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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寒莜伶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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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本无邪》作者:八月薇妮(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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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险者排名:171

    弓箭手勋章 - 转职为弓箭手可以领取

    71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0:49:20 |只看该作者
    第61章

        承鹤站在皇帝身旁,忽然看到门口上,自己的随身小太监小良子,鬼鬼祟祟地也不进来,在门边若隐若现地向他使眼色。

        承鹤皱了皱眉,看赵哲正专注看奏折,他便脚下无声地往门口去,出了门槛,便道:“混账东西!你伸着个王八脖子,在这儿探头探脑地干什么?没见皇上正忙着吗?”

        小良子忙道:“公公息怒,是宫外有人来,说是着急要找公公。”

        “什么宫外的,闲杂人等也来通报?”

        “不是闲杂人等,”小良子探头过来,低低说道,“是宫外唐嬷嬷派人急忙前来,说是出了不得的大事。”

        承鹤一听“唐嬷嬷”三个字,脸色一变:“说是什么事了吗?”

        小良子道:“来人没细说,只是说最好让公公亲自出去一趟看看。”

        承鹤微微愠怒:“我这正伺候皇上,哪里走得开?”

        小良子道:“奴婢也不知道,可那人就是那么说的,还说是没有法子了,务必让公公去一趟,还叫暂时不要惊动了皇上,不然……说的就跟天要塌了似的,不然奴婢也不敢来打扰您啊。”

        承鹤听到“跟天要塌了似的”,浑身颤了颤,犹豫了会儿,便道:“皇上在里头看折子,估摸着还得有小半个时辰才停下,你把你师兄叫来,先替着我在这儿,若是我及时回来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曾……皇上又问起来的话,就说我被太后叫去了。”

        小良子忙答应了声,又问:“公公,会是什么事儿呢?”

        承鹤眼神沉了沉:“多嘴,这也是你问的?”走到门口往里看一眼,见赵哲仍旧在批改折子,承鹤吐了口气,只带了一个小太监便往外急急而去。

        承鹤出宫后,翻身上马,径直地就往东苑而去,快奔到御街的时候,就见对面也来了一匹马,马上的人一身玄衣,随着马儿起伏袍袖翻飞,大日头底下,俊秀的脸上带着汗,额头上却横裹着一条淡黄色缎子,却又不像是抹额……双眸之中满是焦灼之色,正是段重言。

        两个人都是急着赶路,几乎是擦身而过的,刹那间目光相对,段重言才看到承鹤,当下仓促向着承鹤一点头,便绝尘而去。

        承鹤挽着缰绳回头看,见段重言像是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心中不由一声冷笑。

        承鹤一路前往东苑,下马之后极快进内,还没到知聆的屋子,就见唐嬷嬷迎出来,承鹤一看她,心里咯噔一声。

        几乎是本能,两下见了,承鹤便问:“出事了?”

        唐嬷嬷原本肃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慌张,隐隐地更还透出一丝颓丧绝望的气息,承鹤也忍不住心惊,却听唐嬷嬷道:“您……进去看看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承鹤来不及催问她,赶紧地入了内室,却见一些伺候的宫女都在外间,承鹤咽了口唾沫三两步进内,唐嬷嬷紧紧跟在身后。

        承鹤进了内室,里头静悄悄地,又好像是太静了,极为反常。

        承鹤一眼看到知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宛如睡着,承鹤迈步上前,又停下,先回头看一眼唐嬷嬷,唐嬷嬷点点头,眼中仍是绝望之色。

        承鹤便唤道:“方**?”床上之人并未出声,承鹤来不及犹豫,一步迈到床边上:“方**?”

        他低头看向知聆,见她双眸闭着,神态淡然,承鹤心头一阵狂跳,忍不住抬手,探向她的鼻端。

        手指在知聆的嘴唇上面停留了一会儿,承鹤猛地缩回手指,只觉得耳边鼓噪的声音疯狂响起,然后却又如退潮一般纷纷离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知聆,看了会儿,就又回头看唐嬷嬷:“这……这是怎么了?”

        唐嬷嬷眼中忍不住涌出泪来,本来以为把承鹤叫来,会有什么不同的判断,可是看承鹤的反应,果真是没什么指望了。

        唐嬷嬷咽了口气:“昨晚上贵人睡得早,一大早不醒,我还以为是贪睡了些,就迟了来唤,谁知道叫了几声却仍不答应,开始的时候还当是使性子,过来摇了摇,才发现不妥。”

        承鹤道:“昨儿明明好端端地,虽则身子弱,可也不至于就如此,请、请太医来了不曾?”

        “哪里敢?”唐嬷嬷垂着头,“暂时事情不明,我只怕给皇上知道了……皇上一怒之下……”

        承鹤气道:“这种情形自然要叫太医,你不传太医,万一皇上以为是你伺候不周……”

        唐嬷嬷身子一震:“公公!昨晚上我一直都睡在外间,还有两个宫女,外头也有皇上所派的侍卫暗中守护,绝对不会是有人……”

        “这也要太医看过了才知道,”承鹤镇定下来,“你快去!只是暂时先别惊动皇上,只叫太医悄悄地来就是了。”

        唐嬷嬷忙出外遣人传太医,室内只剩下承鹤一人,承鹤回头看知聆,望着她安睡似的容颜,忍不住叹了口气:“方纯明,你可真是个福浅命薄的,眼看着快要熬出头了,却又……”

        说到这里,就停了一下,忽然间抬头看向别处,眼神有几分空茫,喃喃道:“只不过话说回来,这有福没福,也不是别人说了就算的,你若是就这样去了,也未尝不是……”

        他低低说了一句,歪头看着知聆,又道:“只是这剩下的烂摊子该如何收拾,倒是让人头疼……”

        承鹤叹了数声,慢慢探手过去,在知聆的脸颊上轻轻抚过,他的手指极为细长,养着不长不短的指甲,指甲是透明色的,如此轻轻地划过她的脸,手指往下一压,指腹便贴了上去。

        承鹤手指一颤,眉头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不对……”正当他要将手贴过去再试试的时候,外头脚步声却又响起。

        唐嬷嬷去而复返,承鹤抱着拂尘回身,见她脸色雪白,显是心慌到极致了,便道:“本是因为你是个最老成的,才特意安排过来伺候这位,没想到话犹不迭,就出了这等大事,你仔细想想,从昨晚开始可有什么异样不曾?”

        唐嬷嬷垂着手:“是奴婢有负圣恩了,昨晚上伺候贵人用了晚饭,也不见有什么不妥,极安静地上了床歇息,还叫我也早些安歇……”说到这里,不由地心情复杂,“后来我等了一个时辰,估摸着已经睡了,又进来看了一次,见她睡得沉酣似的,就才安心出来。”

        “当时你看她是睡着了的?你怎么知道?”承鹤忽然问。

        唐嬷嬷怔了怔,而后说道:“这个……是我掀起帘子看了看,是了,那时候因为太静了,能听到贵主的呼吸声音。”

        承鹤问道:“你真的听到了?”

        唐嬷嬷拧眉回想了会儿,便道:“真的听到了,当时我亲眼所见,亲耳听过之后,才又放好了帘子退了出去。”

        “那早上呢,早上你过来看的时候……”

        “就在大约一个时辰之前,我叫了数声后不应,才上来查看,原本没往那方面想,后来斗胆试了试鼻息,才觉得不好,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叫人去求公公了……”

        “别急,”承鹤定了定神,“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等太医来了诊断过了再说吧。”

        承鹤跟唐嬷嬷在内室等候着,而后在一刻钟之后,太医果真来到,见这情形,不敢多问,唐嬷嬷早垂了帘子,替知聆手上搭了帕子给太医诊脉,太医手搭脉搏诊了会儿,脸色就有些突变。

        承鹤在旁冷眼相看,见太医一脸苦恼震惊,却不死心地,又重新闭眼,手指动来动去地切脉,重听了一次。

        太医松手的时候,脸色已经有些发灰:“承鹤公公,嬷嬷,请恕我……愚钝,这里面的是……”

        “您只说诊断如何?”承鹤板着脸说。

        太医像是吃了苦瓜:“这、这……”

        “直说无妨。”

        “那下官就直说了,这里头的病患脉搏……似有若无,仿佛、大为不好。”

        “似有若无?那就是还有一点了?”承鹤目光如炬。

        太医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虽然有一点点,但是也差不多是没有了。”

        承鹤忍不住冷笑:“这是什么话。”唐嬷嬷几乎立刻晕过去:若是此人真的死了,那么她是负责看护的,岂能置身事外?

        太医壮着胆子:“下官愚见,里面这人,怕已经是……只剩下一口气,那个……是神仙难救……”

        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到外头一个震惊的声音响起:“说什么?谁只剩下一口气神仙难救?”

        承鹤一听,暗暗叫苦,唐嬷嬷后退一步,身形晃动,太医却吃了一惊,撩起袍摆便跪了下去:“不知皇上驾到,微臣参见皇上。”

        赵哲雪着一张脸快步进来,脸色越白,显得双眸十分幽寒凌厉,极快之间已经把在场三人都扫过,然后就看向床上。

        他来不及再问其他,三两步到了床边,把帘子一撩,看往里头。

        承鹤百忙之中挥手,太医立刻无声地向着门口移动,起初来的时候还猜测,莫非是哪个娘娘住在此处以为避暑?可看情形又不是十分像,正无头绪,皇上却又忽然来到,果真涉及天子隐秘,自要速度避嫌。

        赵哲抬手就把知聆抱起来:“方纯明!”怀中的人并不动,也未回应,赵哲连唤数声,震怒交加,“这是怎么回事!”

        承鹤跟唐嬷嬷双双跪地,唐嬷嬷本想回复,怎奈面对天子震怒,喉头像是被人紧紧掐住,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发抖。

        承鹤转头看她一眼,皱眉开口:“皇上容禀,奴婢听了消息也是刚到,只知道贵人忽然之间昏厥过去人事不省,才忙又传了太医来,至于究竟如何……”

        赵哲紧紧地抱着知聆:“方才所说的神仙难救,就是……说……”他念头一转,抬手在知聆鼻端一试,然后,大热的天,赵哲却像是置身冰窖,耳畔却有一万个声音在叫:“不会,不会,不会!”

        赵哲重看向怀中之人面上:他千辛万苦终于得到的人,忽然之间这是怎么了?先前他看到一半折子,满脑子却都是她的影子,为了她他不惜偷偷地又跑出宫来,路上的时候那种欣喜之意像是能充盈天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都不足以形容,只觉得此生再也无所求,因为他很快就能见到她,属于他的那个人……他必心满意足。

        可是在此刻,却如一脚踏入寒冰深渊。

        “怎么会这样?”赵哲低语,“不会的……方纯明,纯明……”紧紧地抱着那柔软的身子,手摸上她的脸颊,皇帝忽然惊了惊,手底的肌肤还是温热的。

        赵哲头一个念头就是叫太医,然而转念之间,却又熄了这个念头,他定定地看着知聆的脸,然后,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颌,低头靠向她的耳畔,“你没事是不是?若是听到朕的声音,就给朕醒来,朕不许你有事!”

        如命令如祈求似的几句话过后,赵哲目光一转,看向那还鲜艳如许未曾失色分毫的樱唇,唇上还带着他昨日留下的痕迹,赵哲看了会儿,便低下头去,以双唇覆上那娇软红唇。

        双唇相接的瞬间,赵哲心道:“方纯明,快些醒醒,只要你醒过来,你要朕怎么样都行!”

        地上唐嬷嬷无法动弹,而承鹤微微抬头,正看到这一幕,承鹤怔了怔,又缓缓地低下头去,依旧面无表情。

        知聆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水里,憋着一口气,肺快要炸了,而周遭都是一片黑暗,一片混沌。

        混沌之中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也意识不到自己是谁,只是茫然地浮游,一直到有个声音仿佛是在水上,依稀地说着什么,却像是个指引,引着她手足并用向着那边挣扎过去。

        越是靠近越听得清楚,是有个模糊低沉的声音说:“方纯明……朕怎么样都行……你……醒醒……”

        知聆晕了晕,忽然之间脑中像是有一道光闪过,她记起来自己要去往何方,而她的角色又为何。

        如同深潜的人猛地冲上了水面,知聆睁大眼睛,突如其来的光芒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双眼,在白光之中,她也渐渐地看清楚了面前的一张脸。

        赵哲惊喜交加地望着苏醒的知聆,而她深吸一口气,却又猝不及防地被他拥入怀中,皇帝将脸贴上知聆的脸,又去亲吻她的唇:“朕知道你不会弃我而去的。”瞬间失态,喜极而泣。

        赵哲本是兴致忽至,所以想要急急地来看一眼,没想到却遇到这种状况,当下便没了再离开的心思,一手抱着知聆,便训承鹤,叫他去即刻去选几个老成高明的太医再来一趟,给知聆会诊。

        承鹤心头虽觉有异,但却也松了口气,急忙拉拉唐嬷嬷一并出来,唐嬷嬷“死里逃生”,一直到出来外头,深呼吸几次,才把飞离了的魂魄又唤回来。

        赵哲抱着知聆,问长问短,知聆已经恢复神智,便随意应付了几句,赵哲见她慵慵懒懒十分娇弱,就不舍得再多害她费神,在太医集体来到之前,便先只说些温和的好话以安抚她。

        片刻后太医们果真蜂拥而来,轮番试过脉象之后,得出的结论大同小异,无非是说贵人体虚,只有一个见多识广的说道:“看贵人的脉象,虚虚实实,实中带虚,若有若无,只怕有‘离魂’之症。”

        赵哲在帘子后面,吃了一惊,承鹤见了,便明白他的意思,便问:“何为离魂之症?”

        那太医躬身:“也算是体虚多虑导致,所谓‘神不守舍’,人皆有三魂七魄,倘若受不住本身,魂魄不齐的话,便会产生昏厥之状,又听公公先前所说贵人鼻息都几乎无了,陈太医也说过贵人的脉也似断了……”

        “那如何才能治疗痊愈?”

        “这……静养,补身,安神少虑,再加药物培元固本,假以时日,或许……”

        太医们会诊之后,便去调制配药。赵哲才又出来,把知聆重抱起来:“你要把朕吓死了,以后可万不能这样了。”

        知聆也不知自己该怎么说,索性顺着说道:“我真的有离魂症?那以后或许也会如此……”

        “不许!”赵哲喝道,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太严厉了些,便又道,“你好好地在朕身边儿,朕会对你好,你要什么都给你,你求什么都答应,只是不许你再犯这症。”

        “真的什么都答应,什么都给我?”知聆心头怦然而动。

        赵哲道:“天子一言九鼎……”忽然心头一动,便说,“但必须你在朕身边。”

        知聆便笑笑,低头想想,说:“那皇上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这话……我如今还没想到想要什么,等我想好了,你可不要赖账。”

        赵哲见她竟然跟自己说笑起来,大为宽心,又看她莞尔笑容,只觉得能看到她对着自己如许生动地笑是何等可贵,忽又想到方才看她人事不省时候的那种如临深渊的恐惧……两下对比,赵哲叹道:“不能再让你留在这里了,朕进出宫十分不易,再者也很不放心。”

        他看一眼知聆,在她脸上亲了口,道:“带你进宫,为朕的后宫可好?”

        知聆靠在赵哲怀中,垂眸过了会儿,才慢吞吞说:“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439738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8-04 12:18:58

        画扇绿水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8-04 01:16:56

        摸摸~~~啵之能量~今天的两更连发好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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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这么逗,我一定是个肥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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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1:15:12 |只看该作者
    第62章

       赵哲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个回答,一时大为惊奇,低头看知聆:“为什么不好?”

        知聆闭了闭眼,脑中飞快地想了一回,才道:“我不想跟你后宫的妃嫔们争宠。”

        赵哲越发意外,忍不住噗嗤一笑:“你……你的脑中都想些什么?哪个女人不想当朕的后宫,偏偏你居然还挑拣嫌弃,那好,你不当妃嫔,可是朕却要你留在朕的身边,你给朕一个办法吧。”

        知聆哼道:“皇上那么聪明,何必问我……我这样蠢笨,又怎么会想到好法子?若真的是个有法子的人,先前就不至于被欺负的那样厉害。”

        赵哲一听,脸上的笑容才收敛了些,目光在知聆手上的伤处扫过,便轻轻摸摸那没伤到的手背处,柔声道:“你放心,朕跟别人不同,谁敢伤你,便让他人头落地。”

        知聆沉默,然后看向赵哲:“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他迎上她的目光:“朕……朕说过,朕不舍得你吃苦,所以……”

        知聆轻声说道:“先前我被卖出段府,进了这里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将又归于谁手,会面对何种境遇,其实于我来说,是活一刻便多一刻……岂料居然是皇上。”

        “纯明……”

        知聆顿了顿,而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不瞒皇上,我有晕厥之症,自己是知道的,跟别人无关,在段府的时候,便经常如此了,曾有一段时候,几乎就真的死了过去……所以就算是段家将我卖了,我也不惧,因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何况与其被辗转卖来卖去,倒真不如一死干净……”

        “不许提这个字,”赵哲悚然而惊,张手将她拥住,心惊之余,忽然惊疑不定地:“那……那这一次……”

        “不是……”知聆垂眸:“我原先不知道买我的人是皇上,但我知道皇上对我青眼有加,已经是我的福分了,我并没有想要寻死。”

        赵哲松了口气:“纯明,朕会对你好,朕除你的奴籍,封你为妃,以后绝不会再有人敢卖你,你也只属于朕一个人。”

        知聆微微一笑:“可是我始终是罪臣之女啊,身份多有不便,何况,皇上不能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而对有心人来说,我就如蝼蚁一般,随意便能掐死。”

        “罪臣之女”四个字,极快地掠过他的心头,赵哲咳嗽了声,脸色却多了几分郑重,静静地思考了会儿,便在知聆唇上轻轻亲了口:“那你是为难朕,非要朕两头跑?”

        眼前的人却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那也行,我在这里清清静静地,皇上想起来也罢……想不起来,可以打发我离开吗?”

        “你想也别想。”赵哲咬牙切齿,忽然间灵光一动,皱眉看向知聆,“你不愿意当后妃,难道……就是想将来有朝一日你可以离开朕?”

        知聆心头一跳,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只好暂时不言语,只在心里盘算。

        赵哲变了脸色,摇摇她肩头:“真的是这么想的?”

        知聆见他竟已经看穿,索性抬眸,无辜地看着他:“皇上息怒,我只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毕竟,我的出身也不好,如果要入宫为妃嫔,皇上肯定也要大费周章的……”

        赵哲看着知聆,就冷笑。知聆眨眼看他,问道:“真的动怒了吗?”

        赵哲放开她,自己下了地,走开几步,哼了声,负手沉默站着,不离开,却也不回头。

        知聆却未动,只是静静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就像是看着赵宁哲一样。

        先前,她问赵宁哲:他要如何才能喜欢、满足。其实不仅仅是问赵宁哲,还是想要知道在这一个时空里的皇帝是如何想的。

        赵宁哲说: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他就很喜欢也很满足。

        那对于皇帝赵哲来说,是不是也是这样?

        赵哲的确是聪明,居然这么快就想到知聆不愿进宫为妃嫔的原因,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知聆心中所想,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段逸。

        不管现在她是什么身份都好,将来可以图谋另外的出路,知聆念念不忘的一件事就是要让段逸回到她的身边,但是如果她成了皇帝的妃嫔,那么母子重逢就可能永远都不会实现。

        室内沉默之时,外头有人低低一声咳嗽,是承鹤的声音:“皇上……”

        赵哲没好气道:“何事?”

        承鹤缓缓现身,走到赵哲身边,低低说道:“皇上,太医说,贵人方才醒来,不宜再……皇上切勿心急,徐徐图之便是了……”

        赵哲皱眉,想回头看知聆一眼,又强忍着,反而往旁边走开数步,才对承鹤说道:“朕就是因为她身子不好,才想要让她入宫,起码离朕近一些,也安心。”

        承鹤思索了一下,说道:“贵人现在心思不稳,也是有的,皇上不如且先顺着她的意思……既然皇上想让她留在身边,但她却只是不想为后妃,那么,奴婢倒是有一个主意的……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皇上或许会不喜,也委屈了她了……”

        赵哲急问:“你有主意?还不快说?”

        承鹤低低说道:“前日金阳殿的掌事嬷嬷因年老之故,皇上恩准她告老出宫了,如今正缺一个能干的女官……皇上您看,不如……”

        “让纯明为女官?”赵哲皱眉。

        承鹤悄声道:“名头上是如此的,然而毕竟离皇上更近一些。”

        赵哲沉吟片刻,摇摇头:“名不正则言不顺,朕不想委屈了她。”

        承鹤想了想,便微笑道:“皇上怎么忘了,自古以来,也不乏有些从女官升上来的妃嫔呢……只要皇上愿意,是迟早晚的事儿不是?”

        赵哲眼睛一亮,便看向承鹤,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两下:“这样的法子你也想得出,真有你的。”

        承鹤笑道:“皇上且先别忙着夸奴才,不如先去问问贵人的意思?”

        赵哲点头,便才又回来,一眼却见知聆伏在床边上,闭着双眸,又似是个要睡的模样,赵哲一惊非常,急忙过去:“方纯明!”

        知聆懵懂睁开眼睛,对上他焦急眼神,赵哲见她睁眼才松了口气,便只做无事地问:“怎么又睡?”

        知聆摸了摸眼睛:“不知为何,只觉得困倦,大概是皇上不理我了,心里一闷,于是就……”

        赵哲一听,又气又笑:“你好了!平日里谁惹怒了朕不是赶紧地跪地求饶或者赔不是的?你倒好,没事人一般地在这儿不说,如今反倒更追起朕的不是来了。”

        知聆懒洋洋道:“谁让皇上说自己喜欢我呢,如果真的喜欢,大抵会稍微纵容我一点点吧……”

        是啊,他这样回来,又笑,大概就是并没有动怒,或许是真的有一点“喜欢”吧,如赵宁哲所说一样,只不过……虽然猜对了这场,心底却微觉酸涩。

        赵哲听了这样赖皮的话,又看她的神色,恨不得把她按倒轻轻地打上一顿,又想把她揉入怀中狠狠地疼上一顿……几番胡思乱想,便暂时忍住,竭力做正经肃然状,喝道:“不要恃宠而骄,朕让你入宫为妃嫔你都不肯,天大的荣耀给你踩在脚下了,不过……朕是个宽宏大量的,不与你这小女子计较,你既然不愿为妃嫔,那么……你入宫当女官,如何?”

        “女官?”

        “就是……在朕的寝殿里,当个掌事的女官,先头的掌事嬷嬷正好告老了。”

        知聆就不言语,赵哲忍不住看她:“你觉得如何?”

        知聆就叹了口气。赵哲皱眉:“你不乐意?”

        知聆说道:“当女官倒是好的,只是地方不好。”

        赵哲不解:“嗯?地方?那可是朕的寝殿,地方怎会不好?”

        知聆故意看向别处:“就是因为是皇上的寝殿,所以才觉得不适合,我对宫闱之事,一切规矩都不懂得,万一又惹怒了皇上,岂不是大大不妙。”

        赵哲忍无可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你就只管说嘴……”摸索着又吻住她的唇,喃喃含糊说,“有的是你受的时候……”

        且说先前,段重言本是听说了有方家方墨白的消息,故而急急地出了城,果真见是一帮边疆来的客人,只可惜其中并无他想找的那人,段重言十分失望,然而正欲离开之际,却又得了个要紧的消息。

        段重言听了,忍不住喜上眉梢,出门之后打马回府,就要先跟知聆说知,谁知道一路所见,奴仆的表情都十分奇怪,段重言越走,越觉得心惊肉跳,最后冲入知聆的院子,却见院落空空,只有胭脂坐在房中,满脸泪痕。

        段重言这才知道,原来母亲跟祖母趁着自己不在,居然合谋把知聆卖了,此一刻,段重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给冰封住了,然后却又被生生地拗断掰碎,他又气又怒,无法言说,只去找段夫人。

        却正好段娴也在,自然也是为了纯明的事而来,两人见段重言面色惨白,自知道他的来意。

        段重言不理别人,二话不说,张口便问段夫人:“请母亲告知我,把纯明卖去了哪里。”

        段夫人垂眸:“覆水难收,你就不必再……”

        段重言跪地:“求母亲告知。”用力将头磕下去,发出老大一声响。

        段夫人吃了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段娴忙扑过去:“哥哥!你干什么!”

        段重言抬头,额头上已经见了血,衬着雪白的脸色,越发触目惊心,段娴一见,眼泪顿时涌出来:“哥哥,有话好好说,你别伤自己……”她是为了纯明的事而来,然而段夫人却只训她不可多嘴,段娴也说过,若是段重言知道了必然不依的,然而这么快却亲眼见段重言如此,段娴心头震颤无比,到底是兄妹骨血,当下泪落不已。

        段夫人慌了,又心疼:“你……快不要胡为,给我起来!”亲自起身走到段重言的身边,便来拉扯他起身。

        段重言不为所动:“母亲不说吗?”

        段夫人到吸一口冷气,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才道:“我怎么知道,只是交给牙婆了,听闻是会找个好人家。”

        段重言听到这里,目光如刀一样掠过段夫人面上,而后一言不发地起身,往外就走,段夫人一把没有拉住他,只道:“回来!你额头上的伤,别见了风!”

        段娴也想拦住他:“哥哥……”然而段重言哪里会听,将段娴的手也一甩,回身走了个无影无踪。

        身后段娴抬袖子拭泪:“我早说哥哥必然是不依的,母亲不肯听,现如今又如何是好。”

        段夫人倒退几步,坐回炕上,抬手在眼睛上一笼,泪也无声跌落:“孽障,孽障。”

        段重言一路往外走,便叫自己的随从:“去打听是哪个牙婆来领的人,卖往哪里了,速去!”

        又唤了另外几个:“一路分头去找,看到人的话就立刻带回!”十几个仆人忙跑出去,段重言一口气梗在喉头,只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在府中多留一刻,径直出了大门。

        段重言站在门口上,只觉得明晃晃的太阳光像是一道道无形的利箭,纷纷地射中他身上,段重言呆站之时,耳畔听到有人唤道:“哥哥!”有一个人扑过来。

        段重言漠然看去,却看不清来人的脸,只听他急急说道:“哥哥,怎么我听说纯明被……”忽又惊呼,“你的头是怎么了!”

        段重言脑中耳畔都嗡嗡作响,甚至听不清他说什么,额头上的血流下来,渐渐地迷了眼睛,眼前的太阳光便变成了血红色,模糊的光芒之中,依稀出现那人的笑,却又极快地变淡、消失不见。

        让段重言意外的是,他派出去的人竟然全无所获,这两天他并未在府内,却只住在别院,次日退朝之后,听闻一则消息,说是在城外找到一人,颇像是知聆。

        段重言骑马赶往那地之时,正好跟急急赶往东苑的承鹤擦身而过。

        承鹤自然猜得出段重言是为何行色匆匆,但段重言却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上天入地找寻的那人,其实近在咫尺……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又改了n遍,本想把第一章先发,又想着要两章连着发,于是就晚了点。。。

        双更的第四天啦~今天*又抽抽的,继续加油-。-

    我怎么这么逗,我一定是个肥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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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1:45:14 |只看该作者
    第63章

        因知聆这一遭“离魂”,让赵哲心神不宁,总要把人留在身边才觉安心些,当下商量妥当后,即刻便叫承鹤去料理,有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出面,万事自然办的很是顺利。

        赵哲先行一步,承鹤紧随其后,亲自领着知聆入宫,事先已让她换了衣物,轻衣简行,毫不张扬,就如一个寻常宫人一般。

        故而对于宫内的多半人来说,也无非是皇帝的寝殿多了个掌事的恭使女官,有人暗中传说,说是先前告老的掌事女官的亲戚。

        最知道底细的便是承鹤,但他是个再细密谨慎不过的性子,自不会多嘴。

        承鹤一路将知聆领进宫内,先在金阳殿走了一遭,熟络了一番环境,又领她去了内官所,看了看备置的住处,知聆并无挑剔之处。

        唐嬷嬷自带了几个宫女进来,承鹤先过目一遍,特意点了几个专门伶俐的供知聆使唤。

        承鹤冷眼旁观,见知聆始终都是淡淡地,不管见到什么都是波澜不惊,也不表态,便想到在东苑的时候他在外间听到的那些话……其中几分真几分假,是何意思,在承鹤心中,却跟赵哲又有不同的见解了。

        承鹤知道知聆身子不好,到了女官所后,看她没什么话说,便有意让她歇息会儿:“看也看过了,恭使还是先休息,皇上此刻还在忙政事,稍后若回来,自有人来通知,到时候恭使便去伺候就是了。”

        知聆行礼:“多谢公公,有劳了。”

        承鹤看她片刻,有心想要问她一句话,但却又生生忍了,只微微一笑:“不必客套,留步。”转身出了居所,自往前仍去赵哲身边。

        承鹤一路去前头伺候皇帝,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心想:“她竟不想为妃为嫔,却宁愿做一个宫中女官,看她的模样,却不像是什么以退为进,反倒是真心真意如此。试问谁不想在这后宫里竭力往上爬呢,她却偏这样……或许,方纯明到底是个聪明的?我也并没有问她为何选择如此,怕是问了她也不会同我说,哈……谁知道呢。”

        承鹤想到这里,便抬头,正好看到前方有数人缓缓而来,承鹤自然认得那是段昭仪同她的宫女,他的心底冷笑,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心中又想:“皇上的宠爱究竟能持续多久?他登基之前我就一直跟在身边,却不见他对哪个妃嫔格外地宠,就算是正当风头的瑾妃、宜妃……照我看却也不过如此,宫里迟迟地又不立后,还有人说皇上是情深义重,因念着大婚前日却身故的所谓前皇后娘娘才不肯立后,可谁又知道,在他心中,或许根本连那个人长得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如今对方纯明上了心,不惜竟使出这种种的法子来,却不知道,这一次,又能爱宠到几时……方纯明啊方纯明,你可别白白地错过了这天赐良机。”

        承鹤心中想着,脚下不停,便跟段昭仪等碰了面,双双见了,段昭仪便问:“公公从哪里来?”

        承鹤笑得不露痕迹:“把金阳殿的新女官送去了女官所,昭仪娘娘却要往哪里去?”

        段昭仪道:“闲着无事,便出来走走,听闻先前皇上急急出宫,却不知为何?”

        承鹤道:“娘娘消息倒是灵通,那自是有要事了。”

        他不肯透露是为了何事,段昭仪自然明白,当下便不再追问,只道:“我也是担心皇上……若是没什么大事我也就安心了。”

        承鹤闻言,唇角便挑起来:“娘娘对皇上一片心意,皇上自然是明白的。”

        段昭仪想到前些日子的侍寝之夜,便微笑垂头:“那也多赖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我还要多谢公公呢。”承鹤说道:“那是娘娘自己的福分,好了……娘娘自在,我要去前头伺候皇上了,怕皇上久不见我会着急。”

        段昭仪忙相送,承鹤别了段昭仪,不敢怠慢,快步往前头去了,他心里自也知道,赵哲恐怕也正惦念着他的回报呢。

        承鹤去后,段昭仪沉吟了会儿,便问由青:“你怎么看?”

        由青道:“娘娘别担心,听公公的口吻,像是好的。”

        段昭仪有些忧心,蹙眉道:“可是为何竟一点消息也没有……昨儿皇上极快出宫了一趟,今日又出去了一趟,难道……会是因为那件事?”

        由青低声说道:“娘娘的意思已经传给府里头了,听他们回报,也已经行事,皇上接连出宫,加上公公方才的话,多半是事成了。”

        段昭仪眼睛一亮:“真的?”

        由青说道:“娘娘只静观其变就行了,若是事成,近日里娘娘便会有好消息了。”

        段超逸长长地松了口气,忽然又皱眉:“只是,我听闻哥哥到底大闹了一场,昨儿不是都没有在府里住?没想到他竟对那个人那么上心,不过是个妾罢了,有何了得,他的脾气就是太端直了些,故而我才不把内情透露给他知道,不然的话……哪里会成?哼,这情形若是落在别人头上,恐怕巴不得把人献出来邀宠。”

        由青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暗中行事于段昭仪来说,未尝不是有一丝心虚的,此刻说这些话,不过也是要让自己心里好过些罢了。

        由青并不点破,反说道:“这是自然,在朝为官跟娘娘在后宫为妃嫔都是一样的,谁不想竭力往前?若是有机会的话谁不想抓住?何况娘娘所做也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整个儿段府,一个小小妾室又如何?退一万步来说,又不是送她去遭难,若是蒙皇上宠幸,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娘娘这也是成全了她。”

        段昭仪听了这几句,格外舒心,便笑了笑:“你说的也是,哥哥跟她,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当初就不该他们有那段缘分,若她身份如昔倒是无妨,但她是罪臣之女,又是官奴,哥哥不管不顾地留了,这几年,让我们家的人也都提心吊胆地,如今倒是解脱。”

        由青点头:“如果那人能助娘娘得宠,也算是她在段府养尊处优这数年的回报了。”

        段昭仪长长地舒了口气:“罢了,全看她自个儿造化就是了,只是我先头真想不到,皇上竟喜欢她呢。”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白嫩的手指完美无瑕,戴着碧绿的翡翠戒指,更见诱人,段昭仪怔怔看着,眼底便有一丝落寞。

        由青自然瞧见她神情有异,便道:“再喜欢又如何?不过是个辗转别人手里的奴婢,进不了宫登不了天,等皇上厌了,也不过是那么回事,哪里比得上娘娘,风风光光……前途无量。”

        段昭仪回头看她一眼,眉眼带笑:“你啊……这张嘴真是,让我不知该怎么是好,我的前途能到哪里去,皇上前几日说妃位空缺,我帮皇上达成心愿,若是皇上肯念着这宗,封我为妃,我便没什么所求了……”

        由青摇头,沉声说道:“娘娘何必如此气馁?如今皇上又没有立后,这后宫里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娘娘在这个位子上正是极好,若说是升,就极快地升上去了,万别先自己灰心了。”

        段昭仪笑道:“你说的轻巧,哪里轮得到我?别说皇上没意思要立后,就算是要立,头一个便是宜妃,那可是太后娘家的人,次一个就是瑾妃,皇上疼她疼得什么似的。”

        由青冷笑:“皇上不爱宜妃,全仗着太后的面子才封了她为妃,这一个多月都不曾去过一趟,至于瑾妃,她的出身哪里比得上娘娘?若是她要当皇后,太后必然是头一个不会答应……何况娘娘正青春,若是皇上多宠幸两次,难保就怀了身孕,到时候,一飞冲天岂不是指日可待?”

        段昭仪同她说了这么久,只觉心头也亮起来,她看着由青,抬手拉住她的手,轻轻一握,往前走了数步,看着外头碧蓝晴空,喃喃道:“只愿如你所说,我真的有那个命……”看着那遥远的天际,仿佛能想想自己头戴凤冠手握风印统领三宫的模样,一时便踌躇满志地笑起来。

        赵哲先前早一步回宫,被几个臣子捉了个正着,他表面上镇静心中却翻来覆去,时不时地看看殿门口,总是盼着承鹤出现,如此望穿秋水,过了小半个时辰承鹤公公终于去而复返。

        承鹤刚进殿门,就对上皇帝询问的眼神,承鹤先一笑安抚,然后走到皇帝身后,俯身低声说道:“皇上放心,都已经妥当了,万无一失。”

        赵哲唇角一挑,面上便露出心满意足地笑来。

        赵哲心里有事,便想速战速决,当下打起精神来听臣子议事,却是监察院的人在参奏山东地方的一个知府假借朝廷之名贪赃枉法,然而那人却又是相国门生,因此朝中相国一党坚决否认此事,大肆维护那人。

        监察院则竭力主张要派人彻查此人,不可放过,两方正因此事而争执。

        赵哲便看监察院都御史:“既然各执一词,那眼见为实,不如就派人去看看,若是证据确凿再定罪不迟,省得只在此处争执不休。”

        监察御史便道:“臣先前派监察院的人前去查过,也递了报告回来,言说确有此事,然而在返京途中却被山贼杀害,此案才正悬而未决,近来刑部又收到许多民怨状子,说是有的地方因民不聊生,已然起了暴动,皇上,万不可轻视。”

        赵哲心头一动,凉凉说道:“朝廷的监察行走竟会死在山贼之手……哼,那此一番,要派个能干的人去才行。”

        彼时练尚书便道:“皇上,所有都不过是监察院的一面之词,无凭无据,若总派人前去调查,查的公正也罢了,若是趁机滋扰,冤枉了能臣事小,恐怕更会激发民怨……还请皇上三思。”

        赵哲不疾不徐:“若果真是清白能臣,何惧监察院之人,这回朕要一个能信得过的人前去,是非曲直,一目了然。”说着,就看都御史:“监察院可有人选?”

        都御使见皇帝口吻大有偏袒之意,忙道:“监察院中,佥都御使段重言曾去过山东,正是上好人选。”

        赵哲似笑非笑,又斜睨练尚书:“爱卿,段爱卿可是你的女婿,这一遭让他去,你该是无异议的吧?”

        练尚书咳嗽了声,躬身:“微臣不敢,微臣全听皇上吩咐。”

        赵哲快刀斩乱麻,能料理的不能料理的尽数都决断了,看时候也近黄昏,赶紧打发了这帮臣子出宫,自己便起驾要往寝殿去。

        承鹤早知道他坐不住了,事先就叫小太监去传旨:他生怕知聆才进宫,不熟悉规矩,或者她仍惫懒睡着无法接驾,岂不是扫了皇帝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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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萌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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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3:27:25 |只看该作者
    第64章

        谁知道赵哲前脚刚出御书房的门,迎面就来了个小太监,跪地道:“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

        赵哲大为意外,同时十万个不愿意,皱了皱眉便问:“太后可有什么事?”

        小太监道:“太后准备了晚膳,想请皇上过去一块儿用膳。”

        赵哲暗中焦急地捏了捏手,心想:“真是个‘好事多磨’!太后竟在这时候……”然而他到底不是个毛躁冲动的性子,转念又想,“纯明才刚入宫,我却不能急于一时,若是拂逆了太后的心思,让太后起了疑心,反而不利于长久,不如朕暂时忍耐。”

        当下赵哲便起驾往太后宫里去,进了宫门,见了太后,一阵寒暄,赵哲硬撑着打起精神用了晚膳,磨磨蹭蹭便是一个时辰。

        晚膳之后吃了口茶,赵哲便故作淡然,道:“时候不早了,朕也该回去了,太后还是早些安歇。”

        太后却更淡然,扫他一眼,絮絮叨叨道:“不急,你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多坐回无妨,下午的时候永安王爷也进宫来,他倒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你来之前,他才刚走,本来说是要见你的,后来看你那里忙乱,就没去打扰。”

        赵哲觉得太后在这刻把永安王爷提出来,是在比他的孝心呢,当下咳嗽了声:“皇弟是个有心的。”

        太后一笑,却又皱眉:“他倒是有心,只不过性子却也有些荒唐,我近来也听了些不太好的传闻,只是他住在宫外,人也懒散惯了,我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就由得他去闹腾吧,但他若闹的太过了,皇上你却不能什么也不管,毕竟是至亲兄弟,倒也要约束约束他。”

        赵哲一概点头应承。

        太后说了这番,又看着赵哲,才缓缓问道:“……是了,皇上今晚上要歇在哪里?”

        赵哲心头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却仍露出笑脸:“近来朝政繁忙,今儿又在御书房里耗了半天,有些累了,想回寝宫去。”

        太后便斜睨着他,半晌,微微哼了声:“朝政繁忙是真的,这个本宫也听说了,只不过,怎么本宫也听说,皇上这两天往宫外跑的很勤快呢?”

        赵哲顿时黑了脸:“太后……”

        太后便冷了声调,道:“你别打量我老了,什么也不知道,先前十天半个月的往外头一趟,‘微服私访’,也就罢了,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到的,可是皇上,你到底也要知道些收敛,宫里头传传倒也罢了,若是给外头知道了,皇家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赵哲只好闷声不响。太后又说:“再者说,宫里头什么样儿的好玩意、人物没有,你偏喜欢那外头的,外头的又有什么好了?你若是不足意,就再让人选一些秀女进来,只别出去贪玩!”

        赵哲垂头:“太后说的是。”

        赵哲一路退败,太后却不依不饶:“你年纪也不小了,却仍没有个子嗣,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永安王先养几个出来?成何体统!唉……以后不许你再偷偷摸摸出去了,把心思先放在这宫里头。”

        赵哲这两天频繁出去,却是为了知聆,如今她进宫了,他的心思当然不在别处,当下真心实意地答应:“儿臣都听太后的便是。”

        太后见他始终恭敬听从,才也露出笑容来:“按理说我不该如此说你,毕竟是一国之君了,但不管如何,我也是为了你好……是了,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去宜妃那里了?”

        赵哲一听,头便大起来,只好敷衍:“太后……近来时常觉得倦……”

        太后便又冷笑:“先前听闻你对瑾妃十分宠爱,前日不是又去了段昭仪的宫里?可都是不亦乐乎的很,何况你跑外头的时候,更不见有什么倦!再者说,你去看看宜妃,表表心意也是好的,说什么倦不倦的!”

        赵哲肩头一沉:“朕……改天便去宜妃宫中就是了。”

        太后哼道:“择日不如撞日,别改天了,不如就今晚上罢了,我瞧着宜妃最近瘦了许多,怪可怜见儿的……”太后打量着赵哲面色,话锋一转,又道,“另外还有一件要事,就是立后之事……也该是时候仔细考虑考虑了,今日天晚,就不说了,你记在心里就是。好了,你先去吧,别让宜妃等久了。”

        赵哲无奈,一低头:“是。太后早些歇息,儿臣告退。”便退了出来。

        赵哲出了太后殿,站在门口上又是一阵犹豫,只觉得五爪挠心似,恨不得就调头往自己寝殿去,平日里也不曾如此“归心似箭”,但此刻因知道那里有一个人在等着,便仿佛飞蛾瞅见了夜空里的一点光芒,按捺不住地想要飞扑过去。

        承鹤忽地轻轻咳嗽了声,赵哲反应过来,略侧脸,便看见太后宫里的一个太监,站在门口上“恭送”,名为“恭送”,实则是“监视”,赵哲磨了磨牙,冷道:“去宜妃宫吧。”

        承鹤便扬声道:“起驾。”前头小太监便先飞跑往宜妃那里报信去了。

        且不说赵哲在宫里头“左右奔走”,在金阳殿里,知聆先前睡足了半个时辰,便起了身,闲闲地翻了会儿书,后来近黄昏时候得了消息,就从女官所出来,往金阳殿来。

        一干宫女太监都在承鹤的指引下认得了她,皆十分恭敬地迎了,知聆看了一番,见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便信步往寝殿里头去。

        此刻寝殿里都点了灯,行动之间,光芒摇曳,两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静悄悄地站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低着头连看也不敢乱看,就像是摆设一样。

        知聆走了一会儿,便进了最里侧,看到前头的龙床,心中就想:“都说龙床如何,没想到居然会亲眼看到,不知道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刚要走上前去看一看,忽然间旁边的帘子一动,有人从帘子后跳出来,一把将她抱住。

        知聆吓了一跳,开始的时候以为是赵哲故意躲在此处,然而却极快知道不是,因听那人在耳畔低低笑道:“好香的宫女姐姐!你是刚进宫的?我先前怎么没见过你?”

        知聆吃惊地转头,却对上一张唇红齿白的脸,双眼笑眯眯地,正看着自己。

        知聆用力将他推开:“你是谁?”

        那人见她高声,也变了脸色,忙道:“嘘,不要做声,别给人听到了,我是偷偷进来的。”虽然如此,却并不慌张。

        “你……”知聆心想莫非这人是刺客,然而看他打扮,却又不像,一身白袍,玉带金线,头戴金冠,生得也很整齐,气度不凡,不像是恶人,知聆便问,“你是谁?在这做什么?”

        永安王爷笑吟吟地打量着面前的人,道:“你果然是新进宫的,怪道不认得我是谁……只不过皇兄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美人?竟比京娘还要出色。”

        知聆听他说了这几句,心中一震,便想到了他的身份,正要说话,永安王爷忽然面色一变,冲知聆摆摆手,后退两步,躲进了帘幕之后。

        知聆这才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她看看永安王爷藏身的地方,想了想,就没吱声。

        进来的是唐嬷嬷,垂手道:“禀恭使,方才承鹤公公派人来,说皇上给太后请了去,要跟太后一块儿用晚膳,恐怕要耽搁一段时候,让您自己先吃饭。”

        知聆便道:“知道了。”

        唐嬷嬷说完后,便抬头,四处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知聆便问:“怎么了,可还有事?”

        唐嬷嬷迟疑了一下,就说道:“方才外头有人说,似乎看到了王爷出现在寝宫周围,极快地却又不见人了……大概是王爷打这里经过吧。”

        知聆问:“王爷经常过来吗?”

        唐嬷嬷便回答:“因为皇上从不留人在寝殿过夜,故而王爷进宫的话,时常会过来这里。”

        知聆“哦”了声,却见身侧的帘子晃了晃,永安王探头,冲她挥了挥手指,意思是不要让她多问。

        知聆心中叹了声,就道:“嬷嬷,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出去吃饭。”

        唐嬷嬷退下之后,永安王爷松了口气,从帘幕后出来,上上下下打量知聆:“你是哪里来的?是皇上新选的女官?”

        知聆行了礼:“不知道是王爷,请王爷莫怪,我的确是刚进宫的。”

        永安王爷道:“你叫什么名字?”

        知聆迟疑了会儿:“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永安王爷歪头打量她,一边摸着下巴思忖:“你生得这样美,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难道你不是京里的人?”

        “难道京内的人,王爷就会全都见过?”

        “不是全都见过,可也差不多了,尤其是美人。”

        知聆笑了笑,不愿跟他纠缠:“我要出去吃饭了,王爷自便。”

        永安王爷见她转身要走,便将她一把拉住:“刚说两句话就要走,你还没有说你叫什么。”

        知聆敛了笑意:“王爷,好奇心太重不是件好事。”

        永安王噗嗤一笑:“你说话倒是有趣,为什么不是好事?……对了,你生得这样美,又刚进宫,难道……你是皇上看上的人?皇兄他居然想要金屋藏娇吗?”

        知聆心中一震,面上却只淡淡地:“王爷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

        永安王见她神情冷冷地,如此绝色,又这样清冷出尘的气质……他心中惊疑,见知聆迈步往前,美人姗姗,令人过目难忘,永安王目不转睛看着,此刻便失声说道:“你是方纯明?”

        知聆脚下一顿,绝对想不到这位荒唐王爷居然会猜到自己是谁,她转头来看他,永安王爷上前,重又打量了知聆一遍:“果真给我说对了吗?”

        知聆皱着眉,不知是该直接承认的好还是……当下只说:“王爷说什么。”

        永安王见她神色疏离,便道:“你还说你不是?这京内除了她,还能有谁是这样……咳!总之你可知道……这两天段重言为了你,快把京城给翻过来了。”

        知聆忽然间听到“段重言”三字,心头猛地跳了两跳,想问,却又没出声。

        永安王双手掌一拍,了然似的说道:“怪不得竟怎么也找不到人,我还答应了兴玮帮着找,原来你竟入了宫……”他自言自语似地说着,忽然间又惊道,“兴玮说是段家卖了你,难道说是皇兄买了你?怎么会这么快……又让你入宫当了女官?”

        知聆皱眉:“王爷。”

        永安王爷欲言又止,只是狐疑地看着知聆,他也不笨,想了会儿,便哼道:“罢了罢了……我什么也没有说。”

        知聆垂眸,永安王爷看着她,忍不住又多嘴一句:“你可知道?段重言为了你,把头都给磕破了,我听兴玮说,流了好多血,人也因此晕了。他像是找你找的要疯了。”

        知聆听着,心里居然隐隐作痛,想到段重言,想到他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说毫不动容,那是假的。

        这一刻,外头脚步声又响起来,但这一次永安王爷却没有躲,外间进来的宫女道:“恭使,唐嬷嬷说饭菜准备好了……”忽然看到永安王爷,便惊呼一声:“奴婢见过王爷。”

        永安王爷却安然道:“别急,我来看皇上的,皇上不在,我就要走了,你不用声张,先出去吧。”

        那宫女规矩低头,退了出去。

        永安王便又看知聆:“我要出宫去了,你……究竟在这里是被迫的还是……”

        知聆不言。永安王看着她的脸,慢慢地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问……只不过,我要出去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

        知聆低声说道:“王爷觉得,告诉他我在这里是好事吗?”

        永安王一怔:“但是……”

        知聆道:“就算是跟他说了,又能如何呢?王爷知道我的身份,被人买来卖去不过等闲,身不由己罢了,何况如今出手的人是皇上,我倒是不怕给段重言知道的,但是我怕的是他知道了后……”

        永安王爷呆了呆,脑中飞快地想了想,也觉得头大,却又道:“可是他这样没头没脑地找寻……也不是法子。”

        知聆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很平淡冷漠,说道:“我跟他原本就是没缘分的,这样分开,未尝不是好事,他找了一阵或许就死心了……又或者,将来他自会知道也说不定。”

        永安王爷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么我就不多事了。对了,我从前头过来的时候,听几个出宫的大臣说,皇兄要派段重言去山东,啧啧,那个地方如今可不太平,先前一个监察御史就在那里不明不白地遇害了……你可担心他?”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知聆反应,却见她面上浮现一种怅惘的神情来,永安王爷乃是情场老手,自然了然。

        知聆缓缓垂头:“段大人是朝廷重臣,人也坚毅果决,必然是吉人自有天相……王爷,我先告退了。”

        知聆别了永安王爷,到了外头,见满桌佳肴,色香味俱全,然而她心中想到永安王所说的关于段重言的事,却只觉得胸口如噎,毫无胃口。

        此夜,知聆靠在窗边,看着天上那轮月,想到好些人:兰斯洛特,赵宁哲,段逸……然而除了段逸之外,出现最多的竟然是段重言。

        知聆抬手压在胸口,分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自从穿越后,发现自己委身于他,她就一直都觉得别扭,开始的时候还可以当是一梦,然而后来……毕竟她早认定自己是赵宁哲的妻子,没有办法彻底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再……

        起初是为了段逸而虚与委蛇,知道自己要离开段府的时候也毫无留恋之意,因为她觉得她本来就跟段重言——或者段深竹毫无关系,离开了才是天经地义。

        但是现在……知聆怔怔地看着月色,记起永安王的话,心里不由自主地想:“他伤的厉害吗,如果伤的厉害,得好好地休养才是,要是没头苍蝇一样找……万一伤势不妙的话……但是现在不能让他知道我在皇宫,不然若是他按捺不住闹了起来……可是赵哲让他去山东是为什么,他总不会是想……”

        知聆想到这里便打了个寒战,悚然发现自己居然在为段重言担忧,她呆了呆,便抬手抱住头,默默念道:“不……不去管那些,不能想那些,跟我无关,跟我无关!”如此默念数次,才恍惚睡了过去。

        一直到将近天明的时候,知聆才模模糊糊地觉得身边多了个人,她并没有醒,梦里不觉身是客,就仿佛她还在别院,而那个人抱着自己,于耳畔温柔呢喃说:“若这一生,日日皆能与你如此度过,我再无所求。”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更得晚了点~~但我还是木有放弃的,还好还好,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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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3:43:32 |只看该作者
          65.

           四更天刚过,赵哲就离开了宜妃的宫中,因皇帝每日都要早朝,平常也都是五更不到就会起来准备,今日虽然略早了点,先前却也不是没有过的,自然不足为奇。
      灯火摇摇,宫人们寂静无声,簇拥着皇帝往寝殿离去,先前承鹤本想去通知知聆的,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吩咐,赵哲先道:“不用去惊动她。”
      
      到了寝殿,唐嬷嬷已经得了消息,承鹤便问:“恭使何在。”
      唐嬷嬷道:“恭使不知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只在偏殿歇息。”
      头前赵哲自然听见了,五个常服宫女过来替他更衣,其他的也早准备了沐浴要用之物。
      
      这一刻相当于现代的三点多,金阳殿内虽然人声静静,但上下伺候宫人却个个紧张忙碌着,平常本来都是掌事嬷嬷全盘统管着,知聆自然不知的。
      赵哲沐浴过后,先换了素服,承鹤见距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多点,又因懂赵哲心意,就知道他是想去偏殿看那人的,当下就叫侍奉宫人暂时退下,等会儿再着龙袍。
      
      赵哲果真便往偏殿里去,偏殿之中有几个专门伺候知聆的宫女守夜,见了赵哲忽然来到,正要行礼,承鹤一抬手,大家伙儿尽都慢慢地退下,承鹤又叫跟随着的宫人也都止步,他自己随着赵哲往里,遥遥地看到知聆睡在榻上,承鹤自己也停了步子,在一重帘外等候。
      赵哲旁若无人地入内,脚步放轻走到知聆身旁,看她侧身卧着,眉头微蹙地睡着,赵哲看了会儿,抬手在知聆脸上轻轻摸了摸,然后便翻身到了床上,抬手将人抱过来,嗅着她身上淡淡馨香,一夜之间的彷徨虚空才似得了满足。
      
      此刻知聆睡得正沉,茫茫然地有许多梦境,一会儿梦见段逸哭叫着向自己挣来,一会儿梦见段重言受伤严重的模样……十分揪心,不知不觉,却又转作赵宁哲,她说:“宁哲,我们离婚吧。”他那种苍白的脸色,让她此刻想来兀自心悸。
      
      赵哲安安稳稳睡了半个时辰,眼见五更天就要过了,他平日里都是这时候左右起身,因此竟自然而然地醒来。
      赵哲睁开眼睛看到怀中的人,用目光描绘她的眉目,触手生温,感觉却无比美妙,赵哲抬手从知聆脸颊上缓缓滑过,忽然之间怔了怔,手指略有些湿润,他细看去,却见知聆鬓边微微濡湿。
      一瞬间,赵哲的眸色也似暗了暗。
      
      这会儿快到了五点,知聆睡眠变浅,赵宁哲动了动,她便察觉了,茫茫然地睁开眼睛,毫无预兆间四目相对。
      知聆缓缓睁大眼睛看着赵哲,这一瞬间,以为跟自己相依相偎的是现代的赵宁哲,同样地俊朗英伟,双眼之中略带柔情注视着她。
      
      那一身久违的“老公”在心中盘旋数次,唤出口的却是:“皇上……”
      赵哲看着那双清澈的双眸,微笑便说:“朕惊醒你了?”
      昨晚上唐嬷嬷早就跟知聆说过,皇帝早上五更天要准备上早朝,知聆这几天专心看书,对古代的知识略有些了解,知道五更大约就是四五点钟的模样,没想到赵哲居然真的这样“勤奋”。
      知聆忙要起身:“皇上,你要早朝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哲将她一抱:“来了一会儿了,不过也是时候要准备早朝了……”说着,就在知聆脸上蹭了蹭,又亲了几口,“你睡得如何?”
      知聆道:“睡得很好,连皇上来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你身子弱,好不容易睡着,做什么又吵醒你,”赵哲便看她,想到手指上沾着的那一丝湿润残泪,却并不提,只道:“朕先前还怕你换了地方,会不习惯,如此便放心了……”
      知聆看他一眼:“多谢皇上关怀。”
      赵哲亲昵地在知聆颈间吻了吻,又极小声说道:“今晚上朕来陪你,可好?”
      知聆刚醒,听了这话,脸上便发热,只做无事状,垂眸道:“皇上还是忙正经事要紧。”
      “什么正经事,你还不知道我心里最要紧的正经事是什么呢,”赵哲低低笑了两声,又用力将她一抱,只觉暖玉温香倍加珍贵,便念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现在才隐约窥得其中滋味……”
      知聆抿嘴一笑,说道:“宜妃娘娘听了这句,肯定会很高兴的。”
      赵哲没想到她竟这样说,一时兴起,便笑道:“纯明可是在吃醋?”
      知聆却道:“昨晚上皇上歇在娘娘那里,这样说难道不对?吃醋一说又从何而来?”
      赵哲挑眉,将身子一侧仰头躺着,双眸带笑看着知聆,神情与姿势都略带不羁,他正要说话,却听外头承鹤的声音轻轻传来:“皇上,是时候该准备早朝了。”
      
      知聆听见了,便推开赵哲起身:“身为恭使宫人,我伺候皇上更衣?”
      赵哲本来极不愿意起身,听了这句,却将知聆一拉,自己顺便坐起来,靠近了她脸颊低声说:“那好,就先伺候朕更衣吧……以后再……”他的声音极低,唇跟知聆的脸贴的很近,仿佛只有一根发丝的距离,说话的时候热热地气息清晰地喷在她的脸上。
      
      伺候皇帝,知聆自然是此中生手,幸好还有许多宫女在旁相助,她也不过是替赵哲整理一下衣襟、腰带之类。
      赵哲只是站着,任凭伺候的宫人忙碌,知聆站在他跟前的时候,他便垂眸打量她,双眸中满满地都是笑意。
      知聆替他将衣襟抚了抚,弄得整齐,她发现赵哲的身高真的跟赵宁哲一模一样,连她站在他身前到他颈下的距离都一样,她正好能看到他的喉结微动。
      这一刻,忽然之间就想起来,当初赵宁哲要上班之前,也曾让她帮忙整理领带,而她整理过后,他每每地就低头过来,给她出门前的一吻。
      
      那些都是平淡却单纯的好日子,只可惜大概是一去不复还。
      
      赵哲静静地看知聆一举一动,对于皇帝来说,这种感觉是新鲜的,但是奇怪的是,在新鲜之余,他的心中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所有的这些曾经有过。
      可事实却是,他分明才将方纯明召唤进宫,她分明也是头一次当女官,她这样对待他,也是生平第一次。
      但看着她温柔的神色,偶尔又会有一刻的小小出神似的,看着她举手投足,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赵哲觉得,她早就这样做过,早就这样站在自己身前过,早就这样自然而然毫无杂质地碰触自己……她那种神情,动作,让他觉得在她眼里他不是个高高在上令人畏惧的帝王,而是个再平凡不过的……
      
      赵哲老老实实地任凭知聆替自己整理妥当,出来外头,唐嬷嬷跟另外一位嬷嬷已经准备了羹汤,便奉上来。
      赵哲并不动,承鹤便看知聆一眼,知聆会意,抬手端了碗过来,赵哲依旧唇角带笑地看她一眼,才接了,慢慢吃了一碗。
      
      然后皇帝便带着宫人,前呼后拥地出了寝殿。
      知聆跟伺候的宫人站在寝殿前目送皇帝离开,这一刻天色还濛濛地黑着,带路的宫人手中打着灯笼,灯笼光在才透出一线晨曦之色的宫苑里摇摇晃晃,如同梦幻,却又偏偏无比真实。
      知聆敛着手,似乎能嗅到清晨时候那种新鲜的气息,空气之中似乎带着薄薄地香气,不知从何而来,令人怅惘而沉迷。
      
      早朝办公一直到将近正午才退朝,赵哲回了御书房小憩片刻,喝了口茶舒缓了一下心神,便问:“她怎么样?”
      承鹤低声道:“早上沐浴过后,吃了些东西,然后一个上午都在寝殿,并没有往别的地方去,多半时间在看书。”
      赵哲笑了笑,忽然看向承鹤:“你觉得她如何?”
      承鹤道:“回皇上,奴婢觉得恭使是个安静懂事的人。”
      
      赵哲想了想,便说:“当初她家的事,你说……她心里是不是……”
      “这应该不至于的吧,”承鹤明白赵哲的意思,低低说道,“方大人当时是牵连其中,按罪当诛,皇上并没有处死方**跟公子……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
      赵哲轻轻叹了口气,将茶杯放下,手指在杯子上轻轻滑过,便想到早上离开时候在那人脸上摸过时候的感觉,以及那一丝湿润。
      
      “朕有些担心……”赵哲欲言又止,忽然说,“你方才说到方公子,是方墨白吗?”
      承鹤道:“正是。”
      赵哲眼中多了一丝回忆神色:“方墨白……当初跟段重言一样,可也是个出色的人物啊,他如今在哪里?怎么没有听说有他的消息。”
      承鹤说道:“当初方公子被流放到北疆去了,这些年的确也没什么消息,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赵哲皱眉想了会儿,末了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沉声说道:“去查查看他究竟如何……对了,这件事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别院之中,段重言坐在水阁窗前,一声不吭,只是时不时地看看窗外湖水,风吹涟漪动,远处还有水禽嬉戏,发出欢悦声响,然而段重言却觉得自己的心如死水,形同槁木。
      
      对面的段兴玮沉默了会儿,便道:“哥哥,你总不能一直都住在外头,这两天你又把家里派来的人都赶出去,祖母已经很不高兴了……这样下去的话不是法子……”
      段重言面无表情:“监察院派了我去山东,即刻就要走了,所以你放心,这段时间里我是不会再回去了。”
      段兴玮越发焦急:“可就算如此,也要回去拜别祖母、父亲跟母亲啊,总不能老是如此僵持,我也知道母亲……擅自把方**给卖了实在是大错特错,可毕竟是长辈们……”
      段重言冷笑:“三弟,不用再说了,没了她,那府里我也不想再呆下去,我先前已经言明了必然是要保她的,他们不管我怎么说,非要为难她,全不管我会如何,我在他们眼里或许只如个傀儡一样……”段重言眼底一片淡漠,“你自回去吧,不用多说了,除非我找到她,若是找不到她,一辈子也不会回去了。”
      
      段兴玮目瞪口呆:“哥哥,使不得!”
      段重言道:“没什么使不得的。”他的脸上也是冷冷飒飒地,像是落了一层寒霜,“擅自卖了她,如今竟如大海捞针哪里也找不到,现在我不知她究竟如何了,如果真的有了个万一……三弟,不瞒你说,我已经没什么指望了。可到现在也没有丝毫消息,多半是已经成了定局,正好监察院派了我这趟差事,流寇猖獗,上次的御史便死在那里,故而我也指不定会如何……我是不怕的,若有个万一,正好也借此了结了,真要如此的话,府里头,你替我多尽孝吧。”
      段兴玮听这话说的越发严重,手握住段重言的手腕,猛地便跪倒在地:“哥哥,你这样说,让我怎么放心……若是母亲听说了,岂不也会哭死,哥哥……他们再有千般不是,你不能说这样的狠话,监察院那差事,不如推了……”
      段重言垂眸:“我意已决,对了……你若还有心,多照顾一下逸儿吧,她最关心的便是逸儿了。”
      
      段兴玮握紧段重言的手,呜呜地哭了两声:“哥哥,你好狠心,你若关心逸儿,就自己照料他才是……再说方**也不一定就真的……”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段重言面上透出一丝淡漠冷笑,眼底却一片地红,他闭了闭眸,“罢了,什么也不用说了。”
      
      段兴玮哭得两眼通红回到府中,他不是个能掩饰的性子,把段重言的话捡着要紧的说了几句,段夫人当下哭得倒了过去,老太太听说了,阴沉着脸,眼底也见了泪花,却又怒:“不肖子孙,竟为了个女子闹得要死要活……可见从小的礼义廉耻都是白教了的!”
      段康倒是想亲自去找段重言,但他父子向来不甚和睦,何况他认为此事乃是段重言的错,所以也不想拉下脸来去见这“不孝子”。
      
      段夫人房中,段娴便安抚段夫人,段兴玮哭了会儿,便问:“母亲,到底把方**卖了哪里去了?好歹说一声,就算是让哥哥见了她,知道她好好地……哥哥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灰心绝望……”
      段夫人擦着泪,忍着哽咽,道:“你当我不想跟他说?我还想跟牙婆说给她安排个好人家,可是后来连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我怎么能跟他说?”
      段兴玮眼里还带着泪花,闻言呆道:“这可奇了,好端端地一个大活人,怎么出了府门就不见了?”
      段娴在旁听到这里,便道:“母亲,你真的不知道?那么……咱们府里是不是有其他人知道?”段娴最担心的便是练素爱,或者宋姨娘趁机从中下黑手为难知聆,段夫人却惊了惊,心中想起一个人来。
      段兴玮道:“妹妹你是说谁?”
      段夫人神色不定,忙打住,道:“行了,不要再问了……”
      
      段兴玮一无所获,怔怔地出了太太的房子,站在太阳底下,只觉得眼中的泪仍忍不住要涌出来,此一刻真是物是人非,纯明不见,连哥哥要走了……段兴玮是个性情之人,当下恨不得要嚎哭一场,正要抬袖子擦泪,却忽然觉得有人在轻轻拉扯自己的袖子。
      段兴玮呆呆低头,见身旁站着的是段逸,小孩儿仰着头,一双黑白分明泛着水光的眼睛正看着他,四目相对,段逸便说:“三叔,我娘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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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4:22:32 |只看该作者
            66.

            孩子稚嫩的声音传入段兴玮耳中,让段兴玮的心头一酸,三爷本是个莽撞单纯的性子,然而看着段逸的眼睛,却也知道有些事不能给他知道。
      
      先前段逸病着,段夫人把段逸养在里屋之中,又妥帖安排人照料,不让跟些闲杂人等见面,对他只说知聆仍旧在别院之中居住。近来段逸的病好了些,才偶尔带他出来走动,因此段逸竟不知外间已经天翻地覆。。
      段兴玮不知道段逸知道了多少,便只含糊地说:“你、你娘……很好……逸儿你怎么出来了?没有人跟着你?”
      
      正说了这句,就见跟随着段逸的奶母急急跑来:“哥儿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要喝水吗?”
      段兴玮一听,就知道小孩儿是支开奶娘偷跑出来的,段兴玮心中酸楚,却说不出来,就摸摸段逸的头:“逸儿,你乖乖地,病刚好,不要到处乱跑。”
      段逸始终盯着段兴玮:“娘真的没事吗?我刚才听到太太在哭……是不是为了娘?”
      “不是,是因为……因为你爹,你爹要出一趟差事,太太担心呢。”
      “真的?”段逸想了想,仍认真看着段兴玮,“三叔,我的病好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我娘?”小孩儿心明,瞧出段兴玮是个好心的,于是便只来求他。
      段兴玮紧紧闭嘴,却又怕段逸疑心,便敷衍说:“逸儿你要听话……你娘要是知道你乱走,会担心的。”
      段逸眼中透出失望神色:“三叔……我就见娘一面,看见她我就回来,行不行?”他一边说,一边拉着段兴玮的袖子,轻轻摇晃。
      
      奶母在旁看着,见段兴玮眼红红地,生怕他不慎说出什么来,便忙安慰:“逸哥儿,你若是真想见**奶,就先把身子养好,乖乖地多吃东西,等你长高长壮了,你娘见了,才会喜欢……你现在刚病好,脸都还黄黄地,又瘦了,若是**奶见了,岂不是会伤心?”
      段逸听了这些,才不再缠段兴玮了,低头喃喃说:“那……那好吧,我不要娘伤心。”
      奶母放了心,拉住段逸的手:“我带逸哥儿回去喝水,三爷,我们先回去了。”
      段兴玮点头,看奶母拉着段逸离开,段逸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恋恋不舍地看他,似乎指望着段兴玮能改变主意。
      
      段兴玮红着眼,转过身去擦擦泪,心想:“这可如何是好……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前日跟永安王爷说了此事,他已经应允了帮忙,但我怎么忘了一个人,京娘认识的人更多一些,还有好些江湖人士,他们的消息最为灵通,我不如去找京娘帮忙。”
      段兴玮想到这里,像是黑暗里见了一丝微光,赶紧一阵风似地就往外而去。
      
      段兴玮往外去之时,半路却撞见练素爱的丫鬟佩玉,佩玉将他拦下,便问:“三爷往哪里去?”
      段兴玮无心停留:“有事要出去。”
      佩玉瞅着他,就问:“三爷先前可是去见过大爷?听说大爷要去山东出差了,怎么也不回来一趟?”
      段兴玮转头看她一眼:“我刚跟太太说了……哥哥因为事忙,所以暂时是不会回来的。”
      佩玉就叹了声:“那爷还是住在那所别院里吗?我们奶奶可担忧着呢。”
      段兴玮急着去找钟京娘,便只道:“还在那里,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佩玉见段兴玮匆匆去了,她自回到大房,就跟练素爱将此事说了,练素爱也变了脸色,在房里发了一番脾气,道:“什么事忙,不就是因为那小**被卖了所以才发这样的脾气,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样闹下去,这忤逆的名头传出去,恐怕要出大事,到时候看他怎么悔恨!只别带累家里才好!”
      佩玉见她发火,便小声道:“奶奶,爷一直不回来可怎么是好?如果去山东,来来回回总要一个月,若再加上事情耽搁,那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练素爱道:“任凭他去,腿在他自己身上,他不肯回来,难道要我去求他?为了个贱妇,连家都不要了!他有脸做得出,我都没脸去见他。”
      
      佩玉赶紧到门口把些小丫鬟支开,才又回来,劝道:“奶奶快先别说气话,难道真要跟爷过不去?好歹想想怎么让他回心转意才好。”
      练素爱冷笑:“他的魂儿已经给那个贱货勾走了,回心转意?快别做梦了。”
      “那奶奶想怎么办?总不成,就这么撇开手?”
      练素爱恨道:“撇开手又如何?看看他是怎么对我的,简直像是守活寡!先前那贱货在的时候,他还懂得遮掩,现在可好,人走了,他就什么也不顾了,以后还能有我的好日子过?我算是看穿了……大不了回去跟爹说,叫我跟他和离倒也干净……”
      
      佩玉大惊:“奶奶,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再说,哪里还能找得到跟爷这样的人物呢?京城里的官家子弟,哪个又比爷更出色的?”
      练素爱皱眉:“当初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只可惜,是个花木瓜,空好看!外人觉得好又怎么样,他的心到底不在我的身上……”说到最后,却有几分伤感。
      佩玉走上前,低声道:“可不管如何**你才是段府的大奶奶,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的……男人又有哪个不是花心风流的,就说段府这里,二爷三爷哪个不是在外面有许多风流债的,咱们爷已经是不错了,虽然对姓方的有些偏心,但从不在外头拈花惹草,如今连眼中钉更去了,爷虽然一时气恼,但从长久看来,未尝没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再说,要是您跟爷和离了,就算是咱们家里,还有一干人等着看笑话呢,难道就让他们幸灾乐祸了去?”
      练素爱本来也正盛怒,听了佩玉的话,那股火逐渐地才消了下去。
      
      佩玉见她脸色略微缓和,又说道:“奶奶细想,现如今府里头就只有那一个了……奶奶的好日子应当说是正开始的……”
      练素爱缓缓落了座,思忖了会儿,说道:“你说的对,我不该为着跟他争一口气乱了章法……好,他这段时间不回来也罢,让他在外头好好想想,咱们……就趁机料理了那剩下的‘眼中钉’。”
      佩玉笑道:“奶奶这才是明白话呢,到时候这府里头……唯有奶奶做主,再把爷哄回来,岂不舒心?”
      
      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边疆,虽然是六月,气候却仍寒冷,白天艳阳高照,还能好些,入了夜后,却如进了冬天一样,要盖着棉被才能入睡,行人入夜都也穿着棉衣才能御寒。
      沧城是本朝版图上最偏远的一座城池,沧城之外百里,就是北番人的境地,北番人原来是分族而居,多半以打猎为生,因为气候严寒,环境恶劣,因此北番人个个悍勇异常,每一个人都可谓是以一当十的战士,近来北番跟中原大体相安无事,但是一些零星骚扰战事却在局部上仍旧会发生。
      沧城是挡着北番的第一座屏障,组成的居民一般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就是世代居住的百姓,第二部分是守城的战士,第三部分便有些鱼龙混杂,有一些是投靠了中原的北番人,也有一些是被流放于此处的朝廷囚犯,同时这一部分也是沧城最低等的居民,时常被其他两部分人欺压。
      
      将近黄昏,风便大了起来,吹在脸上有些生疼。街上行人也少了许多,天色昏黄,路边上酒馆已经上了灯,不时有喧哗声音传出来。
      沧城的人常跟北番人打交道,民风也颇有些类似北番,再加上居民之中有许多士兵,行事多半彪悍粗犷,而此地寒冷,所以士兵跟居民都嗜酒,酒馆是最多的,星罗棋布,有时候喝多了酒,还会出现互相殴斗的场景。
      
      此刻街边上一家酒馆里的声音越发大起来,有人道:“什么守备官,不过是只会欺压我们的主儿罢了,真要跟北番动起手来,他肯定是头一个撒腿就逃的,真想就跟北番人打一场,看看他们吓破胆的蠢样!”
      另一个叹道:“我可不想打仗,还是这样无惊无险地好,每天练练兵,喝酒吃肉……强过上战场你死我活。”
      原来这一桌子都是些士兵,已经喝了两坛子酒,便又大呼小叫起来。
      这酒馆不大,只有七八张桌子,此刻有三桌是有人的,一桌是四个士兵打扮的,喝的差不多了,都有六七分醉,叫嚷不休。另一桌只有两人对饮,默默无言,纵然说话也并不高声。还有一桌子上,看似是平民打扮。
      
      就在这些士兵们叫嚷的时候,旁边那桌上的两人,里侧坐的便道:“方大哥,你笑什么?”
      对面的方大哥喝了口酒,他穿着件有些旧的薄棉衣,腰部胡乱用系带扎着,头发也未曾仔细绾起,只在发顶心用布条扎起来,散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头,脸容细看的话倒是颇见英俊,尤其是一双眉眼,长眉如修,是英气的剑眉,斜飞入鬓,眼睛更格外明亮有神,让人一看难忘,只是脸色有些黑黄,大概是被北地的寒风烈日折磨所致。
      
      方大哥举杯道:“心里闷,就随便笑笑,免得把自己闷死可就不划算了……”
      对面的人道:“你向来如此,有什么话也不肯说出来,幸好你的性子好,不然的话我也真担心你把自己闷死。”
      方大哥哈哈一笑,眼睛如灿烂星子,嘴角上挑,正是个人见人爱的喜气洋洋的笑容。但于他眼睛深处,却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酸涩深藏。
      
      两人说到这里,便见那伙士兵结了帐正起身,三三两两往外走去,其中一个借着酒意又道:“听说近来守备府里又收了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有两个还是从中原里买来的,那模样俊的……便宜了那老东西,也不怕死在床上。”
      有人迎合:“可不是,我们这些苦哈哈地,整天连个母猪都见不到……真他妈,只能借酒浇愁了……”
      众人哈哈大笑,那士兵把钱袋塞进怀中,脚下踉跄。
      正在此刻,却见前头路上来了一人,身影瘦小,低着头似没看路,一下就撞到士兵身上。
      
      那士兵怒道:“走路不长眼的?”忽然间觉得怀中一空,抬手一摸,顿时叫道:“小贼!竟敢光顾你军爷爷!”
      那小贼见被窥破,吓得要逃,却被几个士兵拦住,一人骂骂咧咧,便去揪他头发,谁知一下竟把个帽子扯下来,顿时里头的青丝散落,那小贼抬头,露出一双乌溜溜惊慌的眼睛。
      士兵们一见,有人便怪声怪气叫道:“原来是个女娃儿!哈哈,好像还是个北番人!”
      那女孩儿见状,便要逃,然而却不能够,被四个士兵围住,将胳膊死死地揪着,几只手便伸下来轻薄,□里,从路边凌空飞过来一块碎石,打得一个士兵怪叫一声,转头看去,却见是个更加矮小的男孩儿站在路边,大声叫道:“放开我姐姐!”
      
      那女娃儿本正竭力挣扎,见状便叫道:“谁让你出来的,快走,快走!”说话间,嘶啦一声,衣裳已经被拉扯开来,于是越引发一阵淫~笑声响起。
      “放开我姐姐!”那男孩子见状,把几块碎石扔下,拼命地冲过来,却被士兵拦住,老鹰捉小鸡似的,三拳两脚便打在地上。
      女孩儿尖声叫起来,凄厉求饶:“别碰我弟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碰他!求求你们放了他!”
      
      酒馆里方大哥跟对面那人将这一幕从头到尾看了个分明,却自始至终都毫无出手之意。
      方大哥放下酒杯,吃了一块牛肉,面色平静,眼底波澜不起,而对面那人只轻哼道:“真是不像话……”话虽如此,却也不动。
      谁人不知:要想在沧城混下去,头一要则就是不要没事强出头,更加不能得罪这些士兵,不然的话……很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
      一直到听到那女孩子叫嚷了那一句,方大哥的手颤了颤,眼睛的瞳孔瞬间收缩起来,毫无预兆地竟霍然起身。
      
      那些士兵正在肆意而为,因为对方是北番子,更加无所顾忌,谁知正在取乐之时,一人被当胸揪住,那士兵眼前一花,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子已经腾云驾雾而起,竟被甩了开去,跌在路边爬不起来。
      另一个士兵回头瞬间,胸口重重挨了一脚,还没反应就也倒飞出去!其他两个见状不妙,双双冲上来,方大哥不声不响,将手中抄着的酒碗用力砸向一人头顶,那士兵怪叫了声,委顿倒地。
      剩下最后一个见这煞星突如其来,出手又狠又快又准,显然是极不好惹,当机立断拔腿就逃。

    我怎么这么逗,我一定是个肥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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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7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5:31:11 |只看该作者
    67.

    方墨白忽然动了手,其他三个受伤的士兵爬起身来,有人便道:“好你个……等着!”不敢多放狠话,看了方墨白数眼,一并离开。

    那北番女跟半大小子抱在一起,两个死里逃生,均都瑟瑟发抖,女孩儿紧紧搂着男孩,双眼仍略带惊惶看着眼前男人。

    这一刻跟方墨白同行那人,名唤程英,也走出酒馆,见状就叹:“可知你惹祸了,方才那几个是周参军的手下,认得咱们的。”

    方墨白目光闪烁,却又笑起来:“原来是他们,我竟没看出来,酒喝太多了,人也糊涂了……算啦,打也打过了,走吧,该回去了。”说着便要转身,身后那北番女孩儿叫道:“军、军爷……”

    方墨白停下步子,笑道:“我不是当兵的。”

    女孩儿有些害怕,却仍说:“多谢……多谢……”

    方墨白听着这微弱的声音,本来带笑的眸子之中浮现淡淡伤色,一瞬即逝,他抬手在怀中摸了摸,摸出一个钱袋,里面是他仅有的十几二十个铜板,方墨白叹了口气:“真是亏本生意,但谁叫我天生这么侠义为怀呢,哈哈……”把钱袋往后一扔,又道,“拿去,不要再出来干这营生了,下次被人捉到便不是如此幸运了。”

    他扔得很准,那女孩子慌忙探手捉住,手心里硬硬地,又听到钱袋里铜板撞击的声音,女孩儿又惊又疑,方墨白并不回头,迈步往前就走。

    身后程英急忙对女孩儿道:“天都黑了,赶紧走吧,你们两个在街头上晃,不是找死么?”哼了声,赶紧拔腿追上。

    程英追上方墨白,便道:“是怎么了?竟管起这些事来了?”方墨白揣着手,不以为意地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有何了得?”程英哼道:“先前也不见你如此,怎么,难道是看那北番的女娃儿生得好看,故而才……”

    方墨白一怔,隐约记得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子,便淡淡一笑:“胡说什么,还不过是个孩子呢。”程英笑道:“她这个年纪在他们北番,恐怕孩子也生出来了。”

    两人边走边说,程英见方墨白不语,就又道:“你留神些,那些兵回去告状,大概饶不了我们。”

    方墨白不紧不慢道:“你千万别强出头,更不用掺和其中,事情是我做的,让我自己应了就是。”

    程英皱眉苦脸:“哥啊,你别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上回周参军出兵不利,还记恨着你呢,这一回难保他新仇旧恨公报私仇。”

    方墨白垂眸,程英道:“他素来眼高于顶,觉得自己是个将才,殊不知是个不折不扣的蠢材,你都说了北番人必有准备,他硬是不听,还说你危言耸听,结果白挨了三十军棍。”

    上一次周参军听闻城外北番贼人作乱,他是极想建功立业耀武扬威的,当下要点兵出战,却听到有人传出流言,说此次出去必败。

    周参军查探了一番,原来这话是从苦力营传出来的,那里干活的多半是些流放来的囚徒,周参军略一打听,便找到根源,他把方墨白捉拿出来,为显自己度量,便道:“先把你关押起来,等本参军得胜回来,务必让你哑口无言。”

    当时程英去探,两人隔着监牢的门,程英叹道:“方大哥你说话素来是准的,上回你说青国人会来袭击,不让我那夜去城楼当班,我才躲过一劫的,只是你不该说周参军会吃败仗,他向来是个心眼比针尖儿还小的,哪里受得了这个?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对了,他真的会打败?你最好这次说错,他赢了的话倒好说,若是吃了败仗,肯定不会放过你。”

    方墨白笑道:“败仗他是吃定了,也必然不会放过我,但横竖不是要砍我的头……只要他记得我就成了。”

    程英呆道:“这是为何?”

    方墨白摇头:“我跟你不同,你是士兵,我却是个囚徒,如果不能建功立业,那一辈子就只能留在这个地方。”

    程英道:“方大哥,你想回京?”可是,发配此处的囚犯,若无皇诏,是绝不能私自回京的。程英隐隐知道方墨白的想法,如果能够建下功勋,大概可以免除以往的罪过……好歹也是一种出头的法子。

    后来周参军果然铩羽而归,所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方墨白从牢里提出来,狠狠地打了三十军棍。

    多亏程英一听到周参军吃了败仗回城的消息,就赶紧先买通行刑官,饶是如此,方墨白也被打得晕了过去。

    这些本是极委屈的事,方墨白却仍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听程英说起,便笑道:“起码从那以后,他就认得我了。”

    程英叹了口气:“打得半死换来一个认得,这事儿恐怕除了方大哥你,无人能做出来。”

    程英是本地人,今日不当他值班,故而才叫了方墨白出来喝酒,两人在军营处分了手,程英道:“方大哥,你可警醒点,若是周参军派人找你麻烦,能低头时候便低头,不要跟他对上。”

    方墨白在他肩头一拍:“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路上也要小心。”

    方墨白进了军营,一路回到居处,静静地打了水洗了把脸,又洗了手脚,冰凉的水激的人心神一震。

    和衣躺倒在床上,方墨白看着眼前苍茫的夜色,抬手在胸前一按,探手往里头摸了摸,摸出个素白色碎布裹着的长条来。

    方墨白小心翼翼地打开,布条之下,是一枚巴掌长短的银钗,方墨白看着那钗子,眼神也变得极为温柔,粗粝的手指在钗上轻轻滑过,眼前便浮现好些场景来。

    方墨白呆呆地看了那钗子许久,才又小心地包了起来,仍旧放进怀中靠近心脏的地方妥帖收藏。

    将近中午,知聆把手上的书放下,眼睛有些酸痛,伸手揉了揉,起身走出殿外,想要随意活动一下手脚,怎奈身边处处不离人,有些不便。

    知聆只好轻轻甩甩手,抬眸看向远处,让眼睛放松下来。

    知聆略走几步,心中暗想:看了几天的书,对本朝的风物大约有些了解,但是却找不到有关方家案件的记录,想来也是,那种大案,一般都是在刑部记录,或者……

    远处高树上隐隐地传来蝉鸣,知聆眯起眼睛,恍然出神。

    与此同时,在寝殿的正前方百米之遥,宜妃同一干后宫的女子相伴经过此处。

    因众人皆知宜妃身份特殊,有太后加持,恐怕以后这皇后之位也非她莫属,加上皇帝昨儿又留在宜妃宫中,这便是个好的信号,因此一大早上,有些宫妃便纷纷地前去宜妃宫中巴结凑趣。

    此刻正有人说:“皇上这会儿该还在御书房里吧……近来天热,难得皇上竟还是如此勤政。”

    “当然了,皇上是千古难得的明君。”

    “听说金阳殿有了个新的恭使女官,先前毫无预兆,也不知是何来头?大家都听了什么风声不曾?”

    “听说是告老的徐嬷嬷的亲戚,啧啧,徐嬷嬷可真能耐,那个位子多少人盯着呢,尚宫局的几个宫人更是四处通融,都想提到皇上身边来,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宫妃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有人便问宜妃:“宜妃娘娘,那人真的是徐嬷嬷的亲戚?娘娘必然是知道内情的。”

    宜妃对此事一无所知,但因她是太后的娘家人,这起宫妃有的惺惺作态,有的有意巴结,都看向她,宜妃便道:“这个吗……”正要随口搪塞过去,忽然一人说道:“你们看,金阳殿前那个……看起来十分面生……”

    大家伙儿齐齐抬头看去,却见在殿门处,一人着宫女服饰,然而气质却极为出众,虽然隔得远,依稀能瞧见那花容月貌,令人动容。

    几个妃嫔顿时都语塞了,有的震惊有的嫉妒有的猜疑莫名,各怀心思。

    半晌,有人吱声道:“看她打扮,难道就是新换的恭使女官?”

    “可是……长的这样……”底下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但人人心中却都想:一个恭使女官,容貌竟比她们在场的这些都美……万一迷倒皇帝,岂非是大大不妙。

    宜妃更是惊心,频频看了几眼,一行人便往那边去,想看得清楚一些,谁知道还没走到殿前,就见先前跟随掌事女官的唐嬷嬷走到那宫人身后,说了句什么,那人身影蹁跹,便转身入殿内去了。

    宜妃本想将人喝止,只可惜脚步慢了些,正好宜妃身边的宫女上前,把唐嬷嬷叫回来,宜妃便问道:“嬷嬷,刚才那个是谁?可是新任女官?”

    唐嬷嬷行礼道:“回娘娘,正是新任的恭使女官。”

    宜妃道:“先前没有见过的,以前她也是宫里的人?”

    唐嬷嬷垂眸:“此事是承鹤公公安排,奴婢只知道恭使先前的确不是宫中之人。”

    宜妃心头一震,当下就想:“是承鹤安排的?看那人容貌出色,又非宫中选拔,难道是承鹤想要讨好皇上,所以才将人弄进宫来,假做是宫中女官,实则……他好大的胆子!”想到这里,不由地面露愠怒之色。

    宜妃一怒,便想将人唤出来,细细问个明白,却听有人道:“皇上驾到。”

    众人闻言急忙转身恭迎圣驾,赵哲远远地便看到宫门前一堆人,他心有所念,就担心知聆会有麻烦,承鹤自然明白,遥遥地就先叫了声。

    赵哲到了跟前,见众妃嫔福身行礼,便道:“都平身。大热的天,怎么都在这里?”

    宜妃抬头,便道:“回皇上,本来跟众姐妹出来散步的,方才看到殿门前有个面生之人,因此便过来看看。”

    在宜妃身后,有些妃嫔愚钝,便都竖起耳朵要听,有些却是聪明的,暗中冷笑:宜妃真是被太后宠得不着边际了,这样的问话,竟像是在质疑什么,莫非真个把自己当成皇后了。

    果真,赵哲听了,便微微冷笑:“面生之人?莫不是刺客吧。”

    宜妃怔住:“当然不是刺客,是个宫人,好像是新进宫的女官……”

    赵哲不等她说完,就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这恭使女官昨儿才进宫的,怎么,你看得她有什么不妥当?”

    宜妃此刻才听出不对来,忙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略觉好奇……又加有些妹妹们说宫里头多了个新女官,正好又见到有人在这里,于是大家伙儿就齐过来看看。”

    赵哲淡淡:“是吗?”目光往宜妃及她身后众人身上扫了一眼,看的众人齐齐低头,赵哲说道,“宫里的日子委实太无聊了,一点小事也能让人趋之若鹜,只是这人是朕亲自过目的,想必也挑不出不妥当,若是没事,都退下吧。”

    众妃嫔松了口气,应声之后,缓缓退了,赵哲自进了寝殿。

    承鹤走得慢,听得宜妃道:“公公且留步。”他便顺势停下:“娘娘有何吩咐?”

    宜妃便说:“公公,那位女官是公公认得的?”承鹤道:“娘娘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宜妃说道:“不然的话,皇上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人?”承鹤便一笑:“娘娘多心了,不管是哪里的人,横竖合皇上的心意,能用能使唤就行了,何况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娘娘何必这么多心呢。”

    宜妃见他不咸不淡地模样,心头略有些愠怒,便道:“皇上是什么性子,公公是知道的,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头一号顶用的,有些事上……还要务必劝着皇上些,听说前两日皇上三天两头往外跑,太后很是不喜,这女官来路不明,若不是承鹤公公认得的,怎么随意就能进宫来,于礼也不合。”

    承鹤见她咄咄逼人,有点质问的意思,便微微冷笑着:“娘娘说哪里话,难道是在说奴婢撺掇着皇上做什么下流的事不成?谁人不知皇上圣明,无人可及,我也不过是个伺候主子的奴才,怎么会有那样大的能耐左右皇上的决定?娘娘若是觉得那女官来路不明,方才为何不向皇上明言?反捉着我这样的奴才质问,是何意思。”

    宜妃闻言,脸色便涨红起来,此刻里头便出来个小太监,说:“公公怎还不进来伺候,皇上叫人了。”

    承鹤便垂头道:“娘娘恕罪,奴婢要去伺候主子了。”后退两步,径直跟着入了殿里。

    承鹤进到里头,见御膳房的人已经放了御膳,知聆带着一干宫女站在旁侧,伺候皇帝用膳。

    见承鹤进来,赵哲便放下手中茶盏,看他一眼:“耽搁什么?”

    承鹤走到他身旁站了,声音不高不低地说:“宜妃娘娘拦着奴婢,说了几句话。”

    “说什么了?”赵哲的面色淡淡地。

    承鹤道:“宜妃娘娘说……”就看知聆一眼,赵哲若有所思地看向知聆,忽地微笑道:“纯明,这儿不用你伺候,你自去歇息吧。”

    知聆自然知道承鹤有些话要避着她,隐约也猜到大概跟自己有关,便行了礼退了出去。

    等知聆避开了,承鹤才把宜妃的话一一说了,赵哲听了,便冷道:“她真的把自己当皇后了,朕要用个人,她都要管。”

    承鹤犹豫了会儿,便道:“皇上,有件事奴婢要提醒皇上。”

    “你说。”

    承鹤说道:“这宫里不比外头,宜妃娘娘身后又是太后,今儿给她上了心,若是以后针对了恭使……明里暗里给个亏吃,那可……”

    赵哲目光一寒,手指在唇边轻轻抹过,沉思着低声道:“若放在朕身边儿也能给人下了绊子使了坏,那朕这个皇帝也是白当了。”说着,便把承鹤唤过来,低低嘱咐了几句,承鹤点头:“奴婢遵命,但只怕太后那边……”赵哲道:“太后不至于即刻出面,若真惊动了,朕自有说法。”

    赵哲说到这里,便没心思再吃东西,起身道:“朕去看看纯明,都不必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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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5:48:21 |只看该作者
    前面看了个头,感觉时空交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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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5:56:55 |只看该作者
    第68章

    知聆退避了,便只在偏殿歇息,桌子上放着一盏清茶,旁边是一本书,她坐在桌子边上,闲闲翻书,偶尔端起茶杯喝上一口。

    赵哲进来,便瞧见她一手撑在腮边,低头凝眸看书,纤弱身形,如花枝微倾,因是女官打扮,头上还戴着编金丝的燕翅内官帽子,两鬓的头发都掖在帽子里,一丝不乱,更显得眉目清丽过人。

    赵哲一看,便不欲扰了她,脚下静悄悄地走上前,便站在知聆身后,看她看的是何书,低头凝眸之际,却见了几行字,写道:“结相续之识浪,锁真觉於梦夜。沈迷三界之中,瞽智眼於昏衢。匍匐九居之内,遂乃縻业系之苦。丧解脱之门,於无身中受身,向无趣中立趣……於无脱法中,自生系缚。如春蚕作茧,似秋蛾赴灯……”

    赵哲看着,不由轻笑出声,道:“你看的是什么?”

    知聆吃了一惊,忍不住“啊”地叫出声来,赵哲见她身形摇动,便将她一把抱住:“别慌,是朕!”

    知聆心头乱跳,抬手捂住胸口:“皇上……你怎么走路没声的,来了也不带个人?”便回头看他,想要起身,谁知赵哲按着她,竟不许动。

    赵哲看她一眼,便去翻那本书,却见乃是一本《宗镜录》,赵哲失笑道:“你这是要参禅还是悟道呢?”

    知聆便垂眸道:“没什么好看的,就随意挑了这本,虽然有些难懂,细看的话,却也有点意思。”

    赵哲心头一动,心底默默念着那书上几句,想到“於无身中受身,向无趣中立趣”,便问道:“那你跟朕说说,你看出了什么意思?”

    知聆却道:“我见识有限,只是胡乱琢磨而已,在皇上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就不贻笑大方了……皇上容我藏拙吧。”

    赵哲捏着她的脸,看着她淡然的神情,才说道:“佛书道书,偶尔看看也就罢了,不是佛道众人,就少去深究,想得好倒是罢了,想的不好,正道不成反会入了魔道……你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倒也好,免得把身子更弄坏了,这里没什么好书,就不必看了,你若喜欢看书,朕的御书房里有的是,也齐全,以后你自去那边找就是了。”

    知聆一惊,她虽然不是古人,却也知道那御书房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便看赵哲:“皇上说真的?还是不要了,我若乱动了皇上的东西,又是罪过了。”

    赵哲握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揉着:“朕信得过你,你自管去,也好离朕近些,见的也多一些,何况朕也知道这宫里头闷而无趣,为难你了,若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能给你解闷,倒是好的。”

    知聆听了,便站起身来,看着赵哲,眼中便蕴了泪。

    赵哲看的分明,一惊:“纯明,你怎么了?难道……是有人为难了你?”

    知聆摇头,迟疑:“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我只是觉得皇上对我太好了,我……何德何能,无以为报。”她敛手,神情之中略有几分忧伤。

    赵哲一听,便笑了:“你这傻子,说让你不要去胡思乱想,你仍不免,你若是好端端呆在朕身边儿,朕就心满意足了,什么何德何能?朕说你可,你便可,若真的觉得无以为报,那……”他俯首过来,在知聆耳畔低低道,“那就以身相许如何?”

    知聆听了赵哲说的那前几句,尤其是“呆在朕的身边就心满意足”,简直跟赵宁哲如出一辙,知聆一瞬恍惚。

    赵哲将人轻轻抱起,便进了偏殿的卧房,将知聆放在床上,他倾身半压着她,生怕她逃了。

    抬手抚上知聆脸颊,赵哲仔细打量面前的容颜,当对上那双闪烁不安的眼睛之时,心中却莫名悸动。

    他盼了许久,到这会儿人在跟前,却忽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手缓缓往下探向知聆颈间,忽然发觉手指头竟微微发抖着。

    赵哲吃了一惊,急忙缩起手,暗中捏了捏手指,心道:“我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望着她就好像盼着一口极好吃的东西而不可得,如大旱之盼云霓,如今人在面前,却又如一个不解风情不识滋味的小子一样,居然还会暗中发抖。

    知聆被他压着,身上燥热,竟出了汗,还想挣扎,却又被他抱得紧紧地,细细地汗顺着鬓边透了出来,却越发显得活色生香。

    赵哲怦然心动,凑上前来,张口先吻了下来,唇齿相接,缱绻缠绵,才如同得了无限力气。

    他把人抱着,往里翻了个滚儿,重把个娇软身子压在底下,抬手先轻轻地将她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放在旁边,大手从她脸颊上顺着下滑,把衣带解了,从敞开的衣襟里将手□去,摸着那一把酥软的腰,一时爱不释手,也暗暗松了口气。

    知聆不知该如何应对,无措时对上赵哲虎视眈眈的目光,就如赵宁哲动情时候一模一样,却更多了几分炽热。

    上次被兰斯洛特催眠回到现代,她曾趁机问他:为什么爱着她,却又会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

    赵宁哲的回答,她记忆犹新。

    那么对皇帝来说,是否也会如此?但是知聆并不期盼,那是奢望。——现代跟古代毕竟大不同,人的思维意识都不一样,何况赵哲出身帝王家,一个高高在上掌握天下人生死大权而三宫六院才是正常的皇帝,若向他奢求什么真爱,简直如天方夜谭。

    其实那也不需要,知聆所要的,大概就是目前他的这一点心动罢了。

    “又在想什么?”赵宁哲望着知聆,看到那双清澈眼睛里透出几分惘然,便知道她又走神儿了,“在这时候还能想别的事?朕倒是很好奇,是什么重要的事?”

    赵哲啼笑皆非,同时略微受挫,而且是双向受挫,一则来自于她漫不经心的反应,二则来自于他本身。

    知聆只是看着他眼睛的时候,透过他熟悉的眼看到了现代时空里曾跟自己相恋的那个人,然而却又怎么能说出口。

    理智上她觉得他们是两个人,但有些时候却总有种错觉……

    知聆眼睛瞪大了一下,便想搪塞过去,谁知赵哲却想到了别处,瞬间眼神微变:“你不会是在想……”他说的很慢,迟疑着。

    知聆呆了呆,然后反应过来。

    她的确是在想一个男人没有错,可惜并非如赵哲所想:他以为知聆在想段重言。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喜欢怀中的女人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想着另外的男人。

    知聆心头一动,却偏偏说:“我是在想一个人……”

    赵哲双眉蹙起,停了动作,只是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

    知聆并不畏惧,也不闪避,只是慢慢又说:“是一个男人。”

    赵哲咬了咬唇,目光更寒了几分:“是吗?”

    知聆唇边多了一丝笑意,眼睛对上赵哲的眼睛:“皇上……吃醋了?生气了?”

    赵哲磨了磨牙:“方纯明,你……好大的胆子!”

    知聆望着他,道:“因为我知道皇上对我好,所以胆子也就格外大了些啊。”

    赵哲被她这种肆无忌惮的语气激的又怒又恨,却忍不住又爱,爱的骨头发痒,心也发痒,忍不住按住知聆的肩头,有几分恶狠狠地:“说,你在想的是谁?”

    知聆道:“皇上真的想知道?”

    赵哲沉声道:“是。”

    知聆叹了口气:“我怕说出来,皇上会不高兴。”

    赵哲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捏着她的下巴,用了几分力道,看到知聆眉宇之间多了一份痛楚神色,偏视而不见地,低头下去,咬住她的唇,恨不得将她咬碎了便如此吞了,明明是起了醋意,却又很是懊恼。

    对于赵哲而言面前之人的确是胆大包天,换作这宫里,或者这天下任何一个女人敢在他面前直言不讳在想别的男人,恐怕都会人头不保,但是……偏偏她就不怕,而且偏偏他并不是真真地恼怒,反而……

    却因为她这份“肆意”跟“不惧”,竟引得他怒火中烧,而欲~火更加高炽。

    一直亲吻的她气喘吁吁,脸色红润带汗,头发也散乱开来,加上略微凌乱的衣裳,活脱脱一副被蹂~躏过的诱人光景,赵哲生生地忍着那恨不得提枪上阵的热望,寒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谁……只是你想也是白想,难道他还会回来不成……你毕竟只是朕的人,以后、就只是朕一个人的……”他气恼起来,探手往下,捧住她的腰,往上一撞,隔着单薄的衣裤,感觉却极为真切,赵哲忍不住微微张口,低吟了声。

    知聆试图逃开,却又被他按下,终究抗不过,索性不动,知聆闭了闭眼睛:“我知道我想也是白想,哥哥他不知人在何处,是生是死,这辈子都不知能不能见他了……”

    赵哲正欲动作,忽然间听了这句,手足一僵:“你说什么?”

    知聆眼角有泪沁出:“皇上不是问我在想谁吗,我想的就是哥哥,皇上以为我想的是谁?”

    赵哲意外之余,有些发呆:“朕、朕……”他想的自然是段重言,但是却不想提及。

    知聆趁着他发呆,便将他推开,自己往床里缩起身子,抱着腿,垂头哭道:“我想念哥哥都不成吗?这世上我只有哥哥一个娘家的亲人了,我不去想他想谁?我知道我跟哥哥都是罪臣之后,皇上开恩赦了我的身份,我心里感激,可是我想着自己跟先前的遭遇是一个天一个地,自然就会想到哥哥如何,哥哥生死不知,又或者是在哪里遭罪……我是妹妹,自然是会担忧,日夜悬心,可是我也知道不能向皇上说这些,免得皇上觉得我不知满足,不知进退,反而惹的你不高兴……”

    知聆说着,想到一切心酸之事,本有两分心酸,此刻便有了十分,当下捂脸真的哭起来。

    赵哲听了这一番话,见美人带泪,如泣如诉,他意外之余,颇为惭愧,见她哭的脸红红地,眼睛也红着,也有几分心酸:“纯明……”探手试着去拉知聆,却不知说什么好。

    知聆将他的手打开:“皇上先前说我是你的人,我自然是了,我如今就在这里,难道还会插翅飞了?先前为奴,才会被人卖来卖去身不由己,如今皇上就是我唯一的靠山了,且对我好,我自也知道,是以纵然心中念着哥哥,也不敢再说别的的……没想到倒是让皇上误会了。”

    “朕……朕错怪你了。”赵哲低声,生平头一遭跟人“低头”,皇帝自己也觉得有些害臊。

    知聆擦擦泪,低声道:“其实纯明是有自知之明的……求皇上,就也只当我是个宫女罢了,我会尽心竭力地侍奉……若是哪天皇上高兴了,开了恩,许我去找哥哥……”

    “你走那可不成,”赵哲听到这里,就凑上前来,抬起知聆的脸:“乖乖,真的只是在想你哥哥?”

    知聆点点头:“其实一直在想,就是不敢跟皇上说呢。”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些感应,眼泪自然而然就又掉下来。

    赵哲叹道:“你想念他,就跟我求就是了。”

    知聆垂眸低头,吸吸鼻子:“我哪里有资格,也不想皇上觉得我得寸进尺。”

    赵哲搂住她,停了一会,便说:“朕想对你好,自然会为你着想的……你听朕说,其实朕……朕早就派人去探听方墨白的情形了。”

    知聆吃了一惊,含泪看他。

    赵哲对上她乌溜溜的眼睛,便道:“不是哄你的,千真万确,想得到实情后再跟你说,也好让你高兴……免得没有消息回来,反让你失望。”

    这话,却跟段重言曾说过的差不多,知聆想到段重言,想到那人认真的模样,忽然之间又是一阵心酸,泪便扑啦啦又掉下来。

    赵哲见状,还以为她是因自己的话而感动,或者是又想到方墨白,哪里知道她这一回,却是真的想到了段重言?

    赵哲欣慰,抬手将她垂在肩头的乱发轻轻撩到肩后,道:“你好好地留在宫里,只要方墨白无恙,朕会着令派人赦他回京,让你遂了心愿,如何?”

    知聆的心猛地一跳,脑中都嗡了声,方墨白的事她曾经设想过千百个法子,在脑中转过千百种跟赵哲开口的场景,可惜都不太理想,因为一旦说的不好,赵哲不应允就罢了,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效果适得其反的话则就覆水难收。

    却没有想到,竟在此一刻水到渠成了。

    知聆呆呆看着他:“你、你可不要骗我。”

    赵哲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只觉得这样有一点呆怔而无措的她却越发真实,越发可爱,便抱住她,道:“没人跟你说吗,朕说话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绝不更改的……”

    知聆看了他一会儿,就伸手去摸他的下巴,摸摸索索,又认真地看。

    赵哲垂眸看她动作,忍不住问:“怎么了?”

    知聆的手指摸上他的嘴唇,让赵哲觉得唇上痒痒地,恨不得一口含住了。却听知聆幽幽然地叹了口气,道:“我总觉得皇上对我太好了些,心里头太欢喜了,好像做梦一般……生怕是假的,所以想看看皇上是不是真的是金口……”

    赵哲一怔,然后竟放声大笑起来:“纯明纯明……”她总是令他意外的,赵哲在她脸上狠亲了数口,啪啪有声,又道,“那你现在可看出来了?”

    知聆认真道:“还不曾看得出来。”

    赵哲斜睨着她:“哦?那你就是不信朕了?”

    知聆看着面前是人,微微一笑,脸颊上还带泪,如海棠过雨,娇媚鲜艳,楚楚可人:“虽看不出来,但有一点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

    赵哲话音刚落,就见知聆跪坐起身,手搭在自己肩头,她缓缓俯身过来,靠得他越来越近,他隐约知道她要做什么,却又有些太过意外或者太过欢喜所以有些难以置信,而就在这种至为欢喜近乎梦幻的时候,赵哲望见面前那双被泪洗过的湿漉漉的眸子缓缓闭上,长睫轻轻一抖,与此同时,唇被娇软覆压,是她真的吻落下来。

    然后赵哲听到耳畔有个声音轻轻地钻了进来,一路钻到心里,她说:“我知道皇上真心对我好。”

    这一刻,魂魄都轻轻荡漾,但却另有一点什么,忽忽悠悠尘埃落定,于他的心上,像是几经轮回的找寻,试探……终于有了一点儿回响。

    赵哲睁开眼睛,他都不知自己是何时闭上双眼了的……但心里一片平静,似有种超乎欲~望本身似的欢悦满足,他看着她有些害羞地低了头,他却一点一点靠过去,把她拦腰抱了,重又无比缱绻地吻回去,似乎倾其一生都不觉够。

    我怎么这么逗,我一定是个肥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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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06:04:20 |只看该作者
    且说段兴玮打定主意后,满怀心事去见钟京娘,本是怀着一线希望,想要让京娘利用自己的人脉帮着找一找人,谁知道却歪打正着。

    楼里的鸨母见了他,自是热情洋溢的,特特拉了他,亲昵道:“三爷来的正是时候,再早了点也是不成的。”

    段兴玮便问:“这是什么意思?”

    鸨母看看左右无人,便将他一拉,低低笑道:“先前永安王爷在这儿呢……跟京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不才走,三爷就来了。”

    段兴玮闻言便笑道:“瞧你说的,我跟王爷也是认得的,若是他在这里,一块儿说会儿话也是好的。”

    鸨母见他一派认真,心里便笑他仍是单纯,然而表面仍自在地,就道:“三爷说的也是,我倒是忘了三爷跟王爷的关系不同寻常了。”说着,又道,“我这多嘴的,那就不阻着三爷了,方才我见三爷来,就叫人去跟京娘说了,京娘应该正当着您了,三爷快请去,待会儿我再叫人送点新鲜正好的水果过去给三爷尝尝。”

    段兴玮便笑道:“有劳了。”一举手,迈步望内便去。

    段兴玮入了里头,见钟京娘坐在古筝之后,抬手轻轻拨那弦,段兴玮端端正正先行了个礼:“京娘姐姐,我来了。”

    钟京娘看着他端正之色,也一笑,便道:“天这样热,三爷有心了。”就叫丫鬟看茶。

    丫鬟奉茶上来,便退下了,段兴玮坐在钟京娘对面,道:“京娘姐姐,近来可好?我方才从刘妈妈那里听说,永安王爷才走?”

    钟京娘点了点头,眼神略微变幻了下,拨弄古筝的手停下,就扫了段兴玮一眼。

    段兴玮心里有事,寒暄过后,就叹了声。钟京娘便问:“三爷怎么唉声叹气的,平日里难得这样。”

    段兴玮道:“京娘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家里如今出事了。”

    京娘问:“出了什么事?”

    段兴玮就把知聆不见的消息匆匆说了遍,又道:“京娘姐姐,这件事我虽然不好插嘴,但心里可是真真同情哥哥,明明喜欢方姐姐喜欢的什么似的,却偏不能相守,到现在人都不知去哪里了,生死也不知道!”

    钟京娘听了,慢条斯理便道:“三爷只同情段大人吗?难道,被卖掉的方**不是更值得同情?”

    段兴玮怔了怔,然后点头道:“那并不能用‘同情’之说了,也没什么用处,所以我才跟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找寻,想要早早地赶快把人找到,那才是好呢。”

    钟京娘看向段兴玮:“那就算是找到了,又能如何?真个儿会是好?”

    段兴玮见她言语不紧不慢,又不见惊诧,心头便一动,道:“找到的话,自然要好好相待,总比流落外头生死不知的强,何况京娘姐姐你也没看见我哥哥,好好地一个人,差点儿撞死在母亲跟前,额头至今还不见好,又是一副颓丧绝望的神情,他刚接了去山东的差事,听说是一趟凶险的,但是哥哥对我说起来,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我这心里,真真难过……”说到这里,忍不住便也红了眼挂了泪。

    钟京娘听着,便轻轻地叹了口气:“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只可惜段大人空是一个情痴,却护不住要保的人,奈何?倒不如彻底断了这情丝的干净。”

    段兴玮忙道:“我哥哥跟方姐姐,乃是天生的一对,若不是因为……”

    钟京娘知道他指的是方家遭难的事,却不问,拨弄着琴弦想了会儿,道:“有时候人生便是这样,有的是有缘无分的,你倒不如好好地劝劝段大人,免得自苦……”

    段兴玮道:“我哥哥的性子,是有名的执拗,但凡是他认定了的,便绝不回头,何况如今方姐姐不见了,总不能就这么罢手,总要有个交代,她是生是死,好还是不好……私心里说,倘若她从此落入一个知冷知热疼她的人手里,我也是甘心的,宁肯她不跟着哥哥也是好的,可是……现在这情形,怎能让人放心!”

    钟京娘笑了笑,扫了段兴玮一眼,垂眸又看那筝。

    段兴玮见她不语,就道:“好姐姐,你知道我来这次不是无缘无故的,不瞒你说,连王爷那边我也去找过了,然而却仍没有消息,我就是想,姐姐交游广阔,认识的朋友多些,何况姐姐先头说起方**来,也是青眼有加,虽不曾跟她会面,却宛如知己一般,如今方姐姐遭难,姐姐若肯帮忙的话,我实在感激不尽……”

    钟京娘道:“我是个低贱之人,怎能跟那曾经的贵**引为知己。”

    段兴玮道:“京娘姐姐说哪里话,记得方姐姐前几日还说,姐姐是个风尘之中的奇女子……”

    钟京娘手下停住,抬眸看段兴玮:“她当真这么说?”

    段兴玮点头:“我方姐姐跟别的女子不同,她眼中竟无那些俗人眼中的门第之见,前几日跟府里的大嫂子闹起来,她还说:眼中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好人坏人善与恶的分别,——你看这话,便知道方姐姐她的为人性情了。”

    钟京娘面上本淡淡地,听到这里,才露出几分动容,眼中神色几度变幻,低头看看那筝,手指微动,却又凝不了神。

    段兴玮见她是个思忖的模样,就道:“京娘姐姐,若是能够的话……”

    钟京娘几番思量,终于下了决心,便道:“三爷,你不必说了。”

    段兴玮以为她是拒绝了,略微失望,然而他是个极好性情的人,虽然失望,却并无半分迁怒钟京娘,只因人家肯帮忙是仗义,不愿沾手也是人之常情。

    段兴玮叹了口气,正要要告辞,却听钟京娘道:“我听说,方**在你们府里头过的十分不好……就跟三爷所想是一样的,若有好人家接手,倒是好的……只是,我心里也觉得古怪,这京城虽大,但段大人是什么人?监察院里又有多少的好手,连些深藏的不露行迹的**污吏都能揪出来,怎么就找不到一个人呢。”

    段兴玮怔了怔。钟京娘看他一眼,淡淡道:“三爷,在这京内能一手遮天的人不多……段大人是个聪明人,只是大概是急糊涂了,故而不明白,你回去再问问他,他若是再想不通,就活该他的心头好变成别人的。”

    段兴玮听这话说的有异,心中便才想钟京娘是知道内情的,可惜不管他再怎么求,钟京娘都是半分也不透露。

    段兴玮无奈,只好怏怏地回来,想明儿段重言就离京了,心道:“不管如何,我先把京娘姐姐说的这些跟哥哥说,或许哥哥心中真的有数?起码给他一个念想也是好的。”当下便飞马去了别院。

    段兴玮来到别院,进门便直扑水阁而去,谁知道刚进水阁,就听到里头段重言的声音冷冷传来:“你休要胡闹,好好地跟着回府去罢,我没有空闲管你。”

    段兴玮呆了呆,几乎是以为在说自己,然而自己明明并未进去呢……正迟疑间,却听有个小小地声音道:“父亲,我并不是胡闹,我只是想跟着你。”

    段兴玮大吃一惊,原来这说话的竟是段逸!段兴玮迈步往里的瞬间,就听到段重言冷笑道:“你是想跟着我?亦或者是想缠磨着来到此处,就能看到你娘了?”

    段逸竟不否认,反而睁大眼睛问道:“父亲,我娘在哪里?”

    此刻段兴玮已经飞奔了进来,正好看到里头一大一小两个,大眼瞪小眼,段重言目光严厉,瞪着段逸,小孩儿却不怕,仰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也看着段重言。

    段重言心中生气,他也明白:段逸怎么会忽然被奶母丫鬟们护送着来到这里?还不是因为他跟府里头闹翻了,大概是段兴玮回去又说了一些话,所以太太忍不住,自己不能亲自过来,就叫人带了段逸过来,指望着让段重言“睹物思人”会“回心转意”罢。

    段重言不理会段逸,负手转开身:“你乖乖回去!我明日就要出使山东了,你缠在这里也是白搭。”

    段逸道:“那我就留在这里跟着娘,娘呢?”

    他总是问,段重言心中正为此隐隐作痛,一听之下,忍不住大怒,回身道:“多嘴!你只管问做什么!”

    段兴玮见势不妙,忙跑上前,先把段逸抱起来:“逸儿,你怎么来了?”段重言见状,便又转开身去一言不发。

    段逸被呵斥,又想念知聆却无法见,眼中早已经见了泪花,他是个倔强的孩子,并不愿当着两个人落泪,就只忍着:“三叔,是我求太太,太太许了我过来的,你不要把我送回去。”

    段兴玮一听,心头发酸,又看段逸眼中的泪花转来转去,越发可怜,段兴玮把段逸紧紧抱了抱,就说:“逸儿,我有件事要跟你爹说,你先等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段逸点头,却又问:“三叔,我娘不住在这里了吗?”

    段兴玮生生地咽了口气:“你乖一些,三叔待会儿再跟你说。”

    段逸竟不哭闹,任凭段兴玮将自己放下。立在门口的奶母众人便过来照料段逸,段逸被围在中央,双眼却仍旧不停地打量段兴玮跟段重言。

    段兴玮走到段重言跟前,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你随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段重言看他一眼,便跟着他双双出来水阁,段兴玮不敢靠近水阁,生怕透出什么三言两语来给段逸听见,一路拉着段重言走到那小桥对面的蔷薇花架下。

    段重言站定了,心头一阵恍惚,举目遥遥看去,却见不远处那一片的芍药花,有些凋谢的意思了……颜色可怜之极,与他的心境颇为类似。

    段重言心头酸痛,手握成拳,在胸口上抵了抵,深吸一口气:“你来的正好,待会儿走的时候就把逸儿也带回去吧……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段兴玮道:“哥哥,你听我说……”就把自己去见京娘的事说了一遍,把京娘的话也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末了就说:“哥哥你觉得是否有些古怪?怎么听京娘的意思,好像是她已经知道了方姐姐在哪里?但是她竟不跟我说?按理说她不是这个藏掖的性子。”

    段重言却木然而立,喃喃道:“一手遮天?连监察院的人都……比不上的……人……”

    段兴玮皱着眉,随口道:“哥哥是说一手遮天的人?难道是永安王爷?这个不大可能吧……王爷怎会知道我们家要发卖方姐姐,而且我看王爷不至于就……”

    段重言忽然觉得头重脚轻,他的目光闪烁,眼前的蔷薇花像是化作了无数道白光,交错绚烂,那不远处的芍药花也随之舞动,颜色遮天蔽日将他裹住。

    段重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刹时光流转,他仍旧站在这里,只不过对面的人已经并不是段兴玮,而是那个人。

    ——他微笑着,眼底一抹冷意道:“当时她春游,好大架势,京城里那些公子王孙,个个垂涎,却见不得面……朕拉着你偷偷潜入内院,阴差阳错地却听到了那句话……”

    ——他淡淡一笑:“她是个有志气的孤高女子,只求一心人而不愿意攀附皇族,倒是叫朕佩服……只不过……”

    ——他目光含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才看那两个丫头拿着的芍药花不错,你叫人去摘两朵好的,朕好带回宫去,慢慢欣赏……”

    段重言不寒而栗,眼前发黑,像是一脚陷入了无底深渊,又像是被人重击心头,心神激荡之下,脚下虚浮,往后踉跄。
    69.


    而脑中却又有无限的声音,纷纷而至,是她的声音:“是娘娘赐了东西,又传旨叫我进宫……不知为何……”

    忽而间,又变作是他自己跪在太太跟前,以死相逼:“为什么我千般恳求,竟仍旧容不下她……”

    为什么?为什么!

    一切已知。

    段重言身子晃了晃,抬手在嘴角一拢,段兴玮在旁吃了一惊,赶紧来扶,一边叫道:“哥哥,你如何了?”忽见段重言的手指之间透出殷红之色来,段兴玮呆着双眼,用力握住段重言的手,将其掰开,却见手心里一滩的血!

    段兴玮胆战心惊,失声叫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哥哥!”

    段重言微微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如雪,段兴玮紧紧地将他抱住,正无措失魂之间,却听段重言断断续续说道:“原来……如此,我、竟然是个瞎子……”

    段兴玮颤声道:“哥哥,你究竟在说什么?”

    段重言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幽寒,忽道:“我要去带她回来!”段兴玮又惊又喜:“哥哥,你知道方姐姐在哪了?”段重言将他推开,拔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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