便去谒见太后,进了宫内,却见宜妃,瑾妃连同段昭仪等几位竟都在座,一见知聆,众妃嫔反应各异。

        知聆上前见礼,太后看着她的模样,微微冷哼了声,便说道:“果真生得水灵,皇上可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宜妃不言语,眼中却见嫌恶之色。瑾妃惊诧,把知聆从头看到脚,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暗中把自己跟她比较,然而越看越是心惊,总觉得自己竟没什么能比得过对方的,于是暗中便带三分气恼。

        段昭仪看着知聆,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太后说完了那句,又道:“你叫什么?”

        知聆道:“回太后,我名唤方纯明。”

        太后震了震:“怎么这个名字听来如此耳熟?”

        宜妃面色木讷,瑾妃眼睛骨碌碌一转,却叫道:“是了,这个名字我也听过,当初被诛的方首辅,他的女儿不就是叫做方纯明的?难道是同名同姓?”

        太后脸色肃然,看着知聆说道:“你真的跟那个罪臣之女是同名同姓?”

        知聆垂着头,仍旧静静回答道:“回太后,我就是罪臣之女方纯明。”

        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太后身子往后一仰,宜妃脸上也露出猜疑之色,只有瑾妃失声叫道:“什么?你说什么?我听说那个罪臣之女被段重言大人收在段府中为妾,怎么竟然会进了宫?”

        太后忍无可忍,喝道:“住口,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瑾妃忙住了口,抬手掩嘴。

        太后阴沉着脸看看知聆,便转头看向段昭仪,沉声道:“段昭仪,她是你们府里的人,你看看,果真是她?”

        “是,”段昭仪站起身来,便看向知聆,打量了她会儿,才垂头道:“回太后,方纯明入府之前,臣妾便已经入宫,因此并无太多交际,也只见过一面,看来……倒像是的。”

        太后便冷道:“你这话可真是糊涂,既然见了,居然还‘倒像是’,别忙着撇清!我问你,她既然是你们段府的人,怎么忽然间又入了宫?”

        段昭仪道:“臣妾有罪,臣妾在深宫里头,也不曾回府去,因此竟不知是发生何事。”

        太后看她一眼,眼中仍带冷意,不置可否,就看知聆:“方纯明,你的身份,连同进宫之事,皇上可都知道?”

        知聆道:“是,皇上尽知。”

        太后怒道:“好个不要脸的!罪臣之女为大臣妾室,已经是有违规制,如今竟又进宫!说!你是用了什么不要脸的招儿来迷惑皇上的!”

        知聆道:“回太后,是皇上开恩,才许了我进宫伺候。”

        “是问你用了什么下作法子!”太后气得脸颊的肉也一抖一抖地。

        宜妃忙道:“太后,您消消气,别为了此等下作之人气坏了身子。”

        瑾妃忍不住笑道:“好一个进宫伺候皇上,是怎么伺候的呢?难道皇上嫌宫里的人不够,非要找一个大臣的妾室进来伺候?”这几日赵哲并未就去她宫中,瑾妃素来得宠,即刻就把这罪名落在眼前人头上,恨不得大骂泻火。

        太后一听,更为恼怒,众妃嫔自然也不服,殿内顿时醋意滔天,只有段昭仪低着头,唇边微笑一闪而过。

        知聆却只不语,这会儿,外头有个嬷嬷进来,低头在太后耳畔说了几句,太后面色急变,看向知聆:“我问你,皇上可幸过你了?”

        知聆面色不改,道:“回太后,不曾。”

        “真的不曾?”太后狐疑地,又追问,“今儿你是不是去了御书房?”

        瑾妃跟宜妃脸色大变,瑾妃按捺不住,起身道:“你竟敢勾引皇上在御书房里……”她自己都没有如此“殊荣”,当下越发气不过了,恨不得冲上去打死。

        宜妃也忍不住,道:“真是下作!”

        独段昭仪仍暗中冷笑。

        知聆道:“皇上只是命我去御书房找几本书而已。”

        太后见她反应平淡,便半信半疑,道:“你留神,别在我面前想要瞒天过海!你可知道欺瞒本宫的下场……”

        知聆便不言语,殿内一时静默下来,这一刻,段昭仪便道:“启禀太后,既然她坚称没有,那么恐怕就是真的没有的。或许,又真是皇上皇恩浩荡,所以才许她进宫为女官……”

        “你住口,”太后怒视段昭仪,“这事恐怕跟你段家也脱不了干系,我如今还没追究你,你倒是替她说起话来了!”

        段昭仪见太后盛怒,便顺势跪了下去:“太后恕罪,此事臣妾着实不知情,料想也不与府里头相干,求太后恕罪……”

        “相干与否,我自会查明!”太后竟不理会她,只让她跪着,又看知聆,寒声问道:“你说,皇上是怎么把你弄进宫来的?”

        知聆自始至终都垂着眸子,只在段昭仪跪地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此刻正欲回答,却听外头有人道:“皇上驾到。”满殿皆惊。

        知聆心想:“果然来了,只不过来的太快了些,倘若慢一点,给太后责打了后才更像是那么回事。”与此同时,却另有一个人心中所想的跟她差不多,跪在知聆身前不远处的段昭仪心道:“皇上果然来了,我这一跪,在皇上眼里不知会如何呢?”

        除了太后,在场所有妃嫔都起身迎驾,此刻赵哲已经迈步进殿,一眼就扫见知聆站在中央,段昭仪跪在身前,太后面带寒霜,宜妃阴晴不定,瑾妃还有些嘟嘴,似带埋怨般扫他一眼……赵哲极快之间把在场众人都扫了个遍,心头冷笑,面上却温和依旧,大步上前,向太后见礼。

        作者有话要说:哆啦笨熊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8-10 21:50:49抱抱~~~

        希望不用再修改啦,合掌~

        第二更,今天是八月十号了,本月三分之一的节操保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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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8:03:10 |只看该作者
    第75章

        赵哲见礼后落座,太后故意问道:“皇上怎么这时侯来了,可有什么要事?”

        赵哲道:“也没什么要事,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太后这里是怎么了?”他跟太后说了一句,就又看知聆,像是才看到她似的,问:“纯明怎么也在这里?”

        赵哲这样直呼知聆名字,在座诸位隐隐动容,太后更是明显地面色一变:“皇上,你叫她什么?”

        赵哲唇边挑着淡淡笑意:“纯明啊……哦,对了,太后大概不知道,朕因事忙,也未来得及跟太后说,纯明就是朕金阳殿的新任恭使女官。”

        他说着,便道:“纯明,你过来,见过太后。”

        知聆走上前两步,行礼,赵哲看她一眼,又看向太后:“她才进宫,有些规矩之类怕不熟悉,幸好纯明聪慧,一些杂事都难不倒她,虽然刚进宫,金阳殿内之事却料理的井井有条,朕十分合意。”

        众妃嫔一声不吭,太后狠看知聆一眼,变了声音:“皇上,你如此器重她,但可知道她的来历跟出身?”

        赵哲做意外状,道:“太后这话是何意?朕要用人,自然会弄明白他的底细,哦……太后莫非是说纯明是罪臣之女,所以才有些忌讳?但方家的案子早就决断了,朕也早就开恩赦了纯明跟方墨白,如今用纯明做女官,又有何妨?”

        太后皱眉,沉默片刻,道:“皇上既然这么说,这则先不提,只是我听说方纯明是朝臣段重言的妾室,她又怎么能进宫来呢?”

        赵哲便做了然之态,说道:“这个太后就有所不知了,段府之人把纯明卖出了府,她就不是谁人的妾了,何况她怎么也是昔日大臣之女,朕不愿见她再流离失所被人所欺,索性就赦了她官奴的身份,召她入宫,为朕的女官,这样该没什么不妥吧。”

        太后皱眉:“段府的人将她卖了?”

        赵哲点头:“太后还有其他疑虑?”

        太后见他回答的不慌不忙,心中暗气,便有些不悦于色:“皇上也太轻率了些,对这些罪臣之后又何必如此纵容?就算是段家卖了她又如何,生死是她造化,皇上怎能把她召进宫来,难道宫内的人竟都还不如她吗?”

        太后说到这里,就放眼看向在座的妃嫔。

        宜妃被太后目光扫到,欲言又止,瑾妃却跃跃欲试,张口道:“太后说的是,皇上,若是觉得宫里的人不顶用,训斥他们一顿或者赶出去另换新的倒是好,只是她……身份不堪,来历又是这样不清不楚地,皇上留在身边,恐怕会有些闲言闲语,对皇上不利。”

        瑾妃向来得宠,又见知聆生得出色,她便又是嫉妒又觉气恼,仗着向来在赵哲面前颇受宠爱,私底下也经常做些稍微破格的事,此刻便带三分嗔地出了声,一来暗示一下皇帝她在吃醋,二来则是在太后和一干妃嫔面前出了风头。

        瑾妃开了口,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便也跟着“是啊”之类窃窃私语,宜妃见状,心想她是太后的人,本来早该出声的,只不过她为人谨慎些,此刻见瑾妃出了头,才也开口:“皇上,臣妾以为瑾妃妹妹说的对,皇上破格用罪臣之女,知情的说皇上开恩,宽宏大量,那些不知情的……”

        赵哲统统不以为忤,微笑道:“如何?”

        宜妃便做为难状,迟疑着,并未继续说下去。

        瑾妃却因之前所说并没引发赵哲的回应,便又插嘴道:“皇上,您若是有什么不合心意,只责罚我们便是,不管是臣妾等还是后宫众人,都会竭心尽力地伺候皇上,又何必多余弄这么一个人……”

        “爱妃真是一片忠心为朕着想啊,”赵哲淡淡一笑,如瑾妃所愿地看向她:“你说朕留纯明在身边,会有些闲言闲语,朕便好奇了,会有何等闲言闲语呢?爱妃不如为朕说说?”

        瑾妃呆了呆,然后就说:“她……她毕竟曾是个大臣的妾室,身子已然不清白了……贸然进宫……”

        “是吗?”赵哲漫不经心地,忽道,“那么……朕先前的教养嬷嬷,还曾是嫁了人的妇人,难道你的意思是,她也不该出现在宫中?”

        瑾妃心头一震,觉得赵哲这不咸不淡的两句话似有些不太对头,却听太后道:“皇上此言差矣,怎可把皇上的奶母跟此等卑微之人相提并论?”

        赵哲唇角一挑,道:“太后容禀,当初朕的奶母出身也不甚高贵,是朕未曾忘记她的恩惠,对她有一份尊敬,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忘怀,故而在她离开皇宫之时,朕也念在她伺候过朕的份上,赐了她儿子一个安乐闲职,让他们可以安享富贵……”

        太后心头暗惊,眉头蹙起看着赵哲。

        赵哲却又继续说道:“至于纯明,她的出身原本是好的,可惜被带累,做了妾室,也非她所愿,幸喜如今她已经非是那个身份了,朕也赦了她官奴身份,如今她便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又有何不堪的?如果朕的奶母能因朕而得荣耀,那伺候朕的恭使女官,难道就不能因朕而得荣耀吗?”

        知聆在旁一直安静,听了赵哲说到此处,忍不住便看向他,望着那人唇边薄薄一丝略熟悉的笑影,心中感概万千。

        太后语塞:“皇上……”

        赵哲冲太后微笑着一点头,却又看瑾妃,温声说道:“瑾妃你方才还没有说完,你说朕留下纯明,会有些闲言闲语,究竟是哪些?”

        瑾妃心头怦怦乱跳,她到底也伺候过赵哲不少日子,对他的性情略有几分熟悉,此刻似乎预感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便生生咽了口唾沫:“皇上,臣妾……臣妾一时说错了话……”

        赵哲问道:“你说错了什么?朕怎么都不明白?”

        这一会儿,满殿的妃嫔们也都嗅出了瑾妃仿佛撞在枪口上了,不由地都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瑾妃。

        瑾妃被赵哲逼问,又怕又后悔,红了脸,眼中也见了泪,也来不及发嗔了,便掏帕子擦泪,做委屈求饶状,道:“皇上……请饶恕臣妾失言,臣妾再也不敢了……”

        赵哲道:“奇了,朕好端端问你,你一味地不说,反而自认错了,朕也不知道你究竟哪里错了……是了,你先头说纯明不清白,难道症结是在这上头?朕要用人,自然是看到她有可用之处,怎么还得让别人将她从头到脚审阅一遍不成?你说她不清白,朕就得听你的不用了不成?或者……你所说的闲言闲语,恐怕并非是别人的闲言闲语,反倒是你自己想着,若是不如你的意,你就先散布了那些闲言闲语出去了,是不是!”

        瑾妃原本以为求个绕,皇帝呵斥几句便就能将此事揭过去,没想到赵哲竟越说越厉害,说到最后的时候,瑾妃胆战心惊,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臣妾没有这个意思,皇上……”

        赵哲面上仍带着一抹笑,但那么笑却已经是刀锋的颜色了,他看瑾妃一眼,慢慢道:“朕先前恩宠你,你竟仗着朕的宠爱,不知天高地厚,竟还当着太后的面要挟起朕来了。”

        瑾妃眼前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而周围的妃嫔们也没想到情形居然急转而下,所有人用震惊或怜悯的眼神看向瑾妃,瑾妃颤抖着爬前几步:“皇上,臣妾绝不是那个意思……”

        赵哲道:“那你就是说朕错怪你了?”冷哼一声,抬眸缓慢道:“从今往后,瑾妃降为贵人,迁去洛桐殿。”

        瑾妃一听,呆若木鸡,喉头像是噎住了,空自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满殿的妃嫔们鸦雀无声,个个屏住呼吸,生怕喘气儿声大了些,也跟着倒霉,尤其是方才附和瑾妃跟宜妃的几个,恨不得把身子躲进地缝里头,别让皇帝看到才好。

        宜妃脸色灰败,心头乱跳:谁不知道,洛桐殿乃是冷宫,里头只有一个先皇时候打入进去的宫人,因本朝皇帝性情和顺,从来不曾有贬废之事,如今这个例子倒给瑾妃给破了。

        宜妃坐在椅子上,却战战兢兢地坐不住:若她不是有太后撑腰,今儿是不是也就跟瑾妃一个下场了?宜妃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幸好给旁边的宫女扶住。

        这一刻,连太后也忍不住道:“皇上……这是不是也太……”先前赵哲训斥瑾妃的时候,太后虽然觉得皇帝似乎话中有话,暗中带刺,然而瑾妃比宜妃得宠,她也是不喜的,于是心安理得让皇帝斥责她去也就罢了,谁知道皇帝居然不依不饶,最后竟闹得如此厉害。

        赵哲转头看向太后,却微笑道:“当初太后曾劝过朕,说朕不该格外宠她,朕只不听,如今才反省,太后的话朕还是要遵从的……”

        太后一听,差点儿噎死过去:分明是他要摆布人,反而拿自己当了由头,分明是他在堵她的嘴打了她的老脸,最后却偏又说是给了她面子。

        说话间,承鹤手下两个小太监进来,把瑾妃拉了出去,前一刻还花枝招展趾高气扬的瑾妃,木木呆呆被拉到殿门口才反应过来,高呼一声“皇上”,还要尖叫,就被小太监捂住嘴拖走了。

        满座妃嫔看着,大部分人因为嫉妒瑾妃,一早就想看她落败之态,却没想到竟能顷刻之间一落千丈,因此这些人震惊之下,竟没有了“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心理,反而个个悚然,人人警醒,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一句话:皇帝这是杀鸡给猴看。

        事情的起头摆明是太后要针对方纯明,瑾妃只不过在错的时间站了出来,就落了个枪打出头鸟的下场。

        在场的妃嫔人人自危的时候,只有一人垂头,嘴边是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这人自然正是段昭仪,段昭仪悄悄地看向知聆的方向,看着那站在皇帝身边恭顺平淡的人,心想:“只怕从此以后,宫中的人见了金阳殿的这位恭使女官,个个都得绕道走了,不然的话,瑾妃的下场就在眼前,皇上为了她,连自己心尖上的人都能下狠手,还有谁敢再造次呢?只怕太后也……”

        这一场宫廷之会,太后本欲施展威风,没想到却落了个惨淡收场。

        皇帝发付完人之后,依旧笑眯眯地,礼数周全起身告退,顺便把人也带着走了,剩下的妃嫔们见势不妙,不敢留下触霉头,除了宜妃,个个低调离开。

        赵哲缓步在前,由太监打着黄罗伞盖遮阳,赵哲离开太后殿,走了几步,便回头看知聆:“你过来,留神这日头晒晕了。”

        知聆默默地走前几步,光天化日之下,赵哲探手,握着她的手紧紧一捏,知聆皱眉,就抽出手来。

        赵哲也不恼,低低一笑,道:“你只别走出这伞下去。”

        知聆便站在他身后一步,正好也在黄罗伞下,两人徐步往前而行,承鹤跟在身后,却并没有走在伞下这个殊荣,想到方才太后殿内的精彩,不由望着那两个人影暗笑了笑。

        赵哲便问:“先前朕没去的时候,她们给了你委屈吃?”

        知聆道:“不曾,只是问话。”

        赵哲想了想,就道:“朕说保你,就一定会保着你平安无事,故而今日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以后不会有人敢再针对你了。”

        知聆想到方才瑾妃的惨状,忍不住说:“她毕竟是你喜欢过的,不是正当宠么?为什么竟忽然打入冷宫?以为你会责罚几句了事。”

        赵哲看她一眼,缓缓道:“若不拿一个看来是朕重视的人做势,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朕是怎么样的决心呢?如果只责罚她几句了事,其他的人便不会当回事,以后依旧仗势欺人也是有的。而且以瑾妃的性子,若因为你而受朕责罚,必然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朕当然不会留这个后患。”

        知聆听了他的话,心头一阵阵甘苦酸甜交替:“可……你竟舍得?”

        赵哲哈哈一笑,双眸极亮看向她,道:“如今朕舍不得的,唯有一人而已。”知聆竟无法面对这双眸子,便转开头,假装看那日影下的宫中景致。

        赵哲瞧着她淡然的神情,反而心头一动,很想再去握住她的手,却又知道她不喜欢,便只悄悄地带笑说道:“纯明,你跟朕回寝宫,朕有好东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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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8:20:04 |只看该作者
    第76章

        回了安阳殿,知聆左顾右盼,想找个地方先坐会儿,起初被赵哲折腾那场,精疲力竭,才睡了会儿,就被太后揪去,又站了那么多时,双腿早酸软无力,若不是强撑,早在回来的路上就要伏倒。

        赵哲坐在榻上,就叫承鹤:“去把前日那一盒珠子拿来。”承鹤应声,就出去了,知聆正在踌躇,赵哲拍拍身边的榻边上:“快过来让朕瞧瞧,你的脸色不妙。”

        知聆便道:“谢皇上赐座。”后退两步,在桌子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

        赵哲见状,忍不住笑:“你怎么不过来坐,隔这么远朕怎么跟你说话?”

        知聆冲他在唇边比一比指头,意思是让他噤声,自顾自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赵哲抬手,在唇边一拢,眼中笑意更浓,顷刻承鹤进来,正要回禀,赵哲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承鹤回眸,见知聆静静地伏在桌上,他便会意,将盒子奉上,便退了下去。

        赵哲打开盒子,却见里面的锦缎之上,放着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光芒宛转,细看之下,珠色略带鹅黄,淡金色光芒氤氲,极为名贵华美,赵哲取出来,将那紫檀盒子放在一边,便起身,脚下无声走到桌子边上。

        知聆闭着眼睛,身心都疲倦极了,忽地感觉脸上略一凉,但却并不令人难受,是一种细腻之极的触感,感觉很舒服,知聆并不睁眼,模模糊糊道:“皇上,不要闹。”

        赵哲听了她这句话,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的心摇晃起来,就像是春风里的一枚初生的绿叶子,充满了欢悦。他忍着笑,小心翼翼地握着那珠子,在她脸上轻轻蹭过,看着北珠的光芒将她的容颜一点点照亮,那种温和流转的光映得这张脸越发动人,眉眼间有种难以言说的诱惑。

        北珠最终停在知聆的唇上,赵哲用那枚珠子反复地亲吻她的唇,就好像他自己在吻着她一样。

        最终知聆不堪其扰,她睁开眼睛,目光对上他的眼睛,然后垂眸,看到压在自己唇上的那颗大的惊人也美的惊人的珠子。

        “好大的珍珠。”知聆瞧着那颗珠子,她也有不少珍珠饰品,但这样大的却还是头一次见到。

        赵哲满意地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好奇地盯着他手上的北珠,眼神之中只有欣赏的小小喜悦,却毫无任何诸如垂涎贪婪等杂质。

        “这是哪里来的?”知聆抬眸看他。

        赵哲握住她的手,把北珠放在她的掌心里,知聆抬起来细看。赵哲道:“这是北番进贡来的,这样大的珠子实在少见,朕也是最近刚得。”

        知聆心头一动:“北番进贡的?”

        赵哲见她着实好奇,索性道:“先前青国人一直欺压北番,当他们是奴隶一般,北番人便来投靠天朝,每年都会进贡北珠跟……”他并没有说下去,知聆本没往别的地方想,见他停下,才觉有异。

        北番人进贡的,一是番邦美女,二自然就是这种北珠。

        赵哲生性风流不羁,自也宠幸过几个番邦美人,此刻当然不肯在知聆面前说。

        而对北番人来说,最名贵的却非是美人,而是这种北珠。北珠生长不易,往往百个蚌也采不到一颗珠子,而采珠子的最好时节在□月,但是北番之地,往往在九月河面就已经结冰,因此北珠更显珍贵。

        而获得北珠的另一个方式,便是通过北番人所驯养的海东青,海东青有万鹰之神之称,能击天鹅,而天鹅食蚌,嗉中便经常藏着北珠,北番人利用海东青捉拿天鹅,剖开嗉子取珠。

        历来这种北珠都是贡品,只有皇家可用。

        赵哲转开话题,简单地将北番人取北珠的事说了一遍,知聆听着,隐隐地觉得有些眼皮乱跳,看着那名贵光华的北珠,喃喃道:“没想到得一颗珍珠……居然会这么复杂。”

        赵哲笑道:“那些番子,以前被青国人欺压的厉害,拼了命地采珠进贡,近来他们各个部族壮大,内斗起来,有的彻底投靠了青国,有的便跟我们作对……以后若要再想得这样的珠子,怕是极难的了。”

        知聆听着赵哲所说,珠子极为柔美,光芒浅浅,心头却如阴霾笼罩,赵哲见她出神似的,就说道:“这一颗朕就赐给你。”

        知聆正神思恍惚:“啊?”猛然间反应过来,忙说:“这样名贵的东西,我怕是受不起的,皇上怎么能给我?我不能要。”

        赵哲细看她的神情:“因为这颗珠子,沧城那边才纳了北番凌河部三百余众,免了他们被青国人屠族,不名贵,朕也不给你。”

        他说着,便望着知聆,忍不住要在她唇上亲一口,正“蓄势待发”,谁知知聆听他说完,便道:“皇上,那要是北番人跟青国人联合起来,是不是对我们很不利?”

        赵哲一怔:“啊……怎么说起这个来了?是了,沧城就在边疆,你是担心你哥哥了?”

        知聆眨了眨眼,本来想否认的,心中转了个念头,还是作罢,只思索着说:“我就是担心……皇上,可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听你说起来,北番人似乎很悍勇……”

        赵哲不以为然,道:“不过都是一帮蛮人罢了,空有一身蛮力,成不了什么气候。”

        知聆皱了皱眉,可见赵哲似乎对这个没兴趣,何况她虽然不是古人,却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再者她也只是个宫女罢了,多说无益,而且也想不到具体要说什么,于是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皇上,你前头该还有正事要办吧?别耽搁了。”

        赵哲见她眼睛红红,似是个疲惫的模样,何况他也真是听闻太后召见知聆之事,就急急撇下大臣奔出来的,百般无奈,就叹了口气:“好罢,那你便好好歇息,回来再说。”

        且说先前段重言狠心出了宫,远远见段康跟段逸站在一块儿,小孩儿一直看着宫门口的方向。

        段重言快步过去,向段康行了一礼:“父亲,我即刻回去准备明日动身之事,就此拜别了。”

        段康喝道:“站住!你说走就走,连家也不回一趟?成何体统!速速随我回府,你母亲跟祖母念你念的不知落了多少泪。”

        段重言站着不动:“那父亲便替我回去拜别母亲跟祖母,我已经跟三弟说过,纯明一日不回府上,我也一日不会回去。”

        段康气急,举手就要给他一巴掌,段重言却不惧不退。

        周遭有些朝臣跟一些侍卫经过,有人便看向此处,段康见其中也有些认得的,也不乏一些爱看热闹的,便生生忍了怒气,将手臂垂落,低声喝道:“我就当没你这个不孝子!”

        段重言仍旧行了礼,便对段逸淡淡道:“拜别老爷。”

        段逸举手:“老爷,我跟父亲走了。”

        段康瞥段逸一眼,段重言已经拉住他的手,转身离开,段康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气得跺脚,胡子乱抖,莫可奈何。

        一路无言,段重言领着段逸回了别院,自己便仍坐在知聆常坐的水阁窗前,想着在宫里头知聆所说的话,默默出神,想到自己同知聆相处,又想到出来时候承鹤的神情,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心惊。

        段逸见段重言沉默不言,就也一声不响,拿着一本知聆先前翻看的书随便乱翻而已,胭脂过来,俯身道:“逸哥儿,你要不要歇会儿,我抱你出去吃点东西吧?”

        段逸看看段重言,摇头,他的奶母也悄悄进来:“逸哥儿,打外头刚回来,不如先洗一洗?”

        段逸想了想,仍旧摇摇头,这会儿段重言惊动,就也看过来:“为什么不去?”

        段逸低下头,扯着衣角,段重言见状皱眉,刚要呵斥他一句,却听段逸小声说:“上回在这里,是娘帮我洗的。”然后又用最小声说了句:“我要娘……”

        段重言话到嘴边,却又被这小小地一声堵了回去,只盯着段逸,竟忘了说话,眼睛却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胭脂跟缨儿两个有些胆战心惊,生怕段重言发怒,就只哄段逸。

        段逸垂着头,也不像方才一样抗拒了,被几个人簇拥着要去洗澡,谁知刚一转身,就听段重言说:“停下。”

        几个人站着,段逸也回过身来,段重言看看他,终于说道:“你们自去准备,水好了过来叫就是了。”

        缨儿还不懂,胭脂却想通了,忙答应。

        几个人出去之后,段重言沉默了会儿,就说:“你过来。”

        段逸挪动步子,慢慢走到他身边,段重言道:“你想念你娘吗?”

        段逸揪着衣角,点了点头,段重言眼睫抖了抖,又问道:“逸儿,我来问你几句话,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段逸见他问的郑重,就点了点头。

        段重言便道:“我问你,你娘从小就不疼你,你为何还那么念着她?”

        段逸瞪大眼睛,反对似的叫道:“娘疼我的!”

        段重言便问:“她把你交给别人养着,难道不是不疼你吗?”

        段逸瞪了段重言一会儿,就无精打采地低了头,段重言叹了口气,心想毕竟只是孩子,却听段逸开口小声道:“虽然他们都说娘不疼我,把我扔了,可是我知道娘心里疼我,我看得出来。”

        段重言心头缓缓地有什么动了一下:“你看得出来?”

        段逸捏着自己的小手:“有一次我遇见娘,她看着我,像是要哭的样子,可是却偏偏不理我,我就知道娘不理我是装的。”

        午后的光淡淡地,水阁里外一片宁静,段重言心里翻腾,心想:“原来我果然错了,只以为纯明性子疏懒,不喜孩子吵嚷,没想到她真的对逸儿是……”

        段重言暗自责,又问道:“那么,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你娘跟先前有些不一样了?”

        段逸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说道:“是啊。”

        段重言一惊:“哪里不一样?”

        段逸道:“先前娘得装做不理我,但是现在娘不那样了。”

        段重言语塞,思考了会儿,就说:“逸儿,你没察觉现在你娘跟之前有别的不同?”

        段逸摇了摇头,用疑惑的眼神看段重言,似乎觉得他问的奇异。

        段重言收回目光,手在额头揉了揉,心中默默地想:“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真的会有来世,为什么她竟然是皇上的妻……为什么我竟跟她没缘了?但要是她是故意骗我,才编这样的谎话让我死心的……可是通篇说法又毫无纰漏,我记得那一夜,她看着我唤‘宁哲’,那种茫然惊慌……恐怕就是了……只不过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又怎会发生在我身上?”

        段重言正想着,忽然觉得膝头一动,低下头,却见段逸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靠着他。

        四目相对,段逸就问:“爹,娘现在好不好?”

        段重言一怔,然后道:“你娘念着你……她很好。”

        段逸双眼一亮,眼神就有了几分期待。

        段重言并不在意,随手在他头顶摸了摸,心中又想:“难道真如她所说,是因我之前对不住纯明,害得她心灰意懒……是了,纯明那个性子,必然想不开,也是有的,那几日她真个不好,请的大夫都说好不了的,后来却……只是,就算她说的都是真,那如果将来这些结都得以解开,现在的‘她’又真的离开,纯明……还会好端端地在么?”

        段重言打了个哆嗦,一时竟想象不到,或不敢去想。

        片刻胭脂跟缨儿备好了沐浴等物,段重言叫他们尽都出去,自己便抱了段逸,把他放进浴盆里,段逸身子小,水都能没过他,小孩儿就紧紧趴在浴盆边上,双眼瞪得大大地。

        段重言索性解去衣物,自己也进去,便在浴盆里抱住段逸,替他擦洗,但他从小到大哪里做过这个,又加上有些心不在焉,不是把小孩儿嫩嫩的肌肤擦红了,就是把他掼到水里去。

        段逸仿佛忍无可忍,满头满脸地水,嘴里也都是,便嚷道:“爹,我自己会洗。”就踩在段重言腿上,胡乱伸展着,擦胳膊擦腿,溅起一片水花,他自顾自动作了会儿,又叹了口气,小大人似地说,“要是娘在就好了,娘可以帮我洗。”想到上回知聆帮他擦洗,动作那么温柔,小孩儿差点就要哭出来。

        段重言听着这话,忍不住又是心酸又觉好笑:“啰嗦。”

        段逸似听出他不是个责怪的意思,就吸吸鼻子,问:“爹,你怎么知道娘念着我?”

        段重言扫他一眼,见他浑身湿漉漉地,细细头发贴着脸,就拿了块巾子给他擦脸:“我自有法子知道。”

        父子两个各忙各的,终于洗的差不多,段重言自己先着衣裳,又把段逸抱出来,替他擦干,穿了新衫。

        是夜两人草草吃了晚饭,段重言打量自己明日离京的物品准备的差不多了,便回来歇息,抱着段逸上了床,只把他塞在里面。

        段逸翻了个身,忽然问:“爹,今天你在皇宫里,为什么去了那个大殿?”

        暗影里段重言惊了惊,便看小孩:“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段逸回答,“好像还有一个人,是不是,那是谁?”

        段重言无言以对,只含糊说:“是个宫里的人,没什么……快睡吧,明儿还要赶路。”说完后就不吱声,假装睡着。

        段逸试着唤了几声,段重言终究不答应,段逸就不再出声,只静静趴在旁边,黑暗里亮晶晶地眼睛看着段重言,看了会儿,见他不像是醒来的模样,小孩儿撑不住,渐渐地才也闭了眼睛睡过去。

        一直察觉小孩鼻息沉稳,真的睡了,段重言才睁开眼睛,望着寂寞夜色,想到段逸小小心机,便无声一笑,又想到那人昔日一颦一笑,心道:“若有来世,竟还遇见,听你的意思仍是纠缠不清的,只不知来世那我与你,后来会是如何?你说那一世的人,都是夫妻相对,并无三妻四妾之说,岂不……正合纯明之愿?你究竟是纯明,亦或者……倘若不是,这其中玄妙渊源,又做何解,难道这真是一个必须解开的结……”他心中酸甜交加,一片恍惚,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才睡着。

    我怎么这么逗,我一定是个肥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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