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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寒莜伶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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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本无邪》作者:八月薇妮(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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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险者排名: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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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05:23:3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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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墨白跟段重言一看知聆脸上带血,身上也是,双双吓去了半条魂。

        段重言下马之时,双腿都有些软了,踩在地上软绵绵地。方墨白见满地尸体,也不敢把段逸放下,翻身下马,怀中逸儿已经拼命叫起来:“娘,娘!”从方墨白怀中探出身子向着知聆的方向拼命挣去,小孩儿见知聆身上带血,顿时就大哭起来。

        方墨白顾不上跟鲁豹等人打招呼,只也急着见知聆,这边知聆见逸儿哭,便也快步赶过去,然而她方才太过耗神耗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段重言先一步过来,当下及时地冲上前去,将知聆扶起来,颤声问:“你怎么样?怎么样?”

        知聆看他一眼,仓促说:“没事,我没伤着。”

        段重言抬手握着她的肩,又细看她的头脸,没见着伤,才松了口气,这一瞬间,头晕眼花,像是掉了的魂儿才缓缓回来。

        这一刻方墨白也到了跟前,段逸张手,尖叫着抱住知聆,哭得昏天黑地,知聆慌忙安慰:“逸儿,逸儿别哭,娘没事!”

        段逸先前被娘亲“冷落”,好不容易享受了家庭温暖,此刻见知聆半身带血,小孩儿的惊恐一涌而出,全没了平日的“稳重”,双手紧紧地抱着知聆,只是嚎啕。

        方墨白也忍不住含泪,又庆幸知聆无事。这会儿鲁豹才走过来:“方大哥?”

        方墨白先前匆忙间扫了一眼现场,差不多已经明白是何情形,见鲁豹走来,便举拳行礼:“鲁兄,请受我一拜!”他说拜就拜,立刻就要倒身行礼。

        鲁豹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他的双臂:“方兄弟你为何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方墨白道:“这是我的妹子纯明,多亏了鲁兄相救!”

        鲁豹闻言,便瞪圆了大眼,把知聆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原来这是方大哥的妹子,怪道如此巾帼不让须眉!哈哈……”

        方墨白苦笑,便看知聆,却见她正拼命安抚段逸,此刻段逸忍了哭声,把他娘细细地看了一遍,见脸上身上都没有伤,才放心,然而虽放心了,却还有后怕,因此只是扯着嗓子又哭,哭得知聆十分心酸。

        段重言在旁站了会儿,定了定神,便去看刺客中还有没有活口,只可惜鲁豹的兄弟们下手太狠,竟没有一个活着的刺客。

        鲁豹看着哭得脸通红的段逸,便粗声大气说:“逸哥儿,你怎么也这么胆小了,这是你娘?你娘没有事,你哭什么?要是男子汉,就好好地学一身好武功,长大后可以保护你娘,别这样哭,像个娘们似的。”

        段逸听了这句,却很管用,当即停了哭声,只是哭得太厉害,乍然停下,却开始打嗝,含着泪脸红红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疼。

        方墨白摸摸段逸的头:“逸儿,你娘没事,你别哭了啊,你看你娘也跟着伤心。”

        段逸吸了吸鼻子,才看向知聆:“娘,你真的没事吗?”

        知聆点头,又擦去眼中的泪。段逸又道:“娘,以后别这样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又要哭,撇了撇嘴,却竭力忍了,只带着哭腔说,“娘,逸儿好怕。”张手把她抱住,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颤声说,“逸儿怕娘不在逸儿身边了。”

        鲁豹是个洒脱的大男人,可见状,却仍忍不住有点心酸。

        方墨白咳嗽了声,对知聆说道:“纯明,你看着逸儿。”他便拉着鲁豹走到一边,问道:“鲁大哥,你怎地上京来了?”

        鲁豹说道:“自方兄弟跟段大人回京之后,咱们兄弟便日夜念想,又听闻段大人在京被人劫了,又被降职,兄弟们坐不住,就想过来看看……怎么,那便是你的妹子?那这些要杀她的人是谁?”

        方墨白道:“正是我妹子纯明,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我也不知。”他两人转头,见段重言正在勘查,方墨白道:“希望重言能够看得出。”

        鲁豹道:“不管是谁,也忒下作了,竟对一个女人动手,不过你妹子倒也厉害……竟能杀了两个刺客。”他是行伍出身,临阵对敌的经验十分丰富,方才到了知聆身边,一扫之下就看得极为明白,知道知聆身旁那两个喉头被刺中倒地身亡的人都是被知聆所杀。

        方墨白闻言,便看向知聆,见她正抱着段逸,一脸温柔地劝解,震惊之余,心中一叹。

        剩下的三个禁军,全受了伤,只有的伤轻一些,被知聆护着那个,挣扎着跟段重言说了来龙去脉,但追查的线索自也有限。

        段重言走了一圈,命跟随之人将禁军们抬走疗伤,便才回来,先走到知聆身边,又将她看了一会儿,觉得真正无碍,才又到方墨白身边,先跟鲁豹一点头,才低声说道:“这些人身上没带什么特征标记,恐怕是有备而来。”

        方墨白道:“在京内有这样声势浩大的刺杀行动,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弄出来的。”

        段重言犹豫了会儿,说道:“有件事,我说了的话,你先别急。”

        方墨白皱眉:“什么事?到现在你还吞吞吐吐。”

        段重言道:“据说,这些刺客是以逸儿为诱饵,还说,是带了逸儿去段府了。”

        方墨白脸色一变,望着段重言道:“总不会……是你们府里的人弄出来的事吧?”此时口吻已经有些不好。

        段重言不言语,脸色也不怎地好看,鲁豹在旁边看了个稀罕,见两人对峙起来,便忙说:“这是怎么说?方大哥你妹子不是……怎么段府……”

        正在一触即发,知聆握着段逸的手过来,道:“哥哥,我该回宫去了,不然皇上得着急了。”

        鲁豹一听,又不解:“回宫?”

        知聆才看向他,冲着鲁豹微微一笑,道:“鲁大哥,多谢你救命之恩!”

        鲁豹见她落落大方,笑容如花,便忙抱拳回礼:“妹子客气,客气!原来不知道你是方大哥跟段大人的亲人,这可真是巧了,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说完之后,又觉得说的好像有点不对,便摸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一般。

        知聆见他面容威猛,然而动作却十分拙朴,表情略带几分可爱,心中便有些欣赏,然而毕竟是个陌生男子,不好多说。

        知聆便看方墨白:“哥哥,鲁大哥是你的朋友,既然来京,你便要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今日之事……不必着急,自有水落石出一日,照我看,恐怕跟那些追杀你的人是一伙的。”

        段重言在旁一听,心中暗暗感激。——那些追杀方墨白之人自然并非出自段府,知聆这么说,是在替他开脱。

        方墨白又哪里会不明白,便一点头:“我知道了。只是你这就回宫?”

        知聆低头看看段逸,小孩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竟不肯放手:“娘,你别走,别走,求你别走。”本来段逸并不怎么缠着她,就算心里多想,也只忍着,可经了这场惊魂遭遇,竟吓怕了。

        知聆有些为难:“逸儿……”正欲安慰,却见胡同口又来了一批人,当前骑马的,竟是宫内人的打扮,那领头一个,内监打扮,脸容阴柔,于马上看过来,当看到现场情形,才变了脸色。

        且说先前在宫内,承鹤进了御书房,见赵哲停了笔,正对着一盏茶出神,他便悄悄走近:“皇上。”

        赵哲才抬眸:“何事?”

        承鹤道:“皇上,前儿你让奴婢查的那件事……”

        赵哲精神一振,目光炯炯看他:“如何?”

        承鹤低头:“这个,有些难……当年的人都四散了,死的死,没了消息的没了消息……只听说曾有个在外头伺候过的,现如今居住在梧州,奴婢已经命人秘密前去找寻。”

        赵哲就皱起眉头:“这岂不是全没有线索?”

        承鹤道:“只是,这孩子的出生日期是知道的。”他上前一步,低低说了几句,看着赵哲疑惑的神情,又悄悄地说道,“可奴婢找到当时接生的产婆,说是这孩子是足月生的……”

        赵哲的脸色就变得异常耐人寻味。

        知聆不想带着段逸进宫,只是段逸死活不肯离开他,承鹤见状,就道:“索性就带着小公子入宫也成,上回太后见了他,喜欢的什么似的,皇上也不会介意的。”

        段重言闻言,便说:“这个不必了。”低头看向段逸,“逸儿,你过来。”

        段逸平日虽然很听段重言的话,然而此刻,对母亲的依赖却压倒性的胜出,于是执着地向着段重言摇摇头。

        段重言脸色冷峻:“逸儿!”

        段逸仍不动,眼中却见了泪,知聆见状,便很不忍心,就说:“无妨,我带着他进宫就是了,只过这一夜,明儿我就让哥哥带他出来。”

        她说话的时候,就看着段重言,段重言本正恼了,对上知聆的眼神,最终却只是一叹,转身冷冷道:“随你吧。”

        知聆听了他这一声,心里竟有些不太好过,但母子连心,她又知道段逸受了惊,当下也顾不得段重言不高兴,便跟方墨白、鲁豹等告辞,抱着段逸同承鹤一块儿回宫去了。

        赵哲是在派了承鹤出宫之后才得知了知聆遇刺的消息的,心头一凉之下,先把顺天府尹,缉捕司长跟九城巡检叫来,大骂一顿,心想若是知聆若有三长两短,必要先杀几个。

        承鹤回宫,赵哲见知聆无碍,又看段逸也跟着,心中又爱又怜,慰问了一番,就先按捺,叫她娘儿两个先去歇着。

        赵哲又亲自细审了一番跟随知聆的禁军,听了那禁军的描述,心头一沉,灯光之中,脸色阴晴不定。

        等那禁军退下,赵哲沉默坐了片刻,冷冷一笑,便看承鹤:“起驾,朕要去素荷宫。”

        承鹤一听:皇帝要去见淑妃段妍,然而这一见,是福是祸,却就看段妍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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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06:13:15 |只看该作者
    第111章

        知聆抱着段逸回到偏殿居处,唐嬷嬷命人准备了汤浴等物,知聆看段逸双眼兀自红红地,便道:“逸儿,你要坚强些,不要再哭了,眼睛都肿起来了,再哭就看不到我了。”

        段逸一直到现在,人才镇定下来:“娘,我不哭了……”话虽如此,还是极依赖地抱着知聆,不肯撒手。

        知聆摸摸他还湿润的小脸:“娘带你洗澡,洗完了,咱们好好地睡一觉,好不好?”

        段逸点点头:“好,只要跟娘在一起,什么都好。”

        知聆亲亲他的脸蛋,抱了他,替他把衣物脱了,脱去外裳,却发现段逸里面穿着的竟是她亲手缝制的衣裳,知聆便笑:“穿着会不会不舒服?”伸手拉拉那些缝的歪歪扭扭的地方。

        段逸道:“很舒服,就像娘抱着我。”知聆心头一动,刹那间,泪便涌出来,将段逸拥入怀中:“好孩子。”

        段逸知道她伤心,忙又说:“娘,你别哭,逸儿不想看娘伤心。”

        知聆擦擦泪:“娘不是伤心,是高兴……逸儿虽然年纪小,却像是大人一样,什么时候……娘要是能看到逸儿长大的样子……”

        她打量着段逸的脸,心中却有种莫名地预感:似乎,她等不到那一天。

        这预感令人惊心,令人浑身阵阵发冷。

        段逸却叫道:“娘当然能看到逸儿长大的样子!”

        知聆抱住他,收敛了那种莫名涌起的巨大感伤,笑笑说道:“嗯……逸儿说的对。”替他把衣裳全脱了,便抱起光溜溜的小娃儿往浴桶边走去,段逸在知聆怀里嘻嘻地笑,又是欢喜又有些害羞。

        知聆试了试水温,把段逸放进去,小心翼翼,如同掌上明珠一般,洗的干干净净,见没换洗的衣裳,便先找了件自己的里衣,给段逸穿了,一件里衣从头罩到脚,逸儿走动的时候,衣摆还拖着地,显得格外可爱,又好笑。

        知聆乐了会儿,把段逸安置在床上,自己又去沐浴,她惦记着段逸,便很快洗好了,换了衣裳出来,见段逸穿着宽大的里衣,像是瓷娃娃一样端坐在床上等候自己,忍不住又笑起来。

        段逸见知聆出来,才张开手,做拥抱状:“娘!”知聆到了床边,将小家伙抱入怀中,两人躺在床上,段逸依偎知聆怀里,就说:“娘,今天那些坏人是什么人?”

        知聆说道:“娘也不知道,舅舅跟你爹会去查明白的。”

        段逸说:“他们想害娘是不是?为什么?”

        知聆想了想:“娘在宫里,你爹又是朝臣……也许不知不觉里就得罪了一些人,而且,你外公家原先出过事,你舅舅才回来,比如一些早日的仇家,或者不喜欢方家的人,为了他们自己不可告人的利益着想,或许就会暗中下手。”

        段逸还小,有些话自然听不懂,但虽然他一知半解,却仍竭力仔细听着,等知聆说完,就道:“娘跟舅舅,还有爹,都是好人,那些人这么做,他们就全是坏人,是不是?”

        知聆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你现在年纪还小,有些事不了解,以后自然就会明白的。”

        段逸抓住知聆手臂,摇晃两下:“娘,你跟我说,我会仔细听得。”

        知聆转头,看着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而且一脸肃然,哑然失笑之余,想了想,却也换了正色。

        知聆抱着段逸,就把方家的往事,方墨白跟自己所经历的,以及目前段重言跟她的处境之类,都慢慢地跟段逸解释的一清二楚。

        小孩儿本就聪明,此刻专心致志听着,加上知聆又说得明白,段逸竟听懂了十有七八。

        知聆摸摸他的头,段逸思考了会儿,说道:“娘,只要皇上答应,我们就能跟舅舅团聚了吗?”

        知聆见他这么快抓准这个问题,便道:“可以这么说。”

        段逸伸长小手抱着知聆,心想:“皇上怎么才能答应呢……”

        知聆拍拍他:“逸儿,该睡了。”

        段逸往知聆身边凑了凑:“娘……”

        知聆看他颇有撒娇的样子,略叹了口气,将他往怀里抱了抱,喃喃说道:“逸儿……若有一朝,娘不能照料你了,你自己要好好地照料自己……”

        知聆忽然感觉小孩儿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小手勾着自己的腰,抱得更紧了些,知聆心头一窒,于是接下来的话就没敢再出口,只道:“总之逸儿能够好好地长大,娘就心满意足了。”

        段逸埋头在她身上,小声说道:“娘,我会的。”

        赵哲前往素荷宫,段妍得知消息,大喜,忙令宫女伺候装扮,出殿接驾。

        赵哲进殿,坐了。段妍上前行礼:“不知皇上这时侯驾临,臣妾……”

        赵哲一抬手:“不必多礼,你身怀有孕,朕这几日忙碌,都未曾过来看你,你且坐吧。”

        段妍谢恩,落了座,眉眼间颇带喜色。

        赵哲瞧着她的神情,说道:“先前你思念家人,朕本欲让你回府省亲,只是当初段爱卿上书,劝朕削减省亲种种定例,又让限制后宫之人省亲的各种规制,麻烦不堪。”

        段妍忙起身,赵哲道:“他是朝臣,虽是你哥哥,却跟你毫无干系,且坐。”

        段妍才又落座,赵哲说道:“只苦了你了,你近日可跟府里头有什么来往不曾?”

        段妍听他嘘寒问暖,且很向着自己,便带着欣喜说道:“臣妾……” 段妍说到这里,忽地发现站在她身侧的宫女由青冲自己使了个眼神,她心头一动,便转了口风,接着说,“臣妾蒙受皇恩,只愿好生留在宫内伺候皇上,近来也不曾跟府里如何联络…”

        赵哲问道:“真的没什么往来?”

        段妍忽地听出有些不妙来,不由地又看了一眼由青,才犹豫着说:“臣妾、臣妾只叫小太监传过一次口信,赐了几样东西,除此再无其他。”

        “什么东西?什么口信?”赵哲问道,脸上笑意自在,像是闲话家常。

        段妍却觉得如山压顶,小心说道:“就是……前些日子段御史的夫人没了,臣妾就赐了些东西过去,至于口信,只是叫家里的长辈勿要悲痛……诸如此类而已。”

        赵哲一笑:“是吗。”

        段妍的心怦怦乱跳,赵哲看着她,慢慢道:“你可听说了?今儿纯明出宫的时候,被一些埋伏着的刺客袭击了。”

        段妍眼睛蓦地睁大,失声叫道:“什么?”

        赵哲又道:“古怪的是,那些刺客起初是打着段府的名头而来,还拿着段逸做引子,引了纯明过去。”

        段妍咽了口唾沫,脸色变化不定,蓦地起身,眼前却一阵发黑:“皇上……”

        由青闪身上前,将她扶住,低声道:“娘娘,小心身子。”

        赵哲说道:“淑妃,你能不能好好地帮朕想想,刺客们怎么会这样做呢?”

        段妍花容失色,看一眼赵哲,又看由青,最后低头:“皇上,这……臣妾怎么会知道呢?臣妾……”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臣妾真的……”

        赵哲望着段妍双眼,他不动声色地,像是准备捕猎的某种动物,絮絮善诱而又不乏威胁地,语调深沉:“淑妃,你素来是个识大体,善解人意的,所以朕才喜欢你,对你另眼相看,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段妍眼前发昏,身子微微摇晃,由青越发用力搀扶住她:“娘娘!”两人目光相对,极短的时间内,由青皱眉看她,匆忙地轻轻摇头,段妍看着她坚决的眼神,心头一震。

        由青松开段妍,重又站好,赵哲挑了挑眉,半晌,段妍颤抖着说道:“皇上,臣妾也是才听皇上说起,不由地有些心慌,至于其他的事,臣妾真的不知情。”

        赵哲目光一寒,段妍对上他冷冷的眼神,身子也觉得冷,仿佛能看到了自己以后受尽冷落的前景,——如今赵哲分明已经起了疑心,就算她坚决不认,又能如何?他迟早晚要查出端倪来的,段妍只觉得自己如一个溺水的人,正在拼命挣扎,但任凭她发出怎样凄惨的嘶鸣,却都没有人能够救她。

        段妍抬手,扶住额头,此刻浑身的力气都散了,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正在段妍几乎坐不住的瞬间,身后宫女由青闪身出来,跪地道:“皇上,皇上要问的事,奴婢知道。”

        段妍屏住呼吸,想叫一声,却又叫不出。

        赵哲看向由青,冷冷一笑:“你?”

        由青说道:“正是奴婢,所有事奴婢都知道,但事情跟娘娘并无干系。”

        赵哲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来,而段妍怔了,呆呆地看着由青。

        由青低着头说道:“有些事情乃是机密,请皇上允许奴婢上前。”

        赵哲唇边一挑:“你上前来。”

        由青看一眼段妍,果真迈步一步一步靠前,在离赵哲三步的时候停下,赵哲说道:“你想说什么?”

        由青说道:“皇上是想问恭使女官大人遇刺是不是跟段府有关,或者是不是跟娘娘有关?其实这件事跟娘娘无关。”

        “你怎么知道?”

        由青不慌不忙,低低说道:“因为这件事起初是因为太后而起,太后不喜恭使女官,又恨女官进宫乃是娘娘从旁相助,故而也恨上了娘娘,因此要挟娘娘杀死女官。”

        赵哲心头一凛,眸色更深。

        由青继续说道:“娘娘害怕之极,想要把此事告诉皇上……”

        赵哲若有所思地看她,由青缓缓抬头,对上赵哲的双眸,赵哲忽地看到她唇角微挑,她的脸上竟露出一抹笑意,笑容略见鬼魅。

        赵哲心头一寒,便想喝问她为何而笑,电光火石间,却见由青身形暴起,抬手往前一挥,纤长五指并起如刀,而手底下一抹雪亮,居然是带着兵器!闪电般直削向赵哲的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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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06:18:1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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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青的身手竟然极为敏捷,动作又如此之快,眼见赵哲是避不开的,仓促中赵哲抬手向着由青手腕一格,由青回手,刀锋如电,便在他臂上先划了一刀。

        赵哲皱眉,才要起身,身后承鹤已经飞身过来,拂尘一甩,缠住由青的手臂,顿时将她拉了过去。两人极快斗在一起。

        赵哲霍然起身,低头打量自己手上,却见臂上龙袍被割破了,但幸好并没有伤及肌肤。

        赵哲双眸带寒看向由青跟承鹤,见承鹤已经将人渐渐压制住,才转头看向段妍。

        段妍已经惊呆了,就在由青动手的时候她还以为只是错觉,但是看到现在,整个人赫然瘫软了下去。

        段妍对上赵哲的眼神,像是从头浇了冰水下来,颤抖着连滚带爬上前:“皇上……皇上……”

        赵哲按捺着才并未将她踢开,此刻承鹤已经擒下由青,殿外的禁军也飞快入内,把由青押住。

        段妍惊慌失措,魂魄都散了似的:“皇上,我、臣妾……跟她……”这一刻,要怎么解释,简直如跳进黄河洗不清。

        承鹤上前:“奴婢救驾迟了,让皇上受惊。”

        赵哲看他一眼,并不言语,只是往前一步,俯视由青:“你敢行刺朕?”

        由青抬头看他,忽然长笑:“这又有何不敢?你这昏君!”

        赵哲双眉蹙起,眼中见了杀机:“你是何人所派?”

        由青冷笑说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有什么可废话的,你杀了我就是。”

        赵哲回头看一眼段妍:“是淑妃指使你干的?”

        段妍一听,整个人伏在地上,手捂着肚子,满心苦涩,却说不出,只是看着由青,缓缓摇头,说道:“你、你为何……要这么害我?”眼中的泪滚滚落下,“我哪里对不住你!”

        由青看着段妍的脸,神情动了一下,赵哲目光一转重看向由青,慢慢地说:“你的确做得很好,这下,朕可以把段家诛三族了。”

        段妍一听,大声叫道:“皇上!”忽地一口气转不上来,头一抬,眼睛微微闭上,然后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承鹤上前探察了一下,道:“皇上,淑妃娘娘晕过去了。”

        赵哲浑然不理,只看着由青。

        由青对上他狠辣的双眸,喉头一动,终于说道:“我要行刺你,跟她无关,更跟段家无关。你既然想知道,我便说给你听也无妨,我是青国人所派的刺客,潜伏在此,本来想伺机动手,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方才我看情形紧急,就想搏上一搏,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算你这昏君命大。”

        赵哲淡淡地笑:“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昏君,青国人的刺客,会如此称呼朕?”

        由青脸色一变,忽然冷笑道:“你如果想以我做借口除掉段府,也由得你,反正你这昏君最擅长的不就是如此么?”

        赵哲望着她:“你倒是很熟悉朕。”

        由青笑了两声,笑得却略带苦涩,笑完,又看了段妍一眼,眼中愧疚之色一闪而过。

        赵哲沉吟片刻:“刺杀纯明的事,也是你们所为?”

        由青看着他:“我方才所说的太后逼迫她动手,都是真的,她不敢动手,我便给她出主意,让她让段府的人暗中下手,只是她忽然有了身孕,故而一直还没有往外头通气……段府的人又怎会下手?何况那些人还明着说是段家的,段家的人疯了,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皇上,你心机深沉,不可捉摸,又怎会被区区障眼法迷惑,难道你心里会不知道是谁下手?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赵哲冷冷笑笑:“你倒是真的很了解朕。”

        由青道:“我本不愿意跟你多话,但是段妍是无辜的,她对此毫不知情,我只是暗中想利用她达到我的目的罢了。”

        赵哲讥讽地说:“你倒是还很关心她。”

        由青脸色一变:“你想怎么样?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赵哲道:“你这青国人还关心朕的后妃?如此,也罢,倘若你肯把你的真实来历说给朕知道,朕就饶了她。”

        由青瞪着赵哲,忽然咧嘴一笑:“你就这么想知道我的来历?我告诉你,你难道就满意了?恐怕你早也就忘了,那好,皇上,你还记得当初被你诛了三族的崔翰林吗?”

        赵哲略微一怔,由青笑道:“果然是不记得了吧,皇上你最擅长的就是剪除异己不是吗?先是我爹,后来是方首辅,现在又轮到谁了?是相国,还是段家?”

        赵哲听她说完,脸色极冷:“利国能用的臣子,朕自不会轻易剪除,朕剪除的,不过是废子乱棋罢了,这么说,你是崔翰林的后人,又为何说自己是青国人?”

        “我本不是青国人,奈何我的家人全部都给你杀了!”由青大叫,“我无家,便无国!又如何?这还不是你这昏君一手造成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是方墨白方纯明,对你这昏君毫无怨尤!就算是他们……表面对你笑脸相迎,实际上心里恐怕也……”

        赵哲周身寒意凛然,承鹤冲着由青喝道:“住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这是反叛谋逆,投靠青国,你还敢在此振振有辞!”

        由青笑着摇头,看一眼承鹤,又看赵哲:“我就知道我说到了你的痛处了,你怕了,是不是?你不怕我,但你怕……”

        赵哲冷冷地看着她:“很好,那你可还有同伴?”

        由青仍旧笑:“你若总残暴如斯,我的同伴很快就多起来了。”

        赵哲却平静下来,看了由青一会儿,说道:“崔翰林,我想起来了,当年崔翰林被诛三族,是因为他酒醉之后,题了一首大逆不道的反诗。”

        由青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赵哲出神想了会儿,重看向由青:“朕当初才登基,或许处置过于严苛了些,但为人臣子,自要谨言慎行。”

        由青呸了声:“你不用如此说,青国很快就会发兵攻过来,加上北番人,我看你还能残暴不仁到几时。”

        赵哲目光一转,看着她,然后对承鹤,寒声说道:“把她拉下去,严刑拷打,拷问出她在宫中京内还有没有什么同党。”

        承鹤答应了声,示意左右把由青拉了下去。

        由青去后,赵哲想了会儿,忽然说道:“当初崔翰林那件事……”

        承鹤垂首不言。赵哲看向他:“你也是因那件事牵连而入宫的吧。”

        承鹤面不改色:“皇上,如果疑心奴婢,立刻叫人把奴婢押下就是了。”

        赵哲却一笑,并不放在心上似的:“朕疑心你做什么?你若是想杀朕,朕估计也死过不下百次了。”

        承鹤问道:“淑妃娘娘这里,皇上打算怎么处置?”

        赵哲垂眸,片刻说道:“她身怀有孕,暂时不必动她。”

        承鹤答应了声,赵哲道:“你去看看那个宫女吧,朕累了,要回寝宫。”

        承鹤道:“奴婢先伺候皇上回去。”赵哲挥了挥手,示意不用,自己便出了素荷宫。

        承鹤在后,目送赵哲离开,吩咐素荷宫的宫人们好生照料淑妃娘娘,才也出了殿,往关押囚犯的内丞所而去。

        承鹤进了内丞所,大牢里黑漆漆地,内丞所的卫兵亲自带他去见刺客由青,承鹤瞧见她被绑在柱子上,大概已经被甩了十几鞭子,鲜血四溅,人也晕了过去。

        承鹤挥手,示意人都离开。他取了一杯水,在由青脸上一浇,由青缓缓醒来,见是他,便冷笑。

        大牢里很静,此处除了他们两个,再也没有其他人,但看不见不代表真的不存在,暗影中未必没有眼线。

        承鹤明白,承鹤望着由青,淡淡只说:“何必呢,明知不可为。”

        由青道:“人各有志。”

        承鹤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你竟跑去青国吗,值得?”

        由青道:“对我来说,值得。”

        承鹤垂了眼皮,不言语。由青说道:“人各有志,你不用劝我,我也不会说你。你继续伺候你的主子,我……你既然来了,帮我个忙。”

        承鹤问:“什么?”

        由青笑:“你知道的。你向来那么聪明。”

        承鹤重不说话,黑暗的大牢里,一点灯火幽幽,仿佛鬼火。

        由青说:“其实我,觉得当初跟他们一块儿去了,未尝不是好事。你呢?”

        承鹤垂着头一笑:“我帮你吧。”

        由青也笑,眼中泪花闪烁:“谢谢。”

        承鹤不抬头,只是抬手,手在由青颈间,轻轻一捏。

        由青闭了眼睛,眼角泪当空一晃,缓缓跌落。

        承鹤仍不抬头,只是转过身去,大步走出了牢门口,他的身形隐入黑暗,连同眼角的一星光也隐在黑暗之中。

        赵哲回到寝殿,并不休息,径直去了偏殿。

        当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寒冷的心上升起了一丝暖意。

        眼前,知聆睡在床上,怀中搂着段逸,一大一小,相互依偎,脸儿贴着脸儿,睡容恬静。

        赵哲出神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坚如磐石的心忽然软了下来,他看着人,脚下迈步往前,一直走到床边,他抬手,在知聆脸颊上轻轻摸过。

        知聆睡得很浅,他刚一动,她便察觉,睁眼见是他,便要起身。赵哲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知聆转头看身边的段逸,明白赵哲的心意,便微微一笑,以口型小声问:“皇上怎么还不安寝?”

        赵哲看着她小心温柔地抱着段逸,脸上还略带睡容,微笑如暖地相问自己,他忽然觉得,他毕生所要,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发一个小雷,其实个人还是很感动的。虽然描绘的比较隐晦,但是大家都应该看出来小宫女跟承鹤是有点关系的。

        就像是由青所说:人各有志。他们各自有各自的选择。既然选了,就不后悔。

        嗯,二十九日的节操。继续倒计时~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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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06:51:28 |只看该作者
    第113章

       九月中旬,赵哲接到了来自于北番人的投诚书,近十月的时候,青国人也派了使者来京,奉上金银美女等,言明两国友好,先前边境冲突不过误会。

        朝野议论纷纷,多半都觉得是蛮人怕了天朝,而此举也这无疑给朝中的主和派打了一剂强心剂。

        此日,京师酒楼之上,方墨白段重言设宴招待从山东来的鲁豹等十余人,这段日子众人都厮混熟了,段重言素来冷面少语,大家伙儿都知情。方墨白却是个爱说好笑的人,同众人自打成了一片,且这些人都是些英勇无匹的好汉,方墨白又好武功,当然时常要切磋一番。

        加上段逸也跟着他们,小小孩儿挤在这一堆男人之中,很是惬意放松,大家谈论时局,谈论拳棒功夫的时候,他便也瞪着眼睛听着,如果看他们比划起来,自己也会紧跟着学。

        因此这段日子对段逸来说也着实是难忘而珍贵的时光。

        这伙人出入,时常轰轰烈烈,起初无人敢接近,渐渐地因看方墨白和段重言都对他们极好,把一些京中的好武子弟也掀动的心痒痒,他们也正是一帮血气方刚的,一来二往,有人便也借机结交,这些人里头有京城底层的市井之徒,也有高门大户的客座,更有一些官宦富贵人家的子弟,委实地龙蛇混杂,只因意气相投才结交一起,不知不觉,竟成了极大的一帮人。

        这一天,因鲁豹等人决定要出京,是以乃是“送别宴”,一时也来了不少人,轰轰动动地把整个酒楼也都给塞得满满的。

        鲁豹是头一个肆意妄为率性洒脱的人,结交的众好汉也都是痛快的习性,酒楼上喧哗的声音遥遥传出去极远。

        酒席之间,鲁豹举手,对段重言道:“当初多亏了段大人在东平府为俺伸冤,这份恩情俺鲁豹一直铭记在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段大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会,但若是段大人有差遣,俺是万死莫辞!”

        段重言素来都是淡淡冷冷地,见状便道:“言重了,为官的自要公正严明,乃是职责。”

        大家伙儿听着这样场面严肃的话,一时都有些面面相觑。

        段重言又道:“但能因此结交这样多的豪杰义士,也是人生一大幸事。请……”他鲜少地露出笑容,抬手举杯。

        众人这才大笑起来,鲁豹也笑道:“段大人,你是个难得的好官,俺最敬重你这样儿的,这杯是俺敬你,请!”把杯子往前一送,略低了一些,跟段重言的一碰,回手一饮而尽。

        冷不防段逸坐在段重言身旁,见状便也叫道:“鲁叔叔,我也敬你!”他还记得自己不许喝酒的事,便握了茶杯,于椅子上跪坐起来,向着鲁豹探身伸手。

        鲁豹一怔,**雄也怔住,然后众人爆出剧烈大笑之声,鲁豹豪气干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好,好!小逸儿,俺跟你喝!”

        果真又取了一杯酒,小心翼翼地跟段逸的茶杯碰了碰,笑眯眯地看他一眼,仰头又喝了,而后把杯子往地上用力一甩,叫道:“痛快,痛快!”

        **雄见状,均都抚掌大笑。

        众人哄闹着喝了一番,又跟一些京中子弟对饮的半醉,正乐不可支之时,楼下却传来一阵喧嚣声,有人大声叫道:“方墨白段重言算什么东西,竟敢也在这里包了酒楼?”

        众人都吵嚷着,段重言先听见了,便看方墨白一眼,两人目光相对,段重言便低声说道:“我出去看看。”

        方墨白一点头。段重言起身,段逸道:“爹,我跟你去。”果真跳下地,跟在段重言身后。

        一大一小下了楼,却见酒楼老板跟小二正在门口,向一人赔不是。段重言一眼看到那人的脸,自然认得,他却仍面不改色。

        掌柜的见段重言下来,松了口气:“段大人段大人,您来了,您看……”

        段重言一点头,那边来人将他一打量,冷笑道:“好个丢官罢职的段大人,竟跑到酒楼上威风起来了,你凭什么把整座楼都包了?跟一些乌合之众在这里作乐?是明白的,赶紧给少爷滚!”

        段重言只当没听见那些污言秽语,仍然冷冷清清:“我道是谁,原来是朱相国的公子,我们自是堂堂正正用了钱来款待朋友,同朱公子毫无相干,何必来吵嚷。”

        朱公子道:“你说什么?你认得我是谁,还敢如此胡吹大气,本少爷要什么没有?怎能给你这朝廷的庸才让路?不是说方墨白也在吗?让这混蛋滚出来,本少爷要看看,他是长了三头还是六臂,有什么了不得的?”

        段重言见他冲了方墨白去了,言语大为不好,便问道:“朱公子找方兄可有事?”

        朱公子道:“这混账不识抬举,竟敢拒婚,他也不过是个流放囚徒,正好跟你这丢官罢职之人凑在一起,可这口气本少爷咽不下,他藏头露尾地做什么,速速让他滚出来!”

        段逸在身后听着,便道:“你才是流放囚徒,丢官罢职!”

        段重言吃了一惊,没想到段逸会这样说,朱公子显然也大惊,一看是小孩儿开口,便怒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小畜生敢这么咒本少爷!”

        他身边跟随的人,都是些横行霸道的恶徒,见金主怒了,便齐齐上前:“怎么人还不出来?”

        又有人说:“这小鬼头口出狂言,必然是有人教唆!何其可恶!”

        朱公子怒道:“方墨白不敢出来,本少爷就打得他出来。”迈步往前就走。

        段重言心知楼上许多急性子的,比如鲁豹就是头一个,万一惹动,便相当于惹了马蜂窝,后果不知如何。便忙将他拦住,道:“朱公子,如果要找方兄,不如改日。”

        朱公子见他拦路,将他用力一推:“滚开!什么改日,本公子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最好不要招惹本公子,不然也要你好看!”

        段重言是个谨慎稳重的,段逸在旁看他推搡自己父亲,却气道:“你打我爹,我打你!”挥起小拳头就冲着他腿上打去。

        朱公子见段逸动手,一抬腿,就要把段逸踢开,嘴里骂道:“小畜生不识好歹!”

        段重言见情况危急,急忙冲上去把段逸抱开,这一刹那,几个恶狗腿已经围了上来,正欲对段重言动手,却听得楼梯口有人怒喝了声:“狗入得!谁敢动小逸儿!”这一声吼如同雷鸣,瞬间有个大汉旋风一般,暴走冲下。

        朱公子的随从见状,还要耀武扬威,便纷纷叫道:“哪里来的狂徒!”跳上拦住。

        不妨那下来的人正是鲁豹,原来鲁豹这人粗中有细,先前朱公子一行人楼下叫嚣,他隐约听见,可是见段重言跟方墨白使眼色,就知道他们有自己的考量,因此他只装作没听见的。

        等段重言下楼,鲁豹表面无事,实际上却竖起耳朵听着,听到朱公子对段重言和方墨白一味侮辱,他心里都快要气炸了,但只忍耐,走到楼梯口便往下看,没想到正看到朱公子要对段逸动手,鲁豹瞬间便红了眼,想也不想就冲了下来。

        这会儿段重言抱着小逸儿,也不知是要怎么劝,鲁豹已经如疯虎闯入狼**一样,顿时桌椅板凳横飞,酒菜之类四散,有几个食客也纷纷逃窜。

        这一刻,楼上几位也都惊动了,跟鲁豹一**的,都是些性情中人,听闻鲁豹跟人动手,瞬间如猛虎出山,一**人呼啸冲下来,便跟朱公子的人干了起来。

        朱公子身边带了十几个跟随,平日里都是飞扬跋扈,横行街头的,没想到今日遇到了硬点子,起初一个鲁豹冲下来,他们还心存侥幸,谁知一交手,才知道不妥。正咬牙苦撑,又冲下一堆人来,顿时这帮人就慌了,一时哭爹喊娘,鬼哭狼嚎。

        只有朱公子本人还感觉良好,站在旁边不停叫嚣,也合该他作死,竟看不出情况危急,若他早一步拔腿就逃,还能捡一条命,然而他爹在京内一手遮天,他也横行惯了,还不知死活地叫骂:“方墨白呢,怎地还做缩头乌龟?”

        这一刻,鲁豹已经势如破竹冲到跟前,见朱公子面目可憎,鲁豹磨牙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称呼方大哥名讳!”二话不说,一拳挥过去。

        朱公子虽然会三拳两脚,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何况他沉迷酒色,身子早就虚虚地,被鲁豹一拳打中,顿时目眩神迷不知人在何处。

        鲁豹那拳,握起来比半个头都大,力道且刚猛无比,朱公子整个人就如风筝一样,嗖地往后飞了出去。

        段重言见鲁豹动手,便欲叫停,然而终究晚了一步,鲁豹也没想到朱公子竟这样不经打,一拳过后,人就没了,一时倒把他愣了神儿,站在原地,看看自己的拳头,皱眉道:“这厮怎么飞了?”

        那边朱公子倒飞出去,身子跌落,头正好撞在坚实地面上,顿时整个人半死。

        其他的恶党见状,有人便跌跌撞撞看,连叫几声公子,见朱公子口歪眼斜,出的气多入的气少,显然已经垂危了。

        众人便大叫:“少爷被人打死了,被人打死了!”有几个便连滚带爬前去叫人,跟鲁豹方墨白他们一块儿喝酒的,也自然有几个京中官宦子弟,认得朱公子,顿时之间也各自震惊,知道事情恐怕无法善了。

        段重言抱着段逸,往前一步,见朱公子脸色灰败,心中不由地也一惊。

        方墨白快步出门,见状也震惊,跟段重言对视一眼,方墨白心思活络,当下来不及跟段重言说话,只转头跟鲁豹笑着说道:“鲁大哥,酒也吃过了,我就不留诸位,你们该出城了。”

        段重言闻言双眉一扬,想说话,却又没有开口。

        鲁豹大为意外,然而他也是个聪明之人,顿时之间便笑起来:“方兄弟,你当俺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吗?”

        鲁豹明白方墨白的意思,是让他们赶紧走,但是打死了人,总不能就这么算了,方墨白这样做,显然是想把事情揽到他身上去。

        方墨白正色道:“鲁兄,我自不是这个意思,你带着兄弟们快走,这里的情形我自能应付。”

        鲁豹道:“方兄弟,你小看鲁豹,倘若是在东平府,大不了俺带着兄弟们杀出城去,一走了之,但俺这条命是段大人救得,此刻离开,虽然自己能脱身,但必然给你们两人惹了祸,恩将仇报,这还算是人么?你不用多说了!”

        这一会儿,巡城兵马已到,见状便团团围住,喝道:“谁打死了人?”方墨白还要拦住鲁豹,鲁豹将他推开,踏前一步道:“是俺!”

        方墨白性情极好,在京中早混的极熟,那领头的巡检也是认得方墨白的,见状翻身下马,便过来悄悄问道:“方大哥,这是怎么了?”

        此刻,相国府报信的人也带着一**人回来,段重言见了,便对方墨白道:“暂时忍耐。”

        方墨白心念转动甚快,当下便把那巡检一拉,低声道:“兄弟,看在我的面上,你暂且把这些好兄弟们带回去,但勿要为难,且要保他们妥当,相国府那边我自有应付……你只管拿人,我现在要进宫一趟。”

        那巡检扫了一眼鲁豹等人,便点头:“方大哥放心……只是要快,我怕挡不了多久。”当下便吩咐带人回大牢。

        方墨白回头,对鲁豹叮嘱数句,鲁豹浑然不怕,道:“又何妨,大牢于俺来说也不过家常便饭罢了。”拍拍手跟巡检去了,相国府的人冲上来,却被那巡检劝开,只说要公事公办。

        方墨白暂时安抚剩下众人,又对段重言道:“我要进宫去,相国必然要向皇上告状,要赶在皇上下旨之前……”

        段重言却道:“恐怕你现在去仍是晚了一步。”

        方墨白心头一凉,段重言拧眉一想,道:“你带着小逸儿去……”他低头,在方墨白耳畔低语几句,“只有如此才能救人……”

        方墨白脸色微变。段重言道:“速去,再耽搁就来不及了。”方墨白一叹,转身往相熟的子弟借了一匹马,飞马往皇宫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前面有两处称呼上的错误,暂且不改啦^_^

        我还是非常欣赏鲁豹这样的英雄的,给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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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5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07:27:21 |只看该作者
    114章
       果然如段重言所料,事发之时,朱相国人正在宫内,听到府里头来人所传消息,朱相国按捺着怒气,即刻前去面圣。

        赵哲听了,也颇为吃惊,偏生朱相国刁钻老谋深算,并没有说方墨白也在场,只说段重言在场主使,赵哲听了,双眉紧锁:他本来对段重言就有点心病……

        方墨白急进宫来,一路顺利,无人拦阻。

        因他是豁达的性情,休闲时候,不是请这个喝酒,就是请那人吃饭,因此大家伙儿都十分热络,经过宫门时候,侍卫尚问:“方大哥,今儿不是不当班么?”

        方墨白道:“有急事。”脚不点地地往里而去。

        方墨白在路上遇到个相熟的小太监,正是跟随承鹤身边的,那小太监见了他,正要打趣几句,看他脸色焦急,便知道有事,当下只问:“方大哥,出什么事儿了?”

        方墨白道:“皇上在哪?恭使呢?”

        小太监正好儿自御书房出来,便道:“皇上在御书房接见大臣呢,先前看相国大人急冲冲进去了,也不知何事。恭使女官好像在寝殿……”

        方墨白不好直接入后宫,便跟小太监道:“你快去帮我把妹妹找出来,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小太监一听,吓了一跳,不敢耽搁,当即答应了,往金阳殿飞跑。

        且说在御书房里,朱相国声泪俱下,务必要赵哲下令处死那殴人致死的凶顽。

        赵哲心中略微盘算,看一眼相国,正要下旨,忽然间见承鹤迈步出外,赵哲便不动。片刻承鹤回来,在他耳畔低语数声。

        赵哲脸色略变,便起身,往偏殿而去。

        赵哲进了偏殿,便见书架旁边站着一人,正是知聆,赵哲上前几步,知聆已经过来,双膝跪地:“皇上!”

        赵哲没想到她竟如此,急忙将她扶住:“纯明你干什么?”

        知聆抬头:“皇上,求你别答应相国所说的,今日在酒楼上,是朱公子前去挑衅,对哥哥百般侮辱,哥哥所结识的那些人才按捺不住动了手,打死了人不过是个意外,求皇上开恩!”

        赵哲听了,问道:“方墨白也在?”

        知聆点头:“今日那些人本是要出京的……哥哥跟段重言设宴送别,那些人,正也是上回从刺客手里救了我命的,求皇上念在这点上,法外施恩……”

        赵哲将她扶起来,思忖着说道:“原来是那些人,只是……毕竟是打死了大臣之子,此刻相国还在外头,叫嚣不停。”

        知聆抓着他的手臂:“皇上你听我说,哥哥方才仓皇进宫,让我求情,哥哥对我说,当时他们好端端地在吃酒,朱公子因为哥哥拒婚之事,特意上门,先是段重言下去应付,只想息事宁人,但是朱公子哓哓不依,对段重言动了手,没想到逸儿跟在旁边,见段重言吃亏,忍不住骂了几句,大概也打了朱公子几下,皇上,逸儿是个小孩子,出手能有多重,但是朱公子却要对他动手……正好跟那些义士看到了,这才一发不可收拾。”

        知聆说着,想到逸儿,就落了泪。

        赵哲大为震惊,有些不安地问:“段逸也在?结果如何了?”

        知聆擦了擦泪:“逸儿被护着,倒是无事,皇上,朱公子虽被打死,但是说起来,鲁豹等人,是为了逸儿才出手的,如果他们不动手,逸儿吃了亏……又怎么说?恐怕也就被轻描淡写揭过去了。”

        别的倒是罢了,只是听到知聆说段逸,赵哲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暗中有些恨道:“岂有此理。”

        知聆说道:“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当面问逸儿,逸儿是不会跟皇上说谎的。”

        赵哲惊问:“逸儿也在?”

        知聆点点头:“我怕皇上见责,因此没敢让逸儿留在这儿,在后面等候。”

        赵哲忙叫人带逸儿过来,承鹤亲自前去,将段逸领了出来。

        逸儿正要见礼,赵哲却迎上去,俯身将他肩头握住,上上下下先打量了一番,问道:“如何,可有伤着?”

        逸儿见状,便摇头:“回皇上,爹跟鲁豹叔叔护着我,没有伤着。”

        赵哲听着那一声“爹”,心头一梗,又问道:“逸儿,当时是怎么个情形,你可记得?”

        段逸听问,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番,他是小孩儿,稚声稚气,说说想想,说得却极为认真,一看就不是假装伪作的。赵哲又是个厉害的人,自看得出。

        段逸又道:“是那个朱公子打我爹,还骂我小畜生,又要踢我,鲁豹叔叔才忍不住打他的。可是皇上,鲁豹叔叔只打了他一下,他自己就飞出去,跌在地上,大概是在装死。”

        后面一句,却是段逸自己想的:人哪里就会被一拳打死?那人又那么坏,必然是在装死。

        赵哲本皱着双眉,脸色有点黑,尤其是听到段逸说“还骂我小畜生”的时候,暗中且咬了牙。然而听到最后一句,却忍不住笑了笑。

        段逸见他笑,以为他不信,便道:“皇上,我没说谎话,是真的呢。”

        赵哲看着他天真烂漫的脸,叹了声,摸摸他柔嫩的脸颊,道:“逸儿放心,朕知道。”

        段逸转头看了知聆一眼,又问赵哲:“皇上,你不会处死鲁豹叔叔他们吧?”

        赵哲眉头又是一蹙,道:“逸儿别担心,朕……会仔细考量的。”将他细细看了一番,便叫了承鹤:“小逸儿受惊了,你先带他到偏殿等候,务必仔细照料着。”

        承鹤领了逸儿,先行退下。赵哲便自沉吟。

        知聆在旁边见他始终不置可否,不肯表态,心中略有些着急。

        赵哲想了会儿,便看知聆,知聆发现他的眼神略有些奇异,却并未往别处去想,只是等候。这片刻,外头小太监远远禀告:“皇上,相国大人在外头催促皇上呢。”

        赵哲扫了一眼,目光转动,最后又落在知聆身上:“纯明。”

        知聆见他终于出声,便道:“皇上?”

        赵哲垂着眼皮,仍是个思忖的模样,却说:“纯明,你要朕赦免鲁豹等人……也可。”

        知聆大喜,正要谢恩。赵哲又道:“可是,你要答应朕一件事。”

        知聆疑惑,赵哲这才抬眸看向知聆,他的目光坚决而沉静,知聆对上这种眼神,不知为何心中却颤了一颤,知聆道:“皇上,是何事?”

        赵哲说道:“朕……”他缓缓抬头,面色平静,“朕要封你为妃。”

        赵哲在这时候提出这件事,时机委实巧妙。鲁豹打死人,段重言也在场,若要治罪,段重言自然是不怕的,但是段重言摆明是要保鲁豹的,不然,段逸原本是跟着段重言身边,为何此刻竟能跟着方墨白入宫?不过是想借段逸之口罢了。

        方墨白的确是聪明,可这一点却显然并非是方墨白所能想到的。

        当初知聆进宫,段重言只有一句:“不许封妃。”如今处在这个当口,权衡利弊,却也由不得他了。

        赵哲知道,段重言必懂。

        鲁豹等数人被羁押了三日,然后皇帝下旨,大意是鲁豹误伤人命,杖责五十,流放沧城。

        朱相国得知消息,哭笑不得。皇帝迟迟不判,他已经觉得不妙,如今得了这个结局,虽然并不曾就杀了鲁豹等人出他心头之气,但……毕竟皇帝也给出了一个态度,因此他虽然心中仍是不满,面上却不敢再说什么。

        鲁豹被押解启程之时,段重言跟方墨白双双前去相送,又叮嘱押解的官差,务必一路上好生相待。

        有一些相识的京内子弟,毕竟他们的亲族长辈之类都也碍于朱相国之威,因此大胆的便偷偷来送,一些略胆小的,便并不曾露面。

        只有跟鲁豹同行的山东好汉,一路上竟也跟着鲁豹同行去了。

        而就在鲁豹一行启程后三日,赵哲才欲封妃的当口,边疆传来消息,青国人首先发难。

        满朝文武都觉得这消息仿佛不实,段重言却也接到了沧城周参军的急信:说明了北番有七八个部族联合起来,已经蓄势待发。

        段重言看着周参军的亲笔信,在书房里坐了一夜,次日后便换服上朝。

        朝臣们看到这个被贬斥的朝官,又看着段重言的打扮,多半面露嘲笑之色,少数便来慰问。

        昔日监察院监察御史见段重言出现,联系最近的军情,以及先前段重言因议和的事拦马大骂相国之事,便猜到他的来意,便问:“小段,你为何这身打扮?”

        段重言一身黑色衣裳,褐色滚边,如待罪之人穿戴。

        段重言抬头看他:“大人,我想面圣。”

        御史叹息了声:这人聪明果敢,本来前途无量,只可惜运气毕竟差了点,如今……这模样竟像是要自己往死里跳。

        御史有心劝解,不妨殿内出来一人,却是承鹤,见了段重言,道:“段大人,皇上有请。”

        御史一听,万念俱灰,只好拍拍段重言肩膀,希望他自求多福。

        段重言却面色如常,行了一礼,迈步入内。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终于又对上,要对决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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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07:31:1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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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上,段重言跟赵哲两人重又对上。

        一片寂静,赵哲无言抬眸,幽寒眸子望着面前的人,心如深湖平海,只有在最深的地方,略有暗涌。

        从他还小的时候,同段重言便相识,少年时候,他更是他身边不二选的伴随,亦友亦臣子,没想到一路至此,两人之间也是演变的之间像是隔着山万重。

        赵哲的目光落在段重言那罪人的服侍上面,问:“你为何穿的这样?”

        段重言的声音平平淡淡,道:“因为罪臣是来向皇上请命的,边关战事一触即发,京内却仍一片歌舞升平,成请皇上下令,严防戒备,并在边疆调加重兵,免得错失良机,贻误战机,后悔莫及。”

        赵哲听了,一阵心烦,便皱眉:“区区青国人,且又不是第一次交战了,何必如此如临大敌。”

        段重言跪地,声音提高:“皇上,此时已经十月,很快就进入严冬,北番人在塞外熬不住,必然进犯!如今北番人八族又联合起来,实力大增,蠢蠢欲动,青国人又开始连犯边境,倘若他们分兵进攻中原,我们将腹背受敌,此刻一定要抓住先机,先发制人才是,请皇上三思!”

        赵哲道:“北番人?那帮游兵散勇算得了什么?”

        段重言道:“皇上,以不可用旧日的北番来衡量今日北番,他们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北番人彪悍骁勇,极为善战,连青国人都忌惮他们三分,先前他们分居塞外,尚构不成大患,但如今他们已经联合起来,兵力乃是昔日的数倍,战力更是昔日百倍!绝对不容小觑!”

        “有勇无谋之辈,不足为虑。”

        “皇上!”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赵哲已有些不耐烦,“何况边关自有将帅,朕也调度相应兵力严防,你又何必再多事。”

        段重言垂头,不再吱声。

        隔了片刻,赵哲叹了口气,语气放的和缓,问道:“你还有何禀告的?”

        段重言仍旧沉默,赵哲耐心等候,终于听得他开口说道:“臣……有最后一事,还请皇上务要准奏。”

        赵哲问道:“何事?”

        段重言垂着头,静静地说道:“皇上既然要以和为重,那臣愿自为使者,前往沧城,倘若能劝得住青国人,结下和谈盟约,岂不是一举两得。请皇上恩准。”

        赵哲略觉意外:“你,当真愿意如此?”

        段重言道:“皇上既然觉得他们不成气候,想要以和为贵,为臣者,自然要以君意为重,以国为重,臣愿意前往。”

        赵哲不言,垂眸思虑了会儿,便说道:“既然如此……朕便准你所奏,人你为招抚使,前往沧城。”

        段重言俯身:“多谢皇上。”

        赵哲看着他跪拜的身影,不知为何有些不忍,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仍是沉默。

        既然已注定万劫不复,又何必。

        知聆听闻段重言领了招抚使名头,即刻要启程赶往沧城的时候,惊心之余,针扎进手指,极快地冒出一滴血来。

        方墨白是个常笑的人,这一刻,却也没了笑意,望着远方的目光,有些苍凉。

        方墨白说道:“重言这一行去,把逸儿交给了我带着。”

        知聆心神不宁:“哥哥,他为什么要这样,你可知道?”

        方墨白摇头:“他不肯同我说,我看他去意已决,劝说也是无用的。”

        知聆垂眸:“那他什么时候走?”

        方墨白道:“明日一早,便要启程。”

        次日绝早,天还不亮,段重言出了别院,缨儿跟胭脂两人出来相送,段重言回头看看,瞧见两人,便道:“先前劳你们两个伺候了纯明一场,她在府里的时候,也多亏了你们,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已经命管家将你们两人的**取了回来,并一些金银,你们自行过活去吧。”

        缨儿跟胭脂面面相觑,各自一惊,胭脂先跪了地:“爷,我不想走!”缨儿也赶忙跪下。

        段重言一摆手:“去吧。”不再理会,上马离开。

        胭脂跟缨儿两人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缨儿握着胭脂的手臂:“姐姐,大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无缘无故地……”

        胭脂低头,无声坠了两滴泪。正在此刻,却听得耳畔一阵马蹄声响,胭脂忙抬头,以为是段重言回来,谁知道眼前所见,竟是个极意外的人。

        知聆翻身下马:“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段重言呢?”

        胭脂像是找到主心骨,忙扑过去:“大爷刚刚走,还放了我们两个的**,主子……您看……”

        知聆呆了呆:“他走了?往哪里?”

        缨儿指了个方向,又说:“主子,听闻你在宫里头?我们不想离开段府,不想离开大爷……这可怎么办?”

        胭脂道:“主子,你带着我们吧?”

        知聆看看两人,便道:“我哥哥在安平坊有一间房子,正好缺可靠的人,你们两个若不嫌弃,便可以过去那边先呆着,以后的事,再慢慢做打算。”

        胭脂跟缨儿一听,才各自欢喜。知聆撇开两人:“你们找个下人,自会带你们去,我先走了。”

        缨儿叫道:“主子!你去哪里?”

        知聆道:“我去找段重言。”利落上马,一抖缰绳,飞马而去。

        缨儿跟胭脂各自看得呆了,不知她竟能将马骑得这样好。反应过来后,才各自赶紧进去收拾东西,然而看看这座别院,想到住在此间的日子,又委实不舍得,各自流了几行泪,才缓缓地出来。

        段重言并未就直接出城,反而去了段府。

        只是他并未就进内,此刻天色不亮,段府门口也是静悄悄地,段重言驻马片刻,翻身下马,向着大门的方向,端端正正地跪下,缓缓地俯身行了大礼。

        “吱呀”一声,大门似被人打开,里头有个仆人出来,却见面前一人正翻身上马,那仆人问道:“什么人”擦擦眼睛,那人却并不回答,打马离开了。

        那仆人自言自语:“怎么有点像是大爷呢?”却又不敢确认。

        段重言去监察院领了随从,人马,才缓缓出城,出了城门,回头望一眼那饱经百年风雨沧桑的皇城,心中陡然而生一种苍凉。

        段重言回头,望着眼前长路,微微冷冷一笑,然而就在瞬间,他的目光却又凝住了。

        就在前头不远,小小地土坡上,有一人一马停在那里,马上的人,身披大氅,头发散在肩头,随风飘扬。

        一双眸子,在清早的晨曦里头,如此清丽,如斯绝色。

        段重言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也几乎忘了动。

        过了良久,才催马往前。

        晨风徐徐吹动,衣袂飘飞,发出轻微的哗啦哗啦的声响。

        已经十月,清晨已然觉得冷了,但知聆却浑然不觉,就好像身子已经浸入十月的风里去,与天地浑然一体。

        她只是定神看着眼前的人。

        她飞马从宫里出外,到了别院,然后横穿半个古城,一直来到这里。

        晨风把她所有理智的思绪都颠簸的一干二净,浑身上下,满脑之中,想的只有一个名字:段……

        从来没有这么想要见到他。

        仿佛只有一个念头,想要见到他。

        她的胸口有些东西在涌动着,似乎是想跟他说,说很多话,但是那些话语太多太杂,交织一起,形成了一片混沌,于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知聆呆呆地看着段重言,心头一阵阵地颤动,像是有什么将要涌出,可是偏又说不出来。

        段重言打马往前几步,却又翻身下来,他站在马边上,看着她,他的目光极为平静,像是预料到她会来,但是当她真的来了,他却又有点不能置信。

        两人互相对视了片刻,知聆下马,往前走了两步,下土坡的路有点陡,先前她站在这略高的地方,打量他的所在,如今他真来了,她却不知如何面对,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段重言松开马缰绳,快步也走了过来,脚下一迈,长袍的边沿在风中荡开。

        跟随段重言的随从们尽数回过头去,背对两人。

        两个人越来越近,最后终于面对面地站定,段重言双手一抬,却又克制地放下。

        两人站的很近,却并未有逾矩之举,段重言垂眸看着知聆:“你,怎么来了。”

        知聆抬头,对上他的双眼:“你去沧城干什么?”

        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像是纠缠到了一起,段重言道:“我对皇上说,乃是为了和谈而去。”

        “可能吗?北番跟青国都已经是箭在弦上,难道会凭你三言两语就撤兵?”知聆焦急,双眉皱起,“战事一触即发,你偏要往前线去,你是文官,又不是武将,你这样去……”

        “无异于自取灭亡吗?”段重言淡淡地说。

        知聆浑身一震:“段重言……”

        段重言此刻才露出几分笑意:“你也知道了,你担心我会死在那里?”

        知聆不知要说什么好:“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段重言轻叹了声,抬手,却又并不碰她,手指尖从她的脸颊边上缓缓滑过:“京内已无我立足之地,我也不想就在此苟且偷生,如今情势危急,我只愿以一己之力,就算是无力回天,也总要试一试……”

        知聆无言以对,胸口像是塞了一块大石,她有些害怕,有些慌张,有些气愤,想来想去,只质问:“那你走了,逸儿怎么办!”其实并不是问,只是……想要找个让他留下、别去冒险的借口而已。

        段重言正欲回身,闻言却又停下,重新回头看向知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知聆默默地看着他,她其实只想说一句:别去。

        段重言垂头,凑到知聆的耳畔,知聆略闭了闭眼,瞬间有些心神恍惚。

        段重言说的很慢:“其实……逸儿……”

        知聆脸色忽然大变:“你说什么?”

        段重言抬头,微微一笑:“你果然是不知道的……以后,没了我在此,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他欲言又止,最后道:“其实这样,也好,你本不该属于我,你本就该跟他相配,倘若原来不是他听了纯明跟婢女的说话,恐怕不会罢手,当时他毕竟太心高气傲,然而事已至此,他心里未必也不是没有悔恨的……虽然说转来转去,你终究是要跟了他。”

        知聆心神巨震。段重言抬眸,看了看天边的一缕霞光若隐若现,道:“倘若你当时入宫,方家或许……也不至于会那样一败涂地,如今墨白回京,你也即将封妃,以后……大概不至于会有人为难纯明了,想来,纯明跟我相处的那段日子,就如是我偷来的一般。”

        他自我安慰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知聆垂眸,忽然轻声问道:“那纯明当时为何要选你?”

        段重言挑了挑眉,负在腰后的手轻轻握紧,低声道:“大概,是她……错付了心意了。”他笑了笑,“知聆,我该去了,好好保重。”

        他的声音很温柔,却又好像有些决绝,知聆抬头看他,见段重言回身,往前走了数步,知聆叫道:“段重言!”

        段重言停下来,却不回头。

        知聆闭上双眼,眉蹙着,眼角的泪隐隐沁出:“并未错付。”

        段重言怔住,背对着她:“为什么?”

        泪一涌而出,无法自制。知聆道:“你该知道,对纯明来说,你意味着什么,她从未后悔她当初所选的。”

        段重言沉默,过了会儿,道:“那……你呢?”

        知聆双眸睁大,意外他竟问了这个问题,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并未出声。

        段重言站了会儿,身后仍是一片沉默,只有风声,他抬头看远处长天,低低一笑:“抱歉……这话,我不该问。”

        段重言说罢,大步往前,走到马儿身边,手拉缰绳,翻身上马:“启程!”

        秋水长天,旗帜招展,知聆站在旁边,看队伍从自己眼前经过,看那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消失,此刻天终于放明,阳光普照大地,山河长川皆是一片暖意,而斯人已去。

        知聆回宫之后,守在殿外的承鹤见她有些失魂落魄似的,便道:“皇上等你许久了。”

        知聆抬眸,点了点头,随着承鹤前去御书房。

        赵哲正在批阅奏折,见她回来,便淡淡地问:“回来了?”

        知聆行礼:“是。”

        “段重言走了?”

        “是。”

        赵哲停了笔,看着她说道:“如此,你该安心了吧?……逸儿呢?”

        知聆垂眸:“回皇上,逸儿跟着哥哥。”

        赵哲微笑:“怎么不带他回来?”

        知聆心头跳了跳,却仍平静地说:“逸儿……怎么好随便入宫。”

        赵哲道:“怎么不能?朕说能,就能,你不是也想念逸儿吗,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吧。”他说了这句后,又笑了笑,看着知聆说道:“站的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知聆上前一步,站在桌旁,心中五味杂陈。

        赵哲道:“你的封号,朕想,用一个‘如’字,从此以后你就是朕的如妃,你觉得如何?”

        知聆垂眸:“都听皇上的意思。”

        赵哲笑了笑:“你的兴致不高,难道是因为送别了段重言的原因吗?”

        知聆摇了摇头,赵哲见她并不过来,索性起身,走到知聆身边,抬手在她腰间一揽,便低头亲吻她的脸。

        知聆略微闪避,眼睛眨了眨,问道:“皇上方才说,逸儿可以进宫跟着我,这个,恐怕于礼不合吧,如果皇上要封我为妃,逸儿却是……”

        “却是如何?”

        “却是大臣的儿子。”

        “是吗?”赵哲望着知聆,微笑,“你是真心这么说吗?”

        知聆抬头看向他:“不然呢?”

        赵哲仰头哈哈一笑,然后又看向知聆:“纯明,此处无人,不必遮掩,朕也不想跟你虚与委蛇,你跟朕说,逸儿,是不是就是朕的儿子?”

        宛若惊雷,知聆脸色不由地煞白,目光直直地看着赵哲:“皇上,为何这么说?”

        赵哲收敛了脸上的笑,目光像是能直指人心:“朕本以为你是故意隐瞒,不肯跟朕承认。可这么长久以来,朕反而觉得,你倒像是真的不知情的,朕不由得要疑心了,纯明你怎么……竟会不知道,当初的那件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凝若影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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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07:39:2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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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哲看着知聆陡变的脸色,他的眼神幽暗,脸色略带几分冷意,顷刻,却又一笑:“纯明莫非,真的忘了吗?”

        知聆双眸紧闭,眼前却浮现那至死难忘的一幕:方纯明跪在方墨白身边,手中握着簪子,将欲自尽。

        她记得她那决绝的一句话:若有来世。

        她也看得到她一身狼狈,她只以为方纯明如此,乃是因为家人离散走投无路的缘故。

        知聆头一昏,眼前浮现若干错乱场景。

        那身披大氅的神秘人进了监牢,威逼利诱,方纯明只是不从,他怒妒交加,上前来,将人揽住,她只是个娇弱女子,哪里能够抗拒得了。

        事罢,他正欲将人带走,外头有人道:“段大人前来。”

        他略惊,看一眼地上的人,跺跺脚,忙隐了身形。

        知聆只觉得头剧烈地疼起来,就好像要裂成两半一样,她能感觉到所有当时方纯明的感觉,那些凄厉的,走投无路的,绝望的负面情感,潮水似的将她包围在内,几乎能将人瞬间溺亡。

        赵哲见她脸色不对,忙将她抱入怀中:“纯明?”知聆眼前已经不能视物,耳畔无数个声音嗡嗡响起,吵得她无法安神,而在无限杂乱的影响跟声音里,有个人影缓缓浮现,白衣如雪,长发如瀑,娴静恬然,优雅出尘。

        知聆口不能言,然而却觉得自己是能说话的,她似乎也察觉自己离开了方纯明的身体,两个人,在虚空之中并立,面对面地。

        知聆看着面前的人,唤:“纯明。”

        方纯明向着她微笑:“你是在唤我,还是在唤自己?”

        知聆道:“我不明白,为什么?”

        方纯明道:“你可曾听说过两生花?”

        知聆愕然:“两生花?”她自然是知道的,两个花朵,一蒂绽放,但却始终向着不同的两个方向盛开,永远看不到对方容貌,只有在凋谢的那一刻,两个花朵才会极力扭转花枝,那是他们一生只有一次的对望,在死亡来临之前。

        但那只是个传说而已。

        方纯明道:“我跟你,便如两生之花,我若亡故,你便也会感应,因此你才听到我的呼唤。”

        知聆看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么现在……”难道便是凋谢的一刻?

        方纯明淡淡地说:“我本来已无牵挂,只有逸儿一个,如今……逸儿将有归宿,我已心无挂碍,你放心,你可以回去,我的念想已断,就不会再让你感应到了。”

        那就是说,她可以回去,并且不会再被她影响了?

        知聆看着方纯明:“你所说心无挂碍,是什么意思?”

        方纯明道:“我本早该离世,只是因你援手,才并生于此,如今,自是我离开的时候。”

        知聆说道:“那我可以回到现代去了?”

        “是。”

        知聆道:“那逸儿呢?”

        方纯明沉默:“逸儿会成为皇子,不会有人再害他。”

        知聆盯着她:“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方纯明垂了眼皮,知聆:“段重言离开之前,说他跟你相处的那段日子,是他偷来的,是你当初错付了心意,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方纯明仍不回答,仿佛没有听到。

        知聆说道:“你同我一路至此,却偏在这一刻要选择离开,为什么?”

        方纯明默默无言,她垂手而立,静美如一则画,一个无知无觉的玉人。

        知聆说道:“因为你觉得他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将死在那孤冷地方,对不对?”

        原本极为静默的方纯明,肩头忽然抖了一下,发丝轻轻地随着飘了起来。

        知聆看着这细微的变化,低笑了两声:“原来,我说对了,你真的是*他的。”

        方纯明抬头:“你说什么?”

        知聆抬手,在胸前一按道:“你当我感觉不到吗?”

        方纯明复又垂头:“那些,又有什么用?我们注定是要错过的。比如从前,比如现在。”

        “现在还不晚!”知聆道,“不要让他死不就行了吗?就算不能相守,只要他还活着,就算不再见面也好,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对你来说,心里应该也是会觉得欣慰的吧?”

        方纯明垂着的眼皮底下,缓缓地涌出泪来。

        知聆停下:“何况,还有逸儿,还有哥哥。”

        就在她的眼前,玉一样的方纯明,双眸一动,落下两滴泪来,晶莹剔透,璀璨地坠入虚空。

        “想想逸儿,”知聆看着她,“这段日子里,你也该知道跟逸儿相处是何等高兴,你也该知道他是不想娘离开他的,不要自欺欺人地说什么他会成为皇子,如果让逸儿自己选择,他会选择什么?”

        方纯明道:“我、没有办法面对……”

        “你能面对。”知聆心头一酸,又感知到方纯明的心,“你能面对,最艰难的都已经熬过来了,不管是什么苦恨折辱,一步一步地到了现在,都熬过来了,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所*的人再撑下去?”

        方纯明眼中的泪复又落下。

        知聆看着她,心头也涌起极大的悲恸:“我明白,你说是两生花,我在现代,何尝不是如此,家破人亡,遭到所*的人背叛,但是我……”她的眼前涌现许多张脸孔,段深竹,兰斯洛特,以及公司里的各个同事,每个人顽劣的时候,温柔的时候,鲜活的时候。

        她的眼前也出现许多场景,旧别墅的样子,飘着树叶的长凳,她卧在上面,如梦非梦;她坐在出租车里看到车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都带着忙碌的样子,有的劳累,有的快活……但,大家都在努力地活着。

        知聆往前一步,张开手把方纯明抱在怀中:“就算是为了那些还*着我们的人,就算为了你心中所*所牵挂的人,也要撑下去。”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脸孔,拥抱在一起,知聆感觉到她的悲伤,无助,而方纯明,也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上那股力量,那种坚强的,永远都不肯屈服的……

        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坠落,但却已经不再只是绝望的泪。

        冥冥之中,知聆仿佛听到一个声音,略带柔弱的声音,带一点柔韧地,说:“我答应你。”

        那一滴泪的坠落,仿佛是在印证誓言。

        而就在那一句说完之后,两人的头顶出现一束明亮的光芒,知聆呆呆地抬头,那光芒像是在吸引着她一样,让她身不由己地靠近。

        知聆不想,她担忧地看着方纯明,却见她笑了笑:“你该回去了。”知聆怔了怔,头顶的光芒忽然大涨,知聆来不及说话,便被引入其中。

        病房之中,知聆身子巨震,然后她猛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从水底浮游出来一样,探身出水面,睁开眼睛。

        病房之中,三个男子均都面色紧张地望着她,知聆的目光从三人脸上缓缓滑过,心中有一句话,却说不出。

        ——“我回来了。”

        这一回,应该是永远的回来了。

        知聆眼中的泪缓缓涌出,嘴角却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嗯,于是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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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醒来,恢复身体机能成为一件辛苦的头等大事,知聆并不怠慢,努力恢复了小半月,已经能下地走动,期间,兰斯洛特每天都在,段深竹也几乎每天都出现。

        只有赵宁哲,知聆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于是他只若隐若现。

        知聆觉得身子没什么大碍了,就办理出院手续,赵宁哲亲自要接她回去,知聆却拒绝了。

        其实看着那张跟赵哲一样的脸,知聆心中并不似当初初次接触时候那样抵触了。

        “宁哲,我想离婚,是真的。”知聆说的很平淡,并非冷淡,而是真心的。

        他们本就是一段孽缘,如今,是该她决断的时候了。

        赵宁哲问:“是不是段深竹跟你说什么了?”

        知聆有些意外:“什么?”

        赵宁哲对上她的眼睛,想坦白他曾做过的一些不可告人,可是却又没有勇气,面对她如此清澈的双眼,他一如当初那个初次见到她的青年,手足无措,恍然失神。

        兰斯洛特曾问知聆在古代发生的事,问的很详细,段深竹借口是跟兰斯洛特一起的,所以也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

        知聆多半都是跟兰斯洛特说话,只有偶尔才会理一理段深竹。

        这一天,段深竹鬼鬼祟祟又来了,知聆正跟兰斯洛特在树荫下闲坐,知聆一眼扫见阳光下那个身影,——今日他又穿一件粉红色衬衫,奇怪的是却更显得脸色明朗英俊,令人简直不能直视。

        知聆立刻转开头,假装没看见他的。

        段深竹却锲而不舍地过来,先东拉西扯了一番,倒是兰斯洛特看出端倪,问:“段,你怎么一脸心虚的表情?”

        知聆听了这句,心头一跳,才转过头来,警惕地看向段深竹:“段总,你是不是又干什么了?”

        段深竹见她开口,便重人家先露出一个极大的笑脸:“知聆……”

        知聆头晕目眩,几乎晕倒。

        一来是因段深竹那个笑带几分讨好意思,二来她品得出这样笑容背后的含义:段深竹肯定又干什么了。

        “你干什么了?”知聆大声问,恨不得把他押起来,先来几个耳刮子,然后十大酷刑轮番伺候。

        段深竹举手投降:“知聆姐,你别生气,你上次跟修恩说他们要打仗了……你也知道我那次穿过去后,你也跟我说起北宋的历史,于是我就回来研究了一下,尤其是战争方面,我听你说了‘我’在古代情况危险,我就‘去’了一趟。”

        知聆扶着额头,兰斯洛特咳嗽了几声:“ring,你先别恼,段有分寸的,他不会去胡闹,你先听他说完。”

        段深竹听了兰斯洛特的话,即刻就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啊,我这次是有帮助的。”

        知聆侧目。段深竹生怕她不信,便把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说来。

        原来,段重言前往沧城之后,还未到沧城,战事就已经爆发,紧急关头,段重言把押解沧城的“重犯”鲁豹等人尽数放了,加上一路同行的山东诸豪,一块儿直往沧城。

        彼时沧城已经被攻破,守备郭梓投降,残兵跟百姓们纷纷逃亡沧城其后的陈州,然而陈州守将是郭梓的门生,差不多也是一丘之貉,靠着周参军带人死守,才勉强抗住。

        等段重言一行人到达梁州,才会见了梁州守将狄鸣之时,前方就也传来周参军战死,陈州将破的消息。

        消息传回朝堂,方墨白便向赵哲请战。赵哲原本不准,然而因如妃劝说,于是便从西北急调了两万兵马,佐了一位京内将领,同方墨白一块儿赶赴梁州。

        段深竹就是在这时候“横插一脚”的。

        段深竹因听了知聆的分析,故而回到现代后,特意将宋的战事统统研究了一遍,他深知金灭北宋的话,是兵分两路进行雷霆攻击的,西路自山西大同攻打太原,东路自河北卢龙攻打燕京,此后,太原遭到围困,但守军十分强悍,让金人无法得逞,但进攻燕山也就是如今北京的一路,守将却投降了金人,导致金人势如破竹地攻入了宋的都城开封。

        段深竹吸取上次经验,不敢久久逗留,生怕再引发不必要的变化,幸好研究至此,科技上作出了相应的调整,只要不出意外的话,就可以用仪器来控制他醒来的时间。

        段深竹选了个“吉时”,果真让他成功穿越,此刻方墨白还未到梁州,段深竹发现自己人在军营大帐内,面前正好摊着一面地图。

        知聆跟兰斯洛特听到这里,知聆忍不住问道:“你通知了哥哥金人的打法儿?难道你……”

        “我不会写古代字啦。”段深竹用自己的招牌动作摸摸头,“而且地图又复杂,地名也不太一样,那些字也特别难认,我几乎都混乱了……”

        知聆瞪大眼睛看他,段深竹才又冲她笑笑:“但是我有仔细辨认,知聆姐,你放心吧。”

        段深竹虽然略单纯,倒是绝对智商一流,不然也不会以优异成绩考入剑桥,古代的地图跟现代虽然不大一样,地名也有出入,但在方墨白眼前的这地图,上面标明了战事的路线之类,段深竹凝神看了会儿,便看出端倪。

        他起初倒是想把金人进攻的路线写出来,但一来方墨白不一定会认得他的现代字,而来此处也没有笔,就算是有,毛笔字他也是不适应的。段深竹盯着地图看了会儿,琢磨出了两条路线,看左右又没有笔墨,于是把心一横,咬破了手指,用血在上面划出两道线来。

        而且他还记得东路的线路上出现过降将,于是又竭力把东路上又模糊写了两个字,至于方墨白是不是认得,一切就看天命了。

        知聆没想到段深竹果然比他看起来还顶用,而且貌似还作对了点事,于是问:“那你知不知道战局如何,结果有吗?”

        段深竹道:“我很想再过去一趟,又怕……去的时机不对。只不过我在离开的时候,听将领在门口说,皇帝不肯倾兵决战……”

        知聆只觉揪心,想到赵哲不肯答应段重言发兵之事,这一次,因为纯明相求,才特意又调了两万兵马,但如果不是全力备战的话,同样也是抵不过北番跟青国人的夹击的。

        正在知聆暗中担忧的时候,却听到段深竹身后有人说道:

        “谁说皇帝不肯倾兵决战。”

        知聆心头一颤,段深竹回头:“赵总。”

        赵宁哲迈步上前,段深竹问道:“赵总,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赵宁哲似笑非笑地看他:“我怎么说也算是你们的投资者了,所有的研究报告都得给我过目,有时候,我当然也可以亲自经历一下。”

        段深竹大吃一惊。知聆问道:“什么投资者?”

        兰斯洛特说道:“先前段跟我召集了这些学者跟科学家,是段注资其中支撑,后来段老爷子不肯再支持他,本来我们要撤回去的,是赵先生……”

        知聆瞬间明白。

        段深竹目瞪口呆:“赵总,你、你别说你也去了?”

        赵宁哲哼了声,越看他越觉得碍眼,恨不得把他踹的远远地,却看向知聆,说道:“放心吧,赵哲发兵了,梁州的段重言跟守将狄鸣等人负责西线对付北番人,方墨白负责东线,守住了黄河口阻住了青国人,军情报功折子上说梁州有些战将十分厉害,连北番人也抵挡不住,最终叛臣傅渐离建议北番退兵,现在北番撤退保存实力,至于青国,因为缺乏粮草,大败之后,已经覆灭。”

        知聆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满心震撼。

        赵宁哲又说道:“朝中相国一党倒台了,练家跟段家都受了牵连,但段家……牵连要小一些,那孩子也没事。”

        知聆惊道:“逸儿?”

        赵宁哲点头:“是的,逸儿,他改名字,叫赵逸了,如果不出意外,如妃很快就会是皇后。”

        知聆屏住呼吸,双手握紧,对上他的目光,却又默默地垂眸:“你……你怎么做到的?”

        赵宁哲微微一笑:“那台机器可以把人送回去,也可以让人隔着时空交流,我用的是后面的法子,有点像是……盗梦空间吧。”

        段深竹听了,叫道:“有这样的法子为什么我不知道?”他记得自己咬破手指的时候,疼得钻心,如果真的可以这样,他又何必每次做贼一样穿越过去?

        兰斯洛特摇头,连知聆也忍不住笑了。

        但是笑归笑,大家都知道,赵宁哲说的轻描淡写,但实际操作,却仍极难,毕竟对一无所知的皇帝一方来说,稍加不慎,反而会适得其反。

        赵宁哲此举,必然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而赵宁哲看着知聆,望着那种笑容,忽然间想到他在皇宫里头看到的那个影子:那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后宫女子,气质也极为类似,但是,不是她。

        那是“如妃”,皇帝目下最宠*的人,将来的皇后。

        那个,大概就是她穿越过去后的角色吧。

        在古代,他们可以在一起,那么在现在呢?

        “知聆,”赵宁哲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再挽救一下。

        知聆抬眸,赵宁哲对上她的眸子,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知聆沉默了片刻,却忽然问了一个问题:“段重言怎么样?”

        赵宁哲忽然觉得心头一痛,她并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但是她问的这个问题,他又怎会不明白其中含义。

        段深竹也有些关心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他很想再“穿越”过去一次,然而在一个平常的日子,所有的机器跟科学家们却都不翼而飞似地离开了T市。

        段深竹问兰斯洛特,兰斯说他们接到命令,不能再继续居留下去,连赵宁哲也打探不出是谁从中出手干涉。

        段深竹觉得遗憾。

        T市通往黄岛的这段路上,发生过许多的故事,有些超出了平常人的想象。这段路曾经因为某种原因被封住,此时却已经解封了,来来往往的车辆依旧如昨,路边上的警示牌也如昨。

        段深竹驱车从此经过,看着那个闪闪发亮的警示牌,鬼使神差地驱车过去。

        耳畔是风声,经过的汽车声,气流在涌动,段深竹看着车窗前方,恍惚之中,看到了千军万马。

        他的目光从千军万马之中掠过去,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在一片草地上,段重言摊开手脚平躺,他本是文官,却一身铠甲装扮,胸口处,鲜血汩汩而出,像是一条小小河流。

        他的双眼之中,泪光闪烁,而他偏笑望头顶蓝天,沾满血渍的脸笑得自在。

        恍惚之中,段深竹感觉他是如此真切地看着自己,就像是真的穿透虚空,目光跟他相对。

        段深竹甚至确认,这一刻,段重言是看见了自己的。

        段深竹凝视着那另一个时空里的自己,知道了赵宁哲为什么没有提及他的原因。

        段重言长长地叹了声,说道:“在那个地方,要好好地对待她……”

        段深竹陡然瞪大眼睛。而段重言懒懒散散地笑了笑,像是卸下了所有似的惬意,他叹息着、叮嘱似地又说:“我真的……很嫉妒你……不要、放手啊。”

        段深竹伸手,却握不住他,他渐渐地离他越来越远,但是段重言鲜明的笑容,他躺在草地上的样子,却仍是如此清晰地,像是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咚咚!咚咚!”

        段深竹猛地醒来,却发现是有人轻敲自己的车窗。

        段深竹看着隔着半面玻璃的那张脸,瞬间只觉仍旧如梦。那人却真实地蹙起眉心,略带责备地看着他,说道:“段总,你怎么把车停这儿睡了?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段深竹看着知聆,看了会儿,忽然慢慢地笑了,笑得明朗无比,就宛如……方才所见那个人的笑。

        车外,知聆不解地看了他一会儿:“算啦,我不管你了。”

        她起身,迈步将要离开,身后却响起开车门的声音。

        “知聆姐,你可以嫁给我吗?”是段深竹的声音,略带一丝羞赧,却极为清楚,无比坚决。

        知聆脚步一停,怔住。

        这似乎曾是噩梦开始的地方,却也将是幸福开启旅程的地方。青山绿水,清风白云,古老的岩石见证着一切的悲欢离合,起起伏伏。段深竹看着前面一身白裙长发微扬的人,眼神温柔而坚定:是的,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凝若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8-31 18:00:00

        龙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8-31 16:55:53

        谢谢两位亲~~

        嗯,上章看到写结局有没有吓一跳?其实这章才是真正结局了。

        算了下,六月十七日开文,到八月三十一日,不到三个月,完成了50万字。

        这篇文我想的很用心,大纲就写了几万字,辛苦安排各种细节沟通,以及各种的资料,只不过,大家都知道,有时候就算努力付出了,也不一定会得到预期效果=3=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但重要的是,尽吾志也,可以无悔。

        其他的且不说了,感谢所有在追随这个文的同学,谢谢你们一如既往的包容我的不足之处,以及忠实的支持。

        从在*发文开始,三年整了,几乎都是一本接着另一本,从未停过,三年,看看后台,是如此记录的:

        总篇数:22 总字数:8470640

        或许我会休息一段时间,让思维沉淀一下,或许。。会再开文。或早或晚,最迟到九月中旬吧,如果中旬了还没开文,那这就是个信号:这个人危险了XDD

        想写的太多了,怎么才能努力写到最好,让自己满意,大家也满意,是个问题。

        没有收藏作者专栏的同学可以费心收一下,等我开文的时候会知道。

        祝我及早想通,及早出关吧^_^

        最后再宣传一下最近上市的新书《第三种绝色》,非常华美惊艳的一本书,谁看谁知道,绝对值得入手。

    我怎么这么逗,我一定是个肥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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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08:41:58 |只看该作者
    古代的方纯明成了皇后,与皇帝,逸儿生活在一起,没有再历经国破家亡的惨痛,虽然段重言死在战场。。。。。。
    现代的方知聆应该会离婚,会与段深竹在一起,也算是个美满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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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
    ゛寒莜伶つ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0:48:12 |只看该作者
    恩??怎么留不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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