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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狐舞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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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内助》作者:萌吧啦(正文完+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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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险者排名: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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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19:25:07 |只看该作者
    第167章 敢叫房顶换新瓦三


      楚徊私心里只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再不是早先那个束手束脚,空有雄心壮志却不敢施展的皇帝了,若不是怕传出去太丢人,他甚至想出卖秀女的名额,卖官不好听,但卖秀女总没关系吧,反正他又看不见,美的丑的都一样,多的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暴发户愿意倾家荡产将女儿送进宫来。

      “多谢陛下。”姜氏胃里有酸水涌上来,见楚徊还跟早先一般恶心人,又在心里道了一声果然,便退了下去。

      待回到安寿宫里,姜氏思量一番,决心胭脂、绸缎都捡世面上最烂的买,反正又不是她自己用的东西。于是等到了下月,宫妃们不约而同地瞧见了这辈子她们都不曾见过的极其粗糙的胭脂,这等胭脂她们自然是不用的,一个个都没往楚徊身上想,毕竟楚徊原本可是个十分体贴女人的男人,于是众人只当皇后在整治她们,鉴于前头蔺美人、张婕妤等人的遭遇,众人决心不在姜氏得意时跟她对上,于是便纷纷劝自己忍一时之辱,捎信回家,叫家里人送了胭脂等物进宫,等着见到楚徊时,叫楚徊亲眼瞧瞧这胭脂粗糙成什么模样。

      宫妃们将“报仇”的筹码压在了楚徊身上,楚徊也终于知道眼睛不好使,鼻子、舌头、手指却还是能够感受到胭脂好坏的,在一个宫妃那边尝了一口粗糙的胭脂,恶心了几日,心里恨那宫妃欺君,暗道那宫妃往日剩下的好胭脂不知有多少,她娘家人在宫外也能买了好胭脂送进来,她侍寝的时候却非要用那劣质胭脂,存心恶心他,简直是目无君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般想着,楚徊便叫姜氏罗织罪名,连降了那宫妃三级,一番动作后,众妃嫔只当姜氏这会子的气焰高得很,更不敢跟她对着干。

      接近秋收,终于楚徊在几个亲信相助下,揪出来了一个明着打着他的幌子提高赋税勒索百姓,贪0.0污赋税,暗中唆使同僚跟锦王府过不去,甚至叫人打着他的幌子刺杀楚律之人。

      那一日,为了杀鸡儆猴、敲山震虎,楚徊叫人将弩机、炮弹抬到了京城郊外,自己个站在高台之上,微微眯着眼睛扫向台子下的文武百官,然后淡淡地看向那被成靶子的贪0.0官。

      七月流火,坐在高台上已经感觉到丝丝凉意,站在高台下,感受到的凉意更甚。文武百官心知楚徊是杀鸡儆猴,一个个脑袋后都觉得丝丝发凉。

      因楚徊不曾动用国库,不曾寻了文武百官商议,是以众人看见那冷冷的弩机都觉诧异,众人心里只觉得朝廷跟锦王府势如水火,锦王府万万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将弩机卖给楚徊,于是便不约而同地想莫非鬼山人、太甲真人终于站在皇室正统这边了?

      文武百官之外,围着一圈圈寻常百姓。

      “陛下,一切准备就绪。”好德上前对楚徊低声说道。

      楚徊闻言,便淡淡地扫下台下众人,开口道:“这两年年景不好,朕心里也明白,是以不曾言辞勒令官员上交多少定数的赋税,但偏偏有人,如下头这人,对上声称土地荒芜,粮食欠收,对下打着朕的幌子勒令属下勒索百姓,逼得百姓家中倾家荡产。”

      说完了一段话,楚徊顿了顿,淡淡地看向被已经成了靶子的人,“朕决心叫天下人瞧瞧那等不忠不义之人会落到什么下场,秋收在即,若有不信邪的人,朕不介意叫他尝一尝朕手上神兵利器的厉害!”说完,站起身来,便坚定地挥了一下手,心里有些小小地兴奋,虽是皇帝,但许久没这么威风了。

      楚徊的手挥下,就见无数利箭向靶子飞去,那靶子先是啊啊地撕心裂肺叫了几声,随后就耷拉着脑袋不动了。

      靶子虽不动了,但利箭还在不住地飞去。

      楚徊的手又挥了一下手,觑了眼下头被震慑住的文武百官,便负着手,冷笑道:“万箭穿心之后,朕要他灰飞烟灭,再无做人机会!”耳朵里听到一声声倒抽声,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但看今日之后,还有谁敢小瞧他,敢觊觎他的山河!

      下头的文武百官待以为楚徊要烧死靶子,就见依旧是方才的弩机,换上去的羽箭却与早先不同了,一支箭射出去,正中靶子的脑袋,只见嘭地一声后,靶子的脑袋没了,身子也少了一截。只是如此,楚徊还不叫停,但将靶子炸成了飞灰,地上留下一个大坑,楚徊才挥手示意士兵停下。

      耳朵里久久不停地鸣响着,围观众人不由地都咽下一口口水,这比挫骨扬灰还要厉害……且其中还有深意,那就是要么楚徊得了神仙相助,要么楚徊跟楚律两个终于兄弟一家亲了……

      “还有谁?还有谁敢欺上瞒下,叫朕背上搜刮百姓的罪名?还有谁敢寻衅滋事挑唆同僚跟朕过不去?”楚徊早从好德口中听说过石清妍在石家喊出的几声“还有谁”,如今也那般喊出,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里三分盛气凌人,七分势不可挡。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面不知谁领头,开始山呼万岁,足足叫了一盏茶功夫,将那空地上的血腥味、硫磺味悉数吸到肚子里,四肢百骸开始战栗,众人才停下。

      楚徊负手大步走下高台,上了轿子,便回了宫。待回了宫,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听人说太后又病了,便去看太后。

      进了死气沉沉的康寿宫里,就见太后灰着一张脸瞅他。

      “皇帝,听说皇后越发不像话了,由着性子作践妃嫔。只当自己有喜了,就成天王了。”闻太后絮叨道,心里不由地有些不忿,她不喜欢姜氏,不光是因为姜氏对她不够敬重,还因为她有些嫉妒姜氏,她不明白姜氏到底哪点比自己好,能叫先帝在世时每每称赞姜氏,能叫楚徊又开始看重她。在她眼里,姜氏就跟抢了她夫君又来抢她儿子一样。

      “……母后从哪里听说的?”楚徊问道,太后已经被软禁,除了姜氏,谁也见不得,她能从哪里听说消息?眼睛看着姜氏,只见姜氏见跟先帝同穴无望后,也懒怠保养,如今形容算不得憔悴,但俨然与当初那个仿佛能够永葆青春的女人判若两人。

      “五福打听来的。”太后肯定地说道,眯着眼睛,“陛下决心纵着她?陛下,你莫忘了,当初先帝爷就是这样纵着肖淑妃欺负咱们娘两的。”说着,便拿了帕子去擦眼泪,似乎因楚徊忘了当初娘两相依为命的事伤心不已。

      楚徊原是要来探望太后顺便说一说今日自己终于抖出皇帝的威风了,见太后开始落泪逼着他愧疚,不由地冷笑起来,人在椅子上坐下,“肖淑妃?母后将皇后比作肖淑妃,又将自己比作宫里的谁?被降级的张婕妤,还是一贬再贬的蔺氏?”

      太后一噎,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五福又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德福那边?母后,德福无缘无故怎会将皇后的把柄送到你手上?”楚徊吸了口气,暗道太后如今可是轻易地就能踩上姜氏挖出的陷阱,可见破罐子破摔之后,太后就不厌其烦地找皇后麻烦,如今都不求能不能挑唆成事,只求能说几句姜氏的坏话了。

    “儿子去了,母后多多保重。”楚徊叹息一声,耳朵里听见太后还在嚷叫姜氏来见她,便去了御书房等着楼朝日、王锵等人将百官的反应一一告诉楚徊。

      “陛下,下头人有疑心陛下得了天神相助的,也有怀疑陛下跟锦王爷握手言和的。”楼朝日将官员的反应告诉楚徊。

      王锵忙道:“陛下,家中长辈说陛下当叫外头人以为陛下与锦王爷、瑞王爷兄弟齐心,如此,国内无兄弟阋墙之危,定能打消其他人等不安分的念头。”

      王家的情形比较尴尬,毕竟出了个王钰——虽眼红王钰在老父老母心中的地位,但王家不似贺兰家为了个贺兰辞就舍弃了京城,王家依旧坚定地留下了。大抵是王家人在楚徊心里是固有的老实敦厚模样,是以,疑心病那般重的楚徊竟没有怀疑过王家,王家对此也心存感激。

      楚徊听了王锵的话,点了点头,推敲一番,便道:“朕会叫天下人知道朕与其他两兄弟要好的很。”

      半壁江山失而复得后,楚徊深深地明白了“江山为重”四个字,比起江山,有些折损颜面地主动跟楚律、楚恒示好,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

      于是,对楚律那边,楚徊请颐王、熙王去后便成了老大的楚律给姜氏肚子里的孩子起个名字;对楚恒那边,楚徊就将水王妃给楚徊送去了。

      水氏听说自己要回中洲府,心里十分惊慌,要求见姜氏几次,奈何姜氏以她身上有病见了不吉利不肯见,要见楚徊,又无门无路,在心里想着自己回了中洲府之后定会被楚徊折腾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于是执意要自戕。奈何身边丫头、侍卫看得太紧,求死也找不到门路。

      就那般失魂落魄地进了中洲府,然后惶然地进了瑞王府正房,在正房里等了半日,不见楚恒来,也不见楚飒枫、楚飒杨兄弟过来,只等来了一个面上带着刻意的春风得意笑容的钟侧妃。

      水氏一看钟侧妃的笑容,就知道钟侧妃的日子也不好过,于是心里平衡了许多。

      钟侧妃打量着已经有些枯槁的水氏,满心里都是不甘,早先她以为水氏一定会死,可惜水氏一直不死,害得她不能做了正妃;她以为楚飒枫、楚飒杨两个会被楚恒厌弃,可惜楚恒大抵是想着他们兄弟二人时日不多,更宠着他们;她以为钟家占据燕回关,楚恒定会十分敬重钟家,可惜如今燕回关被锦王府余将军占了不半,又被瑞王府蚕食了许多,此次瑞王府出兵东北,竟然没派上钟家军……她具有成为楚恒最宠爱最敬重之人的所有条件,美貌、子嗣、权势,这叫她越发不甘心。

      “见过王妃,王妃久居京城,不知还熟不熟悉这中洲府?如今的中洲府与早先大不相同了。”钟侧妃言语之中,处处以主人自居。

      水氏对钟侧妃的虚张声势不予理会,整了整自己的裙带,“王爷还有两位公子呢?”

      只说两位公子,言下之意便是将钟侧妃所生的公子与其他侍妾生的混为一谈。

      钟侧妃含笑道:“两位小公子不懂事,闹着嚷着不叫王妃进府,王爷叫人关了他们禁闭,然后自己个去处置大事了。”

      钟侧妃这话自然半真半假,楚恒、楚飒枫、楚飒杨对水氏满怀恨意是真,但如今楚飒枫、楚飒杨没那胆量大闹,楚恒也狠不下心重罚两个不知能活到哪一天的孩子。

      水氏闻言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不知道瑞王府里的事究竟如何,但想来楚恒是早厌弃他们母子三人了。

      “王爷吩咐过,不叫任何人打搅王妃歇息,王妃就歇着吧。”钟侧妃笑道,又打量了一眼年老色衰的水氏,原本水氏人在京城,她不好对付水氏,如今水氏回来了,虽然被软禁,但是自己只要略施手段就能叫水氏连累的楚飒枫、楚飒杨两兄弟被楚恒厌弃。

      水氏心如死灰,但蝼蚁尚且偷生,见钟侧妃这般针对她,就知道自己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

      瑞王府里,楚徊有心显示跟楚恒兄弟同心的举措叫楚恒心里气恼的很,楚恒只送了一封谢恩的折子给楚徊;益阳府那边就比楚恒热情多了。

      此时楚律正一边跟贺兰辞下棋,一边偷偷去看拿了公文为请教贺兰淳就站在贺兰淳身边的楚静乔,一边小心翼翼地想着千万别叫贺兰辞看出楚静乔对贺兰淳的那点子匪夷所思的依赖。

      “王爷、公主,陛下出两万两白银请王爷、公主费心弄出几大车贺礼送往京城。”负责送信过来王锵说道。

      楚律不言语,楚静乔先开口了:“两万两就要几大车?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莫非几车都装粮食?”

      王锵心说益阳府的粮食这么贵,几车就要两万两?“……王爷、公主看着办,两万两不少了,这两年朝廷税收少了许多……”

      “这银子,不是从国库里拿的吧?”若是,身为皇帝自己出银子叫藩王置办了礼物送上去,得丢多大的人?贺兰辞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听说,山东那边要送秀女进宫,只要给上五万两银子即可。”

      “……贺兰叔叔从哪听说的?”楚静乔问道,转而自问自答道:“是从西院猛士叔叔那边吗?”

      贺兰淳模棱两可地唔了一声,这话是何必问告诉他的,益阳府里平白无故少了个十分爱出风头的人,总要问上一问,既然问了,那人所在之处的事总要听上一听。

      王锵对这事是知情,毕竟这事是十分丢人的,楚徊一为了免得丢人,二为了银子不落入其他人手上,派去收银子的都是心腹之人,是以,那几个人里头彼此通通气,就都知道了。
      此时,王锵替楚徊臊红了脸。

      “白菜,叫赵铭办吧,不管里头装的是什么,只要沉甸甸、块头大,拿出来体面,能够显得咱们锦王府忠君爱君的就好。”楚律缓缓地说道。

      “那,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的名字呢,王爷是大伯,先帝不在了,理应由王爷给起名字。”王锵心想楚律果然仁义,不像楚静乔斤斤计较。

      贺兰辞握拳咳嗽一声,楚律有了儿子,他十分替楚律高兴,但那会子在亘州府听说三个小公子的小名后,他恨不得赶回益阳府逼着楚律给三个小公子改名,贤淑、贤惠、那谁……哪个正经的人家会给小公子起这么个名字?尤其是那谁,明明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偏偏叫个那谁……

      “贤良?就当做小名吧,大名还得是陛下来起。”楚律信口说道,暗道他儿子没有个好听的小命、顺口的大名,楚徊的儿子也不能有,“不过本王倒是有一个好名字,楚飒铎,金字边的字,一弥补了小皇子五行缺金的缺憾,二显得陛下嫡出的尊贵;飒字又有倾斜之意,需要金字来震住,免得日后为人不正。”

      “王爷怎知道小皇子缺金?”既然说是小皇子,为何小名叫做贤良?莫非锦王爷当真有给男孩子起女孩名的癖好?王锵心里不得不承认楚飒铎这名字读起来很有气势,但这不足以解释心里的疑惑不解。

      贺兰淳心想楚徊都这般想法子捞钱了,还不缺金?“老夫夜观天象,查看出来,然后告诉王爷的。”

      王锵深吸了一口气,若信贺兰淳的话,他就是真的傻子了,但贺兰淳这话在朝堂之上说给文武百官听,那当真很有气势,很给楚徊长脸。

      “多谢锦王爷。”王锵眨巴了一下眼睛,极力劝说自己相信贺兰淳的话。

      因王锵来到益阳府的时候,聂老头、耿业等人已经因早先楚律受伤,仓促地改了律法,如今只剩下慢慢修正以及打压不服的人;秋收之后依旧有大批的人涌来,但楚律等人早有准备,南疆那边又频频传来好消息,于是新来的人大多被有条不紊地送到南疆去。于是,上头的人,如楚律、贺兰辞等人都清闲下来。

      是以王锵难以置信看了几日悠闲的益阳府人,便满心疑惑不解地领着赵铭带着慢慢五六船沉重的礼物回到了京城。

      原本只要几大车,如今有了五六船,王锵说不出心里的震惊,领着赵铭拿着礼单就去上朝。

      朝堂之上,因秋收顺利的很,眼下还没出大乱子的楚徊看着王锵、赵铭进来,心里也嘀咕着楚律何时这么大方了,竟然送来五六船,不知楚律往里头贴补了多少银子。

      “陛下,”王锵跪下,将礼单双手呈上,“这是锦王爷献给陛下的礼单,锦王爷说天佑我魏国,皇后有喜,实乃普天同庆之事,愿送上薄礼,以表心意。”

      好德心里也纳闷着两万两银子锦王府是怎么弄出来五六船的礼物,且还沉甸甸,于是忙下去从王锵手上接过礼单,又走回楚徊身边,待要读,瞧见礼单里写着几个字,脸上出了一层薄汗,眼珠子一转,见下头人都还等着听呢,就开口道:“和田美玉如意把柄,漆红龙纹大鼎……”绞尽脑汁地将自己记得的稀罕之物一一说出,说的口干舌燥,看见下头的百官个个难以置信,震惊非常,心里长吁了一口气,最后呼了一声万岁,将礼单送到楚徊龙案之上。

      楚徊心里也震惊的很,暗道原来楚律比他还急着求和……打开礼单,脸上的笑容一滞,立马笑道:“太过了,太过了,锦王爷委实太客气了。”瞧见礼单上写着亘州府泥土六船,只觉得楚律在挖苦他,见那字迹不像是楚律的,眉心一跳,暗道两万两银子,楚律定然没关心这事,那这就是下头人办的?忽地察觉到一束满是敌意的目光,便看向下头,想起跪在王锵身后的是十分迷信耿氏的赵铭,心里了然。

      赵铭嘲讽地低着头,楚徊跟耿氏的事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楚徊跟耿氏一起愚弄了他,如今到了楚徊倒霉的时候了。

      “陛下,锦王爷说他只敢给小皇子起小名,大名还该陛下来取,但是锦王爷给起了大名以供陛下参考。此外贺兰大人说他夜观天象,早在皇后娘娘的喜信到达益阳府之前,便看见陛下的星辰旁出现了一颗璀璨夺目的新星,”王锵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酝酿了一路的话说出,“这星尚小,却光彩照人,与陛下的星辰交相辉映,甚至令陛下的星辰更加光芒万丈。此星出现之时,恰被北斗七星拱卫其中,是以,贺兰大人断言京中最尊贵的女人有喜,且肚中孩儿绝非凡人。”

      王锵的话落下,朝堂之上众人脸上纷纷作出惊诧之状,然后又跪下呼陛下万岁、皇后千岁。

      楚徊坐在龙椅上,心花怒放,暗道定要重重赏赐了王锵,总算他也能办一回好差了。

      朝堂之上,许多人一边随着其他人呼万岁,一边心里腹诽若是皇后娘娘生的是女儿呢?捧得越高,摔得越重,这还没怎么样,就把那孩子捧成星君了。

      “锦王爷给孩子起的什么名字?”楚徊将那空白了几张纸的礼单放下,又笑着问王锵。
      “大名楚飒铎,金字边的字,一弥补了小皇子五行缺金的缺憾——缺金之事,乃是贺兰大人夜观天象看出,二显得陛下嫡出的尊贵;飒字又有倾斜之意,需要金字来震住,免得日后为人不正。至于小名,就叫做贤良。”

      楚徊的笑容待听到楚飒铎、贤良这两个名字时不由地僵住,但万幸他继续如春风一般笑了下去,并未露出多大破绽,甚至还摇头笑了一笑,“锦王爷就是爱胡闹,爱卿们不知我那三个侄子的名字,哎呀!贤淑、贤惠、那谁!”噗嗤一声笑着,自觉给自己圆了场,对王锵道了一声辛苦,又赏赐了赵铭一些东西,便退朝。

      待退朝之后,看见那用精致的木箱子装着的六船亘州府泥土摆在金碧辉煌的宫室里,便面沉如水地去了安寿宫。

      “三哥当真是小人!大名楚飒铎,小名贤良,这到底是给男孩的名,还是给女孩的名?”楚徊咬牙切齿,心道这次是事关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他就不信这次不能说服皇后跟他同心。

      姜氏听说了贺兰淳夜观星象的事,私心里情愿相信那事是真的,心里对两个名字没什么感觉,托着脸,想着等会子拿什么当点心吃?

      “梓童?桑榆!”楚徊难以置信姜氏还能这么气定神闲,不是说为母则刚吗?怎地姜氏一点要给孩子讨公道的心思也没有?“桑榆不觉得给皇子起这么个名字十分不妥吗?且说什么参考,他若不敢起就不要起,他都起了,朕能不要?”

      “将泥土填在冷宫那边,种上花木,叫闲着的宫妃宫女日日小心谨慎照看,如此,做胭脂的花朵就有了。帝王好细腰,后宫皆饿死,眼下就说陛下喜欢看见花团锦簇的画面,叫那些人争先恐后地去种花草去。至于那名字,臣妾以为很好,至少能叫肚子里那小东西一生下来就跟锦王府的贤淑、贤惠、那谁打成一片。”姜氏还是十分相信石清妍每场在信里给她提起的危机就是机遇的话,是以她甚至都点不明白既然要撑着跟楚律兄弟和睦的幌子,楚徊何必再钻牛角尖,叫自己心里难受,贤良这名字总比贤淑、贤惠要好吧。

      楚徊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只觉得自己这皇帝被楚律欺负死了,姜氏还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待不答应,又觉那泥土万万不能运出宫外,只能半夜悄无声息洒在冷宫里,就勉强地点了点头,一张脸冷得能滴下水,闷不吭声地独自回了御书房。

      皇帝跟锦王爷、瑞王爷和好的消息一日间便传遍了京城,京城这边小乱依旧不断,但大乱少了,各家少了收成,也不敢再来逼着楚徊使出雷霆手段勒令楚律停止变法了,只能各家自己思量着如何留住人,不叫土地荒芜。

      转眼便进了冬日,冬日里,楚徊就楚静乔的亲事很是关心地往益阳府送了几回信,楚律也很是恭敬地给楚徊回了信。

      两边书信来往,等过了年,瞧见开春之后京城通往益阳府的道路便开始休整,原本等着朝廷跟锦王府剑拔弩张的人终于大大地失望了,那些人又开始暗暗祈祷姜氏生下的孩子是个女孩。

      大抵是感受到了朝堂乃至于中洲府、益阳府对皇后之子诞生的关切,原本并不如何在意嫡子的楚徊也不禁紧张起来,心知若姜氏生下了女儿,他这皇帝的威严会再一次扫地,甚至成为笑话——谁叫他当初为了显摆帝王之威,大肆宣扬贺兰淳夜观天象的事来着。

      因楚徊的紧张,整个后宫也紧张起来,继而,京城中人也越发紧张了。上至太后贵妃,下至贩夫走卒,原本都觉得皇后有没有子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此时都被这诡异的紧张氛围搅合地或巴望着皇后顺顺利利生下龙子或祈求神佛叫那孩子胎死腹中或干脆是个女孩。

      终于,在这紧张持续了两日后,在冷宫院子里侍弄花草的宫妃们终于听到一声响亮的哭声。

      “男孩还是女孩?”有人轻声问。


    秦柔温柔地伺候着一棵牡丹花,小心翼翼地摘去一片被小虫子做成了茧的叶片,手指轻轻地捏着梗转着那叶片,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些或秀丽或明媚或淡雅的面孔,浅浅地一笑,她才不管皇后生的是男是女,不管是男是女她都喜欢,楚徊那张面孔,姜氏那个性子,生出来的孩子,当是十分像楚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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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木有头衔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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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19:34:21 |只看该作者
    第168章 敢叫房顶换新瓦 四


        秦柔是后宫里的一个另类,她是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肖氏的义女,是锦王府出来的。就这两样,就叫她仿佛站在了和亲公主一样的尴尬位置,不会得了盛宠,不能跟其他宫妃打成一片,麻烦不断,却又益阳府不倒就不会被贬入冷宫。
       
         于是秦柔在后宫里混日子,慢慢地回忆往日,竟觉得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竟然是楚徊扮作楚恒的日子,在那日子里,她有向往,有憧憬,如今人在后宫中,却什么都没了。
       
         当然,秦柔再怎么想,都没人在乎,只是,若干年后,每每听到有人以“像五王爷一样讨人喜欢”亦或者,“像五王爷一样心思活泛”等话称赞自己的孩子,楚徊心里都想骂娘,一边暗自腹诽他哪里就差了,为什么他的孩子不该是像他,一边又深深地体会到了楚律的心情,终于隐隐约约有了那么一点子愧疚,明白了什么叫做报应不爽。
       
         哭声响起,楚徊心里开始越发紧张了。
       
         “陛下不必担心,贺兰大人夜观天象了,不会有错。”好德劝说道。
       
         楚徊冷笑一声,“那你去叫贺兰大人夜观天象,瞧瞧明儿个有没有雨。”
       
         好德见楚徊火气这般大,就闭了嘴,心里也在想到底是男是女,怎地屋里头还不将孩子抱出来。
       
         等了一会子,才有老嬷嬷将孩子抱出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个小皇子。”
       
         楚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探着头看了眼那皱巴巴的一团,便忙道:“叫人给锦王府、中洲府送信去。”
       
         “太后那边……”好德小心翼翼地问,“太后一直说孩子生下来送给她瞧瞧。”
       
         “……不必了。”楚徊擦去方才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心想太后见到孩子,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太后可是越来越不对劲了,仔仔细细地去打量那孩子,有些失望地没找出王锵所说的“璀璨非凡”,只觉得软趴趴一团甚是可爱。
       
         京城的喜信送到了益阳府,这会子不用楚徊出银子,石清妍便叫人弄了一船厚礼,又写了一封亲笔信,字字句句叮嘱姜氏莫叫楚徊把孩子歪带坏了,叫人给姜氏送去。
       
         贤淑、贤惠、那谁听说京里多了个贤良,果然跟姜氏想的那样,便立时将贤良当做自家人,欢欢喜喜地喊着京里有个弟弟了。
       
         石清妍还沉浸在替姜氏高兴的氛围里,就被风风火火的石将军接回了石家。
       
         此时分了家的石家大宅里头,只住着石老太君、石老将军、石老夫人、古暮月,还有一日被石老太君打骂三遍的石红莲。
       
         石将军在路上叮嘱石清妍:“老太君不行了,王妃见到老太君的时候,说两句好话哄着她高兴一点吧,她一直等着你过去呢。”
       
         石清妍手里握着帕子,略有些紧张,上会子看着水几因过世,就让她不由地回忆到上辈子一直奄奄一息的自己,这会子不知道又要难受多久,虽说石老太君高寿,但平白少了个人总不是好事。
       
         进了石老太君的院子,石清妍就瞧见石家人又重新聚在一起站满了一院子,不管真假,院子里的孝子贤孙哭成一片。
       
         “王妃快进去吧,老太君等着春儿呢。”石老夫人拿着帕子擦着眼泪从屋子里走出来,熬了一辈子,终于那老不死的该死了,她心里却也跟着难受了。
       
         石清妍瞥了眼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却又莫名兴奋的石红莲,见石红莲头发长了出来,人反倒不如当初光着头的时候光彩耀人,忙随着石老夫人进了屋子里,瞧见石老将军守在床前,便忙走了过去。
       
         “春儿?春儿?”石老太君矮小的身子躺在床上,只有脸颊能够略略转动。
       
         “娘?”石清妍喊了一声,莫名地就觉得自己能够看见石老太君脸上的死气,大着胆子握住石老太君软软地放在床边的手,又去看她。
       
         石老太君迷惑了一会子,然后绽放出一个虚弱的笑,却不说话了,闭着眼睛,就似沉睡了许久,再睁开眼睛,昏黄的眼睛里带着微微的光亮,“春儿,冤大头呢?”
       
         “外头等着呢。”石清妍轻笑道,微微眨了下眼睛,不肯在这会子落泪。
       
         “那就好,那就好。”石老太君神叨叨地念叨着,“茂林,别叫夏花欺、欺负了春儿。”
       
         “哎,儿子知道了。”石老将军忙答应道。
       
         石老太君终于心满意足了,握着石清妍的手,看着石老将军,许久,意味莫名地轻叹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石老将军不禁趴在床上嚎啕大哭,石老夫人、石夫人、石大少夫人、古暮月赶紧进来将石老将军搀扶开。
       
         “祖父,这是喜丧,老太君平平静静地去了,祖父当高兴才是。”古暮月一边搀扶石老将军,一边安慰他。
       
         石大少夫人忙道:“正是,祖父快些出去吧,孙媳要跟祖母、母亲给曾祖母换衣裳。”瞥了眼只会安慰石老将军的古暮月,心道分家的时候叫古暮月占了大头,有了事还不得她这长孙媳妇来办。
       
         “祖父,出来吧。”石清妍也安慰石老将军。
       
         石老将军怔怔地点了点头,就跟着石清妍出来,一时间老迈龙钟地就似走不了路,被人搀扶着出了门,就在门外跪着。
       
         除了石清妍,其他人赶紧随着石老将军在门外跪下。
       
         “老太君过了九十二了吧?”听人报信便也赶过来的楚律瞧见石清妍、石老将军出来,便站在石清妍身边低声问她,那会子石老太君过九十大寿,整个益阳府都热闹起来,多少人家抱了孩子过来沾喜气。
       
         “有了。”石清妍低声道,虽这个“娘”怪异了一些,但将她看成石春后,石老太君对她当真没话说。
       
         “老将军节哀,老太君这般高寿,故去了再转世投胎也是好事。”楚律安慰道。
       
         石老将军只管哭,压根听不进别人的劝说。
       
         “父、父亲,曾祖母去了,我能回家了吗?”石红莲犹如受惊的小鸟一般惊惶地睁大眼睛说道,就似生怕石老将军叫她给石老太君殉葬一般,只是大抵是担惊受怕的多了,反倒没了早先我见犹怜的韵味。
       
         石将军见石老将军只管哭,便挥了挥手,示意石红莲过一阵子再说。
       
         石红莲面上虽没有笑,但一身的兴奋却能叫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埋头哭着的石老将军忽地抬头道:“老大,将红莲送到庙里头吧。”
       
         “父亲——”石夫人恰出门吩咐下人事,听到这话,立时心如刀割,早先只觉得石老太君去了,石红莲就解脱了,万万没想到石老将军这般绝情,跪下劝道:“父亲,蔺家捎信来了,蔺家姑爷后娶的女人病得快死了,等那女人一死,他们家就来重新接了红莲过门去照顾小外孙……虽说出去了不好听,但父亲准了吧,姑爷虽不好,但好歹能叫红莲他们母子相聚。”
       
         不等石老将军说话,石将军先气急道:“胡闹!蔺家那等不仁不义的人家有什么好回去的?他们家不过是看着陛下与王爷和好了,便又想捡咱们家的便宜!听到他们家媳妇不好,他们就急着找下家,你就不当说这话!指不定他家媳妇娘家人还以为是咱们石家跟蔺家合伙弄死了他们家姑娘呢!”
       
         “这可是红莲一辈子呀!”石夫人终于发自内心地落下眼泪,哪里还会去管蔺家如今的媳妇是谁家的姑娘,又冲楚律磕头道:“求王爷劝劝老将军吧,红莲这么个样子,回了蔺家才是最好。”
       
         楚律原是来接了石清妍回去的,听石夫人这样说,眼皮子跳个不停,蔺家那么个反复无情的祸害人家,石夫人不想着躲远点,竟然说才是最好。
       
         “给我闭嘴!”石老将军虎目怒视,瞪得石夫人直发抖,“我石家的女儿何至于下贱到那地步?他们蔺家也并非什么皇亲贵胄,怎能由着他们这般反复作践?”
       
         石夫人吓了一跳,不敢再言语,吸了口气,便又跟石红莲抱成一团。
       
         石清妍决心不搀和这事,就跟着楚律向外走,等出了石家,进了锦王府,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下了轿子就对楚律说道:“生女儿操心的事太多,还是生男孩好。”
       
         “未必呀,咱们家白菜就不错。”相比之下,楚静乔可比石红莲省心多了,虽说她见的外男多,但是她脑筋清楚的很,不似早先众人以为的看到众多清俊的男子就挑花眼。楚律心里称赞着楚静乔,便又想起了命里四女的话,才一想,就听人说那三个十分孝顺的儿子上树给他摘果子去了,于是便忙赶过去,将命里四女的话抛在脑后。
       
         七日后,石老太君发丧,石清妍、楚律便又去了石家,其他人家也过来人吊唁。
       
         石清妍随着石老夫人、石家少夫人们等人在灵堂后守着,石清妍见石夫人没露面,虽纳闷,却也不没问,等着更衣的时候才从石大少夫人口中得知石夫人陪着石红莲去庵堂里待着了。
       
         大抵是分家之后众人心里想着不是一家人了,言语间便比早先聚在一起时客气,恰是因客气,石清妍坐在后头反倒觉得无聊,若不是心里还惦记着石老太君的好,恨不得立时就回锦王府去。
       
         “王妃、老夫人,少爷回来了。”石家的丫头有些兴奋地过来通报。
       
         “大少爷回来了?”
       
         “可是二少爷?”
       
         ……
       
        石家六个少夫人忙争先恐后地问,古暮月不禁拿了帕子抚胸,有些黯然神伤,等了几年了,也不见石漠风捎回来个只言片语。
       
         “是七少爷回来了,七少爷正在灵堂那边披麻。”
       
         古暮月的一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待站起身要去看,不由地又看向石老夫人。
       
         石老夫人示意古暮月稍安勿躁,大抵是喜欢古暮月有眼力劲,虽有主意但大小事还是叫她做主,于是便体贴地对方才来传话的丫头斥道:“家里这么多的少爷,怎地这般糊涂不说清楚?快些去前头传话,叫小七赶紧地过来。”
       
         “是。”
       
         石大少夫人笑道:“七弟回来了,只怕七弟妹更不好熬了。”这二人虽成亲几年了,但还算是新婚燕尔,遇上石老太君的孝期,只怕这二人熬不住,要在孝期里做些不规矩的事。
       
         古暮月心知石大少夫人是暗恨自己抢了她的长媳位置,只伸长了脖子隐隐切切地等着石漠风进来,不理会石大少夫人的话。
       
         石老夫人瞪了石大少夫人一眼,“你也想去庵里陪红莲?”
       
         石大少夫人一凛,忙低了头。
       
         石清妍心里一叹,目光看向门口,等了一会子,就见一个十分黑瘦的人顶着一撮小胡子进来了,大抵是为了显得自己劳苦功高,此人脸上的沙尘都好整齐地粘着。
       
         “祖母!王妃!”石漠风沙哑的嗓音响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灼灼地看向石清妍,单膝跪地道:“幸不辱命!”热泪盈眶,一时说不出旁的。
       
         “漠哥哥辛苦了!”石清妍笑道,若是石漠风不开口,自己还认不出他来。
       
         石漠风又哭又笑地转向石老夫人跪下,给石老夫人磕头,然后转向古暮月,“娘子辛苦了。”
       
         古暮月一下子泣不成声,捂着脸抽噎起来,只觉得石漠风定然受了许多的苦,这会子都已经瘦得脱相了。
       
         石老夫人很是体贴地说道:“暮月领着漠风去梳洗一下,等会子再出来吧。咱们家这办的是喜丧,高兴一些也无妨。”
       
         古暮月破涕为笑,感激地对石老夫人行了个万福,“是。”说着,便脉脉含情地看向石漠风,吸了一口气,领着石漠风向她房里去。
       
         石清妍瞅了眼石大少夫人,见她露出一副恨不得石漠风、古暮月立时干柴烈火做出点什么事来出丑然后被石老将军、石老夫人赶出门外,便笑着问石老夫人:“祖母,老太君年过九十了,不知这守孝又有什么规矩?”石清妍笑着问道,心想莫非西院猛士的胡子当真有防晒的功效?他们一点子没黑,石漠风却黑成了一块炭。
       
         石老夫人笑道:“这规矩就少了许多,王妃放心,有我看着,不会叫漠风、暮月留下把柄叫外头人笑话。说起来,暮月也是个好孩子,守了这么几年,也不像有些人活活地把自己熬成一锅苦水,王妃看暮月,还跟个小姑娘家一样水灵。”
       
         外头人三字,石老夫人有意咬着牙说,于是石大少夫人不禁讪讪的,这会子石夫人不在,她帮着操持诸事,就又生出妄想,想搬回来跟石老将军他们一起住,如今被石老夫人用“外头人”来称呼,浑身上下不舒坦起来,暗道石老夫人就会偏袒古暮月,果然古暮月比她会拍马屁,如今石老夫人的意思是只要不留下孩子这样的把柄,就由着他们小两口去?
       
         古暮月、石漠风二人虽情意绵绵,但这会子当真不是时候,石漠风素来跟石老太君要好,往日里每常驮着石老太君满院子乱转,此时虽不至于涕泪泗流,但也无心多跟古暮月温存,于是洗漱之后,他牵着古暮月的手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也不松开手,就悲喜交加地跟石清妍说这一路的事。
       
         “妹妹不知道,才走了一半路,就有人气馁了,不停地唠叨什么前头压根没人,第一个开始唠叨了,后头念叨的人更多了,哥哥我若不是意志坚定,坚持走到底,只怕连第一堆的人都遇不到。哥哥我瞧见了大海才回头的。”石漠风神采飞扬地说道。
       
         石大少夫人盯着石漠风牵着古暮月的手,暗暗撇嘴,若是她跟石江风做出这举动,不定要被石老夫人骂成什么样,轮到古暮月了,石老夫人就笑眯眯的,一句话不说了。
       
         “……你们走到哪了?都见了什么人?可曾遇到传说中的女儿国?”石清妍问道。
       
         石漠风笑道:“女儿国没见过,其他奇奇怪怪的国家倒是见了不少。还带回来了许多那些地方换来的玩意,都送到锦王府里头了。”
       
         石清妍笑道:“都送过去了?怎地不拿一些……”话音没落,就听有人喊着小叔叔小舅舅,然后一qun小儿跑进来。
       
         贤淑、贤惠、那谁还有一qun石家的孩子将石漠风围成一团。
       
         一股力道险些将石漠风、古暮月的手冲开,石漠风以一种诡异的用力姿态重新拉住古暮月的手。
       
         贤淑、贤惠搂着石漠风的腿喊小舅舅,那谁个头矮小,被挤了出去,于是转而搂住古暮月的腿,“娘亲,那是爹吗?爹回来了?”一双澄澈的大眼睛仰着头纯真地看向古暮月。
       
         古暮月心中一暖,恨不得立时也生下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石漠风猛地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那谁,“暮月,这,这是……”
       
         “漠风,你连他是谁都看不出来?你瞧瞧他那模样。”石老夫人打趣道,因石漠风回来,她心中那点子因石老太君故去产生的伤感荡然无存。
       
         石漠风眼睛里盈出泪水,鼻翼翕动,放开古暮月的手,推开面前的几个小儿,就将那谁抱了起来,看向那谁那一张一看就是石家的面孔,流下了热泪,继而泣不成声。
       
         “爹,我要骑脖子。”那谁脸皮极厚地说道。
       
         “哎。”石漠风哽咽着将那谁扛起来,叫他骑坐在自己脖子上。
       
         那谁得意地搂着石漠风的头冲贤淑、贤惠吐舌头。
       
         “那谁,你下来,该换我了。”贤惠摇晃着石漠风的衣襟说道。
       
         石漠风一凛,“那谁……”不敢置信地看向古暮月,又转向石老夫人,一张瘦得脱相的脸十分滑稽。
       
         “哎。”那谁牢牢地抓住石漠风的耳朵,清脆地答应道。
       
         古暮月又哭又笑道:“这是三公子。”
       
         石漠风一口热血险些吐出,方才得知自己有儿子了,对古暮月越发的愧疚,心里满满的都是狂喜,万万没想到回家第一日,就被人戏耍了。
       
         “小舅舅,你是怎么以一敌百的?”贤淑对骑人脖子没什么兴趣,与两个石家的表兄弟交头接耳,似乎是不信石漠风这么个干瘦的人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以一敌百。
       
         “……我什么时候以一敌百了?”石漠风看向石清妍。
       
         “就是在家的时候,那一日,耿家人将你绑了,你只凭着两条腿,打遍了京中的纨绔子弟。只凭那一架,你跟耿业耿大才子齐名了。”石清妍说道。
       
         “……小舅舅自己打的架怎么都不记得了?”贤淑又疑惑地问。
       
         “小舅舅身经百战,才不将那一次小打小闹放在心上。”石漠风不屑地说道,也不追究怎地就会传出这话。
       
         “那小舅舅出去跟贺兰叔叔、西院猛士叔叔们比武吧。”贤淑说道,说完,便跟其他孩子一同推着石漠风向外头去。
       
         “王妃妹妹,祖母……”石漠风有些手足无措。
       
         “领着他们去前头吧。”石清妍笑道,那一qun孩子就是祸水,该将他们引到前头。
       
         “去吧。”石老夫人笑道。
       
         “是。”石漠风放开古暮月,冲她点了点头,便由着贤淑等人推着,重新向前头去,路上后知后觉地反复回想“耿业耿大才子”这话,心想耿篾片怎地成耿大才子了?心里纳闷着,又感慨着这几年益阳府的变化,心里百味杂陈。
       
         待被人簇拥到前头,贤淑、贤惠就将石漠风推到贺兰辞面前。
       
         “贺兰先生。”石漠风方才只顾着哭灵,不曾见过贺兰辞。
       
         不等贺兰辞说话,一直被人当做是石漠风对手的耿业凑了过来,“不当称呼贺兰先生,当称呼他为藩国公。”瞧见石漠风愕然,就又有些自得地理了下袖子,“鄙人不才,做了藩礼部员外郎。”
       
         “……老天不长眼呀!”石漠风还没明白为什么给贺兰辞一个“藩”字,就先不敢置信脱口看向耿业,见耿业这几年大抵是因为养尊处优,身形有些发福了,越发显得油头粉面。
       
         贺兰辞闻到了火药味,果断地退后一步不插话,见楚律陪着石老将军在别处说话,何必问在跟胡云和尚说话,便走到何必问身边,加入他们二人。
       
         贺兰辞一走,耿业不禁咬牙做出微微一笑模样,“王钰是镇国大将军了……”
       
         “小舅舅以一敌百。”贤惠赶紧维护石漠风,毕竟石漠风可怜的很,这模样想来好多日子没吃过肉了。
       
         “司徒尚做了藩候,武言晓在吏部当差,陆参在工部当差……”
       
         “小舅舅以一敌百。”贤淑、那谁一同跟着贤惠说道。
       
         耿业哼哼了两声,拿了手指去戳那谁肉呼呼的小脸,“我不以一敌百,我有官职,你没有;我还快有儿子了,你守孝还得熬一年;我还有几十个门生,贺兰大人说他夜观天象,我将来得有三千个门生……”
       
         “弟子三千?你想成为耿子还是疯子?”石漠风毫不掩饰对耿业的敌意,就算是一日三秋,他也不信才经过这么几年,耿业就大大地出息了。
       
         耿业深吸了一口气,因是石家的葬礼,就不跟石漠风计较,负着手,冲贤淑、贤惠、那谁笑道:“公子少爷们,耿某不好匹夫之勇,但有三寸不烂之舌……”
       
         “大才子少说了五寸。”那谁搂着石漠风的头喊道。
       
         石漠风恍然发现自己真没必要开口,一开口,就显得自己心胸狭窄,还不如就叫贤淑他们替他说话。
       
         耿业哼哧了一声,拿着手上的洒金扇子扇了扇,摇了摇头,决心不跟毛孩子计较,这些毛孩子不懂事,眼里只将舞刀弄枪的匹夫看成英雄。
       
         “漠风——”方才随着楚律去一旁说话的石老将军随着楚律回来了,看向那被孩子围住的石漠风,一双哭肿了的眼睛眨了一下,“你才回来,先去歇着,回头再来给你曾祖母守着。”
       
         “祖父,我不累。”石漠风忙说道。
       
         “……那就先随着王爷回王府去将差事都交托了,国事为重。”石老将军哭过了一回,便也释怀了,心知石老太君那把年纪故去,一辈子也算圆满了,用不着逼着所有人陪着自己伤心。
       
         “是,孙儿遵命。”石漠风待要将骑在他脖子上的那谁拿下来,就见那谁抓的死紧,拿了手在那谁的小腿上拍了拍,就随着楚律向外走。
       
         因石漠风领去的商队是何必问的,何必问便与贺兰辞也跟上,于是乎,来了石家的人又有一半被楚律带走。
       
         回去的路上,石漠风瞧见那谁终于随着何必问骑马去了,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就看向那也跟着过来的耿业,问贺兰辞:“贺兰先生,怎地一个藩字,同时用在你跟司徒先生身上,还有陛下怎地这么大方给益阳府上的人封官?
       
         “王爷要给咱们地上的人封官,皇帝就叫咱们封的官前头加个藩字。”贺兰辞笑道,藩就藩了,当真遇见,朝廷来的公侯也不如藩王地上的尊贵。
       
         石漠风点了点头,偷偷看向最前头搂着贤淑骑马的楚律,压低声音问贺兰辞:“依贺兰先生看,石某能得个什么官?”
       
         “石少爷也能做官?”耿业插嘴说道,声音就跟挨了天雷一样,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
       
         随着过来的何必问微微挑眉,跟贺兰辞对看一眼,悠悠地说道:“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一文一武两大才子竟然也会玩‘文人相妒’那一招。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
       
         贺兰辞轻笑一声,回忆起早先有人见他便问“你是跟第一才子何必问齐名的贺兰辞?”,那会子自己心里也依稀有些不甘心,叹道:“他们这一对哪能跟咱们这对比?”
       
         何必问深以为是,点了点头,忽地瞧见那谁仰着头看他,于是便冲贺兰辞嗔道:“谁跟你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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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19:57:37 |只看该作者
    第169章 敢叫房顶换新瓦 五


      贺兰辞心知楚律在那谁亲了贺兰欣后,就严词告诫何必问莫再叫那谁小小年纪就知道那些大人的事,是以听他这么矫枉过正地嗔说,就有意笑道:“我跟你是一对。”

      “……必问不介意,但天歌只怕会介怀。”何必问见贺兰辞胆敢来这一句,不服输地说道。

      “没事,她生气了要砍死的人也是你。”贺兰辞笃定地笑道。

      耿业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何公子迟迟不婚,原来是有这么个缘故。石少爷,你说早先何公子排第一,贺兰公子排第二,是不是何公子撒娇之后,贺兰公子有意让着他的?”

      “……谁跟你是一国的。”石漠风不屑地看向冲他笑的耿业,虽说自己那才子名头来的古怪,但既然是才子了,就当挑剔一下跟他同为才子的耿业。

      何必问、贺兰辞听出耿业的挑拨之意,便双双冷哼一声,不约而同地说道:“耿大才子倒是想撒娇,可惜人家石少爷不搭理你。”

      “大街上呢,都给本王住嘴。”楚律蹙眉扭头说道,回过头,便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摸着贤淑的头,说道:“贤淑,答应父王,千万千万别做才子。”后头那两代四位才子才学人品参差不齐就罢了,还喜欢互掐。

      “不做才子,哪有佳人?”贤淑不似早先那般乖巧地答应,拿了何必问早先说的才子佳人的话一脸懵懂地问楚律。

      “……做了你干爹那样真正的第一才子,一个佳人也求不到;做了你贺兰叔叔那样的文武全才,只能得到一个佳人,还要背负上始乱终弃另一个佳人的骂名;做了你小舅舅、耿叔叔那样的才子,就有无数佳人冲着他们来,他们不想要,佳人们还头破血流地硬塞;不做才子,就跟你祖父、你外祖父一样,会心满意足地拥有许许多多的佳人。”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楚律此时回忆起先帝来,不禁去想莫不是先帝就怕宠着他会叫肖淑妃以为他也是个争宠的工具,将他歪带坏了,于是才远着他,没有依着常理爱屋及乌地疼着他这宠妃之子?

      年幼的贤淑只觉得楚律的话似乎哪里不对,因那句哪有佳人的话不过是随口问的,此时听楚律这般一本正经地说出一席话,就将头靠在楚律身上,懒洋洋地躺着。

      “王爷果然深藏不露。”贺兰辞不禁感慨道,这番话,有哪个人能总结得到?只是千万莫引着贤淑不爱读书才好。

      何必问点了点头,觑了眼屡屡被女人用强的石漠风、被众多女人追捧的耿业,心里遗憾自己才气太高了,叫女人们望而怯步。

      因楚律发威,众人都老实了,便到了锦王府。

      石漠风一到锦王府门口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忽地一拍脑袋,反应过来锦王府宽阔的门被拓开了几间,就似门面屋子一样了,“这门厅……”

      “被当做小朝堂了。”耿业虽没得石漠风好脸,但依旧锲而不舍地坚持他跟石漠风是一国的。

      石漠风心里啧啧了两声,瞧见其他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都过来了,便忙问耿业:“这些人过来……”

      “商议大事呗,放心,门口的侍卫看着呢,不相干的人进不来。”耿业心想石漠风出关几年,如今回来怎地成了乡下人,看见啥都要问一问。

      石漠风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心里感慨万千,暗道果然是山中方一日,人间已百年,再料不到如今还有这么多人过来,往日里有什么事,不是楚律喊了何必问、贺兰辞、武言晓几个人来商议的嘛,如今叫了这么些人来。

      待进了那门厅改造的小朝堂,楚律先坐在正座,其他人依次坐下,剩下的位子就被一qun石漠风眼中的闲杂人等抢着坐下,没抢到座位的,只能站着。

      石漠风心里觉得古怪,就又碰了碰跟他坐在一起的耿业,“需要这么些人吗?”

      “进来的都是有点才气,但比不上咱们的。等会子他们肯定拼了命地进言,指望着说几句语出惊人的话就被王爷重用。你警醒着点,别被人给比下去了。”耿业一双眼睛进来后就熠熠生辉,左顾右盼,撇去何必问、贺兰辞,将其他人瞄了又瞄,见有人挑衅地看向自己,便哼哼笑着,微微摇头以示自己的不屑。

      石漠风晕头晕脑的,只听见贤淑、贤惠、那谁翻箱子查看他带来的东西的声音。

      “石小将军,还请你说一说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楚律开口道。

    石漠风点了点头,因被众多认识不认识的人盯着,心里十分紧张,站了起来,先叫人抬上来一箱子国书,“这是一路各国君王贵族叫下官送给陛下、王爷的信函,其中一小半是给陛下的。此外各国的礼物也带来了。”

      “礼物留下,至于国书,正好等贤良百日宴的时候送到皇帝面前。”投桃报李,楚徊不再插手益阳府的手,还跟他一同对付居心叵测意图挑起他们兄弟二人相争的人,如此,怎么都该多给楚徊一些颜面。

      石漠风忙笑道:“王妃又生下了一个贤良?”

      “不是王妃生的,是皇后生的。”楚律简单地说道,“这一路上见到的小国可有比咱们益阳府好的?”

      “那自然是没有。”石漠风得意地挺胸道。

      “石小将军,”说话之人也不知道这小将军到底是什么官职,但既然楚律喊了,那就跟着喊吧,“莫夜郎自大,再不如咱们益阳府的,也有可取之处。石小将军不若将一路经过的国家一一按着长处短处说一说,如此也便宜我们商讨一下如何开拓商路,与那些国家结交。”

      “您贵姓?”石漠风被人打断话,算不上气恼,只是很不习惯,毕竟这几年里他可是头领,且早先等着分果子的时候只有他跟何必说两个,如今这么多人等着,叫他不由地又有点紧张了。对了,何必说哪里去了?

      “敝姓水,水几何。”

      石漠风讶异道:“你是水几因的兄弟?水兄哪里去了?”

      “小大舅子,这个等会子再说吧。”楚律忙道。

      石漠风瞧见水几何听到水几因的名字,脸上便也浮现出一抹跟水几因如出一辙的凄怆,料到水几因不好了,于是忙转开话头,又见水几何也有了自己的位置,便知这人很有几下子,将自己经过的国家按方位说了一说,先说那地的民俗,再说那边的君王贵族对益阳府是什么态度,最后说他以为的那地的长处与短处。

      一番话下来,辞藻虽不华丽,但胜在新奇,也叫下头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耿业心道若是石漠风这些话交给他来说,定然更出彩,当在经过一个地方,就插上一段风流韵事才更能引人入胜。

      石漠风连喝了几壶茶水,才将这一路的经过说完,中间嗓子有些哑了,他便叫必胜、必赢等人补充着说。

      待停下后,石漠风才留心到天黑了,这屋子里点上了许多蜡烛,贤淑三个早不见踪影了,因声音哑了,就只能听着旁人争先恐后地说道,瞧见贺兰辞、何必问不言语,便问耿业,“贺兰先生、何公子怎地不说话?”

      耿业艳羡地看向贺兰辞、何必问那两个极其靠近楚律位置的人,低声对石漠风道:“他们那个位置上的人,一般不说话,交给下头人说话,最后才补充一两句。”

      “那咱们这位置的呢?”石漠风此时不紧张了,嗓子歇息了一会子,也缓过来了。

      “咱们这位子的就得跟下头人争,不能叫他们抢了咱们的风头。”耿业睁大眼睛,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该如何,忽地想到一事,就站了起来,待要开口,就听后头水几何说话了。

      只听水几何说道:“王爷,下官方才写了折子,究竟该如何拓宽关外商路,全在这折子上了。”说完,躬身从左右两边椅子间的甬道走上前,将折子传给楚律。

      耿业暗暗咬牙,心想自己又慢了。

      “……他在我说话的时候写折子……”石漠风目瞪口呆,拿了手去抚摸自己才暖热的位置,心想至于嘛,不能等回头再写折子。

      “不是他,是他们,他们下头人合起伙来想将咱们一文一武两大才子取而代之。”耿业愤慨地说道。

      石漠风猛地睁大眼睛,他才知道自己成了才子,还没来得及享受才子这称呼带给他的荣耀,就要被人取而代之?“绝对不行……”

      “陛下,下官依据石少爷所说,大致描画出关外西边各国的大小、位置,究竟如何,下官请命随着商队出关,待下官回来时,定然能将诸国地图交给王爷。”

      蓦地又听到有人说话,石漠风头皮一麻,自己将这事给忘了,竟然有人想到画地图了,“您贵姓?”

      “姓凤,凤泠月,你可以叫我西院猛士。”剔去胡子的泠月猛士很是文质彬彬地说道。

      石漠风真心地想问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画的地图,待瞧见那人展出一副两尺见方的图纸,上头依着他所说清楚地标下从燕回关一直到他在尽头看到大海的位置,不由地心服口服,只觉的自己这前浪还没到岸,就先被拍死了。

      “好,不愧是西院猛士!”石漠风终归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因嫉妒跟耿业斗过嘴,却不得承认眼前这弱不禁风的西院猛士很有才干,“王爷,这图纸画的就跟他当真去过西边一样。再出发,大可以拿了这图纸引路。”

    楚律点了点头,笑道:“西院猛士名不虚传,水大夫的折子也不错,只是这其中的文理有些不通,写的又实在仓促,水大夫回去后,再将这折子修改一番,便能至臻完美。至于其他人,也上了折子来。司徒藩候上书南疆民众众多,需在他之下再设下层层官员十几人,若有想去南疆的,便上书毛遂自荐吧。”

      水几何起身又躬身将自己的折子拿回来,又随着其他人说了一声是,便慢慢地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几个楚律身边的老人。

      石漠风拿了帕子去擦额头的汗水,这不是分果子,是抢果子。

      “小大舅子被西院猛士抢了风头了。”楚律摇头叹息,虽说是石漠风的功劳最大,但是泠月猛士那地图一拿出来,石漠风就成了泠月猛士的手下,仿佛是个替泠月猛士前去探路的小兵卒了。

      石漠风吸了口气,这朝堂当真是别开生面,“……当朝写折子,没必要吧……”原本想着属于他的万众瞩目呢?怎地叫他这么个劳苦功高的人淹没在一qun抢着出风头的人堆里头?

      楚律拍了拍石漠风的肩膀,“再接再厉吧,这次还是你功劳最大。回头本王封你一个大官来当。”

      石漠风又吸了一口气,原本该是他应得的,可是怎地楚律这语气就跟哄着孩子一样?

      “水家的孩子果然不错,有水相的风采,能叫其他人都帮着他出谋划策就已经十分了不得,还能有自己的见解,可惜太急躁了一些。性子还需磨砺。”贺兰辞回忆着方才水几何的作为,心知水几何大抵是怕自己宏图未展便先病发,但这般急躁,交上来的折子虽远比其他人好上百倍,但不够完美,远远比不上他深思熟虑之后的折子。

      楚律也点了头,“水几何跟水几因最像,都是心无杂念,一心要在朝堂上有所作为的人。”

      “他还没婚配吧?”贺兰辞惋惜地说道,多少人家想将女儿嫁过去——毕竟嫁女儿跟娶媳妇是两回事,水家女儿不能娶,男儿却能嫁,水几何却跟何必问一样无心娶妻生子。

      楚律点了点头,“本王书房里的婢女也有见过他看上他的,奈何他无心。”

      石漠风心说楚律书房里的婢女不就是暮烟嘛,暮烟可是王妃身边的,又在楚律书房伺候,这样的婢女比其他人家的姑娘身份还要尊贵,水几何竟然看不上?

      “天晚了,都回去歇着吧,有事明儿个再商议。”楚律开口道,便疲惫地眨着眼睛送了贺兰辞几人几步,从这小朝堂后门进了锦王府,向蒲荣院走去。

      “……说好的接风洗尘呢?”石漠风嘟嚷了一句,见众人都疲惫地散开了,不由地有些失落,虽说石老太君出殡不好摆酒,但好歹多跟他说几句话,多称赞他两句,叫他多谦虚两句呀。

      “石小弟,等你出了孝,哥哥请你吃酒。”耿业凑了过来,又是歉疚,又是敬佩地说道:“原以为关外就跟从京城到益阳府一样,不想石小弟吃了这么多的苦,再跟哥哥说一说关外的见闻可好?”

      难得遇见一个小孩子之外敬佩他的人,石漠风感慨万千,却还是回道:“不好,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听我说了,然后出去炫耀一番,到时候我的功劳又被你夺去了。”想起了古暮月,便对耿业摆了摆手,“天晚了,都回家吧,你娘子还没生吧?新近还有女人抢你没有?”

      耿业虽被石漠风拆穿了心思,却也不气恼,跟着石漠风一路出去,将石漠风走后自己的桃花远很是吹嘘了一番。

      石漠风回到石家已经很晚了,去石老太君灵前上了香,跟石老将军、石将军交代了一番这一路的见闻,便随着古暮月回房里去,路上将自己的疑惑如何必说哪里去了等等询问了古暮月后,便开始抱怨辛苦一场,回来了之后楚律只用一句“封你做大官”打发他,古暮月见石漠风灰心丧气,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石漠风只觉得自己被贺兰、何必问等人压着,又被西院猛士、水几何追赶着,连个喘气的功夫也没有,才一打开房门,瞧见屋子里堆着许多金贵的匣子,其中还有个文凭摆在桌子中间,拿了那文凭去看,待要问古暮月,不由地咬了自己舌头。

      “六品定远将军?”石漠风伸直了舌头说道,心里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王爷也能封这么大的官?”王爷也才一品吧?

      古暮月笑道:“王爷为什么不能?反正陛下又不管咱们益阳府的事,朝廷的言官也不敢弹劾锦王爷,益阳府的百姓更是喜闻乐见,慢说是六品,一品的王爷都封了。”

      石漠风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如此,楚律这是彻底做了土皇帝了,原本他还替楚律烦恼着国书还有各国给的礼物如何处置,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直接将礼物扣下,将国书给楚徊送去就能两全其美了。

      “暮月,委屈你了。”石漠风叹道,拿了手摸了摸古暮月的脸。

      古暮月闻言低头一笑,随后说道:“我陪着祖母去老太君灵前守着去,祖母说,如今大嫂子她们都在府上,要小心一些。”

      石漠风懂得这话里的意思,便说道:“去吧,来日方长。”说完,便目送了古暮月走,拿着文凭反复看了又看,洗漱之后,又将文凭拿在手上,大抵是益阳府的变化叫他应接不暇,许久才能入睡。

      过了几日,石老太君的棺材便被送入南边,随着去的,还有一箱子各小国送上来的国书。

      石老太君入土的时候,楚徊很是“宽宏大量”地题写了一个褒扬石老太君的牌匾。

      因楚徊不计前嫌了,送石老太君回老家的石将军便也大度地弄出几箱子“贡品”连同国书一起在楚贤良百日宴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送到楚徊面前。

      那一日,楚徊正因太后在楚贤良的百日宴上又滋事烦心,听说关外诸国上来结盟国书,不由地心花怒放,当真信了贺兰淳夜观天象的话,亲自将儿子抱在怀中,故作谦逊地听着文武百官歌功颂德。

      “不如瞧瞧这关外小国送上来都是什么东西?”有个人想拍楚徊马屁。

      好德因早先那六船泥土的前车之鉴,忙笑道:“不用了吧,多好的东西陛下没有?稀罕他们这个?”

      楚徊也觉益阳府的人都是雁过拔毛的,送了礼物来,必定有诈,于是说道:“说的是,不必看了,叫人拿去给皇后收着。”说着,看见怀中儿子睁大眼睛看他,便对儿子笑了笑。


      石将军不是赵铭,那几箱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见楚徊这般不领情,不由地暗暗抿嘴,心道交给皇后收着也好,免得进了楚徊的私库,楚徊可是缺钱缺的卖胭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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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20:40:31 |只看该作者
    第170章 敢叫房顶换新瓦六


        楚徊都不知道自己丢人丢到益阳府了,依旧自顾自地沉浸在万国来朝的幻想里,石将军自己家还有一堆破事,等楚贤良的百日过了,就向益阳府赶。
       
         谁承想,半路上石将军竟然遇上了石漠风,将石漠风叫上船之后,石将军便讶异道:“你怎过来了?”
       
         石漠风忙道:“哥哥们出海的出海,出关的出关,去南疆的去南疆,父亲又不在,家里只剩下我跟祖父两个。六天前听说红莲从庵里跑出去了,祖父说她指不定要跑去蔺家,我就赶紧追过来了。”
       
         石将军如遭雷劈,暴怒道:“怎会如此?看着她的人呢?都死了?你母亲呢?”
       
         石漠风抿了抿嘴,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母亲……母亲她说不能叫红莲一辈子留在尼姑庵里,绾绾去看她们的时候,她就叮嘱绾绾偷偷将红莲带出来。然后又虚张声势地叫其他人都以为红莲闹脾气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给红莲带盘缠了吗?”石将军怒急,反倒冷静下来了,眼睛看向船上的下人,心知石红莲私逃的事不能张扬开。
       
         “绾绾说她将母亲的私房拿了许多给红莲,祖父气绾绾不辨是非,就将绾绾送到庵里了。”石漠风很是无奈地说道,要说石将军离家后的烦心事,还不止这一桩,分家后,其他人等过了石老太君热孝,就各回各家了,只有石大少夫人总以为他跟古暮月抢了她跟石江风的位置,每常过来跟石老夫人请安,等回去了,就对其他妯娌说他们小两口不知廉耻,在热孝里做了那羞人的事。
       
         石将军听了这话,就平静了,看了眼京城的方向,也不知石红莲到底在哪了,“别找了,由着她去吧。只是咱们家的女儿没有私逃的,她既然逃了,就不再是咱们石家的女儿。”
       
         “那母亲……”石漠风担忧地皱起眉头,心想石夫人其他事都极有分寸,但遇上石红莲、石绾绾的事,就方寸大乱,很是糊涂。
       
         “你祖父如何说?”石将军出人意料地平静了,他与石夫人素来夫妻和睦,早先也曾得得意过自己有石夫人这么一位娘子,如今看来,石夫人还是太固执了一些,如今她所作所为,不过是仗着她生下的子女众多,石老将军不敢拿将她怎么样。
       
         “祖父还是叫母亲留在庵堂里。”石漠风说道,然后皱起眉头,“父亲,过了年,我还要再出一次关。”
       
         石将军讶异地看向他,“你与暮月新婚燕尔便分开,如今好不容易团聚,怎地又要出去?”
       
         石漠风对石将军笑道:“这事暮月已经知道且答应了。西域那边只有我最熟悉,少不得我;且这也是我的长处,若平白放弃了,委实可惜。儿子眼瞧着锦王府那小朝堂里能人辈出,上有贺兰辞、何必问,下有众多西院猛士、水家男儿,心知自己才思不如他们敏捷,运筹帷幄也比不得他们,是以,决心再出一次关,也好叫王爷将儿子的官再升一升,等回来后,就能跟何必问、贺兰辞一样不必跟下头人相争。”
       
         石将军见石漠风的话很有道理,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便拿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家女儿要是能跟男儿一样叫人省心就好了。”一个石红莲,一个石绾绾,都不叫人省心;石清妍倒是叫人省心,可惜她跟石家人一点都不亲近,他见过石清妍跟贺兰淳在一起的画面,瞧着石清妍更像是将贺兰淳当父亲了。
       
         “那母亲她们……还有大嫂子总欺负暮月,若不是祖母护着,暮月还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只是祖母年纪也大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去吧,小六等出了孝就要嫁入贺兰家,眼下也不是拿你大嫂子没办法,等回去,我就叫了她来,告诉她,她若再闹,小六成亲那日我跟你祖父就都不露面了。”
       
         “多谢父亲。”石漠风忙笑道,心中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随后手撑在栏杆上,一双眼睛看向岸上,原本以为身为锦王妃娘家的石家会被放在风口浪尖上,谁知道,如今益阳府里有何家、贺兰家,又有聂家、水家,石家不必担心在风口浪尖上,反而要操心被众人家淹没,泯然众人。
       
         一路顺风地回了益阳府,石将军警告了石大少夫人,狠心对庵堂里的石绾绾、石夫人不闻不问,随后又体贴地厚着脸皮跟何必问讨要了一些免子的药丸暗中送给石漠风。
       
         拿到那药丸,石漠风、古暮月心里都有些不舒坦。
       
         古暮月瞧见那药丸就掉眼泪,“你又要走,也不知道什么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石漠风忙道:“这一次出去比上一次省力多了,大约只要两三年就能回来。等回来了,就能仗着这功劳安逸一辈子。”眼皮子跳了跳,他刚才说的话是假的,虽是第二次出关,但此次要画下各国地图,又要跟各家深交,只怕比第一次出去花费的时日还要多,拿了帕子给古暮月擦眼泪,“我知道你委屈,可是……”
       
         古暮月听石漠风说这话,忙强撑着破涕为笑道:“我不委屈,你出去了才是真的辛苦。父亲他,”想到石将军偷偷地去给他们寻免子药,不由地心存感激,又因羞赧涨红了脸,“他给咱们寻了这药来,祖父、祖母也体谅咱们,就看这,我也知足了。”
       
         石漠风握着古暮月的手,也掉下眼泪来,“……还是别吃这药了,我去求祖父、祖母,若当真有了,就瞒着其他人,等孩子生下来,就说孩子是从族里过继的。免得万一我回不来……”
       
         “怎地还没出门就说这话?”古暮月忙道,催着石漠风啐了一口,才安了心,“你心里不能存了这样的念头,你当知道就算是爬,你也得爬回来,这是你欠我的。”
       
         石漠风连声说是,揽着古暮月,也不言语,瞧见古暮月要吃那药,就一把抓了药,站起身就要向外走。
       
         “你哪里去?”古暮月心里一慌,忙伸手抱住石漠风。
       
         “我找祖父去。”
       
         “你别做糊涂事,如今还在孝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当真生下孩子,那孩子可就是你的把柄,会毁了你的前程。”古暮月心焦地劝说,后悔方才当着石漠风的面掉眼泪。
       
         “你别管了。”石漠风推了古暮月一下,就大步流星地向石老将军的屋子走去。
       
         敲门进去之后,石漠风扑腾一声跪在床前,手里紧紧地攥着药,略一抬头,瞧见石老将军坐在床边,不禁吓了一跳,心想早先的石老将军还挺拔矍铄,如今竟然苍老成这样。
       
         “祖父,孙儿要求祖父一件事。”石漠风跪下磕头。
       
         “说吧。”石老将军怔怔地说道,大抵是自己当真老了,不似早先那般还爱打拳活动一下筋骨,如今他越发爱发呆了。
       
         “孙儿想在走前给暮月留下个孩子。”石漠风匍匐在地上,久久听不见石老将军说话,也不敢抬头去看。
       
         “得寸进尺了。”石老将军怒其不争地叹息,原是看他们小两口可怜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石漠风竟然提出这话。
       
         “……祖父,若是暮月有了身子,就将她送到外头去养着,待生下孩子,就说孩子是族里过继来的。”
       
         石老将军深吸了一口气,心知石漠风是个孝顺孩子,一家子里头,就石漠风背着石老太君的次数多,只是叫石漠风留下这么个把柄……“你还年轻,何苦给自己挖这么一个大坑?这事不管如何办,都会留下破绽。出去一遭,速速回来,便是跟上会子一样,出去个四五年再回来,你岁数也不大,何愁没有儿女?”
       
         石漠风忙道:“可是,孙儿怕暮月熬不下去,总要给她留个人陪在身边才好。”
       
         石老将军不言语,耷拉着眼皮,手指在床上抓了一抓,石漠风放在楚律的小朝堂里有些显得平庸,但却是那小朝堂里不可或缺的人,他韧性够,气量足,又听得进他人的指点,跟石清妍的关系也好,又有眼界,能够下得了狠心再出关一次,原本他这老头子对石漠风可是寄予了厚望,指望着他撑起石家,如今他竟然想在石老太君孝期里给古暮月留下一个孩子!心里满满的都是失望,“你太年轻,太冲动了。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又不似那些没出息的人,民不告官不究,孝期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少人盯着你看呢。至于暮月,交给我们照料就够了,她若有福气,就熬到你回来的时候跟着你夫荣妻贵,她若胡思乱想,熬不住,那就是她没有福气。”
       
         石漠风咚地一声重重地磕头,“祖父,若是不能给暮月留下孩子,孙儿便不出关了。”
       
         “你在威胁老夫?”石老将军冷笑道,抽了枕头重重地向石漠风头上砸去,“没出息,早先下定决心的事,竟然为了这么点子小事改了主意!眼下你比其他人强就强在你出过关,不想着乘胜而上,竟然为了那点子小事退缩!就是你十几二十几年后回来,你也正值盛年,还怕没有子嗣?女人多的是,竟然因为一个女人瞻前顾后。”
       
         石漠风趴在地上不言语,半响躬身将枕头还给石老将军。
       
         石老将军赶紧去看他脸色,以为他改主意了。
       
         石漠风挺直了脊梁,絮叨道:“女人跟花朵一样,一会子不疼她,她就老了。等个四五年,孙儿回来时依旧年轻力壮,暮月熬成了干巴巴的枯木死灰,孙儿不喜欢枯木死灰,到时候肯定要始乱终弃。可是孙儿像是始乱终弃的人吗?不像吧。祖父,我遇到暮月之前,就想来一出戏词里才有的才子佳人……”
       
         “才子佳人成了亲,戏词就完了。你与暮月已经成了亲,你们该觉得圆满了。”石老将军万万料不到自己这祖上杀猪的人家家里头竟然会出来个一心惦记着才子佳人的多情人,早知如此,该将祖上传下来的杀猪刀送给石漠风,看他配着一把杀猪刀还如何风雅。
       
        石漠风摇了摇头,然后盘腿坐下,拿了手支着头,“才子是要有始有终做一辈子的,这一辈子里头佳人只能有一个,要小心地看护,她才能陪了才子一辈子。半路分了心,换了人,就不叫一辈子了。”
       
         “滚,立刻滚!”石老将军原以为石漠风盘腿坐下是要跟他说多深奥的道理,不想他说出了这一句酸掉牙的话,“多少才子风流浪荡不羁,一辈子遇见不少佳人,就是凤求凰里头的司马相如……”
       
         “他也算是才子?他们那事也算是佳话?不过是件趣事罢了。”石漠风不屑地摇了摇头,“祖父,两个人,遇见了,暮月为了我的前程一再隐忍,孙儿……”
       
         “她为的也是自己的前程,倘若不是你,她那样的出身,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石老将军终于被石漠风逼着说出伤人的话。
       
         石漠风不急不缓地说道:“祖父说说哪个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各人心里都有算计,睁一只眼闭一眼就算了,太计较,反倒当真将自己当成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若我是女儿,我也想嫁个家世好、人品好、才学好、相貌好的人。”
       
         石老将军一下子泄气了,饶是他自以为对自家子孙了解颇多,此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没看清过石漠风,早先只觉石漠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性子和软,不想他竟然这么不受教,且内心固执的近乎幼稚,他那一番才子的说辞就令人哭笑不得。
       
         “滚!”石老将军又怒喝了一声,然后翻身睡下。
       
         石漠风默默地爬到床边,趴在床沿上,“如今说的都是孙儿回来后如何如何,若是孙儿回不来呢?总得留下一个孩子吧。”
       
         石老将军一脚将石漠风踹开。
       
         石漠风被踹开后,就又上了床,半躺着坐在床边,“孙儿路上遇到了什么事,然后不能人道了,那可怎么办?祖父不知孙儿能回来全靠老天保佑,出去一次就是拿命在赌。”
       
         石老将军闭了眼,不动如山地躺着。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孙儿若回来的时候跟牧羊的苏武一样,媳妇改嫁了呢?”石漠风平躺在石老将军身边,然后眼睛一酸,开始落泪,“孙儿回来后两鬓斑斑,然后看着暮月改嫁之后儿女满堂,然后路上遇见她新夫君,是装作不知道走过去呢?还是问候一声?”说完,就吸着鼻子开始抽抽噎噎,泣不成声。
       
         石老将军扭着头憋着嘴看自己原以为最有出息的孙子跟个姑娘家一样哭个不停,待要抬脚踹,就见石漠风很有心机地压住了被子,叫他抬不起脚。
       
         “……当真想生?生了之后,若有人知道了这事,这就是你一辈子的把柄。”
       
         石漠风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点头。
       
         “那就滚回去生吧。”石老将军终于不耐烦地让步了。
       
         “那等我走了之后……”石漠风依旧担心不已。
       
         “我跟你祖母会照顾她,旁的不说,她想改嫁是不能的。”石老将军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忍再看石漠风,就气咻咻地转过头去,心道一声冤孽。
       
         “多谢祖父。”石漠风随后抓起什么来擦眼泪鼻涕,但擦完了,发现抓起来的是方才石老将军披着的衣裳,忙装作不知道地将那衣裳放回原处,然后就欢欢喜喜地去找古暮月。
       
         “分了心,换了人,就不叫一辈子?”石老将军喃喃地说道,暗道自己跟石老夫人这么一辈子走过来,竟然在石漠风心里不叫做一辈子?嘲讽地一笑,不想石家竟然出了石漠风这么个奇葩,大风大浪经历过了,石漠风心里还是那般幼稚。
       
         第二日,石老将军再见到石漠风,就不住地泛酸水,只觉得石漠风这孙子酸的倒牙,领着石漠风,将石漠风昨晚上的话跟石将军说了一通,石将军先是不答应,随后听石老将军说了昨晚上石漠风的所作所为,不禁也对石漠风“另眼相看”,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心里纳闷自己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来,待石漠风下跪了,才一边狐疑着自己这将门怎地养出这么一个满身酸气的痴情种子,一边也怕石漠风不去不复返,答应了这事,只是依旧叮嘱道:“还是小心一些吧,这等事张扬不得。”
       
         “儿子知道了。”
       
         石漠风忙答应了,既然有了石老将军、石将军的话,就再无顾忌,白日里忙着组织再次出关的队伍,夜里忙着与古暮月繁衍子孙,一晃神四个多月过去,古暮月疑心自己有了。不敢请了大夫来看,石漠风便悄悄地请何必问来瞧一瞧。
       
         何必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石家人心里非常可靠了,给古暮月把了一回脉搏,便说道:“是有了,大约有两个月了。”
       
         石漠风喜不自胜,随后却又烦恼起来,“……何公子知不知道哪里风景怡人,又安静隐秘,能叫暮月过去好好安胎。”
       
         何必问眼皮子一跳,淡淡地笑道:“你瞧上我们家哪了?”
       
         石漠风被何必问点破,就脸皮极厚地说道:“听贤淑、那谁说过一年冬天你领着他们去了一个有温泉的庄子里。”
       
         “那庄子湿气太重,还是将你媳妇送到亘州府那边的庄子去,王钰他媳妇也能帮着照料。”何必问伸手抚弄了一下衣襟,十分满意帐幔后古暮月穿透帐幔看向他的充满敬佩与感激的眼神,多嘴地问了一句,“这事你们要如何处置?”
       
         石漠风忙道:“就说孩子是留在京里的一个族亲过继给我们的。”
       
         何必问点了点头,“这事可要告诉王妃?”
       
         “……有劳何公子了。”石漠风答非所问地感激地说道。
       
         何必问不禁摇头一叹,对石漠风说道:“你送了你媳妇去亘州府,然后再赶回来吧,等春暖花开的时候,你就要再出关了。”
       
         石漠风心里有些伤感,感慨道:“是呀,但愿去了之后很快就能回来。”
       
         何必问一挑眉毛,料到石漠风他们前头去就是去探路,这次是真的要去做买卖办其他的事,没有个七八年回不来,跟石老将军、石将军说了几句话,就识趣地告辞,拿了这事去跟石清妍说。
       
         石清妍在前厅里听何必问这么一说,不禁叹道:“瞧不出漠哥哥这么大胆量,敢来这一招,若是被人发现了,他的前途就毁了;便是不被人发现,那孩子被人说是过继来的,心里定会存了芥蒂。”
       
         何必问说道:“可不是么,原本必问也觉知己七哥太过没事找事,后头听石老将军戏谑着提了知己七哥说过的一句话,心里倒是感慨良多。”
       
         “哪一句?”
       
         “半路分了心,换了人,就不叫一辈子了。”
       
         石清妍噗嗤一声笑了,说道:“知己竟然喜欢这样的酸话,这还是咱们头会子有了分歧。万事随缘,缘分尽了莫强求,缘分还在别松手。一辈子太远,还是看着眼下吧。”
       
         何必问心知石清妍接下来的话必定是老调重弹地劝说他成亲,便笑道:“必问前儿个依着必问父亲的话去一户人家拜访。”
       
         “怎么样?”石清妍忙问,心知何必问过去大抵是去相亲的,姑娘的面虽不一定能见到,但何必问有心去相亲也是个好事。
       
         “相谈甚欢……然后必问又多了个侄女。”何必问不禁挑眉,他跟古老头是结拜兄弟,古暮月是他侄女,楚静乔是他干女儿,仿佛如今他出去就是认亲戚去的。
       
         石清妍失望地看着何必问,心说何必问怎就过不了那个坎呢。
       
         何必问有心转开话头,就嘀咕道:“说起来,知己的漠哥哥这么一折腾,我仿佛明白了为什么知己家王爷这么平凡的人会有那么一段离奇的身世。”
       
         “知己是说大抵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们家王爷……”
       
         “咳咳。”前厅门外有人咳嗽。
       
         何必问听出声音是谁的,就不理会,又继续跟石清妍嘀咕道:“你们家王爷……”
       
         咳嗽声又响起,随后楚律走了进来。
       
         楚律心道何必问那话太有失偏颇了,他那叫做平易近人,怎就是平凡了?“王妃,本王的身世并没什么离奇的,不过是母妃爱美,出了月子就恢复了苗条身段,是以才引人诟病。这是姨妈亲口说的。”
       
         石清妍微微撇嘴,这说辞未免太不能叫人心服口服了。
       
         何必问也是一副不信的模样。
       
         楚律懒得再解释,“司徒的妹妹从南疆回来了,她想过来跟你请安,顺便请教一些事。本王方才恰巧撞见,就替她来说一声。”
       
         石清妍虽疑惑司徒灵有什么事要请教她,但想到司徒尚休了石绾绾后,大抵是怕自己吹枕头风叫楚律跟他生分,才叫司徒灵来跟她请安的,毕竟早先司徒灵可是一直跟她没什么交情,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丫头忙去请了司徒灵进来,司徒灵才一进来,就听何必问惊讶地脱口道:“你还没嫁出去?”
       
         司徒灵虽看着年纪不大,但算一算也有二十好几了,如今还做姑娘家的装扮,显然是还没嫁人。
       
         “你不还没娶吗?”何必问样貌打扮都令人过目不忘,是以司徒灵立时回嘴道。
       
         石清妍拿了手指就似抚摸两撇小胡子一般轻轻拂过唇上,就似看到了缘分二字,与楚律不约而同地点头。
       
         何必问一警,心知石清妍又开始关心他的亲事了,淡淡地一笑,起身说道:“王爷、知己,告辞了。”拱了拱手,就姿态翩然地向外踱去。
       
         “怕什么的都有,头会子见到怕成亲的。”楚律嗤笑道。
       
         何必问后背一僵,腿上一暖,见是那谁不知什么时候随着楚律进来了。
       
         那谁搂住何必问的腿问:“干爹怕成亲?”
       
         “你亲爹才怕。”何必问一把将那谁提起来抱住,咬牙又走了回来,然后状似潇洒地坐下,一边教导那谁如何甩扇子,一边笑着问司徒灵:“司徒姑娘为何还没嫁出去?”印象里,这位姑娘可是一直盼着早日嫁出去的。
       
         司徒灵愣住,“这是……相亲?”
       
         何必问甩着扇子的手一僵,终于不再显摆那舞扇子扮风流的伎俩,咳嗽了一声,心道今日自己又要多一个干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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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20:54:03 |只看该作者
    第171章 敢叫房顶换新瓦 七


         “不是相亲。”何必问有些沉闷地说道。
       
         司徒灵长出一口气,她才从南疆过来,一脸疲惫,若是相亲就实在太让人猝不及防了,且那位还是心有所属对某人用情至深的何必问。
       
         “虽说不是相亲,但知己也说一说你若是娶妻有什么要求。”石清妍跟何夫人一样操心何必问的亲事,逮着机会就赶紧地问。
       
         何必问沉吟一番,便说道:“其他的无甚要求,只是进门的时候不能大操大办,一顶花轿抬着进门,当着长辈的面拜天地,不宴请宾客,就完事了。”
       
         “……这偷偷摸摸的,怎么跟做见不得人的事一样,除了见长辈,其他的就跟娶外室一样。”石清妍疑心何必问是有意这样说的,不然依他那张扬的性子,怎地会在成亲这人生大事上这么低调内敛。
       
         “干爹,什么是外室?”那谁不解地仰头问何必问。
       
         “……所谓外室,就是……”何必问待要说,听楚律咳嗽两声,心道楚律太不相信他了,“就是见不得光的小老婆,那小老婆专门想着讹金子呢。”
       
         听到金子,那谁就懂了,立时警惕起来,“干爹为什么娶小老婆?”
       
         “你干爹没要娶小老婆。”有道是秀才遇到兵,何必问心知许多事跟那谁说不清楚。
       
         “那为何要躲着人?”石清妍追问道。
       
         何必问蹙眉,觑了一眼司徒灵,故作风流地说道:“天下倾慕必问的女人多了,必问是不忍心叫天下闺秀伤心。”
       
         “……天下闺秀不是都去倾慕石才子、耿才子了吗?”司徒灵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既然不是相亲,那自己大可以插几句话进去,免得叫人以为自己看上何必问,正在暗自伤心呢——这经验都是一道坎一道坎得来的,早先官媒、私媒不知多少个,见事情不成,就全以为她因嫁不成暗自伤心,对她很是怜悯。
       
         何必问一挑眉毛,将扇子递给那谁,轻笑道:“司徒姑娘此言差矣,石家漠风,耿家篾片都是一时,只有必问才是天下闺秀心中不变的良人。”
       
         楚律噗嗤一声笑了,石清妍、司徒灵也有些忍俊不禁。
       
         何必问有些尴尬地咳嗽,瞪了眼拆他台的石清妍。
       
         楚律沉吟道:“第一才子大抵是怕成亲的时候有人围着你转,念叨着你终于成亲了;你若早成亲,孙子都抱上了。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觑了眼何必问此时的大红衣裳,心说何必问天天打扮的都跟要成亲一样,竟然会怕成亲,“被人围着道恭喜,会叫你觉得窘迫?”
       
         何必问嗤笑道:“王爷这说的什么话,必问自生下来,就没有怕过的事,更没有觉得窘迫的事。只是众多女儿盼着嫁必问,委实叫必问有些为难。”
       
         “不是吧,胡云大师说他妹子成亲那日……”司徒灵又要插嘴了。
       
         何必问握拳咳嗽两声,打断司徒灵的话,随即小心翼翼地问:“胡云那厮将这话跟你说了?”暗道自己怎地忘了司徒灵跟胡云和尚可是有些交情的人。
       
         石清妍闻言立时兴奋了,就跟楚律的身世一般,她一直想知道何必问跟他那位堂嫂之间的过往,此时见司徒灵知道,便忙转向司徒灵,“岑堂嫂成亲那日,知己怎么样?”说着话,大抵也明白了司徒灵为什么嫁不出去,一是她年纪大了,她年纪相近的大多娶妻生子;二是高不成低不就,司徒尚虽是侯爷,但司徒家底子浅薄,司徒灵又没受过大家闺秀的教养;三,那就是司徒灵的性子了,看这姑娘要强的很,她这两次插话,都是不甘心看着何必问故作风流摆出一副他没看上她的样子,自尊的过了。不过如此,也能看出自己白操心了,这两个人是谁也没看上谁。
       
         司徒灵笑道:“王妃问何公子吧,胡云大师说第一才子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楚律点了点头,“胡云大师当真有见地,想来何必问你是追求你堂嫂的时候太过用心用力,亲眼目睹堂嫂出嫁后,受伤太深,乃至于怕成亲怕再跟旁人有亲密关系。”
       
         石清妍点了点头,扶额道:“王爷这话说得很多,旁人都说知己身边红颜无数,江南黄鹂就有不少。但据我看来,知己是喜欢露水姻缘的人,在外红颜无数,不过是沾沾就过去了,家里空洞洞连一个知心人也没留着。除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外,再没什么能形容知己的了。”
       
         何必问不由地后悔方才去而复返,怔怔地看向那三人不停地剖析他的心思,笑道:“不知司徒姑娘为何跟胡云那厮说起必问来?”
       
         司徒灵脸上的笑容一滞,说道:“也不为何,就是提起我的亲事,胡云大师替我操了一回心,顺便就说起何公子了。”
       
         “那司徒姑娘嫁人的时候要什么?”何必问挑眉不信,心说定是胡云那厮跟石清妍一般的心思,想将他跟司徒灵凑成一对,是以才跟司徒灵提起他。只是众人越是想将他跟司徒灵凑成一对,自己越是不乐意。
       
         “十里红妆。”司徒灵见何必问不住地挑眉,暗道何必问怕人将自己跟他凑一对,自己还怕旁人说她嫁不出去,见谁都赖上呢。说来她也尴尬的很,这个年纪了,若嫁门当户对的,定要嫁个鳏夫,那鳏夫家里少不得姨娘侍妾、继子继女无数,过了门就是一堆麻烦,她就算有石清妍那能耐,将麻烦摆平,也不乐意平白无故接手一堆麻烦,那还不如继续小姑独处得好。
       
         司徒灵说出十里红妆,楚律也不禁眨了下眼睛,见贤淑、贤惠、贺兰欣、窦飞琼、水无由、水无缘一qun跑了进来,便握着最先跑到他身边的贺兰欣胖乎乎的肉手,对跑进来的众人语重心长地说道:“嫁不出去,娶不着媳妇都是有原因的,你们这qun小的将来千万得想法子嫁出去、娶着媳妇。”
       
         贺兰欣睁大眼睛,笑嘻嘻地伸手指着那谁:“我爹说叫我娶不惊。”
       
         那谁从何必问膝上跳下来,翻了个白眼。
       
         “父王,走,贺兰叔叔喊你蹴鞠去。”贤淑、贤惠说着,便拉楚律起来。
       
         何必问也站了起来,“必问也去。”
       
         “干爹你别去了,贺兰叔叔说你过去了,球踢不到就能将自己绊倒。”贤淑嫌弃地说着,就又拉着楚律走。
       
         楚律见今日的事成不了了,就随着一qun大呼小叫的毛孩子向西院去踢球去。
       
        何必问因贤淑的话有些尴尬,便摇头叹道:“一qun只会动手动脚的粗鲁汉子。”
       
         石清妍笑道:“知己是说贤淑他们是粗鲁汉子?”
       
         何必问重新坐下,笑道:“知己何必踩必问的痛处,司徒姑娘,方才多有冒犯了。”
       
         “我也有失言的地方。”司徒灵与何必问相视一笑,彼此都明白对方对方才楚律、石清妍两口子拉媒的事不感兴趣,于是何必问不再故作风流不羁,司徒灵也不像方才那么警惕着不被人看轻。
       
         “今日来见王妃,乃是有一件事要请王妃准许。甘姑娘早先在益阳府很有一些作为,”司徒灵慢慢地说道,甘棠名声虽不好,且她办那些事的银子来路也是个迷,但不得不说她办的还是好事,“半路荒废了,未免太可惜了。是以,我想请王妃许我接着去办那些事。再者说,如今出了家门替人纺纱织布的女子众多,都是按照纺出的数目收工钱的,那些女子里头许多连数都数不清楚,平白无故地被人讹诈了许多,我想帮着她们一些,不教她们识字,先教她们识数。”
       
         石清妍对何必问对视一眼,然后问道:“你真不打算嫁人了?”不想嫁人的人又多了一个?孙兰芝、窦玉芬二女手上有银子,是以决心潇洒度过余生,司徒灵这又是为了什么?若是成过亲再捡起甘棠撂下的挑子还无妨,如今她还没成亲呢,越是这样,越难说到人家了。
       
         “宁缺毋滥,要么嫁个家里姨娘儿女一堆的鳏夫,要么偷偷摸摸给人做外室,还不如就找些事做,也不算荒废了一辈子。”司徒灵说道,因不知石清妍对自己所说之事的态度,就很有些小心翼翼。
       
         何必问很是赞成地说道:“司徒姑娘这话有道理的很,正该如此。不能因为咱们年纪大了,就不挑不拣的什么人都要了。”
       
         司徒灵深以为是地点头。
       
         石清妍在心里啧啧了两声,这两个嘴里用“不挑不拣”贬低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两个。
       
         “司徒姑娘有心了,可惜你慢了一些,这些事我都吩咐人去做了。”石清妍含笑道。
       
         司徒灵怔了怔,她离开益阳府有些日子了,还不知道这些事,思量一番,忙又道:“那新近有很多人得到封赏,他们必定要修建府邸。听说王妃、何公子都在做生意,不知王妃、何公子可愿做南疆花草的买卖?那些人家修园子,花草所需数目众多……”
       
         “司徒姑娘慢了一步,这生意必问与知己早已做了。”何必问心说司徒灵这是不想嫁人就绞尽脑汁地给自己找事做?
       
         司徒灵失望地一叹,然后忙道:“那山东的奇石呢?”
       
         “司徒姑娘也慢了一步,这生意必问与知己也早已做了。”何必问慢悠悠地说道。
       
         石清妍瞧见司徒灵脸上开始有些绯红,心道这姑娘又开始好强了?
       
         果然,司徒灵见自己说的几样事都不能成,心里有些着急了,不服输地咬着右手食指,眼眸快速地转动着,心知自己不嫁人就要打定主意有所作为,如此最好的仰仗就是石清妍,若是想依仗到石清妍,必要先拿出自己的能耐来,额头微微有些冒汗,忽地灵光一闪,眼冒精光地开口道:“有一件事,不知道我慢了一步没有。我去看过哥哥那边的弩机,见王先生已经将领着陆先生将弩机改造的十分神奇,只按一下扳手,那弩机就会自动上膛发射。若是请工匠将造弩机的方法改到织机机上,不知王妃、何公子以为如何?”
       
         “织机?”石清妍眯了眯眼,反复去想,没想出织机是什么模样,“你用过?”
       
         司徒灵笑道:“早先家境艰难,为叫哥哥一心练武莫牵挂家里的事,我在家纺纱织布拿去卖来着。”
       
         “……知己以为呢?”石清妍问何必问。
       
         何必问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若开辟商路,那咱们卖给西域诸国最多的当就是丝绸锦缎。若是将织机改进了,定会赚更多的银子。”
       
         “益阳府工匠众多,最好的工匠去了陵园制造武器,次之的随着小探花出海,剩下的,有些用不上的一直郁郁不得志,如今正好从他们里头再挑出好的跟着陆参改进织机。”石清妍握拳击掌说道,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两辈子会的都只是一些娱乐的玩意,那织布种种,打死她,她也没想到过。
       
         “先叫人造了,拿给咱们的人用,等再造出新的,就将旧的跟弩机一样卖给其他人。”何必问打着盘算说道,益阳府的弩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虽不是一样东西,但里头的机关总有相同之处,待将织机造好,再去改良一下陶瓷的工艺,然后就有大笔的金子飞过来……
       
         司徒灵目瞪口呆地看向那一对已经开始眉开眼笑打盘算的知己,咳嗽了一声,见没人搭理她,就说道:“王妃、何公子,那我呢?”
       
         何必问心说有她什么事,想起这事是司徒灵先提的,就笑道:“司徒姑娘难不成要去看着人家打铁?跟那些臭男人挤在一处?这织机改好了,算司徒姑娘一份,给你一百两金子可好?”
       
         司徒尚不管家事,司徒灵从小管家,还要防着叔婶欺负,是以也不是个好忽悠的人,心知自己若跟何必问、石清妍对上吃亏的就是她,于是堆笑道:“要金子多不好,不如那织机改好了,送我一百架,然后那织机用我们家的姓氏命名。”
       
         何必问不言语,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司徒灵说道:“司徒姑娘虽有想法,但是弩机里的机关能轻易地告诉你?这自是不能的,既然不能,若是我们不答应,司徒姑娘的想法再好也是白搭。”
       
         “何公子这话有道理的很,是以我没要金子。再者说,锦王爷求才若渴,多少事都是有人拿了主意再有人去做,若是我这事张扬开,旁人都知道何公子爱将旁人的主意据为己有,旁人定会当锦王府的人好大喜功,爱跟无名小卒抢功劳。”司徒灵寸步不让地说道,心说何必问果然奸诈,不愧是奸商。
       
         何必问抱着手臂,背靠在椅子上。
       
         石清妍一笑,待要说话,就见一条小花蛇慢慢悠悠地从这前厅一角爬过来,蜿蜒向另一角爬去。
       
         站在石清妍身后的醉月低叫一声后便捂着嘴。
       
         一qun人将眼睛盯在那条慢慢游过的小蛇身上。
       
         “要不要叫人挑走?”祉年低声问道,只觉得身上毛毛的,心道这种地方也有蛇爬过来,这蛇胆子太大了一些。
       
         “不用,这是龙王送财来的。”何必问挥手说道,目送那条小蛇没了踪影,才收回目光。
       
         石清妍虽不知道“龙王送财”的典故,却不知从哪里听说过家里的蛇不能打的故事,于是神色也是十分镇定。
       
         就跟没看见那小蛇爬过去一样,石清妍冷静地开口说道:“司徒姑娘说叫那织机叫你们家姓氏,这事是于情于理我们都会答应的,只是那一百架织机,这要求不行。”
       
         何必问点头道:“用司徒这姓氏命名,外加黄金百两。”
       
         司徒灵不言语,随后一叹:“我就想找点事做,若是依着王妃、何公子的话,我又没事了。何公子岁数也大了,当是知道似我们这等人一闲下来,就要被许许多多的人围着说媒,是以,我是真心想有所成就。如此,也不至于被人贬低的一文不值,要知,身为女子一没嫁人,二一事无成,所受的人言要比何公子多的多,还请王妃、何公子体谅。”
       
         石清妍挑了挑眉毛,见司徒灵不来硬的,只一味来软的,便摩挲着下巴思量起来,琢磨着怎么着才够公正。
       
         何必问在赚钱这事上,是十分精明的,示意石清妍莫开口,免得石清妍一时心软,感情用事,“这织机万万不能给了你,物以稀为贵,给了司徒姑娘,司徒姑娘又没做过买卖,必定会被有心人的偷偷将织机里头的机关偷偷学了去,到时候,少不得满天下的人都会了,那就不值钱了。司徒姑娘若想有事做,不如就领了甘棠早先没做完的事业去做?如此,司徒姑娘也不必处处抛头露面,又能帮助许多人,此外,黄金再给司徒姑娘加一百两。”
       
         若不是还有理智知道此时要镇定,司徒灵当真要对着何必问冷笑两声,握着手不言语,半响说道:“何公子欺人太甚了吧。”又转向石清妍,“王妃,那就依着何公子的话吧。”
       
         石清妍见何必问将司徒灵欺负成这样,彻底绝了将这两人凑一对的念头,暗道这两人不成仇敌就算了,“司徒姑娘既然答应了,那就这样办吧。司徒姑娘很是聪慧,又心志坚定,会举一反三,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多谢王妃夸奖。”司徒灵略低了头,随即对石清妍笑道:“胡云大师告诉了我许多何公子的事,”若是胡云瞧见了今日何必问那斤斤计较的模样,看他还想不想撮合她跟何必问,“王妃若想听,我可一一告诉你。”
       
         “好,那咱们去蒲荣院去说。”石清妍对胡云又改观了,原当胡云呆呆傻傻,很有佛缘,不食人间烟火,就连亲生骨肉也漠不关心,不想胡云却还是吃人粮食的人,对司徒灵这般关心。
       
         “司徒姑娘,背后说人闲话,不是君子所为吧?”何必问威胁地说道,可见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也并非全然不对。
       
         “那王妃,咱们当着何公子的面说吧。胡云大师在京城跟何公子共处一室,知道何公子许多怪癖。”司徒灵心里知道从何必问那边抢不来什么东西,但是膈应着他,叫他不好受,还是能够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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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21:00:40 |只看该作者
    第172章 敢叫房顶换新瓦八


    石清妍算是看出来何必问、司徒灵两个凑不成一盘菜,非得要加上一个胡云,这三个才能凑成一锅汤,于是也没心思再听司徒灵说何必问的事了,由着他们二人斗嘴,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心想司徒灵有些头脑,若叫她去做甘棠早先那些事,那就是浪费人才,于是笑着对司徒灵说道:“我才想起来,公主一个女子出外办事不方便,不若你去做公主的助手可好?”
       
         “凤崎公主?”司徒灵有些紧张地问。
       
         “是,有你相助,公主行事更便利一些,若是你不肯去,也不勉强。毕竟公主可是成日跟男人打交道的,这事一般女子可办不了。”石清妍打量着司徒灵,心说楚律说得对,嫁不出去都是有原因的,可是不出嫁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自由自在没人管得着。
       
         司徒灵自然知道楚静乔办的都是大事,忙起身福身道:“多谢王妃赏识,民女定然不会辜负王妃。”
       
         “那就好,今儿个先去歇着,明日一早过来,我叫公主领着你办事。”石清妍含笑道。
       
         “是,多谢王妃。”司徒灵又谢了石清妍一回,瞅了眼何必问,便退了出去。
       
         “知己,那织机若当真能改好了,天下的金子一半都要落入你我手中。”何必问高兴地说道。
       
         石清妍笑道:“欺负了人家大姑娘,知己也这般得意?”
       
         “生意场上,谁叫那司徒大姑娘自己个不留心,当着咱们的面就说出来的。弱肉强食,该叫她多用用脑筋。”何必问理所当然地说道,全无愧疚之心。
       
         石清妍哑然,拿了手指敲在桌子上,暗道司徒灵嫁不出去是太过自尊,太过要强了,何必问娶不到,那就是后院里的女人他不乐意娶,后院外的女人他能遇到的又个个都是他的对手,他没想着娶。
       
         “知己,咱们去看王爷他们踢球去?”石清妍笑道。
       
         何必问摇了摇头,“知己,你越发没有上进心了,赶紧地叫人挑人改造织机去。赚金子要紧。”
       
         被何必问鄙夷了,石清妍便笑了笑,心里觉得自己当真没上进心了,于是忙叫人请了陆参过来,跟陆参交代了两句,陆参会意,便领命去找工匠。
       
         不出几日,陆参就挑选出十余名工匠来,叫人在益阳府偏僻处弄出一个大院子,将工匠们全都召集到那边,立下不将织机改造好,就不许人出去的规矩。
       
         直到石漠风将古暮月安置好,重又领着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地出关的时候,织机依旧未造好。
       
         因事关丝绸布匹,楚律听说这事也关心的很,跟石清妍、贺兰辞、何必问合计一番,众人都觉得此事非要请了王钰回来处置不可,于是便又赶紧地去请王钰回益阳府来。
       
         因亘州府诸事已经处置妥当,王钰便拖家带口地从亘州府向益阳府赶,一路兼程,半路在驿站停歇的时候,夜半听到有人轻声说了一句“夜凉更甚,老爷早些歇着吧”,因觉那声音熟悉又陌生的很,便细细去听,许久想起来是甘棠那柔弱又斯文的声音,不由地一笑,也不问驿站内下人另一户在驿站里歇息的是谁,第二日又带了妻小向益阳府来。
       
         等进了益阳府,先不回家,便领着妻小进了锦王府,果然锦王府里头,楚律、贺兰辞、何必问等人都在等着他,陆参领着两三个工匠,也拿了图纸等着他指点。
       
         楚律看了眼王钰妻小的轿子,对暮烟吩咐道:“将王夫人她们领到蒲荣院吧。”
       
         暮烟忙答应了,便领着王钰之妻孙氏,还有王钰的一对儿女向蒲荣院去。
       
         “没想到你我之间还是你先儿女双全。”贺兰辞颇为羡慕地说道,闻天歌跟石清妍一样生了一胎之后就再无动静,饶是他这素来不急不躁的人都有些着急,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何必问,等着何必问给个说法。
       
         何必问嗤了一声,心说一个个都把他当妇科圣手了,于是不急不躁地说道:“急个什么?你若是当真急,就依着早先王妃定下的侍寝表行事。”
       
         这一句话说出,楚律有些醍醐灌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么久那第四个闺女还没来,眼睛眨了一下,恍然发现自己早忘了还有那么一个闺女,暗道没了就没了,三个儿子还顾不得,再要一个女儿哪里能养的过来,于是便没事人一样地说道:“贺兰,孩子不在多,关键看怎么养。”
       
         贺兰辞心道楚律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不急,贺兰淳两口子早着急了,“……看来王妃是十分知道法子的,回头叫天歌跟王妃请教请教。”说着,与楚律、王钰三个默契地一同在书房外蹲下,此时已经进了深秋,天气凉爽的很,晴空万里无云。
       
         何必问姿态翩然地斜倚着柱子站着,眯眼看着蹲下的三个,又见陆参几个有些无所适从地也在台阶下蹲着,顿时觉得自己果然不是楚律他们一路人。
       
         “多少年没一起蹲着了。”楚律感慨道。
       
         何必问一怔,扭头见王钰、贺兰辞都是一副十分感慨的模样,心道这三个要不要叫人送了厕纸过来?摇了摇头,对陆参等人说道:“只怕今儿个他们没心思说正事了,咱们先走吧。”说完,便跟着陆参等人去了。
       
         果然楚律、贺兰辞、王钰也不拦着何必问,等何必问一走,王钰就红了眼睛,感慨道:“虽如今跟当初咱们想的不一样了,但也算是咱们都大展宏图了。王爷抽空去亘州府看一看,属下将亘州府打理得很好。”
       
         “本王知道你有那能耐。”楚律又喟叹一声,谁能想到他们三个会有今日。
       
         贺兰辞眯着眼睛,抱着手臂仰着头,“世上再没有满腔豪情能够施展更叫人痛快的了。”
       
         翠墨见这三人感慨个不休,忙上了茶水过来,便赶紧退了下去。
       
         “在上书房的时候,大哥、二哥跟老四嘀嘀咕咕诋毁本王身世的时候,就你们二人还有老五站在本王这边,如今回想,若是老五能在这边,就好了。”回忆往昔,楚律总是感慨颇多,“那会子老四不停地拉拢你们两个,本王日夜都担心你们舍我而去。若那时你们当真舍我而去,本王定然早早地垮了。那时本王就发誓,若你们不气我而去,本王今生定不会为了其他人委屈了你们。”
       
         王钰颇有些郑重地说道:“属下说过了,属下心中,王爷、贺兰两个永远比其他人重要。”
       
         贺兰说道:“我心中也是。”
       
         三个男人彼此表明了心意,互相碰了碰肩膀,个个都动情红了眼眶,彼此一切尽在不言中地看了又看,恰一qun孩子疯跑进楚律书房拿了什么东西又一阵风地跑走,于是这三个便尴尬起来。
       
         王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扬声问:“那一qun去拿什么呢?”
       
         楚律回道:“随他们拿什么去,反正不是要紧的东西。”
       
         王钰又问道:“听说瑞王爷一路将东北那边的地都征下来了?”
       
         楚律点头道:“是,皇帝听说了,想分一杯羹,还劝本王跟他一起要老五分一点给我们。我没搭理他。”楚徊平白少了两块藩地,自然心里气恼的很,见楚恒又多了一大块地,心里自然气不过,可惜他再气不过,也只能忍着。
       
         “你不知道瑞王府热闹着呢,钟侧妃、水王妃,还有一qun侧妃、庶妃们,听说瑞王爷又得了一块地,又听说瑞王爷想把地给了楚飒枫、楚飒杨,便你方唱罢我登场地一起闹呢。”贺兰辞嗤笑道,心里万分庆幸楚律听了石清妍的将侍妾们都放了出去,如今锦王府里头多安静,多省心。
       
         王钰笑了一笑,然后问楚律:“一直想问王爷,广陵候夫人的拐杖里藏着什么呢?往日被她宝贝成那样。”
       
         贺兰辞也看向楚律,心里也想知道这被他惦记了多年的事。
       
         楚律深深地叹了一声,然后皱着眉头道:“父王糊涂,弄了个叫本王赡养姨妈的密旨给姨妈。”
       
         “……先帝当真糊涂。”王钰、贺兰辞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说道。
       
         “王爷,王妃叫人给你们布置了酒席,你们去酒席上坐着吧。”暮烟送了孙氏等人去了蒲荣院,又回来回话道。
       
         楚律点了点头,便领着王钰、贺兰辞过去,足足吃到一更天,才放了王钰、贺兰辞出去,随后醉醺醺地被人扶到石清妍屋子里,便坐在榻上呆呆地掉眼泪。
       
         石清妍也不知道他怎地了,就拿了热帕子给他擦脸,然后扶着他去床上躺着去。
       
         到了床上,楚律也不言语,掉一滴眼泪便擦去一滴,半响一叹,就翻身睡了。
       
         等到第二日,石清妍问道:“你昨日怎哭得那么凶?”
       
         楚律摇了摇头,躺在床上说道:“许久不见王钰,跟王钰、贺兰两个说了一些早年的事,一时感慨颇多。”
       
         “什么事不能说给我听听?”石清妍斜倚在床边笑道。
       
         “许多事都不能说给你听,想当初,本王可没有现在这么伟岸,说出来定会被你小瞧了。”楚律笑道。
       
         “听说昨儿个你们三个在书房外都说另外两个最重要?”石清妍笑眯眯地问道。
       
         楚律圆滑地说道:“我没说,贺兰也没说,就王钰那老实人说了。”
       
         “难怪。”石清妍笑道,“你赶紧起来吧,多少事还等着你去办呢。”
       
         楚律点了点头,就起床穿衣,旁的事先不做,先去了王钰家,随后跟王钰他们一起去看织机去。
       
         虽说众人都对王钰寄予厚望,但王钰早先摆弄的东西跟这个大不相同,许多事都要从头开始摸索,于是乎,这事远不似早先石清妍、何必问以为的王钰几日就能弄清楚,半年后,王钰依旧一无所获,等到众人都想要放弃了,忽地王钰又跟陆参合计出解决的法子来,于是终于捯饬出了第一台极为省事的织机。
       
         那时,恰随着石漠风出去的商队回来了第一支,商队回来后,便满城地采购丝绸锦缎。见果然外头人想要益阳府的这些东西,王钰、陆参便赶紧地领着人再将织机造多造出来。
       
         等到亲眼瞧见过那织机的能耐后,司徒灵也不禁佩服自己能够灵光一闪想出那么个念头,这么一来,自信又多了许多,心知自己的长处就在于想他人之不能想,于是虽对那些机括机关一窍不通,却越发胆大地给楚静乔、王钰他们提意见,今儿个说若是用骡马带动大抵能省了许多力气,明儿又说换了烧火的风箱试试,虽说她的意见不一定能用上,但王钰、陆参俱是实在人,听她说了,便要试一试看看成效才能放弃,如此这么一来二去,王钰、陆参二人终于合力地弄出了一台不需人操纵梭子的织布机。
       
         如此,王钰、陆参等人对司徒灵赞不绝口,一个两个都纳闷司徒灵怎地会嫁不出去。
       
         楚律白日里见识过那织机,晚上回来,便对石清妍感慨道:“司徒姑娘那般的好人竟然嫁不出去,若是她年纪小一些,多少人家想娶她。”
       
         石清妍心思一转,笑道:“王爷不如给她个官当当?司徒姑娘满脑子都是奇思妙想,为人又要强上进,据说跟了静乔这么些时日,许多事不用静乔交代她都会自己去做了;她上回子在我们这吃了亏,回去了就去研究机括机关,这等女子,若是好好栽培,未必不能成个女相。”最有缘分的,就是司徒灵竟然也是先弄了一本《鲁班书》去看。
       
         “胡闹!静乔乃是公主,司徒姑娘跟着她办事已经了不得,那官职哪里是轻易能给她的?”楚律蹙眉说道,司徒灵为人好强,又心思敏捷、心志坚定,委实是个人才,但若叫她当官,又实在过了。
       
         “先给她一个虚职呗,能者多劳,多劳多得。王爷就给司徒姑娘一个官职,然后昭告天下咱们锦王府不按身份,只论功行赏。”石清妍又继续教唆道,见楚律不答应,便拉了楚律的手贴在自己肚子上,“臣妾肚子里大抵是有了。”
       
         楚律一愣,这么些日子了,因一心要好好教养贤淑兄弟三个,就没想过再要孩子,此时听到这消息,却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当真有了?”
       
         “是,贤淑三个都大了,想来也不会跟妹妹争宠了。”石清妍含笑道。
       
         “你怎知道是女儿?”楚律脱口问道,随即摇头笑道:“你是想叫本王给司徒姑娘封官才这么说?”
       
         石清妍搂着楚律的手臂,笑道:“凤崎公主只能有一个,可是咱们的女儿注定是要有王爷的智慧,臣妾的美貌的人,这样不平凡的人,该叫她有个奔头才是。若是生下来就想着叫她长大了如何取悦男人……”
       
         “取悦男人?”楚律将这四个字从牙缝里挤出,同是男人,可是岳父跟女婿是不同的,他很是赞同石清妍来取悦他,但是叫自家女儿取悦旁人,他心里却又不肯。
       
         握着石清妍的手,楚律待要给石清妍肚子里的孩子取个名字,又不敢先将名字说出口,毕竟贤淑三个因为名字可是被人嘲笑了不少次,思量再三,暗道司徒灵还不知道会不会江郎才尽,毕竟她可没受过什么好教育,兴许不到两年就会泯然众人;眼下且答应着石清妍,免得石清妍心里成日惦记这事,于是说道:“就叫司徒姑娘在工部挂个八品的虚名。”
       
        石清妍看出楚律的算计,心想自己替司徒灵争取个正经的官,虽不是实缺,但也算是一个台阶了,不知司徒灵有了这么个台阶后,会有什么作为。
       
         楚律言出必行封了司徒灵一个八品的虚职,虽是虚职,却在益阳府里掀起轩然大波,起先众人都是不服,八品看着虽小,但多少读书人读一辈子书,也弄不回来一个八品,于是上折子劝说楚律的人众多;随后王钰听了石清妍的话叫人将织布机抬到锦王府门前当场织布,那自动穿梭的梭子令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于是原本怀疑的人便住了嘴。
       
         司徒灵对王钰是感激,因自觉跟王钰没什么交情,于是当场落泪感激道:“多谢王将军,这些都是将军跟陆先生的功劳,如今功劳全叫我捞去了。”
       
         王钰爽朗地笑道:“司徒姑娘莫妄自菲薄,有道是运筹帷幄之中,制胜千里之外,将军也有不上沙场的,得了胜,功劳自然是将军领了大头。我这镇国大将军就是这么得来了。”
       
         司徒灵闻言越发感激王钰,笑道:“将军的恩情我心领了。听闻朝廷那边土地荒芜许多,乃至于连累的益阳府稻米价钱也涨了不少。既然种地的人少了,自然要将种地工具改进一些。我想去庄稼地里瞧一瞧,待看过之后,再来请教王将军,还请王将军不吝赐教。”
       
         王钰蹙眉道:“乡下地方,若是去了,风吹日晒,司徒姑娘只怕……”
       
         司徒灵大方地一笑,“我早已放弃嫁人了,这副皮囊如何,我也不甚在意了。多谢王爷看重给我一个官当当,虽是虚的,却不能辜负了王爷、王妃的大恩大德,当有所作为,才对得起王爷、王妃的厚爱。”
       
         王钰笑道:“司徒姑娘若是身为男儿就好了。”若是男儿,何必问比司徒灵年纪大得多,却还是有许多家有二八年华少女的人家想将女儿嫁给他。
       
         司徒灵言出必行,拿到做官的文书,便二话不说去了乡下,司徒尚心疼妹子,愧疚因自己一再拖累的司徒灵不能出嫁,于是三番两次叫人来接了她去南疆嫁人,奈何司徒灵一坚持宁缺毋滥,二不肯半途而废,于是便并未按着司徒尚的意思去南疆。
       
         如此过了大半年,司徒灵终于从乡下回来,又寻了陆参等人请教,最后打出一个新式犁车送到楚律面前,然后领了楚律的命令,先在益阳府乡下试了试,然后就作为益阳府的使者去京城将犁车献给楚徊。
       
         楚徊头回子见益阳府来的官员是个女人,只觉得楚律当真疯了,听说司徒灵是司徒尚的妹子,就心说果然楚律看重司徒灵是在给司徒尚面子,令工部的人随着司徒灵去地里试了试那犁车,不过几日,就见原本轻视司徒灵的人,尤其是王锵的父亲工部尚书转而对司徒灵赞不绝口,于是楚徊也终于正视了司徒灵,请她进御书房说了几回话,不禁存了留下司徒灵的心思,于是拿出了许久不曾再用的死相,企图诱惑着司徒灵留在京城给他做妃嫔——毕竟司徒灵岁数这么大了,再没有留下做妃嫔更好的出路了。
       
         司徒灵早不是不懂人事的少女了,见楚徊这般作为,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指着自己的脸问:“王爷看臣像是以色事人的人吗?”
       
         此时的司徒灵黑瘦了许多,眼角有了些许细微,虽五官依旧姣好,但称不上什么绝色了。
       
         “司徒姑娘是有才之人,以色事人四字自然跟姑娘沾不上边。”楚徊对着司徒灵,万万称呼不出什么爱卿,只依旧称呼她为姑娘,心说司徒灵脾气实在不好,就算是以色事人,也没几个人有心思承受。
       
         “自然不是,陛下当知道,饶是你媚眼抛尽,臣也不能上了龙床。”司徒灵拱手弯腰道。
       
         楚徊一噎,从司徒灵身上看出了两个女人的影子,一个是石清妍、一个是姜桑榆,摆了摆手,暗道自己果然记吃不记打,这么快就忘了楚律很会拉拢下属,益阳府的人不是轻易好拉拢的,“司徒大人改进了犁车,功在千秋,朕不能不重重赏你。不若朕封你为安国夫人吧。”
       
         司徒灵蹙起眉头,心知楚徊是有意的,忙又躬身道:“陛下,臣不曾成亲,也不愿成亲,若做了安国夫人,旁人定会以为有个男的是安国大人。臣恳请陛下再给臣一个封号。”
       
         楚徊原本要给司徒灵封号不过是个顺水人情,此时见司徒灵难缠的很,竟是不肯要了那夫人、娘子一类的称呼,于是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你哥哥是藩候,那你便也做安国伯吧。”反正自己只给称呼,其他的食邑只字不提,但看楚律平白得了个女伯爵,如何安置她,这般想了,又觉如此未免显得自己太小气,民以为食为天,司徒灵看土地荒芜无数,便呕心沥血地去改进犁车,其心可表,其行可嘉,如今自己该大方一些,于是咬牙说道:“食邑及其他赏赐,待朝堂上朕的圣旨颁出时再提。”
       
         司徒灵敏感地听到楚律咬牙切齿的声音,心道楚徊不舍得就不要封嘛,这般就似她来割肉一样地说话,委实叫人不忍心接旨,心内腹诽,却又跪下谢恩。
       
         果然,楚徊寻了众多心腹商议一通后,终于在朝堂上发出明旨给司徒灵一个安国伯的爵位,然后拿了一些名不副实的赏赐打发了司徒灵。
       
         司徒灵来了京城一遭,就弄了个安国伯的爵位回去,成了益阳府里头一个得到朝廷给的爵位的人。
       
         一时惊起千层浪,虽说益阳府人心里不大看得起朝廷那边,但能叫朝廷给了封爵也是一种能耐,更何况这有能耐的人还是个女人,于是乎益阳府的风气忽地因司徒灵的受赏慢慢变化。
       
         今儿个孙家姑娘织布的时候研究出一种新的阴文花样织法,明儿个萧家姑娘印出了一千本自己个写的诗集,后儿个莫家姑娘开了几家独一无二的商铺,令她父亲莫老爷都不信自家女儿竟然比儿子还有经商才华……一时间,益阳府里的女人百花争艳,势不可挡甚至摆出鱼死网破架势地展露出头角。
       
         男人们先是恐慌,成日骂骂咧咧,说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随后就有那爱享乐的二世祖,如莫家姑娘的夫婿,那开明的,如萧家姑娘的夫婿,都原因各自不同地接受了。随后,有些眼红其他女人崭露头角的萧纤妤,终于对外展出了自己画的美人图,美人图中有一美人打架图,画中三个美人,一个乖巧机灵,一个美艳不可方物,一个冰清玉洁至极,这一幅活灵活现的图将往日里第一才子何必问所画的美人图比下去了,被坊间传颂为女画圣。
       
         相较之下,那依靠出身成了益阳府少当家的楚静乔就有些显得不那么出众了,甚至一直潇洒的孙兰芝、窦玉芬,也淹没在众人之中,成了毫无特色的女子。
       
         上元灯节、七夕之夜,大街上再不似早先那般只有商户人家的几个女子大着胆子出门,街上有许多出身不同的女子穿着关外引进来的胡服,遮着面纱戴着皮帽,骑着马招摇过市。
       
         聂老头、贺兰淳这些老家族的大家长原本瞧着觉得别扭,后头见如此反倒比早更能看出女子的人品才华,能更好地挑出满意的媳妇,于是毫不理会有人怂恿他们劝说楚律好好“正一正”益阳府风气的话。
       
         待瞧见那些敢露头的女人们不但不似长辈们说的像司徒灵一样嫁不出去,反倒个个找了个好人家,原本不敢露头的女人们掂量着自己的斤两,便开始怀着嫁个好人家的目的尽力地展露出自己的才华。
       
         如此,在答应叫司徒灵做官三年之后,楚律看着挺着肚子的石清妍,皱着眉头说道:“都怪你,司徒灵的官越做越大,”都怪其他男人没有司徒灵那狠劲,竟然叫个女人爬到他们头上,“今儿个本王去贺兰家说话,贺兰家有个姑娘闹着要考科举。”一双眼睛盯在石清妍身上,那会子石清妍说自己有了,又露了孕相,他信以为真,谁知后来又没有,叫何必问来看,何必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时到今日,石清妍才当真又有了身孕。
       
         石清妍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那就叫她考呗,她若考得好,不如她的男儿就该找根绳子上吊去。你借着她激励其他举子呗。”
       
         楚律叹气道:“你当所有人都会比不过别人就回去反省?比不过别人,他们找的借口多着呢。”
       
        石清妍笑而不语,继而对楚律道:“王爷不会用迂回的法子吗?叫白菜去开个女子科场,两边出一样的题目,若是贺兰姑娘答的好,就将她的文章贴出来,先叫贺兰姑娘跟着白菜,等贺兰姑娘跟司徒灵一样靠着自己的能耐出人头地,再名正言顺地升了她的官也不迟。”
       
         楚律点头道:“这倒是个迂回的好法子,正好白菜新近也觉无事可做,便叫她来操持这事吧。”转而,担忧地问石清妍,“白菜不会像司徒姑娘一样嫁不出去吧?”
       
         石清妍略一沉默,随即握了楚律的手,“这益阳府日后给白菜吧,叫贤淑他们三兄弟出去,如此也显得咱们不偏不倚。”
       
         楚律愣住,良久点了点头,心知贤淑三个越大,下头等着他夺了楚静乔权的人越多,自己当早早地表态,才能免得祸起萧墙,单说楚静乔这个岁数还没出嫁,一心一力地益阳府忙碌,他这做父王的因有楚静乔这么个女儿享了这么多年清福,无论如何该给楚静乔一个交代——如此,贤淑三兄弟也没人敢说什么不公正。
       
         于是嘱咐了石清妍好好安胎后,楚律便将他跟石清妍说的话转给了楚静乔。
       
         楚静乔这般年纪依旧未嫁,唯一寄托便是在益阳府的一番事业,这两年当真因贤淑三个越发大了有些心慌,毕竟那三个可是自幼便得贺兰淳、何必问、贺兰辞等人教导的,若等他们大了,自己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少不得要退位让贤,此时听楚律一席话,不由地扑到楚律怀中大哭起来,待哭完了,便说道:“等母妃生下孩子,女儿便想与五叔的人再向北去,贺兰叔叔早先收编的关外蛮子个个矫勇善战,兵强马壮闲着倒是浪费。女儿请命随着五叔亲征。”
       
         楚律闻言不由地愣住,心想楚静乔竟是早早地想好退路了,可见自己小看她了,“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家去亲征什么?益阳府内外城墙都是你看着建的……”
       
         “父王,贺兰家一个姑娘家要考科举就有这么多麻烦,女儿若继承了父王的家业,定有更多麻烦。既然如此,女儿不若去其他地方,待打下那地方,成王败寇,谁敢说女儿称不得王?”楚静乔咬牙说道。
       
         楚律张了张嘴,说道:“此事从长计议,便是要出征,也不当由你领兵出去。”
       
         楚静乔方才听了楚律的话已经是感动得了不得,失态大哭一场后,此时听楚律说,便点了点头。
       
         楚律拿了手给楚静乔擦了下眼泪,摇头咬牙道:“若是何家小探花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几个长得像鬼一样的孩子,本王就剥了他的皮把他吊在外城楼上!”
       
         “……其实女儿也不是等他。”楚静乔发自内心地说道,只是机缘巧合,因种种事情无心嫁人罢了。
       
         楚律自是不信楚静乔的话,又劝说她几句不必再等何必说云云。
       
         如此说开了话,楚静乔也放宽了心,一边焦急地等着石清妍生产,一边顶着重重压力叫司徒灵主持第一次女子科考。
       
         原本百花争艳的女人们一遇上科考这事就退缩了,闹到最后,除了贺兰家的五位姑娘,何家的一位姑娘,就再没有旁人来。
       
         考试后,楚静乔将六位姑娘的试卷拿给楚律、贺兰淳、贺兰辞、何必问等人看,众人看过了,只觉得几位姑娘的文章还是脱不了脂粉气,唯独有一份十分出众,揭开藏着的名字看了,见是贺兰家姑娘的名字,贺兰淳、贺兰辞当即十分自豪。
       
         众人正称赞着贺兰家姑娘,便见沉水跑来说道:“王爷,王妃要生了!”
       
         楚律闻言,丢下贺兰家姑娘的考卷便向蒲荣院奔去,王钰、贺兰辞也急忙跟上,一边跟上一边问何必问:“王妃生的时候王爷当真会唱戏?”
       
         何必问扭头说道:“必问自来不说假话,王爷的戏必定惊天动地。”
       
         楚静乔忙看向贺兰淳:“贺兰爷爷赶紧也过去,不然没人震着又要出了乱子。”
       
         贺兰淳点了点头,却一步步沉稳地慢慢向蒲荣院踱去,等到进了蒲荣院,果然瞧见院子里乱成一团,早先楚律是因石清妍肚子里有三个担心个没完,这会子,只见楚律嘴里念叨着“清妍许久不曾生了,只怕生疏了,这就跟头回子生产一样凶险了”,嘴里念叨着,人就在台阶下走来走去。
       
         “还没开始?”王钰抱着手臂问道,楚律在他心中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是以他十分好奇传说中那个当街唱野有蔓草的锦王爷是个什么模样。
       
         “快了。”贺兰辞关注着楚律的脸孔,见屋子里石清妍开始发作叫出声来,楚律的眉头便紧紧地皱在一起。
       
         果然屋子里石清妍开始叫了,楚律便立时癫狂地扯着头发喊:“老天,你为何一再折腾我?三个儿子就够了,我真心不愿叫清妍再吃苦……”
       
         “要不要拦着?”王钰是老实人,见楚律这么嘶喊,不由地心软了。
       
         “不用。”贺兰淳挥了挥手,暗道楚律一个人也能唱一出精彩的戏。
       
         “本王半生孤独,好不容易有了……”
       
         “何探花回来了!”忽地翠墨进来喊道。
       
         众人听说这话,顾不得再去看楚律如何为爱痴狂,忙纷纷向蒲荣院大门看去,果然瞧见精瘦了许多的何必说大步流星地向门内奔来。
       
         “必说……”何必问有些激动地喊道,见何必说完全洗去了陌上少年的温润,快步上前要握住何必说的手。
       
         何必说绕开何必问的手,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看向楚静乔,冲楚静乔伸出了强壮有力的手:“公主,随我出海,我让你做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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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21:04:50 |只看该作者
    从来没看过那么爽的女主角~侍寝周期表什么的太帅了。“我每天做的事就是看谁得意了踹谁一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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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21:06:39 |只看该作者
    第173章 番外一 有妖气


      “益阳府呢,妖气太重。贤良,你跟父皇一样秉性纯良,千万别去,去了呀,就像父皇我这样,要被人弄坏眼睛喽。”楚徊又是操心,又是焦急地说。

      “父皇放心,我不去勾引伯母,伯母不会熏坏我的眼睛。”十七岁的楚贤良明年就要娶妻,有道是成家立业,眼看自己就要将许许多多的担子扛在肩上了,不趁着最后放纵一次去传说中的益阳府转一转,他如何能甘心。

      “你母后说的?”楚徊又羞又恼,年轻时胡闹的事被儿子知道,总是一件丢人的事。
      “不是,是皇祖母说的。皇祖母还说儿子跟五叔长得一模一样,要是皇祖父见了,肯定喜欢我。”楚贤良摸着自己的脸,虽没见过传说中的三伯、五叔,但看众人都拿着像楚恒来夸他,可见那两个长辈比楚徊有出息。

      楚徊气噎,抚着自己的胸口说不出话来,明明楚贤良是跟他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怎地跟楚恒一模一样了?

      话说楚贤良三岁的时候,小儿胡闹,一时躲开奶娘们的眼,就藏在个丫头身后窜进了康寿宫,被康寿宫里的宫女送到太后面前。

      对姜氏心怀怨恨的闻太后,看见楚贤良笑嘻嘻地看她,一颗心都融化了,终于跟姜氏摒弃前嫌,甚至有些巴结姜氏,每每求着姜氏叫楚贤良过去看她。

      楚徊心里也乐意叫闻太后好受一些,是以除了叮嘱姜氏防着闻太后兴风作浪外,就睁一只眼闭一眼,谁知闻太后越来越糊涂,竟然拿了那些事跟楚贤良说。

      “父皇,真看不出父皇当初还想撤藩呢,那三伯母果然跟狐狸一样狡猾?”

      “……益阳府的妖怪多的是,你莫去。”楚徊无力地劝说儿子,楚律、贺兰辞、何必问……这些个都是妖怪。

      “父皇,儿子过去了,指不定三伯、三伯母要给我许多见面礼呢,听说每年从海外送到益阳府的东西就……”

      “早去早回。”楚徊眼红地说道,并非他固步自封,而是他没楚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不说贤淑三个全被赶出益阳府自力更生,只说楚静乔那女儿家,也被送到海外去做什么女王;每年,楚贤良生日总会收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东西比益阳府给他这皇帝的贡品还要多……此时一听说过去了有“见面礼”,楚徊就心动了,忍不住指点两句,“别要那些金银珠宝,贤淑三个都不在,你三伯身边没儿子,你过去了,撒个娇,发个嗔,要点子实在的东西。”

      “……亘州府的泥土?”楚贤良脱口说道,最实在的,就是泥土吧?够楚徊在冷宫里种一辈子花草了。

      楚徊恼羞成怒地气道:“母后当真糊涂了,竟然这话也跟你说?”

      “这是母后说的。”楚贤良说道,瞅了眼自从他懂事之后,提起益阳府就又羡慕又嫉妒又不平的楚徊,啧啧了两声,心说难怪楚徊这两年总是心慌,这动辄动怒的性子该改一改。

      说去就去,楚贤良叫姜氏给他打点行礼,又挑拣要带过去的人,宫里头的公主们听说了,凑成一堆来看他。

      “贤良哥哥当真要去益阳府?听说益阳府的大姐姐越发有能耐了?”楚静乔那曾经的凤崎公主是皇宫中那qun真正公主们心中的一道伤,饶是公主,也要遵从三从四德,可是偏生益阳府蹦出来一个凤崎公主,那原本是郡主的公主一下子就抢走了公主们所有的光芒,她大权在握,柔情似水又杀伐果决,她拥有世间女子最美好的品性,和世间男儿最渴求的东西。传说,天下一半男儿为她手中的权势倾倒,另一半则沉醉在她的柔情之中。

      楚静乔,锦王爷、耿王妃之女,传说中楚徊的私生女;帝师甘康之女甘棠门下唯一弟子,传说中甘棠一身媚术的集大成者;何必问干女儿,握有何必问定情信物,却成了何必问的弟媳妇;四海六合八荒唯一的女王……曲折成谜的身世,亦正亦邪的门派,颠倒人伦的情感纠葛,还有那亮瞎狗眼的身份,都令楚静乔这公主中的佼佼者,成了每一个正经公主心中的一根刺、一道坎,多少公主爱她妒她恨不得成了她。

      “哥哥,我也跟你去。”楚贤良一母的妹妹楚安如身为嫡出公主,在一众公主中最是崇拜楚静乔,仗着身份在后宫里闹着几次要出海去找楚静乔,都被姜氏、楚徊给拦下来。楚徊并非会宠溺孩子的人,因此在楚安如小的时候下定决心下狠手一次就叫楚安如悔改,谁知那次罚得过了,楚安如一条小命险些丧去。等她痊愈之后,楚徊大抵是愧疚,亦或者是怕再出事,就不再管楚安如了。

      楚贤良听到这话,就后悔早早地张扬开自己要去益阳府的事,于是模棱两可地说道:“你自己个跟母后说去,若能说动她,我就带你去。”

      楚贤良原本只是敷衍地跟楚安如说这话,谁知道,半个月后他领着人出发,楚徊、姜氏当真把楚安如塞在他出行的队伍里了。

      用楚安如的话,那就是“父皇一听说我在益阳府的时候正好过生日,就跟母后盘算着三伯父三伯母送我多少东西当生日礼物,然后就叫我跟着了”。

      楚贤良这自幼养尊处优的人是难以体会到楚徊对银钱的汲汲以求,是以难以理解楚徊这一听到有好处拿就赶紧放女儿去的心思。一路小心翼翼地带着楚安如向益阳府去,越靠近益阳府,越能切身体会到繁华二字,心里将众人口口传颂的“赛京城”三字想了又想,身为皇太子虽觉得朝廷被藩王比下去有些难堪,但又觉得等楚徊老了认命回冷宫正经地种花去,他也能把朝廷那边调、教的不输给益阳府,忽地瞧见在南边京城还十分稀罕的独轮车这边比比皆是,不由地大声呼妙。

      才下了船,就见锦王府的人已经来接,看过去,却是众人簇拥着两个马上的女子,一个女子已经盘了头,虽是妇人,却依旧一脸娇憨,容貌不算顶好,但面皮子嫩得能掐下水;另一个女子是个小姑娘家,这小姑娘家……容貌也算不得顶好,与传说中美貌的锦王妃一点不一样,大抵是每常出游,脸皮子有些黝黑,但一脸灿烂的笑容,一身自信的气势,依旧叫这小姑娘在一堆人里头显得格外出众。

    “贤良哥哥、安如姐姐。”那小姑娘举着手冲才下船的楚贤良、楚安如喊,亲昵的就仿佛他们这堂兄妹不是头回子见面一样。

      “女王妹妹!静徙姐姐!”楚贤良、楚安如也不见外,快步向楚女王、楚静迁走去。

      要说为何楚律的宝贝女儿会取名叫楚女王,那还要从楚女王出生那一日说起。

      据说极爱演戏,且极有演戏天赋的锦王爷楚律酝酿了许多时日,就等着楚女王降生那一日施展出来,不想却遇到一个不识相,回家不看日子的人。

      那一日,从海外归来的何探花何必问以一句“我让你做女王”成功地抢走了锦王爷的风头,任凭锦王爷如何哭天抢地,上至德高望重贺兰淳,下至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小厮,一个个全围着何必说,催着何必说讲述海外之事,全然将楚律忘在脑后。

      男人们佩服何必说有那般毅力,女人们感动于楚静乔、何必说至死不渝的感情,一个个念叨着“我早看出来公主跟探花定有个结果。”

      哇地一声,早先被众人期盼的小姑娘终于出世,众人醒悟过来,重新围在房门外。被众人冷落多时的楚律阴测测地看了何必说一眼,又瞪了那已然陶醉在女王光辉中的楚静乔一眼,居心叵测地将早先想好的慧娴、雅娴等名字全部抛去,郑重地给襁褓中小猴子一般的女儿取名为女王。

      楚静乔这会子已经是大人了,才不会因为楚律那点子小心思就去吃妹妹的醋。只有何必说有些悻悻的,原本想叫楚静乔做独一无二的女王,谁知道被楚律这小肚鸡肠的人破坏了,有人在楚静乔前头做了女王。

      楚女王这名字传到京里,楚徊看着折子的手抖了抖,照例拿着折子一通大骂,等心气平和了,想着幸亏楚律嘴下留情没给那小婴儿取名为女皇,于是就施恩地发下圣旨,册封才出生没多久的楚女王为筱公主。

      因筱公主这称号不够霸气,是以楚徊的圣旨被藏起来,如今锦王府上下都称呼锦王府最小的姑娘为女王。

      此时,楚静徙、楚女王接了楚贤良、楚安如,楚静徙看着楚安如的衣裳,笑道:“你这衣裳看上去就像是家里的婆婆婶婶们穿的。”

      楚静徙虽没郡主、公主的封号,但是不像楚静迁一样远嫁,她嫁给了武言晓之子,夫婿虽没什么大才,但也是有为之人;且她自幼读书除了识字,懂个平仄,旁的一概没学,女则、女戒一律没见过,在锦王府里头又无拘无束被众人捧着,虽说偶尔有人跳出来说她亲娘连姨娘都不是,却不妨碍她养成了无视高低贵贱规矩礼法的性子,这有几分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在她母妃眼中,就是迂回曲折地将养成了个小仙子。

      此时,楚静徙开门见山的话,叫楚安如莫名地觉得窘迫,这京城里时兴的衣裳怎地在益阳府就成了上一辈人穿的了?打眼看过去,这码头边垂柳岸上不时经过的女子的衣裳都比自己这公主的衣裳看着时兴得多。

      “把面纱摘了吧,今儿个日头不大。等见过母妃,我带你去买衣裳,银子我出。”楚静徙十分大方地说。

      楚安如方才才有几分埋怨头会子见面楚静徙就让人下不了台,此时听楚静徙这话,立时想起姜氏说过楚静徙的性子就是这样心无城府,忙笑着说:“多谢静徙姐姐。”说完,将面纱摘下来,因此地外人众多,脸上就有两分羞涩。

      “叫我仙子姐姐吧。”

      楚安如一愣,忙改口道:“多谢仙子姐姐。”

      “安如姐姐穿这衣裳骑不了马,就叫仙子姐姐陪着你坐轿子,我跟贤良哥哥一起骑马。”楚女王十分兴奋,探着头向船上看,“那些是生辰纲?来都来了,还这么客气。”

      楚贤良一愣,眼睛猛地睁大,笑道:“三伯父的大寿上年不才过了吗?”记得那会子楚徊为了楚律的大寿急得焦头烂额,这不舍得赏下去,那不舍得送过去,最后弄个几箱子自己的书画,说什么价值连城,就叫人皇恩浩荡地送到了锦王府。

      “母妃四十五岁大寿呀。”楚女王睁大眼睛,这么大的事,竟然楚贤良、楚安如都不知道。

      “……难怪母后说行李别先急着带,等过几日一起送过去。”这“一起”二字初听有些诡异,此时楚安如不禁豁然开朗。

      楚贤良心想姜氏定然知道,楚徊定然不知道,于是姜氏未免楚徊知道了,怕出寿礼就不让他们兄妹二人过来,就先瞒着楚徊,轻笑道:“生辰纲过几日就送来。安如跟……仙子姐姐坐轿子,我跟女王妹妹一起骑马。”说着,就上了下人送来的马,然后驱马跟着楚女王一起向益阳城走去,一路上目不暇接地看向大街上模样面孔各不相同的人,瞧见个黢黑皮囊的瞪大眼睛,看见个蓝眼睛黄头发的,又张大嘴巴。

      “这是使节……”楚贤良咽了下口水,想起御书房里那几箱子国书,暗道这么些年只见国书不见使节,莫非使节都到益阳府来了?

      “不,这是子民。”楚女王听到一声声怪腔怪调的女王呼声,便举起手,一边优雅地摆手,一边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早先送到京城的国书?”

      “可以叫四叔烧了。”

      楚贤良想起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由地想古人就这一句话没欺负他,其他的全都是哄着他呢,忽地头上被一东西轻轻砸了一下,忙伸手接住,微微一嗅,闻到一股沁人的馨香,再看,就见一匹骏马立在路边,马上坐着个肤白如雪头戴乌纱的美人儿,不由地愣住。

      “贤良哥哥被贺兰大人看上了,果然父王说得对,贤良哥哥跟五叔一样招女人喜欢。”楚女王高兴地说道。

      楚贤良温润如玉地冲那楚女王口中的贺兰大人一笑,心想这就是益阳府的女官?这等样貌的女子入朝为官,朝堂之上哪个人有心思商议朝政?不敢乱收东西,就将手中香囊丢了回去。

      “乡下地方上来的吧?”那位贺兰大人也不气恼,手里捏着香囊,就驱马走过来。

      “鄙人从京城来的。”楚贤良含笑道。

      “原来是从京城那乡下地方上来的。”贺兰大人手上捏着香囊,轻轻一嗅,凤眸一转,一个秋波就向楚贤良荡漾过去。

    楚贤良强撑着不失态,却还是觉得脸颊有些微红,暗道这女子,实在是,太奔放了。

      “贺兰大人素来风流不羁,荤素不忌,贤良哥哥莫怪。贺兰大人,我们要急着回王府见父王、母妃。”楚女王见楚贤良窘迫了,忙替楚贤良解围。

      风流不羁、荤素不忌……楚贤良不由地觉得自己被天雷轰顶了,贺兰家可是京城里有名的最守规矩,最老派的人家。

      “既然女王那么说,那臣就不打搅了。这位公子,俺住在王府大街东拐百米再北拐千米处,你闲时可去那边找俺。”

      “……好。”楚贤良咬牙,心想自己宁死也不去找这位贺兰大人,等那贺兰大人上下将他打量完一遍就走了,他不禁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低调,是不是该将自己皇太子的身份表明,“这位贺兰大人,为何自称为俺?”

      “她有个一模一样的双生姐妹,怕人家将她跟她妹妹弄混了。”楚女王说着,等进了外城墙,见楚贤良不停地打量,就疑惑了,“贤良哥哥在找什么?”

      “……驰名全国的益阳城外城墙内温柔乡、销金窟……”楚贤良只觉得自己果然没什么眼界,看什么都新鲜。

      “早迁到南疆去了。”据说南疆那边有些地方极为荒芜,且不适宜耕种,又无矿藏,于是石清妍就劝说楚律将勾栏、赌场都迁到那边去,一大qun美女、赌徒、浪子随着去了南疆,也叫那原本荒芜的地方露出了繁华的苗头。

      楚贤良心说自己生迟了,若是早生一些,大抵就能见识到众人口中传颂的塞外飞鹰与江南黄鹂打架的场面,据说两种美人争风吃醋,香汗淋漓,场面极为旖旎、绮丽……瞧见后头轿子停了,心说楚安如怎地又不懂事了,急等着去见楚律、石清妍呢。

      楚贤良、楚女王等了一会子,就见楚静徙、楚安如从成衣店里出来了,楚安如换上了一双羊皮小靴,头上戴着毡帽,帽子上长长的孔雀翎飞起,正衬得身上那件鸡心领子的胡服上的羽毛蓝宝石胸针。

      “胡服不是这样的吧?”楚贤良脸上有些泛红,泛红的原因不是因为楚安如,而是因为看见几个穿着短襦袒露胸脯的女人。

      “好看就行。安如姐姐真好看。”楚女王迭声将不值钱的称赞声洒出。

      楚安如手扯在袖子上,脚下高跟的羊皮小靴噔噔地响着,对楚贤良笑道:“我给娘还有奶奶也买了两双。”

      太后她老人家穿不上吧……楚贤良不好泼楚安如冷水,讪讪地一笑,催着楚安如上轿子,就跟着楚女王向内城门去。

      这一路上楚贤良不停地目瞪口呆,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再见不得什么能够叫他吃惊的事了,谁知道一进锦王府大门,就听一个丫头来对他们说道:“王妃跟王爷原本在前厅等着太子、公主,不想王妃在前厅脚扭了一下,动了胎气,王爷送她去蒲荣院了。太子、公主去蒲荣院见王爷、王妃吧。”

      楚贤良扭头看了看天,姜氏生楚安如的时候,也有三十五六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伯母有了?伯父都那么大岁数……”楚安如还要说,瞧见一个长者负着手过来,看那人穿着打扮,料到是楚律,就忙闭嘴,于是乎就咬到了舌头,心想原来楚女王相貌随了楚律了。

      “贤良跟本王进来,安如,”楚律蹙了蹙眉,心想楚徊这闺女随谁了,一点都不像是楚徊、姜氏,咋咋呼呼的,不,眼力劲随楚徊了,“去蒲荣院去,你伯母给你留了许多南洋果子。”

      “多谢伯父。”楚安如忙跟楚贤良给楚律见了礼,因称呼的是伯父,于是虽是皇太子,楚贤良又领着楚安如给楚律磕头,权当做只行家礼。

      楚律扶起他们兄妹两个,拿了手在楚贤良肩头拍了拍,“好孩子,听说快娶妻了?想要什么礼物?”

      “伯父看着给呗。”楚贤良涎着脸笑道。

      “你父皇没提点你?”楚律心知楚徊那性子肯放了楚贤良来益阳府,必定有所图。

      “父皇说要实在的。”楚贤良直言相告。

      “实在的?明白了。”楚律点头,领着楚贤良进书房。

     楚贤良也不知道楚律明白个什么,就跟着楚律进了书房。

      楚安如随着楚静徙、楚女王向蒲荣院去,进了屋子里,果然明间里摆着许多新鲜的罕见的南洋果子,到了里间,就瞧见一个娇小的女人坐在榻上。

      因这位是传说中调、教出凤崎公主的人,楚安如便打起精神来,一边心想这人怎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么强悍,看着神色当真温柔祥和,笑着喊:“伯母。”

      石清妍早看见楚安如了,见她跟姜氏不大像,眉眼跟闻太后像的很,就笑道:“安如果然是个大美人,可许人家了没有?”

      楚安如害臊地低头,转而莫名地吐出一句话:“我等着有人来接我去做女王。”

      “……也不能只等着,瞧见好的,你得自己出手。”石清妍拉着楚安如的手说道,心想太后总算对姜氏做了件好事,叫姜氏的闺女继承了她的美貌。

      楚安如涨红了脸,嘟嚷道:“成日里留在宫里,哪里能见到什么人。”继而委屈地看着石清妍,“伯母叫伯父劝劝父皇,母后说,父皇已经跟一户人家讨价还价商议聘礼嫁妆了,父皇这是要将我给卖了。”

      “没事,别急,你父皇卖不了你。”石清妍心说楚徊越发钻到钱眼里,早先他虽表里不一,但看着也是个飘逸脱俗的人呀,如今怎地沦落到这地步?因身子不方便,就叮嘱楚女王领着楚安如去吃水果,去益阳城里逛,闲时自己也跟楚安如兄妹说说话。

      不知不觉,离着石清妍的生日就近了,京城里的生辰纲经了三催四请之后,终于姗姗来迟地送来了,大抵是明白石清妍比楚律难打发,还有生怕儿子女儿受委屈,于是楚徊不敢送几箱子自己的书画过来,叫姜氏张罗着送了几箱子的锦缎玉器过来。

      日子越来越近,从外地回来的人便也越来越多,贤良终于跟贤淑、贤惠、那谁兄弟团圆了,四兄弟大抵是因为名字的缘故投缘的很,成日里有说不尽的话。

      等到石清妍生日前一天,终于,上一年楚律生日也没赶回来的楚静乔赶回来,只说那一日,贤良等人纷纷出了锦王府大门相迎,只见大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忽地周遭鸦雀无声,只听得一阵阵轱辘声传来,便见端坐在金色步辇上的楚静乔露面了。

      楚静乔曾打理益阳府十余年,为益阳府迟迟不嫁,是以益阳府百姓对她敬佩的很,忽地一人喊出“凤崎公主”,于是其他人也跟着排山倒海一般地大呼公主。

      步辇之上,楚静乔举起手,周遭立时安静下来。

      “不要叫我公主。”楚静乔再回益阳府,感慨良多,慢慢地将手放下,端正、威严地说道:“请叫我女王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开了新文,乃们就喊会虐啥的,乃们这么不信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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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21:48:23 |只看该作者
    很喜欢女主人公的个性和手段,爽歪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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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舞伊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8 22:08:01 |只看该作者
    (第50章)番外二 真心话大冒险   第二个番外在此!!!!


        满是消毒药水的病房里,靠近窗口坐着一个白发老人,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小的女孩,此时,老人精神矍铄,床上摆弄着弩的女孩就有些显得精神萎靡。

        “你当真会算计人。”老人笑道,转过身来,看向床边摆着的怒放菊花,花瓣繁多、颜色艳丽的菊花,将女孩的脸庞衬托的越发苍白。

        “祖父让算计你的空欢喜一场,然后再袖手旁观看着他们这**自以为才智出众的子孙簇拥着我这将死之人,百般讨好、献媚,也是乐事一桩。”

        老人闻言笑了笑,看向病床上的女孩,眼中罕见地露出一丝温情。传宗接代用不着女儿家,更何况是个生下来就苟延残喘的女孩儿,在这女孩长到十五岁之前,他是不曾见过她的,甚至,他都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羸弱的孙女。但是这女孩狡黠地闯入他的眼中,然后以诡异的机智与手段,成功地说服他在她临死之前,陪着她做出这场戏,在这戏中,他能够看清楚他的每一个继承人的真实面目,而她,能在生命的最后,嘲讽每一个曾无视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买了这章的同学们,对不起了,以后会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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