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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狐舞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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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内助》作者:萌吧啦(正文完+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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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这你的人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7:27:00 |只看该作者
    第88章     坑人不分左右  三

        因楚静乔发话,于是那知县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今时不同往日,因燕回关、二王连连出事,是以虽只有两天就过年了,益阳府各处的官员依旧要继续去衙门当差。于是这知县也很快就被找了过来。

        若想恩威并施叫知县识趣地自己审案难了一些,但狐假虎威总是简单容易的,去寻知县的人隐隐知道楚律、石清妍在屏风后看着呢,于是这知县因敬畏楚律,不需楚静乔多说,便立时答应审案,只是在哪里审又为难了一下,毕竟甘棠并非寻常女子,王锵也是朝廷命官。

        “郡主,甘姑娘的事不宜张扬,不若就在这前厅审上一审?”那知县建议道,心道楚律在,却又叫了他来,想来多半是甘棠哪里惹得楚律不满意了,但以甘棠的身份来看,楚律压根不可能对她十分严厉,如此,这案子定然是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了,审案时要叫甘棠吃一些苦头,判案时,只需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不,大人领了这二人去衙门里审吧,免得大人因本郡主在,判案时有失偏颇。”楚静乔淡笑道。

        甘棠不禁握紧拳头,看了眼屏风后面,因何必问不出声,不由地心凉了又凉,心道一声声小师妹叫着,何必问到底是不顾念师兄妹之情。

        王锵因听楚静乔说要领了甘棠去衙门过堂,立时开口道:“弟妹并非寻常女子——便是寻常女子也去不得衙门,郡主与弟妹乃是师徒,怎对弟妹没有一丝师徒之情?”眼睛满含疑虑地看向楚静乔,心道甘棠说她不曾有孕,楚静乔又说有,莫不是这事原就是楚静乔设下的局?

        楚静乔见自己一时大意,王锵便与甘棠同仇敌忾了,说道:“论事不论人,王大人当差的时候,难不成是遇上自家人便不办案了?”

        “哼,郡主莫强词夺理。”

        “放肆!”楚静乔冷笑道,随即听到屏风后有人咳嗽一声,又含笑道:“本郡主错了,既然师父身份非同凡响,那知县大人就当着本郡主的面审案吧,本郡主绝不插嘴,知县大人也莫因忌惮师父‘非同凡响’的身份有失偏颇。”

        “是。”若还看不出楚静乔的意思,那这知县就做不成知县了。

        楚静乔自觉地将座位让开,自己去一旁的偏座去坐。

        那知县坐下之后,眼睛向两边的屏风瞥了眼,随即说道:“堂下何人?”

        “王锵。”

        “……甘棠。”甘棠不料楚律、何必问会眼睁睁地看她被人审,不由地屈辱地红了眼圈,因这屈辱太大,就连眼瞳也不禁泛红。

        “王大人乃是朝廷命官,不拜尚可,甘姑娘为何也的不跪?莫非是看本官未带了杀威棒来?”

        楚静乔看甘棠一颤,心里为这知县喝了一声彩,心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果然这小小知县也并非吃素的。

        甘棠一怔,暗道她当真要当着楚静乔的面向这芝麻小官下跪?见这等外人已经要不得,若是再跪下,岂不是要了她的命……身子晃了一下,就被人扶住,看过去,却是如是。

        王锵看甘棠如此,眼睛瞪着楚静乔,心道甘棠这等情操高洁之人,怎能向一个只懂得阿谀奉承的小官下跪?“王某认罪,还请你放过弟妹吧。”

        “王大人,甘姑娘告你滋扰、调戏与她,还妄图诱拐良家妇女,将她强行带回京城,王大人认了这罪名?”

        王锵一怔,随即忙道:“此事乃是误会,王某不过是听郡主说弟妹身怀六甲,因此要带了她回京见王家翁媪。”

        “王大人又错了,郡主乃是豆蔻少女,她怎会知甘姑娘有无身孕,难道是甘姑娘广为宣扬,是以才被郡主知道的?王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岂是寻常人做得?王大人定然是聪慧过人,下官不知,聪慧过人的王大人,怎会被个豆蔻少女愚弄?”

        王锵握拳道,“你可知你说的豆蔻少女乃是凤崎郡主?凤崎郡主的话若听不得,你又为何被她招过来?”

        “王大人,郡主乃是益阳府少主子,敢问上京若有太子,王大人听不听几岁太子差遣?”那知县慢慢地说道,心知这审案重在教训甘棠,便说道:“王大人当真认罪了?”

        王锵自是不甘心领了调戏甘棠的罪名,转向甘棠,一心要劝说甘棠撤了这官司,问道:“弟妹,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放肆!公堂之上,王大人这是意欲威逼利诱令原告改了证词?”

        “你明知王某并无此意,”王锵说着,又转向屏风后,说道:“王爷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弟妹乃是王钰之妻……”

        楚静乔开口道:“王大人,师父早与王先生和离了,王先生何等自私,这是要用王家之妇的名声令师父一辈子嫁不得?”

        “吭,王大人你在大堂上喧哗乃是一罪,公然请王爷出面,又是妄想叫权贵干涉本官办案?”

        王锵一怔,咬牙切齿地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忽地听说顾侍卫来了,心中一喜,只当是楚徊要插手此事,不料顾漫之进来后,却只是在一旁怔怔站着,“郡主,可否给顾某一些颜面……”

        “顾侍卫,如今并非本郡主审案,大人继续吧。”

        那知县答应了一声,因无惊堂木,便又以手拍在茶几上,斥道:“公堂之上,交头接耳,来者何人,可是证人?”

        “……顾某并非证人,但甘姑娘性情高洁……”顾漫之忙道。

        “顾侍卫误会了吧,甘姑娘乃是原告,无人与她为难。还请甘姑娘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顾漫之、王锵齐齐瞪向那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芝麻官,心道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甘棠紧紧咬着嘴唇,颜色清淡的嘴唇一动,被咬破的嘴唇上就冒出血来,将两片红唇染红。

        王锵、顾漫之劝说道:“甘姑娘,撤了状子吧。”

        甘棠瞄了一眼楚静乔,满含屈辱地开口道:“王大人去了民女的院子,进去后不避嫌疑地要与民女面谈,三言两语后,便说要带了民女回京。民女一介孤女,心内惶恐,因此才叫人向衙门击鼓鸣冤。”

        “甘姑娘,王大人可对你做了什么?”

        甘棠看这知县要追问,便又有些含糊地说道:“……大抵是,甘棠一时惊恐,也不知是不是。”

        “大抵是?甘姑娘是要诬告王大人了?本官看甘姑娘面对本官,身边又有王大人、顾侍卫这两个男子看着,也不曾露出一丝窘迫难堪反倒从容应对,可见甘姑娘并非见不得外男的女子,既然如此,甘姑娘心内的惶恐又从何而来?”

        甘棠一怔,面上神色依旧不动,却也明白这知县是定要她没脸了。

        王锵忙道:“你休得强词夺理,弟妹乃是帝师之女,怎会将慌乱流露出来?”

        “王大人是说甘姑娘喜怒不形于色,表里不一?既然是帝师之女,王大人又是朝廷命官,不知王大人做了何事,令甘姑娘声称被你纠缠滋扰调戏?”

        王锵忙道:“王某行得正站得直,并无不妥当之举。”

        “既然如此,甘姑娘这状子又从何而来?莫不是甘姑娘意图毁了王大人名声捏造出来的?王大人不知,益阳府百姓对京城之人多有成见,若是今日之事传扬出去,王大人定然会在益阳府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王锵沉默了,再看甘棠,却也觉自己的话前后矛盾,比如甘棠在他心里是个分得清是非曲直又大方端庄之人,但这等人,扭头看了眼痴痴看着甘棠的顾漫之,心里一堵,对顾漫之也有些轻视;但甘棠若如他想的那般聪慧,就该知道他接了她回京,目的只是为了王钰,既然她知道,却又状告自己,这又是何等居心?

        “敢问弟妹,王某到底做了何事?王某自认为规规矩矩,言辞有些激烈,却也不曾轻薄了弟妹半分。”王锵沉声道,因甘棠模棱两可不肯撤了状子生起气来。

        顾漫之忙质问王锵,冷笑道:“王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甘姑娘会有意诬赖你?”

        “咳咳,本王妃说一句话。”

        斜地里传出一道声音,顾漫之咬牙,心道那喜欢跟甘棠作对的锦王妃也在,难怪这知县不给甘棠半分脸面。

        “还请王妃指教。”知县识趣地站起来拱手说道。

        一声清脆的瓜子壳裂开声音后,就听屏风后石清妍说道:“世上的事总有缘由,甘姑娘如今正以一己之力担起劝说益阳城名士官商捐出银子安抚出征百姓的事,且甘姑娘又明知益阳府百姓与京城人很有些水火不相容,甘姑娘如今有意挑起益阳府百姓再对京城人不满,莫非是为了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塑造自己坚贞不屈,又屡遭人迫害的形象?依着原来众人的心思——莫说不是,就连知县大人都明白甘姑娘身份非同凡响上不了公堂,想来甘姑娘也对此事心知肚明,如此,依着原来甘姑娘的算计,是叫王爷出面将这事小事化了?如此一落实了王大人调戏她的名,二此事已了,王大人再无辩解的机会。这般,益阳府的人看到王爷回护甘姑娘,那些官商要慷慨解囊,那些小民也因憎恨京城人对这敢与京城人对抗的甘姑娘定会加倍敬重。”

        “……知己真知灼见,莫不是知己习惯了行事环环相扣?”

        “知己高见。”

        甘棠听到屏风后何必问与石清妍说话,身子又摇晃一番,开口道:“王妃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甘棠虽无依无傍,却也不是会愚弄他人之人,且大哥乃是亲人……”

        “既然是亲人,你为何告他?”楚静乔笑道,原要幸灾乐祸地笑一笑,随即却又不禁深思起来,心道石清妍、甘棠个个惯于深谋远虑,自己到底差了些,只能勉强糊弄了余家兄弟罢了。

        王锵听石清妍那般剖析,顿时明了了,冷笑道:“我当顾侍卫如何也知道弟妹有喜之事,原来是弟妹有意为之。”

        顾漫之忙道:“王兄,你误会了,那事乃是……”

        “顾侍卫不是说,那话是弟妹的丫鬟亲口所说吗?”王锵冷笑道,心道亏得他方才还认罪,待要反告甘棠诬告之罪,看见甘棠柔弱地被如是搀扶着,终归有些不忍,“弟妹,将状子撤了,这事就算了了吧。”

        甘棠看王锵神色,顿时心知自己大势已去,心道若是她撤了,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如石清妍所说心机深沉,为了沽名钓誉便告了王锵,于是咬牙噗通跪下,开口道:“大人,民女确实有冤屈,大哥仗着亲人之名,行禽兽之举。民女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请他面见,不想他却屡屡用言语轻薄与我,还妄想拐带民女进京做他外室。民女万万受不得这苦。”

        王锵不禁睚眦俱裂,他虽钦佩甘棠,早先也以为甘棠乃是女子中的完人,却对她并无非分之想,此时听甘棠这般毁谤,便喝道:“甘棠,你休得……”话未说完,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下。

        “你这禽兽!”顾漫之双眼冒火地吼道,然后便要扑到王锵身上,手脚并用,竟是恨不得将王锵撕了。

        王锵早先没防备吃了顾漫之那一下,此时醒过神来,虽极力应付,但一则年纪大了,二则为官十几年养尊处优,早忘了如何施展拳脚。

        甘棠一身惊叫,昏厥过去。

        如是拖着甘棠避到一旁,楚静乔饶有兴致地盯着看。

        忽地又有一人迅速地从外头奔进来,却是郑将军,郑将军原奉了楚徊之命来将王锵、顾漫之领回去,此时看这二人当着益阳府众人的面缠斗在一起,立时一恼,一边前去拉开二人,一边满是怒气地劝说道:“陛下在此,顾侍卫、王大人怎地这般不知尊重,枉你们得了陛下器重。”

        郑将军原是好意,偏顾漫之早先屡屡坏事,此时听郑将军这话就疑心郑将军瞧不起他,心说王钰就罢了,难不成他还打不过王锵?

        “郑将军自己也是败军之将,哼,王锵,依我看,定是你不服家中二老看重王钰,又觊觎甘姑娘美貌,因此趁人之危,做小人之举……”

        王锵一再被顾漫之诽谤,心道顾漫之凭借的不过是楚徊的宠信罢了,此外他还有什么能耐?一气之下,又挥着拳头砸向顾漫之。

        原本劝架的郑将军,也因顾漫之那一句败军之将心急起来,正愁没处发泄心中的苦闷,便与王锵一同对付顾漫之。

        眼瞅着楚徊的人过来喧宾夺主,楚律走出屏风对楚静乔招了招手,再看一眼那圆滑又心思灵活的县令,心道正好趁机将楚静乔弄出王府离着贺兰淳远一些,说道:“你年后便先随着武先生去处置益阳府的这些琐碎官司,如何审如何判,切记要多跟县令、武先生学一学。”

        “是。”楚静乔回道,若是往日,她指不定会觉得楚律大材小用,小看了她,此时深深地体会到就连个芝麻小官也有些深奥的处世之道,因此也不敢妄称自己有什么大才。

        “知己可要去赏雪?”

        “不用了,王妃要去给本王量体裁衣。”楚律说着,瞄了一眼依旧透过屏风看向那缠斗三人的石清妍,心道那细长的皮尺石清妍到底打算如何用?

        石清妍眼睛瞅着那打着的三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为老不尊,三个人加起来,得有个一百二十岁了吧。”

        她声音不高不低,却也叫王、顾、郑三人都听到了,正逞勇斗狠的三人有些尴尬地收了手。

        楚律有些轻蔑地看向那三个因甘棠打起来的男人,“莫管他们,王妃,咱们……”

        “王爷,喜事,喜事。”顾逸之的声音打断了楚律的话,也叫顾漫之越发地尴尬。

        顾逸之原是听说楚律人在前厅,因此便寻过来的,此时进了厅里,瞧见这顾漫之脸上又青一片紫一片,又看郑将军、王锵也是瘀伤一片,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顾漫之咬牙切齿,瞥了一眼,见甘棠被人扶到椅子上还没醒来,又在心里唾骂了王锵一声。

        “郑将军,走,咱们跟陛下回话去。”料想这“公堂”成了戏台子,也没人再在意甘棠状告他的事,王锵便拉着郑将军说道。

        顾漫之低垂了头,唯恐王锵恶人先告状,便也忙跟了过去。

        那知县出声道:“王爷,这官司就这么了了吧?”

        “了了吧。”楚律说道,因甘棠这次态度太过反复,略想一想,他便信了石清妍的话,心道甘棠果然非寻常人,只是这般诬陷王锵,又有些对不住王锵对她的关切。将这事放下,便又急于得知顾逸之说的到底是什么喜事。

        那知县也识趣,也不追究这糊涂官司到底要如何了了,就向外退去。

        顾逸之看了眼从屏风后走出的何必问,有些犹豫。

        “有话直说吧,何公子为人磊落,叫他听了也无碍。”楚律说道,既然是喜事,便不怕被何必问听到,反倒更有利于拉拢何必问。

        顾逸之看楚律点头,忙说道:“王爷,司徒尚已经进了益阳府了,傍晚便可到军营。”

        “燕回关的事了了?”楚律惊喜道,虽有楚恒的十万大军,但这冰天雪地的,攻守都不便宜,他原以为要等明年这事才能了结,随即又有些疑虑,心道燕回关没事了,若是楚恒的兵马一走,钟将军便反攻益阳府呢?

        “是了了,除此之外,还有一桩喜事呢。”顾逸之笑道。

        “有话直说。”楚律对顾逸之一直卖关子很是不喜。

        顾逸之忽地背后一凉,直觉地看向屏风边上,恰看见石清妍露出头来,看石清妍睁大一双杏仁眼看他,顿时语塞,心道怎地自己那“喜事”二字还能这般痛快地说出来,呵呵笑了两声,灵机一动,说道:“属下还有一喜,便是钟将军积劳成疾,如今燕回关的事了解了,便病倒了。想来钟将军是要留在燕回关不能动了。”

        楚律因看见顾逸之迟疑了,便知顾逸之有话不便当着旁人的面说,笑道:“去书房说吧。”又转向石清妍,“王妃且回去歇息吧。”说着,便领着顾逸之向外头去。

        武言晓、楚静乔待要跟上,便听楚律对这二人说:“武先生领着郡主去外头处理这些小事吧,也叫郡主知道这益阳府跟京城到底有何处不同。”

        “是。”

        早先还被当做公堂的前厅,此时立时没了旁人,石清妍、何必问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有鬼。”

        何必问走到甘棠身边,伸出手指在甘棠鼻下试探一番,随即负手说道:“师妹,醒来吧。”说完,不见甘棠动,便摇了摇头。

        “方才的事,必问早一日便告诉了皇帝。”

        “告诉了他也无妨,且叫皇帝知道,锦王、瑞王都比他这皇帝早派出了人去援救燕回关,最沉住得气的,就是他这皇帝了。”石清妍说道,仔细看了看甘棠的脸,“你师父跟甘棠长得像吗?”伸手在甘棠脸上摸了一下,只觉得手指下的肌肤又细腻又水润。

        “有四分相像,师妹跟师娘更像一些。”何必问看楚静乔的丫头将甘棠别扭地歪着脖子摆在椅子上,心知甘棠这会子难受的很,便又叹气一声,“知己叫必问送了师妹回去吧。师妹,你若不醒来,必问就要抱着你出去了。”

        甘棠眼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来。

        “走吧。”何必问说道。

        甘棠不甘心地站起身来,低着头,不肯去石清妍,也不去看何必问,说道:“师兄,甘棠自己……”

        “走。”何必问猛地一沉声。

        甘棠见何必问动怒了,身子不禁一颤,便忙跟着何必问向外去。

        石清妍心道何必问这人当真心软,这是怕自己趁着甘棠装晕戏弄她?在椅子上坐下,又想顾逸之要跟楚律说的喜事是什么喜事?

        那边厢书房里,楚律总算从顾逸之嘴里听说了是什么喜事。

        “王爷,这可是个大好时机。钟将军因陛下迟迟不向燕回关派兵对陛下心灰意冷,瑞王妃听闻钟将军膝下有一爱女,便筹谋为瑞王聘了钟姑娘进瑞王府。如今钟将军属意王爷,钟将军的意思,是请锦王府先瑞王府一步向钟家提亲。聘礼等等,一些从简,王爷只接了钟姑娘回王府就是,至于钟姑娘是做侧妃,还是庶妃,钟将军都没有怨言。”顾逸之说道,心道若是能得了钟将军相助,益阳府便能将燕回关纳入囊中,再筹划亘州府、上京等事,就没了后顾之忧。

        楚律皱起眉来,反问顾逸之:“你以为王妃会替本王聘了钟姑娘?”

        顾逸之心知石清妍的性子是不能的,有些吞吞吐吐地劝道:“王爷去劝说王妃一回,王妃通情达理,定会为了王爷的前程答应此事。毕竟,瑞王不在中洲府,瑞王妃都替瑞王想到了此事。”宁*头不做凤尾,但倘若做不了鸡头,那便只能盼着他的上峰楚律成龙。

        楚律也知若能得了钟将军相助,便等于如虎添翼,但石清妍那性子,连石蓝婕也容不下,更别说一个要进了锦王府做庶妃、侧妃的钟姑娘了。但若叫他一口回绝此事,他又有些不甘心。

        “……王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去劝一劝王妃吧,王妃定然也望夫成龙,盼着王爷能够成就大业。”顾逸之嘴上劝说楚律,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石清妍定不会知道他劝说楚律的话,也定然不会找他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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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坑人不分左右 五



        “大过年的,怎么这样啊……”

        在场的,上至皇帝下至侍卫都在心里叹了一声。

        随即,便听有几位上位之人先怒了起来。

        “贺兰!”

        “孽障!”

        “贺兰道长!”

        楚律、楚徊、贺兰淳齐声道。

        方才那场别开生面的闹剧很是叫贺兰淳大开眼界,心知不管是楚徊还是楚律都要以礼待他,因此他比其他看戏的人都要淡定从容,但此时这笑话乃是在自己心中聪颖过人又斯文儒雅的儿子演的,贺兰淳不由地就羞恼起来。

        贺兰辞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先冲贺兰淳笑道:“父亲,新年好,恭喜发财。”拱了拱手,又一一对楚徊、楚律等人道声新年好。

        石清妍巴巴地磨蹭到楚律身边,低声说道:“王爷,臣妾为了你把皇帝都得罪了,如今臣妾只能依靠着你了,还请你怜惜。”

        “……”楚律哑然,虽知贺兰辞肯帮石清妍演这场戏必定是另有原因,不会像何必问一样胡闹,却不由地怒道:“怜惜你大爷!”

        “可惜了了,臣妾没有大爷。这边有一个亲哥,请王爷一样怜惜。”石清妍笑嘻嘻地说道。

        石漠风将头压低躲在何必问身后,瞥了眼何必问,心道定是何必问将自己的话跟石清妍说了,不然石清妍怎无时无刻不忘踩他一脚,自己不该低估了他们那对“知己”彼此间的情谊。

        治死她!楚律心中有道声音平空传来,仿佛是九泉之下的先帝显灵指点他除了这祸害,手握拳又张开,终归是压抑住了抽她一巴掌的冲动,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又抿了抿嘴,看她就这么眼巴巴地仰头看着自己,心里的怒气一泻,问道:“你当真这样怕本王有了别人就不要你了?”

        石清妍忙点头,“臣妾很怕。”

        “给本王滚到一边去。”楚律因方才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那些恶心巴拉的话,此时有些觉得丢人,冷声呵斥石清妍站到自己身后。

        石清妍笑道:“等一会子再滚。”

        楚律一怔,便忽地听贺兰辞喊道:“不想死的都蹲在地上。”

        一声下去后,信贺兰辞的,比如石清妍、楚律、何必问等人忙蹲了下去,何必问倒真是石清妍知己,蹲下去的时候还不忘拉了石漠风,又爱幼地示意余家兄弟也蹲下。

        贺兰淳被贺兰辞拉倒后,心里也疑惑这是怎地了,正待他疑惑之时,却见原先手持刀斧威胁楚律的那**人不急着杀楚律,反倒向楚徊这边涌来。

        顾漫之一怔,尚未醒悟过来,便见一柄大斧子向楚徊迎面砍去。

        楚徊头顶上的头发发根都吓得立了起来,却见那人就握着斧子当着他的面倒下,再看,却是蹲下的石清妍连射了两箭。

        “快趴下。”石清妍喝道。

        此时楚徊、郑将军等人顾不得仪态,忙都趴下,只见许多支箭从院子后面射出来,不一时,站着的,那些的蒙面歹人便全部中箭倒下,楚徊的侍卫有些没蹲下去的,也遭了池鱼之殃,顾漫之也因逞一时英雄,腿上中了一箭,至于王锵,看出贺兰辞是要射杀那**歹人后就及时蹲下,但却莫名其妙地不知被谁连踹了两脚,因这会子事急,要追究,也不知向谁追究。

        “留下两个活口,其他拉的出去埋了。”贺兰辞待弓箭手停下后,先站起身来看了眼地上蹲着的众人,瞧见楚律背靠着石清妍捡了斧子砍那些许几支落到他面前的箭,石清妍靠着楚律弩上还搭着箭,顾漫之压在楚徊身上护着他,楚徊急着将被顾漫之压歪了的冠子扶正却又被压得动弹不得,王锵、郑将军两个抱着头,何必问窜得最远,贺兰淳无波无澜地看着他,还有方才余问津急着讨好他,也做出替他挡箭状……心道果然是看清各人心性的大好时机,看来石清妍跟楚律两口子是十分信赖彼此的,顾漫之此人当真忠心,但忠心的不是法子,比如此时,等楚徊狼狈不堪地站起身来时,定要埋怨顾漫之害得他在贺兰淳等人面前丢了脸面。

        那qun早先手持弓箭的猛士听了贺兰辞的话,忙去拉地上的人。

        “三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楚徊站起来问道,费力地扶了扶头上金冠,奈何此时没有梳子,虽摸到头发有些乱了,却也不能细细梳理,猜不透这场变故到底是怎地了,见贺兰辞的人要搬人,便叫顾漫之去挨个看过。

        顾漫之一一揭了那些人的面罩,回道:“陛下,只有两人是咱们的人,其他的……”因怀疑是楚律叫人换了人,便看向楚律。

        楚律也一头雾水兼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原当那些拿斧子的是自己人,谁知竟然是旁人——若是他的部下,贺兰辞是万万不会发令叫人拿了弩箭射杀他们的。看着一地的尸体,心道这年的开头就不好,只怕来年要多灾多难了。

        “陛下可明白方才的事?”方才躲得最远的何必问此时回来,便有意深沉地问楚徊。

        朕明白你大爷!楚徊心里想学着楚律那般狠狠地骂一声,但终归做不来那等事,后背是一层冷汗,经风一吹,不禁哆嗦一下,于是勉强和气地笑道:“请何公子指教,方才的事,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嫂嫂又是如何一回事?”莫非是叫他改了律例,昭告天下人,男子纳妾女子可要求和离?不然就要杀了他这皇帝?

        何必问说道:“陛下可看明白方才陛下已然置身于险境,若是没有必问知己、贺兰,陛下此时已然要命丧当场。”

        “……何公子是叫朕谢过你们不杀之恩?”楚徊才刚以为自己稳稳地压制住了楚律,不想转眼间,却又成了这样。

        贺兰辞说道:“事不宜迟,还请陛下快马加鞭早些回京。有心之人妄想打着太后的幌子意图假借营救陛下之名,行杀害陛下之实,且又想将罪名嫁祸给我们王爷。”

        “何人?”楚徊眯了眼,因才上了当,又小心地问:“可有证据?你又如何知道他们妄想杀害朕。”

        “正是因没有证据,是以小道才放了这qun黑心之人进来,为的就是叫陛下亲眼瞧见这些人要做什么事。”贺兰辞理所当然地说道,仿佛在说楚徊若不信砒霜有毒,便立时叫他亲口尝一尝,他若还不信,就叫他再吃一口。

        “……你是如何察觉到的?”楚徊心有余悸地问,有两个是顾漫之认得的,那便是这两个是叛徒,勾结外人一同要谋害他。

        “小道想去跟石将军商议围攻熙王、颐王一事,路上听属下说陛下的暗探发生内讧,死了不少个,一时好奇,又听道上好友说从上京沿路到益阳府,多了许多来历不明之人,且其中一伙人拿出十万两银子请小道好友借出手下追杀一清秀瞎子。小道心觉此事蹊跷,又想起那清秀瞎子……”

        “朕并非瞎子。”楚徊阴沉地说道,此时也顾不得去瞪一眼害他伤了眼睛的人。

        “但小道闻言便想到了陛下。”

        楚徊心里一恼,因还要听贺兰辞说下去,只能忍了。

        贺兰辞从怀里掏出一布帛,展开,却是一个跟楚徊十分相似的画像,“追问好友,果然得了这画像。小道又打听京中之事,恰又听说京中谣传陛下耽于美色,前往益阳府祭奠先锦王妃,被锦王恼羞成怒杀害。朝中文武百官,也有不少人劝谏太后另立新君以安定民心。若到了十五陛下再不在京城露面,只怕有些人会逼宫也不一定。眼下魏国乱的很,多少人指望着浑水摸鱼。是以,小道急于说服陛下,便将计就计,引他们进王府。”

        楚徊手心里冒出冷汗来,眸子微动,心里气贺兰辞竟然用这法子来“说服”他,方才险些他就死在那黑心之人手上了;但这一条命都是从贺兰辞手上捡来的,又如何能怪得了他?若没方才那一出,他是万万不会相信贺兰辞的话。

        “陛下,快些回京吧,路上小心一些。”楚律说道。

        楚徊喉咙哽住,说道:“多谢三哥。”

        “陛下,他们会杀了咱们的人,大抵也知道咱们人的联络法子,只怕回京的时候,不能用他们……”顾漫之难得聪明一回地说道。

        “请贺兰先生借了朕人,待朕回京后,定将他们奉还。何公子叫人送朕回京吧,郑将军、王大人与朕兵分三路回京以掩人耳目,漫之留下,与贺兰大人一同审问那两个活口,务必问出到底他们是受谁指使。”楚徊冷着脸说道,贺兰辞不去处置亘州府那等大事,却跑来益阳府,定是为了要紧的事,倘若只是为了做戏叫他赶回京城猜忌心腹之人,那贺兰辞就枉担了文武双全之名;况且,若是他们这些人想对他不利,也不必闹出这么大阵仗,毕竟他人就在锦王府,若弄死他这皇帝实在容易。

        顾漫之忙道:“陛下,属下不放心……”

        “贺兰道长的人你也不放心?看来不能明着回京,只能借了贺兰道长的道上的人回去了。”楚徊对那“道上”二字的理解,便是土匪山贼,早先他定不信贺兰辞这等世家子弟会跟那三教九流之人称兄道弟,但既然贺兰辞头上都能长虱子,又遑论旁的?况且,顾漫之本该一早就察觉这些人并非他们的人,却要等那些人杀过来了,他才醒过神,可见,自己若再用顾漫之,终有一日会死在顾漫之手上。

        “听朕派遣。”

        “属下遵旨。”顾漫之不放心地说道。

        何必问笑道:“陛下放心,必问一早准备妥当了。”

        楚徊点了点头,又瞅了眼贺兰淳、余家兄弟还有听到动静赶出来的余君言、秦柔,一咬牙,将身上的披风一甩,掐算着北边雪大,若不及早赶路,就不能在十五之前京城,想着便随着何必问向外走。

        余君言、秦柔二女只看地上那血迹就知今晚上的事非同小可,自然识趣地不敢提出跟楚徊走的话。

        秦柔倒还好,毕竟她原本就算是锦王府的人,余君言一边为楚徊忧心,一边却知等楚徊走了,她就彻底落入楚静乔手上了,一边更恨石清妍、楚静乔,心道若是她的手没受伤,此时不怕做了楚徊的累赘,倒是能跟着楚徊一起回京。

        楚律、贺兰淳等人跟在楚徊身后,一起送他出大门。

        楚徊见马匹、马车等物全已准备妥当,经了方才那一遭,心知楚律与贺兰辞一般心思,是不乐意叫旁人做了新帝的,因此也不怕贺兰辞害他,与众人略说了两句,便急匆匆地上路了。

        楚律见贺兰淳瞄了眼他的脖颈,便悻悻地瞪了眼身后,见石清妍早回去歇息了,脖子上的伤口疼了起来,对贺兰淳说道:“还请贺兰大人回去歇息吧。”说完,一怔,留客天里腥风血雨尚未收拾干净,哪里能住得了人。

        “……锦王妃一直都这么个性子?”贺兰淳跟楚律客气了一声后,看也不看贺兰辞,单问何必问,心道方才楚律的脸色他是看得清楚的,楚律对今晚上的事并不知情,但他不知情,贺兰辞却能调动府里的侍卫,可见楚律当真对贺兰辞信赖的很,便是如今,饶是他善于察言观色,也不见楚律因贺兰辞此举对他流露出忌惮之色。

        何必问忙笑道:“伯父,必问知己一直都是这样通透。”

        贺兰淳哧了一声,摇了摇头,心道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受得了这般通透的女人,想着,便谁也不看地沉声道:“不孝子,随着我去。”

        贺兰辞笑道:“父亲,你瞧你瞧。”说着,将袖子撸起露出手臂递到贺兰淳面前。

        贺兰淳扭过头去不看,贺兰辞又将手臂递到他面前,“你瞧你瞧。”

        贺兰淳耐不住他纠缠,瞥了他一眼,心里登时吓了一跳,只见贺兰辞白嫩嫩的臂膀上血淋淋一片,在几盏灯笼下看得也不甚确切,“……方才伤着了?”

        “嗯。”贺兰辞重重地嗯了一声。

        “……上了药再来见我。”贺兰淳说道,却也不惧留客天血腥味还没散,又向留客天去。

        “叫必问也瞧瞧?”何必问拉了拉贺兰辞的袖子。

        贺兰辞将袖子一抽,低声道:“这血是鸡血。”

        “可是知己选的那只雄赳赳的公鸡的血?贺兰,那可使不得,那鸡还要替你拜堂呢。”何必问戏谑道。

        楚律清了清嗓子,心里大抵有些明白为何楚静乔会喜欢贺兰淳,这贺兰淳看似严厉,却还当真是个慈父,若是楚静乔敢当着他的面一直念叨“你瞧你瞧”,他定要一巴掌扇歪她的嘴。一路有些尴尬地领了贺兰辞、何必问进了他的书房,到了书房内,听人说顾逸之、司徒尚赶来了,便又叫这二人先去处置留客天中死去的人。

        坐定之后,贺兰辞看楚律眼神古怪地看他,便笑道:“王爷?”

        楚律蹙着眉头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兰辞心知对不住楚律,害得他丢了这么个大人,堆着笑说道:“就来了两日。”

        “为何不告诉本王?”

        贺兰辞堆着笑讨好地看向楚律,干笑两声,说道:“王妃说让王爷意外一些,皇帝才不会以为是咱们合伙诈他。”

        “王妃怎会先知道你回来了?”楚律很有些郁闷,就如楚徊恨不起贺兰辞,如今面对贺兰辞,他也很有些无奈;贺兰辞回来他该是最先知道的才对,谁想石清妍人在后院竟然会先知道。

        “小道先回了西院,西院的兄弟就吵着说伙食不好酒肉不够,就叫人捎话给王妃,叫王妃给加菜叫王妃拿了她藏着的好酒来,王妃不肯,一个兄弟就说小道回来了,叫王妃痛快点别磨叽,赶紧把好酒好菜拿过去。”贺兰辞堆笑道。

        “……就这么简单?为了点酒菜?”楚律疑惑西院那qun粗犷汉子何时跟石清妍这般亲近,竟然还叫她别磨叽送了酒菜过去,随即又有些懊恼,就如今日石清妍闹这么大只是为了他要纳妾一般,此时知道他这般被石清妍戏弄,只是因为自己早先将府库大方地给了石清妍,于是府库里的百年佳酿也归了石清妍,于是那qun好酒之徒,就一个个地唯石清妍之命是从了。

        “王爷是知道他们在关外无拘无束惯了的,虽回来了,但到底是野惯了的,王妃的性子正合了他们的胃口。”

        楚律哭笑不得地疑惑道:“到底是哪里对了他们的胃口?”

        贺兰辞略顿了顿,说道:“从翠墨奉王妃的命抓了虱子丢在留客天的时候,就对了他们的胃口。”

        楚律咳嗽两声,有些被呛到了,又气恼地问:“即便如此,若只是为了叫皇帝明白他自己的人要害他,为何又要叫王妃演出前头那场戏?”想到自己当着众人面说的话,不由地双眼冒火地瞪向贺兰辞。

        贺兰辞心道楚律不也乐在其中嘛,心里虽这般想,嘴上却还是给楚律留了台阶:“是王妃执意要求的,据说王妃得知王爷有心纳妾后,便茶不思饭不想,肝肠寸断。”

        “当真?本王怎么瞧着她原先当真有了要走的念头?”贺兰辞的话熨帖的很,且正合了楚律的心思,就如上回子石清妍拿了弩射他一般,在楚律心中,只要石清妍是为了他,恰到好处地痴狂一番也是能够的。

        “都说了肯定是伤心了。”贺兰辞摇了摇头,叹道:“王爷不知,小道在关外的时候,每换一个地,就有一qun相好要死要活地装着要杀了小道的马烧了小道的衣裳。”

        何必问许久不曾开口,此时也不由地抢着说道:“是呢,必问从江南过来,还有几个侠女持剑要……”

        “天晚了,贺兰收拾妥当了,便也去歇着吧。”楚律说道,强压抑住内心要寻了何必问秋后算账的冲动,急着要去寻石清妍算账,回想着那一句句老小子,不由地咬牙切齿,他正值壮年,偏在那女人嘴里就成了老小子了。

        贺兰辞忙道:“王爷,还有一事,王爷万万不可跟钟将军联姻,瑞王妃已经请人跟钟将军说媒,且瑞王十万兵马留在燕回关,粮草等陆续运去,并无撤回中洲府的打算。钟家与瑞王府的亲事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事了。中洲府此时兵马不多,且瑞王爷还有意要得了中洲府东北边的地,是以,小道猜测,待传出钟将军府与瑞王府的亲事后,瑞王爷为了依旧跟王爷共进退,叫王爷心甘情愿令陛下将东北的地给他,定会先开口让出燕回关一半给王爷。王爷只需稍安勿躁,万事等候瑞王决断就是了。”

        楚律闻言又有些惭愧,汗颜道:“本王以为钟将军尚有一子留在锦王府,便不会设计本王呢。”

        “王爷如此想也是人之常情,一山不容二虎,钟将军看重王爷,但也想借着王爷之力逼瑞王兵马退出燕回关。”贺兰辞慢慢地说道。

        何必问哎了一声,看楚律因贺兰辞的话惭愧起来,便接着将自己的风流韵事说完:“要留下必问,必问冷声道‘必问岂是寻常男子,会为尔等的美色动摇?必问心怀天下,要去接济天下。’”

        “于是那几个侠女惭愧的了不得?”贺兰辞戏谑道。

        “俗人,俗人,于是那几个侠女每每见了必问,便定要拿出一面菱花镜遮住自己的脸,叫必问看见那镜中之人,然后止步在她们面前。”何必问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眼皮,手上一僵,又将手放下。

        “肿了。”贺兰辞说道。

        何必问闷闷地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心道自己这脸肿的不成样子,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楚律看何必问懒洋洋地出去了,又听外头顾逸之、司徒尚过来了,便请了他们二人进来,先对顾逸之说道:“逸之,贺兰说燕回关不需咱们怎么费心,跟钟将军府联姻的事作罢,日后莫再提起,将钟将军的儿子送去燕回关后,你就去帮着王钰,可好?”

        顾逸之虽没亲眼瞧见留客天里的事,但听人提了一句留客天出事的时候,石清妍也在,且在留客天里楚律就说出不再纳妾的话,心知石清妍又胜了一局,也巴不得出了益阳府躲上几日,因此忙说道:“属下立刻回去准备,明儿个一早就去寻王先生。”

        司徒尚人才回了益阳府,并不知这顾逸之为何听楚律这般吩咐就感激地看着楚律。

        “司徒,你且在家再歇息几日,出了十五,便也去帮着王钰,此次,咱们益阳府定要吞了亘州府不可。”楚律发话道。

        司徒尚忙道:“属下遵命。”

        这边正说着话,忽地传来门外翠墨求见的声音见。

        须臾,翠墨有些可怜兮兮地进来说道:“王爷,沉水姐姐说王妃准备好了热水药粉,等着王爷回去敷药;王妃还说,顾先生劝说王爷向钟将军提亲这事,顾先生显得太急于求成了,这般不好,迟早要误事,顾先生抄了大悲咒一万遍,牢牢记住君子十年磨一剑,如此指不定下次劝说王爷纳妾能够成功。”说完了,又小心地道:“这都是沉水姐姐说王妃说的,小的一个字也没敢改。”

        顾逸之原本提心吊胆地想着石清妍这么快就杀过来了,心里已经准备着如何求楚律劝石清妍放过他,此时听翠墨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将这事了了,不由地心里一坠,反倒失落起来,吸了口气,心知若是这回劝楚律纳妾的人是贺兰辞,石清妍定不会放过贺兰辞,这般高抬贵手放过自己,乃是因自己还不够资格,忙问楚律:“敢问王爷,与钟家联姻为何不可?”

        楚律看顾逸之一副虚心请教模样,便将方才贺兰辞的话说了,说完后,便劝顾逸之:“你莫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独你,便连本王也险些被这等好事冲昏了头。”

        顾逸之惭愧道:“委实是属下才过急切了,听得这消息便赶来劝王爷。”若是能细细将燕回关的事想一想,他定然不会急着劝楚律答应,怪只怪他总想叫顾漫之回京之后告诉京里的顾家人他在锦王府是如何地得楚律重用。

        “罢了,莫再提这事了,你且回去歇着吧。”楚律说道,看顾逸之垂头丧气模样,一边想着石清妍委实聪慧,早先他还怕石清妍做出什么事来叫他失了人心,毕竟向他劝谏,原就是顾逸之的事。想完,不禁头皮一麻,心道石清妍肯放过顾逸之,那就是要加倍对付自己呢,也不知自己去了蒲荣院,她又要使出什么手段来。

        “王爷可有什么喜事?”司徒尚忽地看见楚律勾着嘴角兀自发笑,便忙问道。

        贺兰辞、顾逸之双双看了眼司徒尚,却没言语,心道司徒尚再过一个月就不会问这蠢话了。

        “咳,新年了,大家都回去歇着吧。”楚律咳嗽一声,端正了面孔,心道司徒尚定是看错了,他哪里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怕河蟹,肉发在作者有话说,求不河蟹

        待楚律回了蒲荣院,就瞧见热水有,伤药有,唯独那位请他来上药的人儿早累趴下了,坐在石清妍床边,楚律待要作势将她拉起来,然后暴风骤雨一般狠狠地训诫她莫要再做这等荒唐事,酝酿了半日,心头的怒火就是点不起来,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已经结痂,也懒得上药,泡了泡热水,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令沉水等人再添了炭火之后退出去,便上了床,仔细将帐子掖好,就将手伸到石清妍枕着的枕头下,因她压得结实,一时难以将手伸进去,便提着枕头一角,用力一翻,果然石清妍是昨晚上太累了,于是她只翻了个身,依旧没醒。

        楚律伸手将石清妍枕头下的东西伸手扒拉开,见是一方帕子,一柄金梳,一条皮尺,还有一本玄学书,一本《鲁班书》。看见枕头下这么一堆东西,他都替石清妍难受,瞥了眼依旧酣睡的石清妍,心道这人压在这么一堆东西上到底是如何睡得着的?

        不待多想,楚律便先将那两本书丢出帐子外,随即慢慢扒开被子,将石清妍的两只手抓起来用皮尺绑在一处,又将石清妍扶起来,将她两只手用皮尺吊在床架子上。

        石清妍从睡梦中醒来,因昨晚上熬夜,此时眼皮也有些肿,眼睛酸涩地睁不开,“王爷?”觉察到两只手被吊起来,便蹙眉纳闷地看向楚律,仿佛不记得昨晚上自己还用刀子抵在楚律咽喉的事,双手动了动,便要挣开这束缚。

        楚律立时用帕子绑在她嘴上。

        “王妃,来而不往非礼也。”楚律轻笑道。

        石清妍拿了舌头去推那勒在自己嘴上的帕子,含糊地说:“……灰礼?”

        楚律一笑,便慢悠悠地拿了那金梳在石清妍脖颈处清扫,“今儿个本王叫王妃见识见识那叫人毛骨悚然的酷刑,看王妃日后还敢不敢胡闹。”说着话,那梳子便慢慢地往下扫。

        石清妍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道楚律的意思是,今儿个,他要换个法子伺候自己?既然是刑讯,那自己当是十分惊恐?想着,便摇着头,睁大眼睛祈求地看向楚律,不住地呜呜地模糊不清地求饶。

        楚律一笑,那把梳子慢慢地划到石清妍腋下,轻轻地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去撩拨,撩了两下,看石清妍没有动静,便蹙眉道:“王妃不觉得痒?”

        石清妍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却是对楚律此举有些失望,暗道楚律白活了这么些年了,竟然只是这样而已,亏得她原先还很是期待。

        楚律有些懊恼地收回梳子,心道换了旁人哪个不要笑个不停,悻悻地握着梳子,忽地又是一笑,笑道:“本王忘了要先给你来个一百杀威棒。”说着,转身去了石清妍身后,看她双手被吊起,因悬得有些高,此时她正试图跪坐起来,于是两腿一蹬,先将石清妍企图叠在一起的腿蹬开,随即伸手扒下她的裤子,看到那白嫩嫩的白桃露出来,一巴掌打过去,骂道:“黄毛丫头,本王哪里老了?怎就是老小子了?”看一巴掌过后,那白桃有些泛红,臀肉却是极有弹性地一跳,一时兴起,便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大爷的!”石清妍在心里骂道,此时被绑了嘴,骂出来的含糊声音,她自己听着都别扭,心道楚律果然要造反了!

        楚律一连打了五六下,随即转身回到石清妍对面,看她瞪着一双杏仁眼,便笑道:“还差许多棒,等会子再打。”将皮尺又拉高一些,随即伸手将石清妍的亵裤一把拉下,伸手将石清妍的两腿架在自己肩上。

        石清妍因身子悬空低低地叫了一声,抬腿要踹楚律,又使不上力气。

        楚律伸手扶着石清妍的腰,将自己的裤子微微落下一些,露出那又轻狂的某处,对准了石清妍身下,微微探到**,见石清妍因悬空急着沉下,便扶着她的腰,又将她托高一些,暗道果然个子小也有小的好处,只用一只手他就能举出这小不点。

        身子动了动,楚律叹道:“原来王妃还有这喜好,亏得本王原先还不知道。”

        石清妍脸上不禁臊红,原来楚律方才在背后打她时,手指有意无意去碰她下面,此时下面当是有些湿润了。

        楚律伸手去拉石清妍衣裳,笑道:“王妃,你说你拿刀子比着本王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弄死本王?”拉开了她衣裳的一角,看着她因气愤胸口起起伏伏,自言自语了一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便又捡起梳子,慢慢向她身下密林梳去。

        石清妍闭了眼睛,心想早该一道捅死他,因那梳子凉凉的,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轻轻点触到自己那最敏感之处,于是她情不自禁地想避开。

        楚律看石清妍微微摇晃着身子要避开那梳子,心里越发得意,忽地伸出手指向那露出头来的粉色珍珠袭去,听到石清妍闷闷地嗯了一声,抬头看她脸色潮红,那轻狂的某处向她身子推进一寸,拉下她脸上绑着的帕子。

        “……你、你大爷!”石清妍喘息着骂道。

        “在这会子问候本王长辈是否有些不礼貌?”楚律笑道,托着石清妍身子将那一寸又拿出,“王妃,你可是想杀了本王?”

        石清妍因楚律的动作不禁又呢喃一声,咬牙道:“就想弄死你!”

        “哦。”楚律淡笑道,随即托着石清妍腰的手一放。

        因这一下子太过突然,石清妍往下一掉,只觉得那一下几乎捣到了自己宫房,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身子才动了一下,尚来不及去品那其中的滋味,便又觉楚律将自己托起来了。

        “你当真想弄死我?”楚律咬牙说道,气息有些粗重,方才那一下子,他也有些支撑不住了,想起有样助兴的东西叫做角先生,心道拿了那东西来教训石清妍倒也不错,只是假手那假东西,只怕趣味也少了许多。

        “……不想……”石清妍费力地牵引着身子要用牙齿咬开那皮尺,牙齿才刚碰到那绳结,身子便又是一坠,犹如隔靴搔痒一般,那一寸进了她身子里,还不如不进。

        楚律闻着她身上因动情散发出来的香气,又见那微微一动,床上便想起叽叽的水声,只觉得满室春光大好,伸手将她身上的肚兜解开,只露出她一边白峰,轻轻地在那红樱上一咬,舌尖抵在那突起的红樱上,从牙缝里问:“那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本王动刀子?”

        石清妍听他一句话要费好大功夫才能说完,登时心想这会子急着要办事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于是也不回楚律这话,低低地啊了一声,便将头往身后仰去,将双峰凑到楚律面前,又断断续续地不住吟哦。

        楚律看她秀发散开,因这一仰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放开她的腰,又听她坠下之后尖叫了一声,再看她那平坦的小腹正中已经被自己顶起,心里很是得意,当即也顾不得那再教训她,一手去解皮尺,一边先搂着她的脖颈啃了起来。

        待皮尺解开后,石清妍一边向楚律肩膀咬去,一边含糊道:“原来王爷是要用‘骑木驴’这招对付臣妾。”双腿盘在楚律腰上,手指报复地向他背上抓去。

        楚律背后火辣辣地一疼,因背后有了汗水,那疼就更显得悠长,因这痛,身下便越发用力,手指也向石清妍身上细嫩处掐去,“……放肆!胆敢侮辱本王!”

        两人都心怀怨气,于是这争斗自然就久了一些,忽地外头传来一声祈年的声音。

        “王爷、王妃,郡主、二姑娘、三姑娘要给王爷、王妃磕头拜年。”

        楚律、石清妍二人登时不敢动了,楚律更是立时泄了身。

        想起上回子楚静乔、楚静徙闯进来坏了他们好事的事,楚律很有些心有余悸,立时吼道:“拦住她们,谁敢进来本王打断她的腿!”

        “是。”祈年扬高了声音说道。

        “……你还行吗?”石清妍缠着楚律身上。

        “本王自然行。”

        “那继续?”石清妍强忍着酸痛咬牙道,心道输人不输阵。

        “……改日吧。”楚律也懒得动弹,用力地拉了被子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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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C.Rice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8:15:45 |只看该作者
    第91章    坑人不分左右六




    因楚静乔姐妹三个一打岔,于是原本打算酣战一日的楚律就这么着偃旗息鼓了,直到傍晚,才出了蒲荣院,去了书房,听楚恒说要初三回中洲府,便与楚恒又谈了半日,第三日一早方送了楚恒出益阳城。


        如此到了初四那日,因有终于受不了锦王府这年过得太过冷清的贺兰辞决定慷慨解囊,于是锦王府到了初五,才总算摆上了过年的盛宴唱起了戏。

        兴许是用的不是自己家的银子,楚静乔置办起这宴席来,就是十二分的豪爽,不提桌上的美酒,就连炖肉等等,也叫厨房里用上等的美酒烹制,未免怕旁人误会锦王府前后不一,楚静乔又见人就提这银子是贺兰辞出的。

        于是石清妍要借着这宴席招待益阳府的内眷们,楚律便也借着这宴席宴请了部下并益阳府的大小官员并留客天里留下的贺兰淳、顾漫之、余家兄弟两人。

        三杯两盏之后,楚律、贺兰辞等人便讶异地听人提到了甘棠。

        只听一急着要用称赞甘棠巴结贺兰辞的人说道:“王爷、贺兰道长不知,甘姑娘当真不愧是女中豪杰,如今甘姑娘倾尽所有,布衣荆钗,捐出银子买了米粮送给益阳府穷苦人家,又十分爱惜她收下的义子义女,甘姑娘当真是大义之人!”

        贺兰辞闻言,想起何必问说过已经送了金子给甘棠,心道甘棠拿了何必问的金子做善事,当真是再仁义不过了,笑道:“师妹自幼得师父教导,自然心怀一颗救济天下的心。只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师妹此举好的很,但不够好。倘若师妹租下两间大院,一间留着亲自教导寒门子弟读书启蒙,一间收留无子的寡妇还有弃女,教她们针黹,再添了嫁妆叫她们嫁人,这样才算极好。”

        “叫寡妇改嫁,未免有些……”贺兰淳蹙眉,如今他算是长辈,因此坐在楚律左手边第一个座位上,听人提起甘棠如何,就先蹙了眉,他自是十分敬重甘康,但却有些不喜甘棠的性子,因此与甘康若说交情是有的,甘康去后,他对贺兰家收留甘棠也并无异议,但倘若叫甘棠嫁给贺兰辞,他定然不会答应。

        “父亲不知,三贞九烈是有钱人家的事,那些寡妇若不自行改嫁,指不定哪一日就被夫家或娘家亲戚给卖了。”贺兰辞解释道,很是在贺兰淳面前显摆了一回自己见多识广。

        因心里已然将甘棠看成寡妇一个,是以虽听得贺兰辞这般解释,贺兰淳心里依旧不赞同寡妇改嫁,继而又琢磨着既然人在益阳府,不若在走之前将贺兰辞的婚事定下,看贺兰辞虽被人称为道长,穿着打扮却不伦不类,言行更是没一点子道士的模样,据何必问说贺兰辞有不少相好,那想来贺兰辞不近女色的话只是个幌子,若叫他成亲也是能够的。

        其他人等听贺兰辞这般说,都误以为贺兰辞对甘棠旧情未忘,于是又连声称是,也有好事之人声称要拿了银子出来助甘棠一臂之力。

        何必问听贺兰辞这般说,便知贺兰辞这是存心捉弄甘棠了,甘棠再怎样布衣荆钗,她的吃用也是一般人家担负不起的,身边的丫头下人更是一个不少,心知因贺兰辞这么一撺掇,少不得他又要多出很多金子给甘棠了,既然自己要多出了金子,那更少不得再搀和一下,叫甘棠“能者多劳”地多干一些事。

        “贺兰说的极是,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既然小师妹要怜惜益阳府内的小儿,就不该忘了老人。师妹自幼得先生指点,极擅保养,若是师妹能教导那些老人如何缓解在阴雨天的风湿疼痛,若是能赡养那些老无所依的老人,必问定要将师妹奉为完人。”

        贺兰辞瞅了眼何必问,因心意相通,两人举起酒杯共饮了一回。

        贺兰淳一颗慈父之心作祟,一时听不出贺兰辞、何必问二人是有意叫甘棠操劳,是以听二人这般为甘棠计较,心里便有些不自在。

        楚律虽心知贺兰辞、何必问撺掇甘棠抛头露面扛下这么多事有些不妥,但又想甘棠上回子状告王锵之举,当真叫人想不小看她都不行。

        说话间,忽地独独贺兰淳面前多出一盅浓郁的汤,楚律便多看了一眼。

        贺兰淳见楚律没有,便笑着问那上菜的小子:“这汤可是上错人了?”

        那小子回道:“郡主说贺兰大人是南边的人,定然不习惯这北边的烈酒,喝了这汤,贺兰大人脾胃也能舒坦一些。”

        贺兰淳心里诧异的很,到底是做了几十年君子,不擅长将这年幼的晚辈往歪处去想,心道楚静乔这是替楚律笼络他,于是先对那小子说道:“替老夫跟郡主道声谢,仓促而来,不曾带了什么物件,如今身上这玉佩……”

        “贺兰大人不必这般客气,她小孩子家家,叫贺兰随便给她一块银子做压岁钱就够了。”楚律忙抢着说道,眼皮子跳个不停,唯恐贺兰淳当真将玉佩给了楚静乔后,楚静乔就将那玉佩当做了什么定情信物。

        熟知楚律的贺兰辞清楚地察觉到楚律神色有些慌乱,因不知楚律慌乱什么,便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在身上摸了摸,问何必问:“你身上带金子了么?随便给一块给郡主做压岁钱……还有二姑娘、三姑娘,我也忘了这事了。”

        何必问摸了摸身上,一时也没摸出什么金子来,若说他的玉佩、金算盘,他是万万不肯拿了那东西送人的。

        瞧见这名动天下的第一才子何必问,还有那跟何必问齐名的贺兰辞两个站起身来从头摸到脚,一旁坐着的人自然坐不下去。

        他们不似贺兰辞、何必问这般不拘小节,不敢拿了碎银子打发楚静乔,于是一个先摘了玉佩下来,另一个便定要在身上也摘出一样贵重的物件来。

        “贺兰道长用我这个送给郡主吧。”

        “用我这个。”

        ……

        贺兰辞示意那给贺兰淳上汤的小子拿了托盘去装,随即对拿了东西出来的众人一笑,笑道:“不好借花献佛,不若就叫人一一告诉郡主是哪位大人给她的压岁钱吧。”

        “对,诸位都是她的长辈。”楚律含笑道,再看一眼贺兰淳那胡子,心道他定要改了楚静乔这毛病,日后不管尊卑,但凡年过四十的,都要叫她开口喊人爷爷,看她日后还敢不敢觊觎那些长辈。

        给了礼的人也不管那小子记不记得哪样东西是他们送的,只在心里赞贺兰辞磊落,心道如今益阳府的少主子就是楚静乔,他们这也算讨好了楚静乔了。

        众人正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去讨好楚静乔,便又见一下人送了两盅汤端到贺兰淳面前。

        一次就罢了,连着两次,只有贺兰淳有三道汤,却没楚律的份,明眼人都将眼睛睁大了,各自在心里诧异楚律便是要讨好贺兰淳,也不当这般急于求成吧?

        “这汤又是谁送的?”楚律心道若还是楚静乔,他便立时就将楚静乔流放到燕回关外去。

        “这是莫家姑娘、窦家姑娘送的,窦家姑娘说今儿个来吃了贺兰道长的宴席,无功不受禄,因此做了一道汤请贺兰大人品尝。莫家姑娘说她素来仰慕贺兰大人的很,听说贺兰大人为寻子只身一人来了益阳城,她便为贺兰大人的慈父之心感动,因此做了这道汤。”那小子说道。

        楚律松了口气,心道幸好不是楚静乔干的好事。

        听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贺兰淳便知这窦家姑娘口舌有些笨拙,莫家姑娘也不甚伶俐,才要再问,便见那**人里冒出一个自称姓莫的。

        莫老爷堆着笑脸说道:“小女手笨,叫贺兰大人见笑了,在家时也不曾见她如何洗手作羹汤,不想她今日竟然大胆在大人面前献丑。大人且尝尝味道?”

        贺兰淳到底是见多识广之人,早瞧见那莫老爷方才屡屡跟贺兰辞搭讪,便知这莫老爷大抵是妄想叫贺兰辞做了他家女婿,又看莫老爷身形肥大,满脸精明,所坐位置极后,心道这莫家该是商户人家。

        贺兰淳此时是看益阳府众人是没一家适合做他家亲家的,因此略尝了尝味道,敷衍一番,便叫人将两道汤撤了,只留下楚静乔叫人做的那一盅。

        那莫家老爷有些悻悻的,忽地听见一声高亢的公鸡声,随即又听两个女童嘻嘻的笑,随即冷不丁地一只雄壮的火红公鸡窜了出来,跑到这宴席地上闹腾。

        “这又是怎地了?”楚律冷着脸问道。

        “王爷别急,这公鸡看气势极像是要替贺兰拜堂的那一只。”何必问眼瞅着众人都盼着叫贺兰辞做了他们家女婿,却单单忘了他这第一才子还不曾婚配,心里不自在,于是便不失时机地插嘴道。

        众人一听,果然看向贺兰淳的眼神越发殷切,恨不得立时跟贺兰淳赌咒发誓他们家女儿不怕跟公鸡拜堂。

        “父王——”一声悠扬又清脆的叫声后,就见终于如愿穿着一身红衣裳的楚静徙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穿粉色衣裳的陆参之女陆迎儿。

        “你出来做什么?”楚律冷着脸问道。

        楚静徙原本不防这前头有这么多人就有些胆怯,此时听楚律这么严厉说话,不由地握了小手,湿着眼睛怯怯地憋着哭腔,因穿了红衣裳的一腔喜气立时也没了。

        “……王爷,姑娘还小,不必这般严厉。”贺兰淳因是长辈,便先开了口,对楚静徙、陆迎儿也个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儿招了招手,待两人到了他面前,因这两人年纪小,便伸手摸了摸这两个小女儿的头,算是做了个长辈对小辈的摸头礼,随即问道:“你们二人过来做什么?”

        楚静徙头回子遇到个这般慈祥的男长辈,于是好奇地看着贺兰淳,又小心地偷偷看了眼楚律:“白菜姐说何师伯忘了将算盘放进去。”说完,有些责备地瞅了眼害得她白跑一趟的何必问。

        “喊爷爷。”楚律嗔道。

        于是楚静徙又忙改口道:“爷爷,白菜姐说何师伯忘了放算盘。”被楚律这么一吓,心里越发气何必问忘事害了她。

        何必问一怔,手指抚摸过腰上的算盘,笑道:“小仙子是不是听错了?”

        贺兰辞看何必问那般心疼,催促道:“既然人家三姑娘来提醒你算盘漏了,你就补上就是了。快些吧,不然三姑娘就要哭了。”说完,因陆迎儿也在,便又示意何必问再多拿出一件给陆迎儿。

        何必问此时瞧见贺兰淳、楚律等人都盯着他看,呵呵笑了两声,笑道:“不巧,今儿个忘了将算盘……”

        “叔叔真好看。”楚静徙忽地扭头看向贺兰辞,眼睛猛地睁大,仿佛是被仿若天人的贺兰辞惊艳一般,但终归因年纪小,表情生硬了一些,叫其他人看出她这表情定是旁人教的。

        何必问蹙眉,一咬牙将算盘丢了出来,心道贺兰辞哪有那般好看,这定是楚静乔教楚静徙的,这楚静乔当真是想欺师灭祖了,笑道:“小仙子,拿去给你白菜姐吧。”

        楚静徙满意地拿到算盘,不忘说了句“何师伯也不丑”。

        何必问活了这么些年,从来不曾听人用“不丑”二字来称赞他,于是脸上的笑讪讪的,待要跟楚静徙这样的小人生气,又有些太没风度,既然给了算盘,便又从身上拿了个随手戴上的玉钩给陆迎儿。

        陆迎儿得了玉钩,又听楚静徙称赞何必问,想起吴佩依告诉她这大门大户的人家喜欢说话挺直了身子中气十足的姑娘,就鼓足勇气挺胸顺着楚静徙的话说:“何师伯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可好看了。”说完了,因自觉任务完成,便松了口气,被楚静徙牵着就走了。

        何必问又听到这一句堪称奇葩的“称赞”人的话,闷闷地喝了一口酒,心道再过十年,这两个小人若还记得今日之举,定要后悔亵渎了他这么一位貌比潘安的翩翩公子。

        贺兰辞心知何必问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负,因要顺着楚静徙、陆迎儿的话戏弄何必问两句,又听那公鸡哦哦地叫个不停。

        “这公鸡是怎地了?”贺兰辞问道,心道便是要替他拜堂,这公鸡也用不着这么早就这样兴奋。

        “回贺兰道长,莫姑娘带了根千年人参来,窦姑娘看这鸡爱吃人参,就将整根人参都喂它吃了。”跟着楚静徙过来的婆子忙要去抓那公鸡,可惜这公鸡就跟贺兰辞一般,十分难抓。

        楚律挑着眉毛,看那公鸡跳上跳下,就似跟另一只在争斗一般,心道石清妍好眼力,这公鸡果然不同凡响;又见这满堂的人都盯着贺兰淳、贺兰辞父子看,心知这会子没人在意自己这王爷,于是就干脆不说话了。

        “必问赌这公鸡还能再跳一个时辰,十斤黄金。”何必问说道,心想定是窦家姑娘莫家姑娘相争,最后苦了这只公鸡,又想自己要不要主动说一声他也不曾婚配过,如此那些人也就会稍稍留意到可以将女儿嫁给他?

        “半个时辰,二十斤黄金。”贺兰辞淡淡地说道,看那公鸡不时引吭高歌,心想这窦家姑娘心里想什么呢,竟然会喂只公鸡吃人参。

        “莫某斗胆赌五十斤黄金押一个半时辰,何公子、贺兰道长不知,经甘姑娘指点,这人参被小女用灵芝水浸泡了两日,功用更大。”莫老爷开口道,说的这话也不知是要称赞莫家姑娘机灵,还是说莫家姑娘吃饱了撑着了,又或者说是甘棠在借刀杀鸡,撇清莫姑娘的干系。

        贺兰淳眯了眯眼,说道:“一百斤黄金,一刻钟,只怕这鸡熬不过去了。”

        大年里若是死了鸡,还是只要替贺兰辞拜堂的鸡,定要惹怒了锦王府,莫老爷还不如何,窦统领又随着王钰出征,因此留下的孙统领少不得要替窦统领出面。

        只见孙统领站起来说道:“窦家姑娘有些鲁莽了,这鸡若抓回去多喂上一些水,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许是怕这鸡当真死在他们面前,于是楚律说道:“将这鸡送给莫家姑娘好生好着吧。”

        莫老爷有些受宠若惊,但更惶恐,尚未来得及言语,便听贺兰辞说道:“还是将鸡送给小师妹养着吧。”但凡有甘棠插手的事,他就不信只是巧合,定然是甘棠不甘心石清妍摆布他的亲事,因此拿了那只鸡出气。

        楚律、贺兰淳齐齐心道果然如此,贺兰辞心中还是对甘棠旧情难忘,往日里做那轻狂模样,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何必问私心里是想叫甘棠再嫁了人安心过日子的,但眼下看来甘棠是不甘心寂寞的,且贺兰辞又有要跟甘棠奉陪到底,叫甘棠一往情深到底的意思,只怕甘棠这辈子也转不出贺兰辞这个圈了。

        听了贺兰辞这话,莫老爷要将自家女儿举荐给贺兰父子的心顿时没了,并非妄自菲薄,但自家女儿比起甘棠,到底差了许多。

        于是那只不停上蹿下跳的公鸡就被人费了很大功夫炸捉了之后送到甘棠面前,仿佛在叫着“冤有头债有主”一般,扑棱着翅膀就狠狠地啄了甘棠那细嫩无比的手,一口下去便见了血。

        因那凤鸣岐山的话已经传开,石清妍识趣地避开楚静乔的风头,叫人将宴席摆在了楚静乔在的那块地上。

        于是这宴席就摆在了空着怡然楼下,又请了戏班子在前头唱戏。

        石清妍虽坐在正座,却将应酬种种交给出静乔,因她来得迟了,不曾瞧见莫家姑娘如何在甘棠的配合下迂回曲折地撺掇窦家姑娘拿了人参喂鸡,因此此时瞧见那鸡啄了甘棠,倒还好心地叫人领了甘棠去包扎。

        甘棠此时心里起伏不定,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道贺兰辞将这鸡送给自己,莫不是原本贺兰辞便是要劝石清妍给他们两个主婚?虽被鸡啄了,却因唯恐那鸡就死了,忙叫人抱了那鸡跟着她走,一心想着如何救回这鸡,对自己受伤的事反倒漠不关心。

        待甘棠一走,楚静乔就纳闷地问:“贺兰叔叔将鸡送给师父做什么?”甘棠跟王钰和离那日,他可是瞧见贺兰辞并不怎么关心甘棠的。

        “……回郡主,前头传菜的小子说,贺兰道长当着贺兰大人的面说要叫寡妇改嫁呢。”一在一旁伺候的媳妇说道。

        因这前后院传菜的人难免在厨房等处相遇,于是这前头的话就这般快地传开了。

        “当真?”楚静乔蹙眉道。

        因锦王府里才嫁了姨娘,是以在座的其他夫人心里对寡妇改嫁一事十分不屑,却还识趣地将鄙夷掩饰起来。

        “贺兰道长此举,是不是说他不介意娶了寡妇?”冷不丁地,一人开口说道。

        因这话,众人不由地又深思起来,一个个都在心里叹着贺兰辞果然痴情不悔,如今还想劝说贺兰淳答应了他跟甘棠的事。

        “难怪贺兰道长将公鸡送了她,也难怪,除了她,又有哪一个能配得了贺兰道长的鸡?”又有一人含嘲带讽地开口道。

        恰这话说出后,未免她不在楚静乔母女两个构陷她,急匆匆回来的甘棠就露面了。

        甘棠听了这话心内是喜悦的,喜悦于自己与贺兰辞心意相通,缓缓坐下后,又听人问那鸡怎样了,便说道:“太医说拿了其他降火的药再喂给它吃就好了。”

        言语温和,仿佛那“它”乃是个她生病的丈夫。

        石清妍不由地有些可怜甘棠了,心道贺兰辞真坏。

        自然,又有人多嘴地将贺兰辞建议甘棠“能者多劳”的话说了出来,就如前头楚律、何必问两个被贺兰父子抢了风头一般,后头除了那些识趣不言语的,其他的,要么含酸带醋,要么夹枪带棒,都一个个绕着甘棠说话。

        楚静乔因被人冷落,心内冷笑,便坐到石清妍的榻上,指望着石清妍教训那喧宾夺主的甘棠,看石清妍慢慢地吃着王瓜汤,便低声道:“母妃,这是咱们家,你想想法子……”

        “嘘,”石清妍低声道,在楚静乔耳边说道:“你师父今儿个被人捧或被人嘲讽的越多,她陷得越深。”指不定甘棠这辈子都叫贺兰辞给算计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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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荷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8:37:36 |只看该作者
    第93章   坑人不分左右八


        你这老小子太不尊重你大舅子了!石漠风在心里嘀咕一句,心道当真是物以类聚,难怪楚律会跟他这如今变得怪模怪样的妹妹臭味相投。

        石漠风不敢顶嘴,只敢在心里腹诽,石清妍心里想起生孩子不由地就害怕起来,摸了摸自己肚子,一想到生孩子定然要血淋淋的,不由地打起颤来。

        于是乎,这兄妹二人难得地默契地都低下头。

        楚律看石清妍终于低头了,满意地负着手,回头再看,虽没瞧见陆参那一家三口,却是瞧见街上不少人家怀中驮着孩子出来看花灯,心里不免有些艳羡。

        忽地一**人急匆匆向前涌去,侍卫们立时警觉起来,小心地防着有人袭来。

        楚律伸手拉了石清妍的手臂,心道这**人哪里去,才想着,忽地便听旁边人说起话来了。

        “原来第一才子是个小白脸模样。”

        “就是,半点也不如贺兰道长儒雅,贺兰道长又斯文,又重情重义,世上再没有比得上他的痴情人。”

        “谁说的?贺兰道长长虱子呢,好人楼里的姑娘说了,第一才子为了个女子改邪归正、守身如玉三年,谁知那姑娘最后嫁了他堂兄。难怪第一才子大过年也不回家。”

        ……

        “原来知己还受过情伤。”石清妍喃喃道,以何必问的能耐,他若想强取豪夺抢了那姑娘定然容易,如今他没去抢,一可见那女子是当真看上了他堂兄,二可见何必问真心喜欢那女子。此时不禁有些后悔没跟着司徒尚去好人楼,冷不丁地瞧见自己这会子跟楚律走的路正是向好人楼去的,不由地拉了拉楚律的袖子,“王爷,要不咱去听听?”

        楚律蹙眉道:“这等话听闲话做什么?”定是那跟何必问十分相熟的女子被逼急了,脱口说出来的话,只怕那女子以为是在称赞何必问痴情,却没想到,何必问日后回了何家如何做人。

        “……哎,原来贺兰道长的相好是那等泼辣模样,亏得我一直以为他喜欢温柔女儿呢。”

        “正是,听说贺兰道长在关外留下了一孩子,孩子都十几岁了。”

        ……

        “走,去听一听。”楚律咬牙说道,贺兰辞常年在关外,又并未娶妻,若叫他洁身自好,那自是十分难的,是以这贺兰辞在关外流落一子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好。”石清妍答应着,心道不愧是团圆的日子,不知贺兰淳站在好人楼里听说自己的儿子有一子流落在关外会做何感想。

        此时离着好人楼已经十分近了,一路悠哉地看着花灯,不时停下欣赏一番有钱人家燃放的火树银花,便到了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好人楼前。

        石清妍心道今晚上好人楼若是不赚钱,那就有鬼了,借着奎武有力地猛士开道,他们一行人自然顺顺利利地进了好人楼。

        石清妍进好人楼的时候不忘瞧了眼沉水,终于发现一个侍卫跟沉水站得近了些,待要细看那侍卫眉眼,又看此人一脸络腮胡子遮住大半边脸孔,什么都瞧不出来,于是心道沉水这丫头到底是被什么给糊了心了。

        进了好人楼,才刚见了掌柜的过来,尚未来得及被引去楼上包厢,便听见一女子喝道:“谁敢再说贺兰道长不及那姓何的小白脸,姑奶奶便宰了他!”

        这女子说完,便豪爽地将手上茶壶往地上一掼。

        “掌柜的,给她记在账上。”石清妍眼皮子一跳,心道这女子好气势,看去是一皮肤微黑浓眉大眼的女子,这女子身子高挑而又矫健,坐在桌子上伸手拍了下桌子后就用一双大眼锐利地扫向四周,若将她比作扎手的玫瑰花,倒不如将她比作凤尾丝兰,此女就如凤尾丝兰一般,艳丽有,但更多的是寻常女子比不得的气势。

        “呵呵,关外来的土包子,知道才子二字怎么写吗?”楼上一女走了出来,从那楼梯拐角处伸出来的一只大红袖子看,很明显那袖子的主人是极力想拉住这位忠诚的拥护者,不叫她抛头露面的。

        石清妍睁大眼睛,细细分辨认出是那日与何必问坐一辆马车的女子,心道这粉面桃腮的女子怎会有胆量跟这像凤尾丝兰一般的女子争起来?

        “听我们公子说,贺兰道长虚伪的很,早年有人诚心跟他求字,他愣是拿了我们公子的字去充数。”

        “我不知道才子怎么写,可怎么听你的话就想起一句滥竽充数?”那关外女子显然也不是大字不识之人。

        “你说什么?胆敢侮辱我们公子的字?”那女子冷笑道,又因话头不投机,便迈着小碎步向那铁树一般的女子冲去。

        “第五轮了,这位老爷压哪边胜出?压塞外苍鹰是一赔三,赌江南黄鹂是一赔四。”一个显然已经在这好人楼里摆起赌局的猥琐之人一脸讨好地凑过来对楚律说道。

        楚律原当众人该是一边倒地赌江南女子输,不想两边看起来竟似是势均力敌,瞥了那人一眼,便要拉了石清妍到楼上去,才刚到楼梯边,就见楼梯上又冲下来一**女子,各色上等胭脂一瞬间叫这好人楼里如春花盛开,清香四溢。

        石清妍一边想着何必问、贺兰辞这二人定要因这**女人之争绝交不可,如今贺兰辞可是又虚伪,又始乱终弃了,一边随着楚律上楼,一边去看楼下的女子打架,见两边的女子都君子的很,心知彼此最重要的是哪里,因此并不向彼此的脸上抓去也不撕人头发,只是一边叫阵,一边扭打在一处。饶是她这女子,瞧见那江南黄鹂与塞外苍鹰势均力敌地缠在一处,也不由地觉得赏心悦目,尤其是有的女子发丝凌乱,额头冒汗,不时娇啼一声……

        “没什么好看的。”楚律说道,拉着石清妍就上了楼。

        到了楼上包厢里,楚律看贺兰淳袖着手微微眯着眼,一副强忍住怒气的模样,一身红衣的何必问则是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守卫在贺兰淳身边的顾漫之则是对楼下闹哄哄的女子极为不屑。

        “知己,你当真对着那些女人诋毁了贺兰小道?”石清妍兴致盎然地说道。

        何必问讪讪地说道:“酒后胡言,谁知就叫人记住了。”小心地去看贺兰淳,心道今日当真不该带了贺兰淳过来。

        贺兰淳待楚律、石清妍坐下后,不愠不怒地对何必问说道:“这些事都休再提了,那孽障留在关外的孩儿,这事到底是有还是无?”

        何必问讪笑道:“世伯,必问也不知,要等楼下散场了,才能细细去问那些关外女人,只是那女子说孩子十六了,只怕是假的吧。”

        好人楼散场,那她势必也要回去了,石清妍给沉水使了个眼色。

        沉水会意,立时出去一回。

        等沉水再回来,便听斜地里,有人高声问:“贺兰家是何等人家,怎会有女人生了贺兰家的孩子不送贺兰家去?”

        楼上正酣战的女子并未搭理这话,于是那人又高声道:“定是塞外苍鹰有意要侮辱贺兰道长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楼下一关外女子翻身将与她纠缠的江南女子压倒在身下,一边骑在那女子身上,一边掐住那女子手腕,将她按在桌子上,冷笑道:“送什么送,贺兰道长在关外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人!只听说有了个儿子,两年前找到两座土坟,还是空的。”

        “你怎知道是空的?”

        “姑奶奶亲眼看见贺兰道长用手挖的!”

        贺兰淳怔住,心道那他那流落在外的孙子是死了还是没死?心里气贺兰辞不成体统,便微微开了楼上小窗,才开了窗子,瞧见楼下那两个女子那般动作,忙非礼勿视地又关了窗子,看石清妍兴味盎然地探头,便咳嗽一声,示意石清妍规矩一些。

        楼下果然有人问“贺兰家喝的水都要几两银子才能买一壶,会有人舍得离开贺兰家?”

        “呸,亏得你们中原人还说什么风骨!人家温姑娘要是跟你一样不要脸,能被道长记挂十几年?”

        楚律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心道贺兰辞出关不是一为了他,二为了躲开甘棠王钰嘛?怎地又凭空多出一个温姑娘?

        石清妍也郁闷了,心道这关外女子到底是要骂贺兰辞无能,护不住女人儿子,还是要维护贺兰辞说他痴情不悔?当真是一粉顶十黑呢。

        贺兰淳听这话,却不禁又开了窗子,微微向外看了一眼,随即对上石清妍好奇的眼睛,就有些不尴不尬,解释道:“不想名门之后也会沦落风尘,我听那女子口齿伶俐,不似寻常塞外之人,再看她眉眼跟前朝公主很像,想来她祖母当是前朝和亲的公主了,早年定也有人好生教养她,不想如今落到这地步。”

        石清妍哦了一声,心道贺兰淳好眼力,竟然能看出人家祖母是哪个,又问:“那温姑娘是谁?嫌弃她的又是哪个?”

        “莫不是温雅温夫人?这女子当是只知道温夫人的姓氏,因此便以为她是姑娘家。十几年不曾有人提起过她,就连必问也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何必问喃喃道,心道难怪贺兰辞这般想叫寡妇改嫁,曾几何时,这温夫人就悄无声息地从京城消失了。

        “贺兰大人是不是知道贺兰小道跟那温夫人的事?还有贺兰家的水当真几两银子一壶?”石清妍看楚律一脸茫然,便知楚律并不认得那温夫人。

        贺兰淳清了清嗓子,因石清妍眼神太厉,何必问又一副“我已知道”的样子,脸上便难得地微微泛红,此时心虚盖是因太过乍然听说自己孙子的事,虽说那孩子乃是奸生子,但总是他孙子,且他早忘了温雅这么个人,今日冷不防被人提起,当真震惊得了不得。

        何必问低声对石清妍说道:“贺兰与温夫人相识已久,温夫人比贺兰、必问大上五岁,原是甘家的孀妇,甘棠的堂嫂,老师过世后,为照顾甘棠,便也去了贺兰家。必问并不知贺兰与温夫人的事,只知这温夫人忽然就从京城消失后,贺兰很是在京城找了她许久。知己不知,这温夫人大抵……跟小师妹外头的性子很像。”

        因想不出如何形容那位温夫人,于是何必问只能拿了甘棠来形容,至于这温夫人跟甘棠到底是谁学了学,就不必细说了。

        “难怪贺兰说王妃年纪小没有味道,原来如此。”楚律插嘴道,心道原来贺兰辞喜欢的是年长一些的女子。

        石清妍闻言蹙眉,心道这贺兰辞果然没品位,“原来贺兰还有这段情缘,算算时日,那孩子若是十六岁,该就是……贺兰道长毛刚长全就有了?”石清妍一时有些不能接受样貌那样年轻的贺兰辞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这么一算孩子岁数,就连她这旁观者都很是赞同贺兰家拆散他们了,毕竟若是她有这么个心肝一样的儿子被个俊俏寡妇勾引,且会因这寡妇毁了前程污了名声,她心里也要气愤地了不得,随即又想这温夫人果然够清高够倔强,矫情一下出走一回就罢了,她还当真躲着十几年不露面,如今只怕再难寻到人了,想着,便又去盯着贺兰淳看,“莫不是贺兰大人不愿意叫贺兰家的大公子娶个寡妇,于是逼走了温夫人?”于是乎,这甘棠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就叫自己成了温雅那个模样?且避讳着不肯跟任何人提温雅的事,旁人问起来,也只肯说自己是孤身一人进的贺兰家?

        因石清妍这般问,何必问、楚律不免也看先贺兰淳,就连此时巴不得石清妍、楚律看不见他的石漠风也将目光投向贺兰淳。

        贺兰淳终于怒道:“王妃莫血口喷人,老夫怎会做出那等仗势欺人之举?”顿了顿,因对着的都是聪明人,看他们明显不信,未免这两个腹诽他,又编出话来叫他跟贺兰辞越发生分,于是义正词严地说道:“温雅乃是寡妇之身,借住贺兰家,却勾引那孽障做下那等事!”

        “于是贺兰家不肯声张,用了什么法子撵了她走?”石清妍好奇道,言语里却无褒贬之意。

        贺兰淳冷了脸,半响见石清妍等人依旧盯着看他,便心烦意乱地说道:“贺兰家并未做什么,是甘棠做了什么。”说完,便闭了嘴,一心想知道那温雅生的孩子死了没有。

        石清妍长长地哦了一声,心道难怪贺兰淳那般看不上甘棠,原来是贺兰家先借了甘棠的手逼走了温雅,随即又开始瞧不上甘棠的心机手段了;理清楚甘棠跟贺兰家的恩怨后,石清妍不同情甘棠,对那位被贺兰辞寻了十几年的温雅也喜欢不起来,心道她就是个俗人,温雅的气节她欣赏不了,但看贺兰辞不肯向旁人提起温雅的事,便是极力维护温雅这寡妇名声的意思,贺兰辞对温雅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可惜温雅还是为了所谓的傲骨避而不见。

        顾漫之听说贺兰辞去关外不是为了甘棠,便已经气愤起来,此时再听贺兰淳暗示甘棠为了贺兰辞逼走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寡嫂,顿时义愤填膺道:“贺兰大人定是误会了,定是温夫人幡然醒悟,心知自己举止放荡不堪,因此自惭形秽,自愿离开贺兰家的!”

        贺兰淳不防顾漫之发作起来,并不理会他,只淡淡地说道:“对温雅一事,老夫发誓贺兰家并未对温雅做了什么事,且她今日下场,实属咎由自取,再怨不得旁人。虽说发乎情,但也须止乎礼。二人无媒苟合,且她到底年长,不怪她又怪谁?”只独独可怜了贺兰辞,还有温雅腹中孩儿罢了。

        顾漫之瞪大双眼,眼里不禁有些充血,心道甘棠为贺兰辞守身多年,又为他与王钰和离,如今却换来贺兰淳这么一句,冷笑道:“人云亦云,早先不听人提起什么温夫人,谁都说贺兰道长对甘姑娘念念不忘,怎地如今见有了温姑娘,你们就一个个都忘了甘姑娘的好?”扫视了厢房内众人,心道这些人定然是乐得诋毁甘棠的。

        因气愤不已,又想起甘棠何其无辜,顾漫之便径直出了厢房。

        “只怕明儿个,就有无数少年来锦王府认亲了。”楚律待顾漫之走了,就眉头微蹙,心道难道要滴了贺兰淳的血,挨个跟那些少年认亲?

        贺兰淳冷哼一声,冷笑道:“奸生子罢了,贺兰家岂会容得下那来路不明的孩子?”

        “别装了,刚才还不知道是谁一听说两个土坟就眉头皱的死紧呢,想寻回孩子就寻呗。”石清妍戏谑道。

        楚律瞪了石清妍一眼,叫她别对贺兰淳这般不尊重。

        一时间,屋子里鸦雀无声,无人敢再说话。

        只有楼下的声音不断传来。

        “胡说,贺兰道长去关外是为了甘姑娘,怎会是为了什么温姑娘?”

        “哼,姑奶奶不知道什么干姑娘湿姑娘,贺兰道长酒醉之后喊的是姓温的女人。”

        ……

        屋子内,不管是贺兰淳还是何必问,听到这话都沉默不语。

        贺兰淳心想温雅带了孩子走,只怕贺兰辞这辈子都会去找她,好狠心的女人。

        何必问心道明儿个这事传扬开,兴许甘棠会想明白日后如何做?

        门外忽地有喧哗声,石漠风看如今自己身份最低——不然总不能叫沉水、祈年两个姑娘家去应门,于是走到门边,看见方才那猥琐之人被一猛士扭住。

        “这是怎地了?”石漠风问。

        那猥琐之人立时堆着笑脸,将脸上褶子挤在一处,笑道:“如今新开了赌局,赌贺兰道长是为温姑娘远走天涯的一赔五,赌贺兰道长为甘姑娘遁走关外的一赔十。里头的几位老爷要不要赌一把?”

        石漠风怔住,却听屋子里何必问开口道:“如何辨别输赢?”这种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便是贺兰辞也未必说得清道的明少年时他看见那跟温雅仿佛的甘棠有没有不明就里地心动过。

        “这位公子问的好,要是塞外苍鹰说赢了,就算是温姑娘赢了,若是江南黄鹂辩赢了,那就是……”

        “出去出去。”何必问不耐烦地说道,心道这赌局当真无趣。

        “不如赌一赌,若是连着两个晚上塞外苍鹰跟江南黄鹂决斗,何必问跟贺兰辞两个会不会绝交?”石清妍出声道,心道今晚之后,世上再无才子,不过是留下两个声名狼藉的人罢了。

        原本门外那人看门口守卫森严,心生退意,此时听里头有女眷开口,暗道这家定只是个中等人家,没多少规矩,不然怎地会领了女眷出门?因怯意少了,就忙扬声道:“这位姑娘说的好,请问姑娘赌多少银子?”

        “十两,赌绝交,你去掌柜的那拿了银子。”石清妍说道。

        门外那人欢快地答应了,便去楼下寻了掌柜的要银子。

        何必问干笑道:“知己莫不是银子没处丢了?你明知必问跟贺兰关系要好的很,不会为这区区小事生分。”心道今晚上就够他后悔的了,哪里还敢再闹一个晚上。

        “谁知道呢,谁叫你们都喜欢堂嫂,太像的人在一起长不了。”

        何必问被踩到痛处,一时也没了言语。

        石清妍反倒因何必问这样惊讶起来,心道自己失言了,“确有其事?我还当是有人胡编的呢,这等事你们都喜欢寻了所谓的红颜知己去说?”

        就如贺兰辞,枉楚律跟他相交多年,都不知道贺兰辞情窦初开时,就有了一位伤他很深的温雅,还有了一个叫他牵挂一辈子也见不着的儿子;她跟何必问日日知己相称,只当何必问无心成家,却原来何必问也受过情伤……

        “王妃,本王从不将这等事与不相干的女人说。”楚律淡淡地说道,瞥了何必问一眼,心道若是何必问不自讨苦吃寻什么红颜知己,如今也不会叫那些红颜知己将他的丑事宣扬得天下皆知。

        何必问的脸很有些挂不住,悻悻地看了眼楚律,心道楚律装什么正人君子,说什么不寻红颜知己,不过是寻不到罢了。

        “天晚了,是不是该回王府了?”贺兰淳被贺兰辞还有个儿子流落在外的消息弄得头晕,十几年想不起温雅这人,如今听人提起她就动了怒气,此时也不耐烦再听楼下的塞外苍鹰去说贺兰辞那混账是如何地痴情。

        “好,回去吧。”楚律也有心要回去,毕竟这“好人楼”当真担不起好人二字,若是才回了京城的楚徊知道这好人楼的用途,会不会气得夜不能寐?

        一行人没看出楼下第五局哪边的人胜了,便都回了锦王府。

        到了第二日,一早出了蒲荣院的楚律到了傍晚又蹙眉过来了。

        石清妍看他眉头紧锁,便忙问道:“出事了?”

        楚律点头,说道:“今儿个来了十几个十六七的小伙子要认亲。”

        “那就叫贺兰大人挨个滴血认呗。”

        楚律摇了摇头,随即说道:“这还算不得咱们家的事,总有贺兰大人自己去料理。还有一事,定要寻你商议。”

        “什么事?”

        “家里要准备几间屋子,老五他、他来信要将他们家老大老二送来。”楚律很是为难地说道。

        石清妍不敢置信道:“质子?”看楚律瞪她,又忙改口,“侄子要来?”

        “嗯。”楚律点头,贺兰辞原本猜测楚恒会将燕回关分他一半,如今看来,楚恒是不乐意分了燕回关,要将儿子送来留给他做质子了,“准备了屋子,还有先生,读书识字、骑射等等,一样都不能漏了。”

        石清妍心道楚律缺心眼了,自己家女儿也没见他这么操心,有意胡闹道:“王爷,要不咱们有意将那两孩子养歪?等他们一来,臣妾就送女人给他们?”

        楚律哧了一声,随即嗔道:“莫胡言乱语,弟妹出的两个孩子都送了益阳府来……老五只怕是防着弟妹不在王府孩子被旁人带坏了,只怕以后几年,五弟要忙得不可开交,不能顾着王府里头的事了。”

        石清妍听楚律这话大有袖手旁观看楚恒如何夺了江山的意思,啧啧了两声,心道自己当真没有母仪天下的命?除了称赞楚恒两口子有野心有胆量够狠外,也说不出旁的,“侄子住哪?”

        “……住内院书房吧。”楚律说完,看石清妍有些茫然,心道只怕她没将那几间内院书房当书房看,便道:“就是蒲荣院东边那几间被你用来装了绸缎的屋子。”

        石清妍恍然大悟,笑道:“原来那是王爷的内书房啊,王爷怎地不早说呢。”

        楚律瞥了她一眼,心道早说了难道石清妍就不将他的内书房当库房了?忽地瞧见石清妍拿出了皮尺,心里一喜,顿时又将那些许的抱怨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红颜知己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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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璋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8:39:02 |只看该作者
    第94章  坑人不分左右九


       且不提那皮尺到底又派上了什么用场,单说那一夜之后,果然如石清妍所料,至少在益阳府内,再无才子。

        原本贺兰辞是痴情种,如今多了个不知死了没有的十几岁儿子,还跟一个姓温的女人有了瓜葛,顿时便叫益阳府的女人对他死了心。

        于是乎,就连贺兰淳也明显地感觉到早先那些跟他套近乎,妄图将女儿嫁到他们家的人少了,直到一日,他一想再想,暗道早先他信贺兰辞为甘棠出家,如今他信贺兰辞沉迷于温雅,信来信去,总有被贺兰辞玩弄在鼓掌之上的感觉,仿佛贺兰辞一边巴不得跟贺兰家族彻底断了关系,一边又想叫他心甘情愿地接受一个门户低的不能再低的女人。

        不然,他当真不信那祖母是公主的女人能蠢到不知道那话是在败坏贺兰辞的名声,且那好人楼据说是石清妍的,那关外女人无人指引,怎会莫名其妙地就寻到好人楼?

        三思之后,贺兰淳决定假借请石清妍直接给贺兰辞说亲的事,去探一探比如石清妍这等旁观者心里是如何想的。

        “贺兰大人,如今有女人肯嫁给贺兰小道,你就该烧高香了。”石清妍直言不讳道。

        贺兰淳自是不信,谦和地笑道:“王妃这话未免有些太过贬低那孽障了。”

        “一点也没贬低那孽障,贺兰大人该想,你儿子是道士,还不知会不会还俗,又有个十几岁的儿子,还记挂着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哪个女人缺心眼了会上赶着进你们家门?便是依着父母之命进去的,也要夜夜落泪到天明。”石清妍又一针见血地说道。

        贺兰淳拧着眉头,却不信他那文武双全的儿子会落到这般地步,“王妃是否是危言耸听了?京中比阿辞更荒唐更糊涂的人多的是,便是宠妾灭妻的也有,况且阿辞又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怎会没有女儿仰慕?”

        石清妍笑道:“您瞧我知己,我知己比起贺兰好了不知多少,人家一瞧见爱慕的女人嫁了他堂兄就远远避开,这才叫正人君子,虽风流一些,但也叫人能看到个盼头。我知己这样的都被人嫌弃,您再瞧你们家那孽障,怎还信脑子清楚的女人会心甘情愿嫁进去?”

        贺兰淳心里也怒了,但这怒气又不能冲着石清妍发出来,心道不论真假,都该在贺兰辞跟那姓温的女人有关系的消息传到京城前先给他定亲,不然到了京城,必定会有人猜到那姓温的女人是温雅——毕竟贺兰辞身边姓温的女人就这么一个,贺兰家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被满京城耻笑,到时候贺兰辞当真就再也回不了贺兰家了,如今只能亡羊补牢,为那不孝子挽回一些了,不由地将姿态放低,开口道:“那莫家的姑娘乖巧的很,还请王妃做媒去说一说。”说完,心道石清妍一心要替楚律拉拢他,定然会替贺兰辞去说媒,且那莫家早先很是巴结他,莫家的女儿配贺兰家的长子,已经是十分抬举她了。

        石清妍不由地有些同情起贺兰淳来,但看贺兰淳还是这么一副不愁没儿媳妇的模样,就安慰道:“贺兰大人,凡事想开一些吧,我去说媒,莫家自然不敢不答应,到时候贺兰又去关外找姓温的,岂不是害了人家莫姑娘?叫人家莫姑娘骂我一辈子?再者说,人都有个安土重迁的习性,贺兰家权势再大,也是在京城,什么样的人家乐意叫姑娘背井离乡然后去京城守活寡?”

        贺兰淳鲜少被人拒绝过,惊愕地看向石清妍,心道就连一个寻常的商户女子也有资格嫌弃贺兰辞了?那若是贺兰辞有意藏了个身份再低一些的女人,该是低到了什么地步?

        “王妃当真不肯去说项?”

        “不肯,本王妃手上缺德的事多了,能少一件是一件。”

        贺兰淳不由地怔忡起来,他早习惯了有个被人人人称颂的儿子,如今冷不丁儿子被人嫌弃起来,且很像是那儿子有意自毁……眼圈泛起一圈粉红,有些酸楚地说道:“不想那孽障会有今日,老夫到底做了什么,就叫他宁死也不肯回贺兰家。”

        “……贺兰大人还是想开一些吧,由着那孽障去吧,才子佳人的心思,咱们只懂过日子的俗人是看不懂的。”石清妍两辈子都没个慈父,此时看贺兰淳这德高望重的长辈因为贺兰辞伤心成这样,便又笑着岔开话题:“贺兰大人,你说这事也奇怪了,贺兰小道被人嫌弃了,我们益阳府一家姓古的放出话来,古家秀才说了,不用我知己守身如玉三年,只要他先考了他出的试题,然后再守身如玉一年,就将家中女儿嫁他。”说完,暗道莫不是也有人跟她心意相通,看出这何必问未必不是个良人?

        贺兰淳因想贺兰辞若成家,配的也是个门户低矮的人家,因此此时听石清妍提起那些小门小户,不由地就想到自己将来的亲家身上,冷笑道:“这姓古的人家太过狂妄,什么样的女儿能叫必问守身一年?”

        石清妍笑道:“贺兰大人又错了,人家肯要知己守身一年,就是极爱女儿的意思,这般娇养大的女孩儿,若没什么大毛病,即便颜色稍逊旁人一筹,才学不甚出众,性情大抵也是招人疼的,身为女子,只招人疼就够了,还要求什么颜色、才学?”

        贺兰淳不料石清妍说出这话来,闷不吭声半日,因看何必问还有人家有意与他,贺兰辞此时却没人来求——求的人家,依着石清妍的话外之意,多半也是势利眼,一心卖女求荣的,这样的人家,答应了亲事又能有什么用?原本想着贺兰辞胡闹出家几年,待回头之之后依旧娶个门当户对的好孩子就是了,如今看来,那门当户对是万万不能了……

        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有个高门贵女做大儿媳妇,贺兰淳仿佛老了五岁,再听石清妍的丫头沉水过来提醒他外头又有个少年来认亲,便不由地怒道:“不认!那不孝子已经出家,成了无名无姓之人,与贺兰家再无瓜葛!那不孝子的儿子,跟贺兰家也没干系!”

        石清妍不料贺兰淳竟动起怒来,因问心无愧,便又安慰贺兰淳:“贺兰大人,跟那般的人置气太不值当。你若当真想娶个儿媳妇,便别再这样摆着架子了,毕竟眼下是你们家要求娶好女儿,不是旁人家要巴结着嫁人。”

        贺兰淳冷笑一声,心道贺兰辞未必不是他想求他娶了个小户女子,看沉水还在看,便压抑住愠怒说道:“撵了人走!谁敢再来,打折他的腿!”到底是儿子更亲近一些,即便当真这会子撵的是亲孙子,他也顾不得了。

        沉水怔怔地点头,因此时石清妍跟贺兰淳在前厅里说话,因此便赶紧出了前厅叫人将那来认亲的少年撵了。

        贺兰淳木着脸,问:“那要必问守身一年的,是个什么人家?”

        “是个老秀才家,那秀才早没了考取功名的念头,这会子就靠着家里的几十亩地过活,膝下只有一女,闲来开了间私塾教教书。”石清妍颇为艳羡地说道,心想石将军当初嫁了原主的时候,必定没去想她嫁过来以后要过什么日子。

        贺兰淳脱口道:“这等人家也敢要求必问……”

        “大人,今非昔比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再过两年,谁还知道谁是第一才子,谁是贺兰辞?只有他们两个干下的荒唐事被人流传以衬托新任才子的品行高洁了。做人呢,还是识时务的见好就收吧。”

        贺兰淳算不得迂腐之人,但也自诩清高,原本听人说这等市侩的话该是不屑,此时却也不得不承认,何必问、贺兰辞这两个才貌双全的人,再过两年,便会被后来人替代。

        正说着话,便听人说何必问在外求见。

        石清妍听了,诧异道:“知己不是去古家考试了吗?”说完,便叫他进了这前院前厅来。

        略等了一会,就见何必问懊丧地低头过来了。

        “考试考的如何?”石清妍问。

        何必问垂头,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小老儿说他那日看花了眼,只当另一个是第一才子,才放出的这话。”眼睛瞄向贺兰淳,心道那小老儿花灯下看贺兰淳,将贺兰淳看成第一才子了?瞄见贺兰淳的胡须,有些不忿地收回眼睛。

        “就这样算了?”石清妍诧异道,心想今儿个怎这么多需要自己安慰的人。

        何必问冷笑道:“岂止是这样就算了,那小老儿指着必问的衣裳,说必问这衣裳太花哨,不是正经男子穿的,又说必问仪态不雅,必问瞧见他家十岁小丫头看上了必问手上梅花,就将梅花送她,也被那小老儿指着鼻子一通训斥。说必问果然是近墨者黑……”眼睛偷偷瞥向贺兰淳,这墨者自然就是名声比他还不好的贺兰辞了。

        “怎么这样以貌取人?”石清妍拧眉道。

        贺兰淳站起身来,虽也痛骂贺兰辞,但听何必问这样贬低贺兰辞,便闲闲地说道:“王妃当为那秀才设身处地着想,若是你有个女儿,肯嫁给必问这样相貌的人吗?”

        石清妍一怔,再看何必问,便不由地干笑起来,半响说道:“知己,你若当真想娶了古家女儿,我便去替你提亲。”

        贺兰淳听石清妍这般说,心道石清妍的意思是何必问比贺兰辞要好,替他说媒就不算是毁了人家女儿一辈子?因心里愤懑,又待要查清楚贺兰辞搞的什么鬼,便大步向外走去。

        何必问对贺兰淳走的事也不以为意,回石清妍道:“那古家女儿必问并未见着,哪里知道是个什么人……但看那小老儿的意思,仿佛是要叫必问给他们老两口养老送终?”

        “这样好啊,反正你又回不得京城何家,权当在这边安家,娶了娘子还送一对爹娘,待生下一男半女,家里三代就都齐全了,知己也算是齐全人了。”石清妍笑道。

        何必问有些郁闷地微微颔首瞪向石清妍,“……知己这张嘴,若不去做了媒婆,当真可惜了。”

        石清妍讪笑两声,说道:“我是对那有双亲疼的孩子分外有好感的人,我觉得那古家女儿若不骄纵,定然就是个可人。要不,我叫人替你打听打听?”

        何必问嗤笑道:“还打听什么?必问一时好奇谁家这样大的口气敢要必问守身如玉,就上门去了,你不知,那小老儿也是个会做张做乔的,哄了半城的人去看,今日我被那小老儿众目睽睽之下撵了出来,明儿个益阳城里更会造谣说必问这才子一文不值,连个落第秀才家都不肯要。”

        “你是因置气想再去试试运气?”石清妍听何必问这般说,心知何必问也知道那小老儿就是看上他这第一才子了,此番矫情撵了何必问出来,不过是一激着何必问再去,二也抬高了女儿身价,免得旁人再提他家女儿配不上何必问,想着,喃喃道:“这般好爹,我也想要……”这古家爹可比那搭戏台子叫女儿抛绣球招亲的靠谱多了。

        “……知己是益阳城、不,是魏国有名的悍妇妒妇,不若知己先替必问请人裁了一身正人君子的衣裳,然后随着必问去古家,替必问证明必问其实内里别有乾坤。知己这名声响亮的不亚于必问,有知己作保,想来那小老儿定没有旁的话说。”何必问酝酿了半日,终于将话说出来了,往日里有人捧着尚且不觉,如今被人踩着,又依稀看到似楚静乔这一辈的女孩儿已经不能够欣赏他这样的才子了,心里也有了成家立业的念头。

        “正人君子装?”石清妍转了转眼珠子,心里将见过的男子装束一一想了一遍,心道楚徊玉树临风的装扮跟何必问的装扮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招蜂引蝶用的,说起正人君子的衣裳,还要首推楚恒的穿着打扮,但楚恒新近又要纳妾,若叫何必问做了他的打扮,总不是好兆头,如此就只剩下楚律的了,“好,等会子我就叫人动手做,先拿了王爷的旧衣裳改一改,料子颜色旧一些,显得人沉稳不卖弄。”

        “多谢知己,只是王爷的衣裳是否会显得必问蠢顿?”

        “……要是显得蠢顿,那就是知己你自己的事了,这可不关我们王爷的事。”

        何必问笑了两声,半响,看石清妍赶着去替他改衣裳,便又道:“知己,外头赌必问跟贺兰不绝交,已经是一赔三十了。”

        “……放心,等你们当真断交了,我逢人就说是你先提出绝交的,绝不叫你丢脸。”

        “知己没去想这温夫人冒出来的太过莫名其妙了吗?不早不晚,偏偏贺兰大人在益阳城,她就被人提起来了?”何必问蹙眉道。

        “想这样多做什么,总不用你我替荷兰小道收场,只可怜了贺兰大人。”石清妍说着,心想甭管这事为什么如今又被人提起,但看那日贺兰淳的脸色,至少贺兰家的家长早年是知道或者以为知道贺兰辞跟温雅有什么干系的,贺兰辞这滑头这点子破事还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他就不是贺兰辞了。

        何必问扑哧一声笑了,心道也是,总归是贺兰辞的红颜知己叫嚷出来的,跟他并没有多大干系,到时候负荆请罪,也轮不到他。

        别过何必问,石清妍便赶回了蒲荣院,因要给楚律裁衣裳,此时她屋子里许久不用的炕上就堆满了各色衣料,叫人翻出楚律的一件旧衣裳,将衣裳披挂在自己身上,就问沉水、祈年:“这样穿着,可像正人君子?”

        沉水笑道:“王妃披着像是正人君子,但不知何公子穿上怎么样。”

        祈年笑道:“王妃该叫人弄一双简单的靴子,奴婢瞧着何公子的靴子太花哨了,还有他那金冠,也叫人换成沉香木的簪子吧,既尊贵不是身份,又显得人沉稳一些。”

        沉水听祈年这般说,便低声凑着头说道:“依奴婢说,不如去古家那日叫何公子有意睡得不足,也叫古家老头知道咱们何公子为了他们家女儿睡不着呢。”

        “只怕会弄巧成拙,谁不知何师伯这才子睡不好就成了酒囊饭袋!”斜地里传来一道一声,却是楚静乔满脸喜气地过来了。

        楚静乔过来后,便斜签着身子在炕上坐着。

        “外头的事处置好了?怎有闲工夫过来?”石清妍笑道。

        楚静乔笑道:“一有空闲我就过来了,母妃不知,我师父连着几日都吃公鸡汤呢。”

        “你怎知道这事?”那公鸡定是要替贺兰辞拜堂的那只了。

        “听说冒出一个姓温的,我怎能不盯着师父看?听说那晚上顾漫之冒冒失失地跑去说了,师父就厥过去了,好半天醒来,就叫人杀鸡去。”楚静乔得意地说道。

        石清妍笑道:“说的就跟你亲眼瞧见的呢。”

        “王妃不知,如今可怜师父的人多了去,一个个都骂贺兰道长负心人,女儿听武爷爷说,如今人家都说师父心眼少,听贺兰道长一句话,就巴巴去费心费力地开学堂,老吾老幼吾幼去了,没承想却被贺兰道长给坑了。”楚静乔咋舌道,早先还有些长舌妇嘀咕甘棠被人羞辱,如今经贺兰辞这么一戏弄,甘棠立时又成了顶顶无辜的可怜人,真真是心善又单纯。这般想,似是想通了什么,忙低声道:“母妃,贺兰道长难不成是有心自毁,一要替师父洗刷早先被侮辱的骂名,二要逼着师父断情嫁人?女儿去告诉她。”说完,心道等告诉了甘棠这事,甘棠定要欣喜若狂,随即又痛彻肺腑地要去挖了那枉死的公鸡毛出来。

        那武爷爷指的就是武言晓了。

        “站住,”石清妍喝住楚静乔要出去的身影,“做那聪明人做什么,你只管记着,如今甭管是何必问还是贺兰辞,都是有人愿意嫁就该感激涕零的,其他的你莫管。”

        楚静乔怔了怔,微微歪了头,心想石清妍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奴婢听着那关外女子的口音含糊不清,也不知她说的到底是温,还是闻。”祈年开口道,早先不敢提,此时看石清妍隐晦地透露那日的事另有蹊跷,便赶紧将心里话说了。

        楚静乔哼哼了两声,心道若是去告诉了甘棠,就能看甘棠那翻来覆去喜怒无常的滑稽模样了。

        石清妍手上拿着楚律的衣裳,左右来回看了一通,随即摸了摸肚子,心觉过年后这身子就有些异样,“甭管怎样,我若生出贺兰那样的儿子来,白菜,你替我掐死他。”

        楚静乔皱着鼻子,哧了一声,嘀咕道:“还不知道谁掐死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密的长评,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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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茗瑾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9:11:32 |只看该作者
    第95章  坑人不分左右十


        石清妍毕竟懒了点,再者说楚律的衣裳她都没做呢,因此随手将给何必问改衣裳的差事交给了祈年,随后便一门心思学着裁衣裳,是以楚律过来了,也没话说。

        如此过了两日,在锦王府呆不下去的石漠风便请辞,石清妍自然不肯叫他走,便又挽留了一回。

        已经到了正月末,石漠风越发没心思在锦王府呆了,琢磨着要不偷偷摸摸地走,来回看了看,见没人拦着他出锦王府,于是就试探着出了锦王府角门,心里盘算着自己假装去吃酒,先演戏装上两日,等锦王府的人掉以轻心了,自己再直接走。

        心道这算盘打得天衣无缝,还没等他迈下锦王府台阶,他便愣住,只见对面一个十□岁骑着一匹火红大马的外族女子向他奔来。

        那女子皮肤白皙细腻,瞳仁有些浅淡,眸子大而明亮,鼻梁高且又翘的可爱,眼下有些许细碎的麻子,一笑,丰满红唇边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头戴毡帽,毡帽下一头乌黑的秀发卷曲着披散在肩上随着骏马的奔驰飞扬。

        此女只应天上有,石漠风心里默念着,只觉得自己此时人在梦中。

        那女子到了他面前,径直跳下马,两条纤长健美的腿下踩着的是一双羊皮小靴,那只到膝盖的朱红袍子穿在她身上,越发衬得她这人英姿飒爽。

        “锦王府?”那女子开口道,声音因赶路,有些干涩,面上也有些微尘。

        饶是如此,这女子却因笑容耀人的很,并不叫人生厌。

        “不识字?”石漠风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着,仰头看了眼锦王府门上的匾额,醒悟到自己这话未免太过不礼貌,因自己那话是脱口而出,忙补救道:“是。”

        “认得一个。”那女子蹙眉指着那个王字,转身去将马背上挂着的一羊皮袋子摘下来。

        因她一转身,被她别在腰上的圆月弯刀露了出来,于是锦王府门前的侍卫立时警戒起来。

        “……你,快走,锦王府门前不的胡闹。”石漠风开口道,早将自己想离开益阳府的念头抛诸脑后,一心要护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二当家的,二当家的!”一行三四个大胡子猛士兴奋地从角门涌了出来。

        其中一人走到那女子身边,豪爽地笑道:“听说有漂亮女人纵马向锦王府赶来,我就知道是二当家的来了。”

        “大当家的呢?”那女子问,因看到伙伴也高兴起来。

        “大当家的打仗去了,你先跟我去里头歇一歇。”那猛士说着,就替女子提了羊皮袋,然后叫另一人牵着马,就领着女子向大门里去。

        那声二当家的,不由地就叫石漠风想到这女子定不是正经人家,虽这般想,看那女子笑容明媚,艳光照人,不由地就跟了进去,心里再顾不得早前抱怨锦王府妖孽太多的话,暗道妖孽多,仙人也多。

        行了百来步,到了楚律书房前,就见楚律早被人通知出来迎接客人了。

        见到这客人,楚律也不由地愣住。

        “这位是锦王爷。”猛士介绍道,“锦王爷,这是我们二当家的。”

        楚律闻言,心道贺兰辞做山贼的时候,二把手是个女的?且还是个美貌女子……

        “锦王爷。”那女子显然并没见过什么权贵,直着身子,笑容满面地喊了一声锦王爷,便没再提旁的,连声请安也没有。

        “一路辛苦了,怎地忽然就赶来了?”楚律问,虽说心知对面的是个山贼,但还是想以寻常女子的礼节待她,于是想将她交给石清妍招待,忙道:“暮烟,快些领了……”因不知这女子的名字,便愣住,看向一猛士。

        那猛士醒悟过来,便道:“二当家的名字叫闻天歌。”

        “好名字,令尊给起的?”楚律问道,心想这女子一看便是关外女子,怎地会有这么个十分文雅的中原名字。

        “令尊?”闻天歌疑惑道。

        “就是你爹。”猛士提醒道。

        闻天歌爽朗地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糯米小牙,“我没爹娘,是大当家的给起的。”

        “……闻姑娘此次来,是为了……”毕竟贺兰辞就是雅道人的消息还不曾声张开来,这土匪的二把手过来做什么?

        “大当家的说他爹从京城赶到锦王府来给我们主婚呢,叫我赶紧过来。”

        这话落下,早先一直试图踮起脚尖向闻天歌这边站近一些的石漠风脚下一歪,恨恨地想那大当家的是谁?

        闭关不出正试穿正人君子装,此时听说锦王府来了个光彩照人的美人儿,才从书房里出来的何必问不由地也愣住,心道无父无母,还是个山贼,这样的人,连小门小户的女子也比不上,就连依附贺兰家而生的旁支外姓姻亲也不会迎娶,贺兰辞这是铁了心不回贺兰家了?

        楚律听到动静,看向那穿着他的一身靛蓝旧衣裳依旧显得十分肤浅的何必问,便紧紧地抿了嘴。

        “哈,”何必问忍不住哈了一声,随即走近,待要细细打量那女子,忽地就见那女子疑心自己被人轻视了就将手往腰后探。

        看到了刀柄,何必问忙接着道,“贺兰跟你说,他爹是专门来给你们主婚的?”

        “难道不是?”闻天歌蹙眉。

        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石漠风心里想道,不由地有些失落起来,却也因何必问的话,转头问楚律,“大当家的……是贺兰道长?”

        那贺兰辞早先到底是做的什么营生?

        “是,贺兰伯伯就是专门从京城赶到益阳府给你们主婚的。”何必问很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并不理会石漠风的插嘴问话,“只是,贺兰没叫你这么快过来吧?”

        “大当家的叫我下月过来,可是他爹都来了,不能叫他爹久等啊。”闻天歌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说的对,可是,贺兰伯伯这几日忙着呢,他忙的是大事,你别去打扰他。先去见过王妃吧,这是中原的待客之道。”何必问开口说道,心想贺兰辞当真好算计呀。

        闻天歌看身边猛士点头,心知何必问所言非虚,便要向后头去。

        那猛士道:“后头我们不能陪着二当家的过去了,二当家这东西怎么办?”说完,就将那一袋子东西提在手上。

        “奴婢来吧。”暮烟忙要去过去提,待猛士伸手后,不禁被那东西一坠,险些趴在地上。

        也因她脱了手,那袋子重重地砸在地上,被马鞍磨破的一处就洒出两颗拇指大的红宝石来。

        “这是给王妃的见面礼?不用这么客气。”楚律原先不知那羊皮袋里装的是什么,此时猜到了,便先客套一番。

        “这是给大当家的他爹的。”闻天歌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楚律,弯腰将两颗宝石捡起来。

        “你没给王妃带?”楚律顺口说道,因觉自己这话问的太小家子气,便又催促暮烟赶紧领着闻天歌去,虽说闻天歌相貌好,但一路兼程这身上的味道也不小。

        闻天歌只手提起那麻袋,向肩头一甩,便示意暮烟领着她去见锦王妃。

        “贺兰大人若知道,当要厥过去了。”楚律苦笑道,看向闻天歌高挑的背影,心里只想到“野性难驯”四字,暗道石清妍这般的,在贺兰淳心中都已经是没规矩的很了,那闻天歌贺兰淳见了,定然要气炸,不提旁的,只看闻天歌披头散发的模样,贺兰淳就接受不了,无奈地摇摇头,看向何必问,又觉何必问糟蹋了自己的衣裳,叫自己的衣裳沾上了浮躁之气。

        何必问一边扯着衣裳前襟,暗暗地想这衣裳果然叫自己显得傻里傻气,不然那闻天歌怎会没多看自己一眼,一边对楚律说道:“王爷还是叫人先瞒着贺兰伯伯吧,我瞧贺兰伯伯这几日正急着要问个清楚明白呢——幸亏这女子中原话说的不太差,勉强算是个优点。”

        也幸亏早先急着要回京的顾漫之如今一心要去保护甘棠,不然贺兰淳怎能这般从容地留在益阳府。

        “……她可知道温夫人的事?”楚律说道。

        石漠风心里一喜,暗道自己大可以将温夫人的事告诉那位姑娘,又想若是换了他给这姑娘起名字,他定然喊她梦中仙。

        何必问瞅了眼莫名其妙欣喜起来的石漠风,笑道:“知己会问。”顿了顿,又对身边小厮说道:“去压十斤黄金,赌何必问跟贺兰辞一定绝交。再去压一千两白银,赌贺兰辞一定会向何必问负荆请罪。”

        何必问的小厮闻言,忙向外奔去。

        “交友不慎啊。”何必问摇了摇头,又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慢慢地又折回书房去。

        楚律心道何必问不乐意穿,自己还不乐意叫他穿呢,还有那交友不慎,背后跟红颜知己说贺兰辞是非的不就是他第一才子嘛。心里这般想着,便又看向依旧患得患失的石漠风,“你又怎地了?”

        一个又字,便显露出楚律对石漠风的不耐烦。

        石漠风心道自己早先做过什么,就叫楚律拿了个“又”字来说他,低声道:“王爷,那女子……学生……”因不知该如何说,只能心里发急,嘴上胡言乱语,想了半日,只能遗憾自己跟那姑娘见得晚了,若叫他跟贺兰辞去抢,他是没胆量的;就算太阳打西边地抢到手了,然后呢?若叫那女子做妾,石将军也是不肯的。

        “别痴心妄想了,遇到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你就娶了吧。”楚律不咸不淡地说道,心道何必问也是发疯了,为了个落第秀才家的姑娘值当这样折腾嘛?

        前头楚律“劝”石漠风收了心思,后头,石清妍、孙兰芝、窦玉芬,并董淑君、萧纤妤等女人正聚在一处说笑,就先见翠墨过来交代说贺兰辞的女部下来了,随即就见暮烟领来了一个外族女子。

        石清妍笑着请这女子坐了,又悄声叫祉年去准备热水等会子叫这女子洗漱,随即笑道:“你从燕回关外来?燕回关怎样了?”打量着这女子洒脱的装扮,大方豁达的笑容,不由地十分艳羡,看见那背后的弯刀手柄,就盯着瞧。

        “哗”地一声,闻天歌将弯刀从背后抽出,雪光在这富丽堂皇的屋子里一闪,“拿去,慢慢看。”

        正护着石清妍以免闻天歌杀向石清妍的沉水小心地走去,又心惊胆战地将那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弯刀接过来,步步谨慎地送到石清妍手上。

        石清妍一脸惊叹地拿着那弯刀看,又比划了两下。

        余下的孙兰芝等人,被方才闻天歌拔刀的举动吓住,一个个不说是噤若寒蝉,但也齐齐打了个哆嗦。

        “这些给你们,一人抓一把。”闻天歌方才经了暮烟的指点,明白要给人一点子见面礼,于是伸手将羊皮袋撑开,叫窦玉芬伸手去抓。

        祈年、醉月忙要替她拿着袋子,闻天歌直言道:“你们提不动。”说完,就又示意窦玉芬去抓。

        窦玉芬看着粗糙的羊皮袋,哪里肯将自己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指往里头伸,又听被闻天歌一撑,袋子里哗啦一声,心里一跳,心道这乡巴佬在袋子里装了什么?讪笑道:“不用客气。”

        “快抓一把。”闻天歌声音加重,又抖了下袋子,示意窦玉芬赶紧地。

        窦玉芬不由地颤抖了一下,心道好大的气势。

        “孙姨娘,快抓一把。”暮烟劝道,又冲孙兰芝挤了下眼。

        孙兰芝客客气气地伸出手,只拿了手指尖拈出两粒来,瞧见手指上抓的是什么,顿时心里就后悔起来。

        “你这一把怎地这么少?”闻天歌蹙眉。

        “不敢叫闻姑娘多多破费。”窦玉芬的一颗心也打起颤,恨不得重新再抓一把,握着那一红一绿两颗璀璨硕大的宝石,又将腕子上的金镯子摘下来,递给暮烟,“这是我给闻姑娘的见面礼,还请闻姑娘笑纳。”

        “不怕破费,赶明年我再去抢就又有了。”闻天歌说着,又叫坐在窦玉芬下手的董淑君去抓。

        董淑君听到那一个抢字,哪里还敢伸手,心道难不成,这闻姑娘是山贼?依着孙兰芝的例子,也抓了两颗,又送了闻天歌一副金钏。

        闻天歌折向孙兰芝这边,孙兰芝是早盯着窦玉芬手上宝石看的,方才心里也是挣扎再三,一心要多抓几个,又怕窦玉芬几个心里嘲笑她不开眼,待要不多抓,又总觉这等时机错过了,回头定要后悔,心里挣扎了半日,将手伸进去,手指插在那一堆看不见但能够想到的宝石堆里,感觉到宝石的润泽以及那迷人的些许尖锐,心下一横,张开五指就抓了一把出来,待将手拿出来时,感觉到指缝间夹着的宝石就要掉回袋子里去了,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手上东西放到身边小几上。

        只听哗啦一声,十几颗宝石散落开,有两颗从小几上滚落到地上,其中还有两颗金刚钻。

        窦玉芬又是眼红,又是鄙夷地看向孙兰芝,就连方才只顾着看圆月弯刀的石清妍,也被这动静惊动将眼睛移过来。

        “……妹妹明年要嫁给王先生,家里给她准备的首饰不够,婢妾得替她多准备一些。”孙兰芝也很是懊恼自己方才那贪财的行径,为弥补,就尽可能地将腕上、头上的首饰摘下来送给闻天歌,偷偷去看,看闻天歌并不介意她狠狠地抓了那一把,心里松了口气,暗道人家送的人不心疼,窦玉芬几个白替人家操什么心。

        祈年过去替孙兰芝捡起地上掉下的宝石,孙兰芝讪讪地拿出帕子将宝石全部裹在里头。

        轮到萧纤妤了,因萧纤妤就坐在孙兰芝后头,于是萧纤妤也有些为难,不知要随着窦玉芬的例抓两颗,还是学着孙兰芝的样子来。

        看她为难半日,闻天歌也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抓了一把放在她身边。

        孙兰芝看见闻天歌那轻轻松松的一把比自己费力抓的还多,不禁暗自咬牙,心道自己早知道该就学着萧纤妤这样装腼腆,等着闻天歌给她抓,不丢人,还得了实惠。

        “多谢。”忌惮闻天歌的身份,萧纤妤不敢多说,忙将身上浑身带的首饰都摘下来,送到暮烟捧着的托盘上。

        闻天歌蹙眉,看萧纤妤一个劲地摘东西,便说道:“如今是来走亲戚,不打劫。”

        萧纤妤摘首饰的手一抖,讪笑着,试探道:“那我就借花献佛了。”冲着闻天歌一笑,见闻天歌回了她一个笑,忙拿了宝石先送了沉水、祈年、醉月、暮烟、福年、祉年一人一颗,又将孙兰芝连着她在内的四个侍妾的大丫头各送了一颗,见自己只剩下四颗,比起孙兰芝来,不算太过分了,才安了心。

        闻天歌听不懂借花献佛四字,但她只管送人,尽了所谓的礼节,便不去管萧纤妤如何处置那宝石,在石清妍身边坐下,便将袋子系上丢在一边。

        “我的呢?”

        “那丫头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叫我打点人,你是王妃,就是阎王,还要打点你?”闻天歌诧异地指着暮烟说道。

        因被说成小鬼,孙兰芝等人便都看向暮烟,又因都得了礼物,此时只觉得闻天歌这山贼很是懂礼数,便不似早先那般嫌弃她。

        石清妍歪着头一笑,“山贼也该知道‘若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吧?”手上晃荡着那弯刀,啧啧了两声,心想不知哪一日自己也能威风地舞弄这玩意——下辈子?

        闻天歌又诧异道:“你也知道我们的规矩?”

        “……略知一二。”石清妍笑道,心说:你不给,等贺兰辞回来,就跟贺兰辞要双倍。

        “你在关外,可曾听说过温姑娘的事?”孙兰芝因抓的多了,自觉自己比其他人跟闻天歌更熟悉一些,又好奇贺兰辞的事,就忙开口问;不知这温姑娘是温雅,嫁过人的,便跟外头流传的一样称呼她为姑娘。

        “我见过姓温的女人。”

        孙兰芝险些要脱口说出“然后你把她杀了”的话,干笑两声,看石清妍的脸色,又问:“那女人,样貌如何?”能够叫贺兰辞迷恋至今?

        “就寻常老婆子一个。”

        石清妍不禁哈了一身,心里想了千百遍温雅是什么模样,谁知闻天歌这般清脆地说她是个老婆子,算算年纪,温雅也当是不到四十的人,据她所见的莫夫人、孙夫人、窦夫人,哪一个年过四十不还是风韵犹存的模样,然后亲自问:“你怎地见到她的?她身边可有个十几岁的孩子,孩子跟贺兰小道像不像?”说着,见祈年给闻天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就将自己已经有些冷了的茶水递给她。

        闻天歌接过石清妍递过来的茶水,也不嫌弃石清妍喝过,一口气干了,见孙兰芝等人都盯着她看,便探着身子,伸手比了比,说道:“有个这么高的孩子,说是十六,看起来像是十三,跟大当家的有点像。”

        “哈?”石清妍原当贺兰辞跟温寡妇的事是假的,此时听闻天歌这样说,心道难道他们当真有一段?“然后你杀了他们?”翠墨方才可是暗示这闻天歌跟贺兰辞的关系非比寻常呢,看闻天歌的这把弯刀,若是她承认杀了温家母子,她一点也不吃惊。

        “我杀她做什么?大当家的说那孩子是他侄子,那温婆子说这么些年来那孩子亲爹一直在追杀他们母子,这种畜生,要不是大当家不叫我进京城,我进了京城,一定宰了他!”闻天歌气愤道。

        因闻天歌这般说,早先都猜大当家的是贺兰辞的众女,再不怀疑大当家的是谁了。

        石清妍哦了一声,随即问董淑君、萧纤妤这跟她一样从两个京城来的,“贺兰小道的弟弟有几个?”

        董淑君思量一番,开口道:“若是孩子十六,当是贺兰道长嫡亲弟弟的儿子了,不然其他庶出的弟弟年岁太小,对不上。”

        “嫡亲弟弟?”石清妍蹙眉。

        窦玉芬忙插嘴道:“贺兰道长下头有个弟弟,只比他小一岁,因两个孩子生得近了,贺兰夫人伤了身子,膝下就只有这么两个孩子,贺兰道长也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兄弟,是以据说兄弟二人是十分亲近的。只是这贺兰家二公子样样都比贺兰道长差的不是一星半星,是以贺兰道长在贺兰家是被捧到天上的,贺兰家二公子就显得不太招人待见。就算贺兰道长出家这么些年了,贺兰家的老老少少还都等着贺兰道长还俗回去接替贺兰大人当贺兰家族长呢。”一口气说完,见众人都看她,忙道:“早先家父查了贺兰家的事。”

        在座众人除了闻天歌,心内都了然,心知窦家早先想攀上贺兰家这门亲,因此就专门去查了贺兰家的事。

        “祉年、福年、醉月、暮烟,去帮着闻姑娘沐浴去。”石清妍吩咐道,听四女答应了,便又对闻天歌笑道:“你先去洗漱沐浴,晚上我送了酒菜去西院,叫你跟兄弟们的一起好好聚一聚。”

        “大当家的说王妃义气的很,果然如此!”闻天歌伸手拍向石清妍的肩膀。

        石清妍肩膀被拍下,双手捧着圆月弯刀奉还,呲着牙笑道:“客气客气。”看见闻天歌被祉年等人领走,不由地叫沉水帮自己揉一揉肩膀,咬牙切齿道:“等贺兰小道回来,本王妃定要剥下他一层皮!”

        窦玉芬心里觉得闻天歌还比不上她家小妹呢,于是试探道:“贺兰道长当真……喜欢这样的?”

        “各有所好,至少若比试做山贼,你家小妹不是她的对手。”石清妍说道,心道孩子是贺兰辞的侄子,但早年贺兰淳他们以为的都是贺兰辞跟温雅不清不楚,可见贺兰辞是被人栽赃嫁祸了?这被谁栽赃,又能叫贺兰辞连辩解都不想辩解,自然不用想就知道是贺兰辞那位嫡亲的兄弟了。

        “孩子是贺兰道长弟弟的,为什么外头都说是贺兰道长的?”孙兰芝与窦玉芬等人也迷惑了。

        “那温姑娘的身份定然有蹊跷,除了未婚生子外,定还有旁的不能见人的。追杀这样的女人,只怕是为了防着丑事被人知道。你们不知道,贺兰家家风严谨,历代族长名声好得不得了。贺兰大人是待贺兰道长兄弟二人长到十岁上下,才由着贺兰夫人做主叫妾侍生了庶出孩子的。”董淑君为孙兰芝、窦玉芬二人解惑道。

        “那贺兰道长这是替他二弟认下了儿子?免得他二弟再追杀亲子?”窦玉芬脱口道,心里不禁庆幸起来,心道这贺兰家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头乱的很,她那小妹若进去了,指不定没两日就要被人横着抬出来。

        石清妍点了点头,想起那日贺兰淳透过窗子看楼下南北美女打斗都很是惭愧的神色,心道旁人做那神色是伪君子,贺兰淳却当真是发自内心地想着非礼勿视呢。心里十分赞同董淑君、窦玉芬这话,暗道看贺兰淳那副为贺兰辞忧心忡忡的模样,可见外头流落着一个因奸而生的儿子对于要继承贺兰家族长之位的贺兰子孙来说是十分厉害的一件事,也难怪贺兰辞的二弟要叫人追杀温寡妇母子以绝后患,这温寡妇在闻天歌眼中是个老妇,可见她这些年吃尽了苦头,容颜才会那般苍老。

        石清妍啧啧两声,心道闻天歌一看就是没心没肺的人,她嘴里的话假不了,那贺兰辞还当真是忍辱负重了,只可惜他那二弟想错了,即便贺兰辞再做下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贺兰辞依旧是贺兰家众星奉月的那位,贺兰淳也还是没将他这二儿子放在眼中。

        “孩子啊,还是只生一个的好。”石清妍发自肺腑地感慨道,善于识人的贺兰淳竟然连自己两个嫡出的儿子都没看清,可见,她也该识趣一些,别生多了叫家里的水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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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清妍这边感叹着,因前头何必问又急急地捎信叫人来问温雅的事,于是石清妍就将这事跟何必问说了,又有楚律来问,于是又告诉了楚律,楚静乔听说一个极漂亮的女人进了锦王府,自然也要问一问。不知是谁使坏,于是不到一日,留客天中的贺兰淳就听说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来找贺兰辞了,锦王府外的甘棠,也听说那女人已经跟贺兰辞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于是当日晚上,贺兰淳人在前厅,由着何必问陪着,就要见闻天歌,恰那时闻天歌早去西院与兄弟们畅饮去了,是以就让贺兰淳、何必问两个很是等了一遭。

        还没等到闻天歌人,就听说一直围着甘棠转的顾漫之急匆匆过来了。

        顾漫之到了贺兰淳这边,也是拧着眉头阴沉着脸,直直地站在贺兰淳身后,一副等着品评闻天歌的相貌家世言谈举止的模样。

        虽知道那闻天歌单身匹马就进了锦王府,并非寻常女子,但贺兰淳看顾漫之这般毫不避嫌地杵在这边,便蹙眉道:“顾侍卫,老夫等会子要见一见闻姑娘,必问乃是老夫世交之子,他陪着就罢了,顾侍卫乃不相干之人,男女有别,不宜叫顾侍卫在这边旁观,顾侍卫且回去歇息吧。”

        顾漫之原是见有人捎信给甘棠告知她这事,心里不信有人竟然能将甘棠比下去,是以急匆匆赶来一看究竟,此时听贺兰淳要用男女有别支开自己,冷笑道:“贺兰大人,那女人是个外族女人,光天化日下不遮不避就纵马来了锦王府,此时再说男女有别,未免太抬举她了吧,她懂得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顾侍卫懂得的礼义廉耻何其多,既然如此,为何不接着去保护某人?偏来了这边围观人家未出嫁的女儿。”贺兰淳也冷了脸,虽也不喜那闻天歌,且一听说她是自己骑马寻过来的,就恨不得一头栽死在地上,但事已至此,人来了,总该见一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叫那女子知道贺兰辞身份非比寻常,令她望而却步,心甘情愿远着贺兰辞才是最好。

        顾漫之不防贺兰淳说出这话,因贺兰淳的气势,不敢冲着贺兰淳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忙辩解道:“贺兰大人,顾某与甘姑娘之间光风霁月清清白白,贺兰大人是否误会了什么?且那女子从大街上过来,看见她的人多了,并非顾某一人这般说,倘若贺兰道长跟这等女子成亲,贺兰家的脸更要丢尽了!”

        “不与这等女子成亲,难不成要与甘棠成亲?若非迫不得己,老夫断然不会在人背后说三道四,是以,顾侍卫倘若想听老夫再提一提甘棠的那些糊涂事,老夫奉陪!”贺兰淳冷笑道。

        顾漫之不禁握拳,心道贺兰淳好个不识好人心,那等差了甘棠不下百倍的女子他竟然也要维护?不肯叫贺兰淳再诋毁甘棠,便愤愤不平地猛地转身出去了。

        何必问吸了口气,对贺兰淳笑道:“世伯果然是君子,连那不曾谋面的女人的名誉也要维护。”

        贺兰淳摇了摇头,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想他年幼时,身边的男男女女都规规矩矩的很,哪里有这么些事,“你当真看上了古家女儿??”

        “总归闲来无事,不若去试一试。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人生百态,还是去一一见过的好。”何必问慢悠悠地说道。

        贺兰淳闻言,便知何必问对那古家女儿也并非什么非卿不可,不过是看古家老儿有趣,就陪着玩一玩罢了。

        正想着,忽地听到厅外传来顾漫之一声声的呼痛声,听顾漫之一声高似一声,何必问、贺兰淳也不禁替顾漫之肉疼起来。

        “外头出什么事了?”贺兰淳心烦意乱地问道。

        “小的去看一看。”守在前厅的小厮说道,奔到外头看了眼,又急匆匆地赶回来,对贺兰淳说道:“回贺兰大人,外头下人说闻姑娘赶来见贺兰大人,恰听到顾侍卫谩骂贺兰道长无情无义、始乱终弃又说贺兰大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就将顾侍卫给打了。”

        贺兰淳原要站起来,此时脚下一软,吃惊的却不是闻天歌会打顾漫之,而是:“闻姑娘打得过顾侍卫?”

        “……大抵是贺兰教她的拳脚功夫。”何必问回道,心说人家那二当家的可不是浪得虚名。

        贺兰淳冷了脸在位置上坐着,须臾,就听啪叽的一声,先有个顾漫之灰头土脸地被丢了进来,随即就见一高挑女子走了进来。

        贺兰淳看她,心道这女人不是将头发盘起来了嘛,谁说她披头散发了?

        因早先想的是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一样的人,如今见闻天歌打扮的还算齐整样貌也是上成,贺兰淳高高提起的心,不由地落下,再看闻天歌笑得十分喜人,心道贺兰辞还是有眼力劲的,随即眉头又因闻天歌踩在顾漫之背上的脚皱起。

        何必问也大吃一惊,闻天歌此时头发并非似其他夫人那般高高地盘了发髻,而是有些像是他那些远渡重洋的手下描绘的海外女人盘发的模样,此时既显得人精神,又莫名地显露出原本不该出现在闻天歌身上的秀气,早先看着有些毛躁的卷发此时看着也有趣。

        “大当家的爹。”闻天歌喊道。

        贺兰淳诧异的很,半响说道:“……不必这样称呼。”

        何必问心道这闻天歌定是不知怎么称呼贺兰淳了,忙道:“闻姑娘直接喊何世伯伯伯就够了。”

        “太见外了,爹。”闻天歌又喊道。

        贺兰淳一怔,望了眼何必问,指望着何必问再教导闻天歌改口,谁知何必问方才教了一句,此时很有些看戏的意思,不肯再教闻天歌,就开口道:“爹这称呼,不是轻易能够喊的。”

        “大当家的说见面直接喊爹就行了,刚才我喊不出口,现在行了。”闻天歌难得羞涩地说,随即又道:“这小人怎么处置?把他吊在锦王府门口示众?”闻天歌脚下一动,顾漫之又闷哼一声。

        “放了他吧,不值当为了他坏了闻姑娘见何世伯的气氛。”何必问忙开口,看顾漫之哼唧一声,心道:该!谁叫他没事也要来搀和的。

        闻天歌听了何必问的话,心觉有道理,就从顾漫之身边走开,不再理他,走到贺兰淳身边,又笑道:“早知道爹要来,我就去京城接了你过来。”

        “嗯。”贺兰淳不冷不热地应承着,心道贺兰辞倒是会教人套近乎,看闻天歌站在他对面,便示意闻天歌去下头坐着去。

        闻天歌坐下去后,便睁大眼睛看向贺兰淳,见贺兰淳不看她,心里也纳闷贺兰淳这是怎地了,“爹为什么不看我?”

        “非礼勿视,世伯是因中原的规矩不能看你。你这头发是谁替你收拾的?这衣裳也好看的很。”何必问赞赏地看向闻天歌身上的衣裳,蓝衣红裙,这襦裙腰身极高,下面长长的石榴裙子垂着,叫闻天歌不动的时候也能有了几分斯文。

        “王妃给梳的头,那**丫头拿了香油篦子要将我这头发抻直,说直了好梳发髻,王妃看两瓶子香油还梳不直我那头发,就自己动手给我梳了头发。”闻天歌回道,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贺兰淳,低声道:“是不是爹跟我话都不能说?”

        贺兰淳终于抬起头,略看了闻天歌一眼,问道:“你父母人在关外?”

        “世伯,闻姑娘并无父母。”何必问忙道。

        贺兰淳又问:“你可知道贺兰辞是什么人?他将来又会是什么人?”

        闻天歌讶然道:“中原人,他还能是旁的人?”

        何必问闷闷地笑了,拿了手遮住嘴,心道看贺兰淳还怎么问。

        “你可知道贺兰家?”贺兰淳问。

        “知道,给贺兰家运皮毛珠宝的车队多的是,大当家的都不叫抢,说是自家人。”

        贺兰淳怔住,一个大当家,一个抢,叫他心里立时对贺兰辞怒了起来,心道贺兰辞到底在外头办的什么差事?

        “……爹是因为早先我想抢贺兰家的东西生气了?”闻天歌战战兢兢地问,贺兰淳此时的怒气太重,叫她想不留意都不行。

        “……不是。”鸡同鸭讲,贺兰淳心里叹息一声,心道贺兰辞看上的竟然是这样的人。

        “……那爹是不是要给我们主完婚就走?我还准备叫爹去关外看一看我们的牧场呢。”闻天歌因贺兰淳神色更淡了,又更小声地问。

        “世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闻姑娘看着像是十□了,但只怕没自幼爹妈教养,对人情世故懂得不多,不能将她当成寻常十□岁的姑娘看待,且她对世伯很是仰慕,只怕早先听贺兰说过世伯如何疼爱子女,人家姑娘心里已然将你当亲生父亲了……”何必问看闻天歌被贺兰淳吓成那样,便忙去劝说贺兰淳。

        贺兰淳听何必问这般劝,又看向闻天歌睁着一双狭长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看她,略和缓了语气,心道与这姑娘是说不通了,还该去找贺兰辞那混账,叫他知道,他这当家的即便让步,也只能叫这姑娘进贺兰家做妾。

        “你们在把酒言欢?”闻到闻天歌身上的酒味,贺兰淳问道。

        “原本想请爹过去的,这位大哥说爹忙着呢。”闻天歌指向何必问。

        虽说是将自己出卖了,但一句大哥也叫何必问心里熨帖的很,何必问心里想着自己万万不能趁人之危,万万不能叫闻天歌因自己移情别恋,于是只冲贺兰淳笑了一笑,就装作木头人。

        “原来必问早知道了,闻姑娘还是喊我伯伯吧,如今我有些空闲,倒是能够陪着你们一起去饮酒。”贺兰淳浅笑道,仿佛刚才冷着脸的人不是他,心道他便去西院听一听,看这些人酒后胡言,能说出多少话来,也瞧一瞧,贺兰辞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必问也去。”

        这酒席之上,若多领了个才刚得罪自己的人过去,必定是要叫那人挡酒请罪的意思。

        何必问见贺兰淳要自己去挡酒,心里将西院那**猛士的模样想了一通,暗道他们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人,自己哪里比得过他们的酒量,过去了岂不是送死?

        “世伯,必问明儿个还要去古家。”

        “怕的什么?便是你明儿个不去古家,古家秀才也会再设局等你去。”贺兰淳直言道。

        何必问心知贺兰淳说的对,但他素来是对旁人无伤大雅的矫情便谦和地配合一下的性子,因此此时只觉得自己原本答应配合,却又不去,等同于爽约了,便对闻天歌笑道:“闻姑娘,我跟师伯两个的酒量浅的很,等会子若是兄弟们敬酒……可否请闻姑娘替我们挡了?”

        闻天歌看贺兰淳又笑开了,便当贺兰淳不气了,豪爽地说道:“放心,我替你们喝了。”

        “闻姑娘当真是义薄云天,必问佩服佩服。”何必问小心地避开贺兰淳那鄙夷的眼神,又对闻天歌说道:“闻姑娘,请!”

        “请!”闻天歌说道,又请贺兰淳、何必问先走。

        众人离去,只剩下地上趴着的顾漫之一个,顾漫之忍痛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心想原来这闻天歌是个山贼,只此一样,贺兰家就断然不肯收了她,想着,又强撑着站了起来,拿了袖子擦了嘴角血渍,心想自己这就告诉甘棠去,告诉她闻天歌不及她万分之一,走了两步,不禁又跌倒,索性没人看见,很是酝酿一番才又站起身来,起身后,不待回留客天擦洗伤口,便向大门去。

        顾漫之一路跌跌拌拌地向外走,兴许是都瞧出顾漫之有意要留了伤口去给某人看,因此来来往往的锦王府的下人也懒得开口劝他去敷药。

        顾漫之走到大门前,待要出去,忽地被个急匆匆跑进来的下人撞到。

        因顾漫之此时形象不堪,那小人又因匆忙并未细看,便嚷道:“瑞王府的两位小公子来了,快些让开。”说完,又急匆匆地去书房跟楚律知会一声。

        顾漫之身子晃了晃,心道楚恒的儿子来锦王府做什么?难不成是锦王与瑞王又勾结上了?暗道自己先去跟甘棠说了闻天歌的事,然后回头再来调查锦王、瑞王勾结的事,如此也不枉费楚徊对他的信赖。

        顾漫之就这般从角门出去了,待顾漫之出去后,几辆马车就停在了锦王府门前。

        楚律一时有事与武言晓商议,便叫楚静乔去接,楚静乔早听石清妍说这两孩子是要好好养,好给锦王府弄来宽以待人的好名声,于是强压住心里的醋意,便去外仪门处接了两个堂弟,又领了这两人并这两人的奶娘、丫头们去见石清妍。

        进蒲荣院的时候,楚静乔先看见祉年、福年迎了过来。

        祉年笑道:“郡主来的正好,王妃说叫闻姑娘住在怡然楼里,还请郡主多担待。闻姑娘才知道府里有三个姑娘,这一匣子是给郡主的,另外这两袋是给两位姑娘的见面礼。”说着,将一个三寸宽的匣子还有两个绣囊拿给楚静乔看。

        楚静乔瞧见了,微微打开匣子瞄了眼,便笑道:“送到怡然楼去,来者是客,本郡主自然要款待好闻姑娘。”

        祉年、福年一怔,这会子才去看楚静乔身后那**人,心道不是说明儿个到嘛,怎地这会子就来了,心知楚静乔方才的话是为了敲打后头两位小公子,便忙答应一声,让开路。

        楚静乔先领了两个堂弟进了石清妍屋子,叫奶娘丫头等人等在外头。

        进去了,楚静乔看石清妍若有所思地吃着药,便开口道:“母妃,你瞧谁来了?”

        石清妍放下药碗,抬头看去,只见楚静乔身边多出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来,一个约莫十岁,一个也才八岁,一边嘀咕着成大事者果然不拘小节,连儿子也能舍了,一边笑道:“飒枫、飒杨来了?”

        “见过三伯母。”楚飒枫、楚飒杨齐声说道,因见沉水、祈年在他们面前摆了蒲团,便又磕了头。

        “起来吧,静乔,叫人喊了你二妹妹、三妹妹来,大家伙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石清妍说道。

        楚静乔忙答应了,又叫如是去喊了人来。

        石清妍笑着问楚飒枫:“不是说明儿个来吗?可是送你们来的只顾着赶路了?”

        楚飒枫尚未言语,便听八岁的楚飒杨笑着答道:“回三伯母,因怕伯母等的急了,因此我们就叫人加紧赶了路。”说完,又瞧瞧地去打量楚静乔,因早年有提过将他过继到锦王府的事,于是早年他很是仗着年幼跟瑞王妃闹了几回,如今岁数依旧不大,但到底懂事多了,心知有楚飒枫在,他在瑞王府再难出头,于是再来锦王府,便多了一分心思。

        “原来如此,待我训斥了那赶路之人,竟然只顾着赶路,不顾忌你们的身子骨。”石清妍笑道,随即便由着楚静乔跟这两个兄弟说话,慢慢地掐算着自己的小日子。

        忽地,就听楚飒杨又问石清妍:“伯母,日后我们跟着伯母一起吃住吗?”

        楚静乔眼皮子一跳,心道这老二好会钻营,他们家也就楚静徙有幸每常跟石清妍一同吃一餐,楚静迁更是见到石清妍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唯恐石清妍答应了,便眼巴巴地看向石清妍。

        石清妍笑道:“我每日日上三竿才起,起来也只吃粥,只怕跟你们的时辰合不上,就不一起吃了。你们兄弟二人在你们三伯的内书房里头吃住读书,不用每日来跟我请安,隔三差五地过来一遭就够了。至于其他姐妹,你大姐姐是干大事的人,益阳府多少事离不开她,若是她怠慢了你们,还请你们莫怪。其他两个姐妹日日也要读书,你们闲来无事倒是能够一起讨教讨教。”

        楚静乔听石清妍十分抬举自己,心内得意,便又以长姐身份问了这两个小兄弟读了什么书之类的,总算等到了楚静迁、楚静徙姐妹来,待他们彼此厮见了,就又请了楚律过来,等这两兄弟又给楚律磕了头,就直接开了小宴。

        宴席上,楚律又问了一遍这两兄弟读什么书,忽地瞧见石清妍在那挑三拣四、半天没吃一口菜只单单盯着那一盘王八汤看,就问道:“王妃身子不舒坦?”

        “有些心思。”石清妍示意沉水给楚静徙多佳青菜,“王爷,你是说仙子该吃红烧肉还是莼菜?”

        “……这就是你的心思?”楚律心道石清妍当真是吃饱了撑着了,瞅了眼闷声不响的楚静迁、一门心思吃肉的楚静徙,便转向楚静乔交代道:“过两日,大永侯家派人来请安,叫你母妃领着你二妹妹见人,你且随着武先生他们去城外看一看要修庙的地面。”

        楚静乔一怔,心道楚律这是要支开她?随即醒悟到这八成是大永侯家来说亲,楚律叫她避出去,然后叫大永侯家看一看楚静迁如何,忙答应了一声。

        楚律嗯了一声,又对楚飒杨说道:“原本要给你们请骑射先生,一时半会寻不到好的,待我去信,叫你们父亲送了你们原来的先生过来。”

        “多谢伯父。”楚飒杨说道,早先是瑞王府大公子,此时寄人篱下,不免要小心翼翼一些。

        “伯父不能教我们吗?”楚飒枫问道,“听说伯父极擅骑射,又满腹经纶,是伯父里头读书最好的。”

        楚律笑道:“你听谁胡说的?”

        “哪里是胡说,父亲每常跟我们说他小时伯父是如何如何护着他的,父亲还说,若是早先当真将我给了伯父,如今也能学的跟伯父一样了。”楚飒枫又忙说道。

        楚律一笑,待要说话,便忽地听楚静乔开口道:“父王,你瞧你瞧,小仙子塞了好大一块肉在嘴里。”

        楚律恨不得掐死楚静乔,心道多大的人了,这般一惊一乍的,才要训斥,忽地腿上挨了一下,随即那只脚就有意无意地在自己腿上撩拨,于是心里的怒气消了,只觉得心里有些痒,心知该在楚家兄弟面前给楚静乔留下颜面,便笑着轻声呵斥道:“仔细吓到你妹妹,你教着她一些。”

        “哎。”楚静乔得意地一笑,心道马屁精,敢在她面前跟她抢父王,又笑又嗔地看向楚静徙:“你慢着些吃,谁跟你抢了?”

        楚静徙瞅了眼楚静乔,将嘴里的肉吐了出来,茫然道:“白菜姐,不是你教小仙子……”

        “我现在正教你呢。”楚静乔忙说道,又示意楚静迁赶紧给楚静徙擦嘴。

        楚静徙那半句话,已然将她今日这样反常只大口吃肉的原因暴露出来。

        石清妍摇了摇头,心道楚静乔还当真是为抢爹无所不用其极,连撺掇楚静徙出丑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楚律也看出但凡自己跟楚飒枫两兄弟多说几句话,楚静乔就要出来打岔,便瞪了楚静乔一眼,因看石清妍心思重重,便也不多跟这两兄弟说话,待吃了宴席,便将楚静乔三姐妹、楚飒枫兄弟打发走。

        洗漱之后上了床,楚律一边将石清妍掖在枕头下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丢出去,一边说道:“飒枫还跟小时候一样不多话,飒杨的话还是那么多。只是静乔才看着懂事一些,老毛病又犯了。”

        石清妍嗯了一声,早想好那楚飒枫兄弟又是侄子又是质子,自己只管将他们放在内书房牢牢看住再加叫人自信照料就够了,因此并不担心这二人的事,拉了楚律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楚律将手摸进石清妍衣裳,又有意往下摸,摸到那因才沐浴过湿润的花瓣处,便笑道:“王妃也心痒了?这样急不可待?你求本王,求了本王才给你。”手指撩拨了两下,便试探着插了进去。

        石清妍枕着手臂躺着,看向一脸荡漾的楚律,笑道:“王爷没摸出少了点什么?”

        “什么?”

        “宫沟水浅不通潮。”石清妍说道,将楚律的手□,“别乱摸,此乃皇家御用之物,你这泼皮哪有资格乱碰?”

        楚律闻言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心道石清妍的潮水果然没来,掐算一番,就问:“可请了太医来瞧?”

        “太医说且等一等再说,先停了药。”石清妍闷闷地说道。

        楚律闻言喜道:“果然第四个丫头片子要来了。”说完,见石清妍脸上不见喜色,便又推了推她,问道:“你这是怎地了?莫非你这般不情愿为本王生儿育女?”

        “臣妾可否只管生,不管养?”

        “你这又是什么话?”

        “……臣妾怎么觉得臣妾不会喜欢她呢?”

        楚律冷了脸,躺在石清妍身边,说道:“你不是很喜欢静乔、静徙吗?”

        “这怎么能一样,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没事逗一逗,不过是面上情分。恨,恨不到骨子里,爱,爱不到心坎上,谁会当真十分在意。”石清妍坦言道,伸手摸了摸肚子,疑心自己是年纪小,因此母性不多,不然怎地没多少喜气,“今天瞧见那王八汤,我还想一口气全喝了那汤呢。”

        楚律心知那王八汤有活血之效,便沉默不语,手指在石清妍肚皮上弹了弹,扭头有些郁闷地看向石清妍,心道她只乐意生,不乐意养,那生下来谁养?看楚静乔那没断奶一定要跟人抢爹的模样,还有楚飒杨有意无意提起早先过继的话头,心想这就够理不清的了,如今还有一个只乐意生不乐意养的。

        “你不养?难不成要叫本王亲自来养?”楚律咬牙切齿道。

        石清妍看楚律怒了,便也动了气,翻身坐起,冷笑道:“一起在床上痛快了,凭什么你只管舒舒坦坦地等着凑够四张丫头片子,我就要又生又养的?还不知我有那命活下来生孩子不。”说完,就委屈起来,许是因有孕了,那眼泪不用酝酿就出来了。

        “你——”楚律伸手指了指石清妍,心想邪了门了,为这喜事她也能闹起来,无奈地收了手,问道:“可是怕有人要害你?”

        “嗯。”

        “可是怕你不会养孩子?”楚律说道,看楚静徙,就知这养孩子对石清妍而言大抵跟儿戏一样。

        “嗯。”

        “算了算了,本王来养。”楚律叹了口气,心道可怜见的,就连有孕了也愁成这样,自己先答应着,等生下来,她还能当真交给他一个男人养?将石清妍按了回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即不禁皱起眉来,心道自己要远着楚飒枫、楚飒杨,免得他们心思多了;要捧着楚静乔,叫她明白她乔郡主的地位稳固的很……

        “夫君真好。”石清妍笑了拱到楚律身上,又对楚律建议道:“王爷要养的话,就照着闻天歌那样来养。”

        “闭嘴!”楚律斥道,心想难怪石清妍自己也不敢养孩子,感情在她心里闻天歌那样的女儿还算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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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ㄣ锋仔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9:15:02 |只看该作者
    第97章  春天到百花开一


       “孩子的名字,叫贤淑,本王定下了。”楚律语重心长地沉声说道,声音里仿佛对那第四个女儿寄予了很高期望。

        石清妍心想反正又不用她养,甭管是贤淑还是贤惠她都答应,笑着赞道:“王爷英明。”

        楚律哧了一声,就闭了眼睡下,很快入睡后,却模模糊糊地做起梦来,梦里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依稀从一间屋子里传出婴孩啼哭声,他心里一喜,才刚将那屋子门推开,就忽地被一qun石漠风团团围住,只听得一qun石漠风叽里呱啦地喊“父王,贤淑来了,你瞧你瞧”然后纷纷卷了袖子伸出白嫩嫩的膀子给他看……虎躯一震,从梦里惊醒过来,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然额头上有层冷汗,又看身边石清妍低低地打鼾,心知石清妍素来是不打鼾的,如今多半是被疑心自己有孕的心思压得几日休息不好,是以才打起鼾来。

        心里一边想着怎地无缘无故地梦起石漠风来,便揉了下眼,向外看了看,只见帐子外剩下两支染了一半的蜡烛,料到如今才是三更,便转身又搂着石清妍闭了眼。

        忽地,隔间门边传来沉水做贼一样的喊声:“王爷、王爷,贺兰大人醉了,大闹留客天,闹着不见你绝不去歇息。”

        仿佛沉水也没指望楚律答应一般,只喊了一声,就收了声。

        良久,楚律嗯了一声,反倒叫隔间门边的沉水讶异的很。

        到底是贺兰辞的老父,且又疑心贺兰淳乃是为贺兰辞伤心才会酩酊大醉,于是楚律少不得要起身去劝一劝,是以楚律匆匆穿了衣裳,临出门时交代沉水:“看好王妃的被子,莫叫被子遮住她的口鼻,这般她就会少打鼾了。”

        沉水哎了一声,心道何时这王爷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

        楚律忙向外走,因少不得要叫人调遣人伺候着贺兰淳喝醒酒汤、含醒酒石、沐浴洗漱,未免其他媳妇睡了不好叫人,便又叫了祈年陪着同去,大步流星地到了留客天,却见留客天门首聚集着一qun人,就连赵铭家的也在。

        “必问像不像才子?”何必问清晰地问道,一双细长的眼睛因酒醉就似含泪一般,比清醒时更有神采,脸色也在灯光下白皙如玉,看去就似悲天悯人的圣人,全然没了清醒时那一身才华也穿不透的俗气肤浅。

        “何公子非常像才子。”

        “何公子英俊不凡,潇洒轩昂。”

        “何公子比贺兰道长还俊美还灵秀,简直是钟灵毓秀,堪称是天地造物最神奇的地方。”

        ……

        “赏,这个一个银锭子,那个一个银锭子,说钟灵毓秀的,一个金锭子。”何必问伸出手指,清楚地一一将方才赞扬他的人指出来。

        楚律、祈年双双愣住,看何必问这般清楚的说话,一时拿不准他到底醉了没有。

        “还请这位姐姐替我记着领银子的人,不然明儿个公子清醒了,叫我去把银子金子要回来我哪里去找?”何必问的小厮可怜兮兮地说道,因祈年跟着楚律来,便知她身份与旁人不同。

        祈年一怔,又看着小厮手里捧着个簸箕,簸箕里净是一些小巧的一两的海棠形状抑或者梅花形状的金银锭子,心道原来何必问醉后喜欢散财,人说酒品如人品,那何必问这醉了散财,醒来再要回去又是个什么性子?

        “祈年,料理了这事。”楚律吩咐道,见翠墨迎出来,便先随着翠墨去见贺兰淳。

        祈年看楚律走了,便对跟何必问说好话的赵铭家的等人道:“嫂子婶子们快些回去歇着吧,留着几个人给何公子打了热水热茶就够了。这金银锭子,嫂子婶子们信我就交给我拿去给王妃看着,明儿个再还了你们。”

        虽是轻易得来的金银,但谁舍得再轻易地将金银丢了。

        何必问的小厮似是不耐烦明儿个再丢人现眼地替何必问去讨回银子,就低声道:“婶子嫂子们信这位姐姐吧,不然明儿个公子醒来定要将银子讨回来的。”

        “你们自己记着自己的银子数,明儿个再去蒲荣院找我。”祈年说道,看众人将银子给她,忙拿了帕子兜住。

        “你们说,必问到底哪里不好,为何在她口中成了并非足以寄托终身之人?”何必问又问道。

        “何公子哪哪都好。”

        “那是她没眼力劲。”

        “因为她是肤浅的人,看不透何公子的高深……”

        ……

        称赞何必问的人忙争先恐后地说道。

        何必问慢悠悠地开口:“第一个赏金锭子,其他人,没有。”

        赵铭家的就是说“她没眼力劲”的那个,不由地不服气起来,追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赏?”

        “她极好。”何必问慢慢地说。

        “哪里好了?”祈年觉察到何必问的身子晃了一下,忙接过小厮手上的簸箕,叫他去扶着何必问。

        何必问甩了甩头,随即惆怅地叹道:“事已至此,何必问呢。”说完了,果然身子向后栽去。

        “扶着何公子去书房歇息吧。”祈年说道,将早先包在帕子里的金银一起丢在簸箕里,心道这小银锭子好看的很,留着石清妍赏人用正好,交代了人去打理何必问那边的热水热茶,将簸箕交给赵铭家的端着,便又向内去。

        许是被贺兰淳聒噪的,留客天里的余家兄弟并一众太医、官员都已经醒来,于是祈年路上撞上了几个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之人,便到了贺兰淳住着的屋子。

        “天也天也,天要亡我贺兰淳!”屋子里,贺兰淳仰天呼啸道,看他衣衫凌乱,显然是拉他的人很是费了一些功夫才将他拉回屋子里。

        祈年瞧见四处还有些等着捡漏子看能不能从贺兰淳的醉话里找到什么利害消息的人,于是便又叫人喊了几个侍卫在这门外看着,叫那些等着听闲话的人都回屋子里去。

        待进到这客房的堂屋里,就见余家兄弟两个殷勤地帮着搀扶贺兰淳,闻天歌在一旁坐着,似乎十分懊恼。

        “早知道就不叫爹喝酒了。”闻天歌说道,何必问说他们酒量浅,于是她就盘算着只叫他们喝了十碗,就不叫他们再喝,谁知他们撑不住十碗。

        闻天歌哪里知道贺兰淳、何必问喝惯了清淡的酒,这北边的酒,一是烈,二是石清妍为投其所好,送到西院的都是窖藏多年的佳酿,其中一坛子里头水早干掉了,只剩下了贴着坛底的极其珍贵的血红色底子。

        楚律开口道:“贺兰大人听到了什么话,伤心至此?”依着贺兰淳的修行,便是大醉,也不至于指天骂地的这么不堪。

        “天也,天也,我贺兰家到底造了什么孽?”贺兰淳又顿脚道,忽地听到楚律的声音,便踉跄两步,揪住楚律的衣襟,咬牙切齿地说:“我家阿辞自幼将长辈之言奉为圭臬,是才子中的才子,翘楚中的翘楚,何以沦落成了山贼?定是你教唆他的,定是你!”

        余问津、余思渡二人错愕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贺兰淳,看他要跌倒,又忙搀扶着他。

        闻天歌忙道:“爹知道了姓温的女人的事,就这样了。”因想不通这其中的曲折,便只以为贺兰淳是因有个儿子要杀亲子,因此伤心至此。

        楚律闻言,立时便知贺兰淳这是明白贺兰辞远离京城是为了避开兄弟相争,于是忙劝贺兰淳:“贺兰大人莫心急,那山贼不过是贺兰一时兴起,他有出将入相的才华……”

        “啪!”地一声,楚律脸上挨了一下,不由地愣住,除了石清妍,还没哪个人打过他,于是他怔愣住,心道贺兰家的子孙要害兄长要害亲子,为何挨了巴掌的人是他?

        “都怪你,都怪你,倘若你远着他,他无处可去,自然要回了贺兰家!如今他走了,贺兰家留下个丧心病狂的玩意,定是你居心叵测,要害死我们贺兰家!”贺兰淳指着楚律破口大骂,又奋力地要甩开余问津、余思渡。

        楚律冷了脸,随即又看闻天歌忽地又哭丧起脸来,便对闻天歌说道:“闻姑娘也喝了酒,且回了怡然楼那边歇息吧。”

        闻天歌小心翼翼地问楚律:“王爷,爹到底是不是专门来给我们主婚的?我怎觉得他不喜欢我?”

        楚律一时没想到如何答复闻天歌,便听祈年劝道:“闻姑娘,贺兰大人怎会不喜欢你,他要不喜欢你就不来益阳府了。他这是不舍得贺兰道长,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就这么给了你,贺兰大人哪里甘心?”

        “那我们养爹,”闻天歌茅塞顿开,只当贺兰淳是不满她跟贺兰辞两个离了他,便又凑到贺兰淳面前,“爹,你以后跟我们一起去放羊吧,我们养你。”看贺兰淳还在怔忡中,就又连喊了两声爹。

        贺兰淳酒醉之中,早忘了还有闻天歌这么个人,又听人喊他爹——虽在家时没人敢喊他爹,但到底亲切一些,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有没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便摸着闻天歌的头,老泪纵横地说道:“老天为何这般坑我!这是要叫贺兰家断送在我手上?不!老二这辈子也休想如愿,爹得叫阿辞回来!”

        祈年忙道:“闻姑娘,快些将你爹送到里屋去。”

        “哎。”闻天歌不知贺兰淳因酒醉的缘故早不记得她是谁了,只觉贺兰淳温暖的手摸在自己头上,便心花怒放,一叠声地喊着爹,赶紧哄着贺兰淳向里间去,到了里间,自有余家兄弟帮忙铺被子等等,祈年也不多操心,就又劝了闻天歌走。

        待这边事了了,看楚律依旧摸着脸,祈年小心地说道:“王爷回去歇着吧。”

        楚律嗯了一声,心道这下子不用提拉拢贺兰淳了,酒后吐真言,贺兰淳定是心里将贺兰辞如今的遭遇都算到他头上了。苦笑一声,对祈年说道:“你且留下看着,若为避嫌,便再叫了几个人来。万万莫叫贺兰大人醉后受了凉,着了风。”

        “是。”祈年答应道,便送了楚律出去,回头又叫了赵铭家的几个媳妇婆子过来一同守着。

        守到四更天,就听人说秦柔过来了。

        祈年因并未犯困,便请了秦柔过来,见秦柔比早先削瘦许多,便笑道:“这样晚了,秦姑娘没歇息?”

        “嗯,贺兰大人如何了?”秦柔问道。

        “秦姑娘放心,贺兰大人已经无碍了。”祈年说道,说完,心想何时贺兰淳跟秦柔有了交情,就叫她半夜过来亲自探问。

        “还请祈年姐姐借一步说话。”秦柔说道,瞅了眼赵铭家的等人,便跟祈年出去了,到了廊下,又低声道:“有一事,还请祈年姐姐拔刀相助。”

        “秦姑娘客气了,不知是何事?”祈年先不急着答应。

        秦柔低声道:“待要送我回京的时候,王妃可否请贺兰大人领着我上路,待进了京,先叫我去贺兰家坐一坐,再去拜见了母亲,然后再进宫。”

        祈年会意,心知秦柔这是唯恐自己进了京城便人单势孤,因此想要借了贺兰家的势,于是笑道:“这是小事,你是我们锦王府出去的,锦王府自然要替你筹谋。我虽不敢斗胆替王妃答应,但这举手之劳,王妃还会替你做了。”

        “多谢你,多谢王妃。”秦柔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如今楚静乔顾不得折腾余君言,余君言便总在她耳边说些宫里如何如何,太后如何如何,叫她不曾入宫就先有了怯意。

        “秦姑娘快些回去歇息吧。”祈年含笑道。

        秦柔的事已经了了,又怕惊动了余君言,便赶紧回了自己的住处。

        祈年在这边守到了天亮,见贺兰淳并无大碍,方才离去。

        待祈年走了一会子,贺兰淳梦中口渴,便醒了过来,醒来后,见屋子里有余家兄弟守着,虽说此时余思渡已经趴在案上睡了,但这份心意还是到了。

        “大人可要喝水?”余问津看贺兰淳起身,便忙问道。

        贺兰淳点了点头,心道余问津当真是个好孩子,余思渡的性子倒是跟他们老子一样,就着余问津的手喝了水,不急着叫余问津去歇息,便问起昨晚上自己醉后的事,依稀记得自己在留客天中胡闹,闹得一qun官员出来劝说自己。

        余问津见贺兰淳问,便将昨晚上贺兰淳动手打了楚律的事说了。

        贺兰淳怔住,又问余问津:“老夫打了锦王爷之后,锦王爷是什么脸色?”

        余问津忙道:“锦王爷脸色很是不好,但还是叫祈年姐姐留下领着人照看大人。”

        贺兰淳听了,因头疼的厉害,便又躺下,心道这锦王爷当真心宽,他借酒撒疯,他也没有甩袖离去。如今贺兰辞生出这么些事来,老二人在京中自然要借题发挥,到时候贺兰辞定然不能再回了京中,既然如此,自己就留给他一个空空的贺兰家,看他一番算计,最后又算计到了什么。

        “问津小后生想拜那孽障为师?”贺兰淳躺在床上问道。

        “是,晚辈十分仰慕贺兰道长。”余问津忙说道,殷切地看向贺兰淳,看贺兰淳虽不立时保证替自己说情,但也轻轻地点了头,不由地心中大喜,心道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到了日中十分,贺兰淳巳时初刻便去楚律书房等着赔罪,等了不过一刻,便见楚律急匆匆过来了。

        昨日石清妍虽说了不用楚飒枫、楚飒杨两个日日请安,但这两个小兄弟依旧一大早就去了蒲荣院里等着,沉水、祈年不敢再叫醒他们二人,就劝说这两小兄弟先回去,这二人不肯,一直守在门前,便瞧见了楚律巳时才从石清妍屋子里出来的一幕。

        楚律心里一边想着大抵自己这伯父在楚飒枫、楚飒杨心里成了那昏庸贪色懒惰之人了,一边见贺兰淳屈身要下跪,忙伸手拦住他,笑道:“贺兰大人这是怎地了?昨日的事,还容贺兰大人许本王辩解一二。”

        贺兰淳惭愧道:“听闻昨日下官一时糊涂,对王爷动了手。”

        楚律说道:“本王要说的正是此事,本王早先并不知贺兰出关是做了山贼,待知道时,他雅道人的名声已经响了……”

        “那孽障是雅道人?”贺兰淳脚下一软,心道贺兰辞竟然就是那叫人闻风丧胆的雅道人?说来也是,除了他,哪一个道人又称得上一个雅字。

        楚律暗道这回算是他说漏嘴了,忙补救道:“本王对贺兰之事,虽有愧疚,但此事断然不能全怪到本王头上。且贺兰的雄心壮志都在益阳府,如今益阳府吞下亘州府已经是指日可待,本王断然不会令贺兰大人领了贺兰回去。若是贺兰大人想说服贺兰随着你走,本王也会劝说贺兰留下。”

        贺兰淳怔住,忽地醒悟到楚律这是为昨日挨的那一巴掌委屈,又不好跟他计较,因此便替自己辩解贺兰辞成了盗贼一事,惭愧道:“王爷何必这般说,下臣今早醒来,思来想去,也料到温雅能悄无声息地从贺兰家离去,又能被那畜生追杀十几年,此事就断然不是那畜生一人出的手,而是贺兰家一qun狼子野心之徒一同勾结弄出来的事。既然如此,下臣决心叫那些胆敢欺瞒下臣的狼心狗肺之人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贺兰淳早先儒雅和气,此事动了怒,气势万钧,比之那些惯常耀武扬威的诸侯将相气势还足。

        楚律一喜,忙道:“贺兰大人的意思是……”

        “亘州府拿下后,百废待兴,想来王爷所需钱财人才当是不计其数的。贺兰家愿助王爷一臂之力。”贺兰淳掷地有声地说道,眼中精光一闪,心知贺兰家势力虽大,但终归有些腐朽了,合该借着这四王之争再替贺兰家寻出新的出路。

        “那本王就多谢贺兰大人,只是此举是否会叫朝廷不喜?”楚律心中大喜,心道若贺兰淳终于松口是为了一巴掌,那这一巴掌还当真是物超所值。

        贺兰淳笑道:“下臣自有计较。”

        楚律连连点头,又看贺兰淳眼下浮肿,心知他尚未休息好便赶来跟他赔礼,又亲自送了贺兰淳书房,叫他回了留客天歇息。

        出了书房,就瞧见何必问肿着脸,穿着一身藏蓝衣裳,头上簪着一支沉香木簪,扶着石漠风站在廊下。

        瞧见了石漠风,楚律的脸色又不好起来,心道自己听说石清妍有喜了,怎地就梦见了石漠风,都说外甥像舅,但也不该直接梦到大舅子喊他做父王的事。

        石漠风缩了头,心想自己又哪里惹到楚律了,看他那眼神阴沉的。

        “贺兰大人快些歇息去吧,莫将昨晚上的事放在心上。”楚律又劝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贺兰淳拱了拱手,也不再客气,见不知什么时候回了锦王府的顾漫之站在一旁等他,便扶着顾漫之的手向留客天去。

        “王爷。”

        “王爷。”

        何必问、石漠风双双唤道,楚律对着二人点了点头,就问:“何公子不回房中歇息,这是要哪里去?”

        “古家老头儿那边,必问总要去做个了断。”何必问说道,一时好奇上了古家小老儿的当,怎么着都该过去将脸面扳回来。

        楚律唔了一声,又瞧见后院里抬出一顶石清妍的轿子,便蹙眉道:“王妃也随着你去?”

        何必问说道:“知己去替必问作证,证明必问并非徒有其表之人。”

        楚律瞅了眼何必问肿起的眼皮,心道何必问这会子是没有表的,又觉石清妍日子浅,不宜声张,且这轿子平稳的很,多派了侍卫跟随就够了,于是也不拦着石清妍出去,叮嘱石漠风道:“王妃若是胡闹了,你劝着她一些,叫她速去速回。”

        石漠风心说自己被何必问当做小厮使唤已经够委屈,这楚律又叫他做了丫鬟?心内腹诽,嘴上却识时务地答应了。经了昨日楚律的那句“遇到门当户对的女子你就娶了吧”的启发,石漠风心知自己若想“遇上”窈窕淑女,便要先多多出门,这益阳府推迟宵禁,大街上有趣的玩意又多,昨儿个他问了人,得知有些中等人家的女儿家里父母不是十分食古不化的,也许姑娘家走亲访友抑或者去书肆转转或租了旁人的花园子开茶话会诗画会,若是走运,指不定他能遇上谁家淑女也不一定。

        因这心思,石漠风才乐意随着何必问出门。

        此时瞧见了石清妍的轿子,石漠风、何必问二人便也进了各自的轿子,径直出了锦王府。

        轿子一路向远着锦王府的方向去,待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在一家学堂外停下,只听见学堂里传出朗朗读书声。

        瞧见古家老头儿领着一众乡亲在学堂门前等候,何必问、石漠风两个就在学堂前停下。

        石清妍的轿子径直穿过学堂,进了后院古家庭院方才停下。

        待下了轿子,石清妍回想着方才在学堂前瞅见的那个干瘦猥琐之人,心道原来那人是古家老头的家丁,那日挨个屋子撺掇人下注,只怕就是为了给主人家的姑娘相夫婿呢。

        “见过王妃。”古老娘领着女儿并家中四个小丫头,四个老婆子下跪。

        石清妍笑道:“古娘子何必这般客气?这位可是古家姑娘?”说着,便看向古老娘身边的小女儿,见那女孩穿着一身质地明显比古老娘身上衣裳好上几倍的衣裳,便知这古家大概是将所有银钱都花在这姑娘身上了。

        古家姑娘微微抬头,冲石清妍一笑,便又被古老年拉住袖子垂下头。

        “这是小女暮月。”古老娘说道。

        “都起来吧。”石清妍叫沉水、醉月去搀扶起古家母女,细细打量,看那古娘子已经人高马大,魁梧的很,便又去看古暮月,“暮月?可是老来得女?”又看古暮月,见她上穿桃红夹袄,下穿朱红撒花裙子,一张脸生的十分周正,柳叶眉、樱桃嘴,十足的贞静淑女模样。

        “惭愧的很,妾生这冤孽的时候已经三十过五。”古老娘堆着笑说道,又捅了捅女儿叫女儿跟石清妍说两句。

        “王妃请进来喝茶吧,不是什么上等香茗,但茶叶是民女夏日藏在玫瑰花芯里,熏过玫瑰花的清新之气的。”古暮月字字清脆地说道。

        石清妍眼皮子一跳,心想这古暮月这么风雅?于是笑道:“我喜欢的是月季那样的花,只怕这玫瑰的香味我分辨不出来,白糟蹋了东西,给我清水就好。”

        古暮月微微歪头,说道:“草民有今年冬天的雪水,上年桃花上的雪水,王妃要哪一种?”

        “白开水就好。”石清妍说道,有些受不住这古暮月的风雅,又暗道不愧是淑女,虽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这古暮月扭头也不见她耳朵上的耳坠子晃荡,可见这教养等等,古家还是很花了力气的。

        古娘子瞧出石清妍不好风雅这一道,忙讪笑着一边请石清妍进屋,一边笑道:“妾不懂教女,只能由着他父亲拿了书本里的故事教导人,她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一截,就养成了这一年四季收露水积雨水烹茶的性子。虽是这样,她也爱读书,琴棋书画样样也使得。要不,王妃出个题目考她一考?”

        石清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古暮月是书呆子,含笑说道:“我才疏学浅,不敢考古姑娘。”进了屋子,落座之后,又请了古家母女坐,打量着屋子里,瞧见屋子里特意摆上了古暮月的字画,赞赏地看了一圈,就问:“古好爹是怎么瞧上我那知己的?说来我知己也是难得的好人,重情重义。”

        古娘子一时觉得自己听差了,疑心石清妍说的是古老爹,就笑道:“王妃说的是,家中小女仰慕何公子的很,早先听说何公子在大街上写福字,妾家相公还想特意去替她求一副,可惜去晚了,没见到何公子面。”

        石清妍心想幸好没见到,不然古好爹更想要那女婿了。

        “听说王妃过来,小女特意给王妃绣了一个荷包,还请王妃不嫌弃。”古老娘说道,便拿出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

        石清妍心知古老娘把她当成个了何必问家亲戚,于是就拿了古暮月的针线活叫她品评,配合地看了一看,不由地想这么个书呆子的淑女,只怕心思太细腻,跟何必问不投契。

        忽地,进来了个婆子,那婆子期期艾艾地过来,不敢抬头,也不敢当着石清妍的面跟古老娘交头接耳,费了半日的劲,才跪着开口道:“娘子,相公说叫你准备了黄纸、猪头、元宝、蜡烛,他因跟何公子相谈甚欢,要跟何公子结为兄弟。”

        石清妍心道何必问好样的,如此也能圆满地了结此事,一不丢了他第一才子的人,二也叫古好爹矫情的有始有终。

        “娘,这万万不行!”古暮月蓦地站起身来,又转向石清妍,恳切道:“王妃,还请王妃许我送几个字给何公子。”

        石清妍心说古暮月该送一盏雪水给何必问,若是何必问尝不出是哪一天收的,就冷笑一声“你也不过是个俗人!”这样面子就回来了,笑道:“古姑娘请便。”说着,心里就琢磨着古暮月要写了什么情意绵绵的诗送给何必问。

        古暮月此时就怕何必问成了她爹的兄弟,待下人拿了文房四宝来,便笔走龙蛇地写下:才子,好歹先见一面呀。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天很热,人浮躁了,错别字也多了,求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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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险者排名: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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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名字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20:13:32 |只看该作者
    第99章  春天到百花开三


        “你当真要喊本王爹爹?”楚律沉声道,看向穿着他的旧衣,调戏他女儿的何必问。


        何必问身子一晃,随即笑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王爷喜欢偷听人说话?”


        “你站在本王书房外,还不许本王听?”楚律冷了脸,上下打量何必问一番,冷笑道:“为老不尊!”


        何必问听到一个“老”字,顿时心里一坠,笑道:“必问不及王爷老?”


        “是以你要喊本王爹?”楚律冷笑道。


        楚静乔不禁为楚律喝彩,暗道什么第一才子,连她父王都说不过,于是作势委屈地蹭到楚律身边,低声说道:“父王,何师伯素来如此,你何必跟他计较。”又转向何必问,庄重地说道:“师伯,儿女婚事,乃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即便对我有心,也不该当着我的面说。”


        何必问一怔,讪笑两声,说道:“必问醉了,醉了。”于是作势扶着额头就向自己房间走去,走着,瞧见石漠风躲在柱子后,便伸手抓了他,将他拉进自己屋子里。


        “日后离着你师伯远一些。”楚律看着何必问的身影消失,语重心长地说道。


        楚静乔心道楚律这是关心她呢,于是又高兴又忐忑地说道:“可是过几日修庙,女儿想问了师伯意思,毕竟眼下能省一些银子就省一些。”


        楚律说道:“那便请了武先生陪你一同去见他,万万不可独自去。”


        “是。”楚静乔乖巧地说道。


        楚律真真假假地叹息道:“若是你有出息了,本王也就能只管外头的事,将益阳府还有府里的妹妹们都交给你照料了。”


        “父王放心,女儿定为你分忧,女儿十分疼爱妹妹们呢,昨日得了一只兔子,母妃不吃,女儿也不吃,女儿就吩咐人烤了给妹妹们吃。”楚静乔心里又一喜,远远地瞧见楚飒枫、楚飒杨两个向这边来,便作势向楚律这边挨近一些,见有些太近了,心道一声完了,又缩了头,小心地去看楚律的脸色。


        楚律也看见了楚飒枫兄弟,心道借此叫这两兄弟知道楚静乔虽是女儿但也是益阳府正经的少主人也好,于是脸上变幻莫测地伸手摸了下楚静乔的头,“进来说话。”


        “哎。”楚静乔答应了,看楚律没推开她,就赶紧贴着楚律进了书房。


        待到了书房里,楚律推开楚静乔,便斥道:“这般大的人了,总挨着本王做什么?站好了!”


        楚静乔忙端正地站好,心想楚律翻脸当真快。


        楚律去座位上坐好,随即就问楚静乔:“今日去城外看了?”


        “是,有几家原本不肯搬了让出地来,女儿亲自去跟他们说了一通,他们见女儿恳切,又听说是要给菩萨让路,就都答应了。”楚静乔说道,心道果然那勾引一道,不但是勾引男人用的,若使得好了,对付男女老少都行。


        “嗯,虽是如此,但也莫叫人闹出事来。外城墙等等,你不及武先生他们懂行,不可为彰显自己的少主人身份胡乱地插嘴指点。”


        “是,女儿遵命。”楚静乔恭敬地说道。


        外头传来翠墨的通传声,只听翠墨说道:“王爷,瑞王府的两位小公子来了。“


        “叫了他们进来。”楚律说道,说完,就瞧见楚静乔原本远远地站开,此时偏向自己走近两步。


        楚飒枫、楚飒杨两个进来后,就见楚律父女两个一坐一站,渀佛是楚律在教导楚静乔读书还是怎样。


        楚飒枫心里还不怎样,因他深知自己终归要回了瑞王府。


        楚飒杨心里却起伏不定,原听瑞王妃说楚律与楚静乔父女两个并不亲近,此时眼见为实,见到他们父女两个远比旁人亲近,心里不由地就有些酸涩。


        “见过伯父,见过郡主姐姐。”


        楚律嗯了一声,随即就问楚飒枫:“今日先生还没来,你们两个学了什么?”


        楚飒杨回道:“伯父,我们两个见先生还没到,就去跟二姐姐、三妹妹一同上课去了。教导二姐姐、三妹妹的先生当真有才华的很。”


        楚静乔暗中撇嘴,心说楚静迁是闷不吭声的性子,楚静徙还小,这兄弟两人定然是将她们的先生给抢了。


        楚律蹙眉道:“飒杨,长幼有序,为何屡屡抢你哥哥的话?飒枫,你来说。”


        楚飒枫昨日就瞧出这楚静迁、楚静徙姐妹两个是可有可无的人,即便叫她们的先生知道他们的才华,那先生也难得能见楚律一回面,将他们兄弟二人的才干说给楚律听。若要在锦王府里如鱼得水,当要先讨好了石清妍、楚静乔,因此他原本就不赞成楚飒杨去跟楚静迁、楚静徙的先生请教,笑道:“今日我们先在内书房温习了《论语》,然后又去向二姐姐的先生请教了一些疑难。”


        楚律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先生也有些能耐,你们两个且去向他讨教倒也不差。只是你二姐姐再过几日便要停了课业,你们这几日去,倒打搅了先生教导她。”


        “飒枫也是这般想的,是以想去请教贺兰大人,还请伯父给我们二人引见引见贺兰大人。”楚飒枫拱手说道。


        “不如你们来请教我,我懂得不比你们少。贺兰大人新近要忙着娶儿媳妇,也顾不得你们。”楚静乔一听这二人要缠着贺兰淳,心里又不乐意了,暗道她被楚律支开不能见贺兰淳,旁的人也甭想见。


        “胡闹,你懂得什么。飒枫,贺兰大人人在留客天中,留客天中有你们皇帝伯伯留下的太医、官宦,人多口杂,叫你们这两个小儿过去委实不便宜。日后你若有事,便去请教在本王书房隔壁住着的何公子,若再有疑难,就写了帖子请贺兰大人出了留客天教导你们。”


        楚飒枫原听楚静乔那话,只当楚律会顺水推舟将他们兄弟二人推给楚静乔,不想此时听楚律这般说,立时又觉楚恒说得是,楚律当真是待人宽仁,留客天中既然有太医,那太医指不定会以为他们年幼对他们不利。


        “本王还有要事要与你们郡主姐姐商议,你们且退下。”楚律说道,便示意楚飒枫兄弟二人退下。


        待这两人走了,楚静乔想着武言晓说这二人是质子,就嘟嚷道:“父王何必对他们那样好?随便将他们丢在一旁就是了。”


        “短见,眼下局势未定,难道还不曾看旁人舀起刀枪,咱们就要先树敌?”楚律训斥道,“做人,虽不能左右逢源,也定要有个共进退的同盟,你没瞧见你皇帝叔叔在这边吃亏就吃亏在没有盟友上了。将来不论如何,你皇帝叔叔抑或者你五叔要选盟友,都必然只会选你父王。你若疏远你那两个堂弟也可,但莫再做出咄咄逼人模样,一则显得仗势欺人,二则也不像是益阳府当家人的做派。”


        楚静乔沉默不语,心道楚律这会子当真是厚道中透着精明了,熙王、颐王没了,楚律又这般宽厚,不管是楚恒还是楚徊,这二人都要想着拉拢楚律呢,暗道不愧是他父王,粗中有细,于是看向楚律的眼神就很是仰慕,心想谁说贺兰辞、何必问比楚律聪明了,楚律这才是真的大智若愚。


        楚律受不住她那眼神,一鼓作气地将近日要她办的事一一说了一通,就将她打发走。


        待楚静乔走了,楚律又在书房里略坐了坐,便要向蒲荣院去,才出了书房,尚且没走多远,就听翠墨低声道:“王爷,顾侍卫他缠着两位小公子套话呢,幸亏两位公子也机灵,没跟他说什么。”


        “顾侍卫还跟早先一样每常出了锦王府?”


        “是。”


        “打了他出去,告诉他锦王府并非等闲之地,由不得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楚律说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如今顾漫之的主人已经走了,顾漫之又这等死不悔改地多事,不如眼不见为净地撵了他走,他若识趣,就立时赶回京城去。


        翠墨也早瞅着顾漫之不顺地答应一声。


        楚律见这边事了了,就又向蒲荣院去,站在蒲荣院外,听到院子里传来闻天歌、孙兰芝等人的声音,心知这会子自己进不去了,只能又走开。


        待到傍晚,楚律终于进了蒲荣院,瞧见石清妍已经给他裁好了衣裳,便说道:“你如今不该动了针线。”


        “若莫名其妙的不动岂不是惹人怀疑?再者说,这就权当是家教了。”石清妍说着,难得地贤惠地拉了楚律坐了,又给他揉着肩膀,就将今日在古家的事说了一回。


        楚律蹙眉道:“你怎这样糊涂?那古家姑娘一瞧就是要攀龙附凤的,这等人你也肯要?”


        “又不是我要,而且,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视金钱如粪土、安贫乐道的?就算是侯门相府的千金,也想要攀龙附凤的多了去了。至少这古姑娘是个瞅见了机会便不肯放过的人,比那些心里想要却又非得叫人推着才肯向前走的好多了。还不知道哪个比哪个强呢。”


        到底跟他没多少干系,楚律听了这话,就也不甚关心,瞧见石清妍舀出一张帖子,就问:“这是什么帖子?”


        “是甘棠送来的,她说过两日来府上给我请安,顺道求我怜悯老弱幼小之人,施舍一些银子出来。”石清妍手上拿着帖子扇着风,心想甘棠果然憋不住了,闻天歌若迟来几日就好了,待那时甘棠对贺兰辞死了心,便也不会再这般跟贺兰辞纠缠不清了——只怕在甘棠心中,贺兰辞要娶闻天歌的事,又成了另一副模样。


        楚律一直对甘棠的事模棱两可,毕竟甘棠身份特殊了一些,此时看石清妍说东说西就是没提她自己如何,于是待沉水送了茶水进来,便叫沉水出去,随即摸了石清妍的手,低声问:“今日觉得身上如何?”


        石清妍别扭地收了手,在楚律身边坐下,便摸着肚子道:“臣妾怎地又疑心自己猜错了,兴许就是迟了几日呢,也没觉得怎样,只是觉得有些热罢了。”


        “这怎会是猜错了?”楚律蹙眉,昨儿个晚上亏得他还做了那吓人的梦,“你放宽心,待再过两月再说。”


        石清妍笑着搂住楚律的脖子,笑道:“王爷,不如全当做没有那四丫头,咱们去鸳鸯戏水去?”


        楚律一怔,啐道:“这等事也是说没有就没有的?”说完,心思一动,便又含笑道:“鸳鸯戏水不必了,免得着凉,但那被翻红浪还是能够的。”


        石清妍啐道:“伪君子!等我叫沉水她们舀了水来。”说着,便转身向外去,等着叫人弄了水来沐浴。


        楚律悠闲地在屋子里坐着,又舀了石清妍的针线看了一番,看她在簸箕里放了许多张绣样,暗道她当真费心了。


        就这般一边看着花样子,一边喝着茶,楚律等了许久不见石清妍进来,便出了里间屋子,到了外头,瞧见天已经暗了下来,石清妍站在廊下正跟祈年说话,于是咳嗽一声,示意石清妍他等久了。


        石清妍转过头来,就又对祈年道:“沉水一个人只怕应付不了那边的弯弯道道,你去助她一臂之力。”


        “是。”祈年福身道,随即退了几步,便领着两个提灯笼的小丫头向外走。


        “这是哪里又出事了?”楚律问。


        石清妍说道:“内书房里飒杨不知吃了什么,如今病了。”


        楚律一怔,忙道:“这是怎么回事?今日飒枫、飒杨去了怡然楼那边读书,只怕是在那边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石清妍笑道:“王府里怎会有不干净的吃食?定是有人舀了相克的东西给他们吃了。只怕人家要对付的就是飒枫、飒杨呢,这静迁、静徙是险些就遭了池鱼之殃。”


        楚律说道:“那也未必,你素来疼静徙,多少人看着眼红,未必不是有人嫉妒下的手。”说着,因内书房就在蒲荣院外头,又怕楚飒杨出事不好跟楚恒交代,便向内书房走去。


        到了那一排五间的内书房中,尚未见到楚飒杨的面,便先听到楚飒枫有理有条地跟太医说话。


        那太医见楚律来了,便忙迎了上来,说道:“王爷,幸亏不是什么大事,下官问了大公子今日二公子吃了什么,一一翻了医典,最后看出是兔子肉与那白菜冲克了。”


        楚律蹙眉道:“府内厨役并非不懂事的山野农夫,怎地会将兔子肉与白菜一同烹制?”想起楚静乔今日兴致冲冲地说她留了兔子给楚静迁、楚静徙,心道这定然不会是楚静乔干的,楚静乔昨日赏了楚静迁她们二人兔子,怎地会知道今日楚飒枫、楚飒杨二人会去了怡然楼跟楚静迁姐妹一同进餐;若说楚静乔要戏弄楚静迁她们于是误伤了楚飒杨,那又不是,楚静乔要作弄楚静迁、楚静徙,什么时候需要这般迂回曲折了。


        楚飒枫因关心楚飒杨红了眼,哽咽道:“伯父,飒杨方才喊父王呢。”


        楚律摸了摸楚飒枫的头,安慰道:“你莫心急,既然太医说了没有大碍,就定然无事。你且去安慰安慰你二弟,待本王去问明究竟。”


        楚飒枫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伯父。”


        楚律嗯了一声,便又折回蒲荣院,在蒲荣院里坐着,心道若查出是谁,定然剥了他的皮。


        不一时,与此事相干的人便都被叫了过来,楚静乔、怡然楼那块的厨役都过来了。


        楚律在上头坐着不言语,楚静乔因兔子肉是她赏下的,便有些心急地辩白道:“父王,这事与女儿不相干。再者说,自从母妃喊了女儿小白菜,怡然楼里寻常是不吃白菜的。”说完,目光灼灼地看向石清妍,又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想自打石清妍这边的厨房出过事后,锦王府厨房便再没有出过事。今日经楚律点拨,心知那人若要害楚飒杨,便是要离间了楚律与楚恒,于是此时不但不幸灾乐祸,反倒关心起楚飒杨来。


        “且将今日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叫厨房里的来说。”石清妍开口道。


        那厨役跪在地上,倒也镇定,开口道:“回王爷、王妃、郡主,二姑娘说烤的肉三姑娘吃着不好,嘴边会起泡,就叫厨房里炖了兔肉。小的知道白菜犯了郡主的忌讳,于是哪里敢放了白菜在里头。”


        “那白菜是哪里来的?”楚静乔问道,心想这人好大胆子,敢在她的地盘捣鬼。


        “石秀女送来的一道清爽的奶白菜给三姑娘,小的事后才知道的这事。”那厨役觊觎推脱干系,便忙将这一隐情交代出来。


        石清妍眼皮子一跳,心想谁又舀了石蓝婕当刀用?府里分了厨房,石蓝婕那边的厨房定然不会知道怡然楼里要吃什么菜。


        “叫了石秀女过来。”石清妍说道。


        祉年忙答应着亲自去请了石蓝婕过来。


        府里出了这般大的事,且又据传是兔肉与白菜惹起来的,石蓝婕早心神恍惚,见了祉年,不需多问,便跟了祉年过来。


        待看见了楚律那张阴沉的脸,石蓝婕心有余悸,便立时交代道:“三姑娘的丫头说三姑娘想吃白菜,又知道那边的厨房不给做,于是婢妾便蘀她要了一道,叫人悄悄地给她送去。”她这般,也是因知道楚静徙如今深得石清妍喜爱,料想不能再似早先那般“偶遇”楚律,又不甘心在王府里沉寂,于是想要先笼络了楚静徙,再笼络了楚静乔。


        “为何叫你送?董姨娘养过三姑娘,不该是董姨娘送吗?”石清妍问道。


        石蓝婕一怔,暗暗握拳,心道自己上了董淑君的当了,难怪董淑君不肯答应,嗫嚅道:“董姐姐说个人吃自己院子里的东西,将吃食送来送去的不好。”


        石清妍轻哼一声,心想石蓝婕定然以为这是个用小恩小惠收买人的好时机,因此便做了,又问:“悄悄送去的,怎地就摆到了桌面上,叫姑娘们公子哥们一起吃了?”


        石蓝婕急出了眼泪,忙道:“婢妾也不知这是怎地了。”


        楚静乔说道:“母妃,将传菜的丫头都叫来,一个个问一问,叫她们说出她们端的是什么菜,在她们前后走着的丫头又端的是什么菜。说不出来的就重重打板子。”


        石清妍出声道:“不用去了,论理,饭菜是早在姑娘公子们下课进了饭堂之前就摆好的,菜不管是大盘小盘都定是双数,大盘一人端一盘,小盘一人端两盘,凭空多出单个的一盘,怎会没人留意到?因此断然不会是传菜的丫头们弄错了。是以这便是有其他人在传菜的丫头走后,抢在姑娘公子们之前将白菜放了进去,能够进了饭堂又不叫人怀疑人,定是要伺候姑娘公子们的丫头。公子们的丫头才来,董姨娘还没糊涂到谁来她都敢认的地步,定然不是她们,那就是二姑娘三姑娘的丫头了,将这两房的丫头叫来。”


        楚律闻言点头,心道楚静乔行事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楚静乔忙叫人去喊了楚静迁、楚静徙的丫头来。


        不等这两边的丫头过来,那去请董淑君的丫头便先领了董淑君过来,听董淑君一说,果然来要菜的是楚静迁的人。


        楚静乔冷笑道:“连自己的丫头也辖制不了,她还许什么亲?”


        “住口。”石清妍开口道,示意她看楚律脸色。


        楚静乔忙又低了头。


        石蓝婕愤愤地看向董淑君,心道董淑君定然是看出其中古怪,于是她不肯送,又做出一些假模假样叫自己以为送了就能讨好楚静徙。


        待楚静迁的丫头一一被领了过来,宓儿、石蓝婕认出了其中一个,石清妍懒得去理会石蓝婕跟董淑君之间的恩怨,便令石蓝婕、董淑君并其他厨役、丫头们都退下。


        “招,不然大刑伺候。”楚静乔冷声道。


        那丫头缩成一团,半日才出声道:“有人跟二姑娘说郡主十分厌烦两位公子,叫两位公子在怡然楼里吃了白菜,犯了郡主的忌讳,然后再叫她告状。”


        “谁教的?”楚静乔又追问道,暗道这是谁这般会猜度她的心思?


        “……余美人,余美人……虽说是二姑娘奶娘教唆二姑娘的,但奴婢知道奶娘跟余美人十分要好,余美人昨儿个听说今日要炖兔肉,就去寻了奶娘说话。”


        “白菜,你处置了。明儿个就将那碍事的余美人跟留客天里头的人能送走的都送走,白留下占了地方。”石清妍说道,心想余君言当真不愧是楚徊的红颜,楚徊不在,还要费心地蘀楚徊挑拨楚律、楚恒。


        因兔肉是她送的,是以余君言这行事有陷害她的嫌疑,于是楚静乔立时答应了,咬牙切齿地瞪了楚静迁的丫头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随着本郡主走。”又冲石清妍、楚律福了福身,便又去了。


        也没了心思被翻红浪,楚律叹了口气,说道:“这静迁当真是识人不清。”


        “这也是你这爹失职,不管我的事。”石清妍立时开口道。


        “……明儿个叫她随便领个什么差事,嫁了人后也不至于太丢锦王府的脸。”


        “嗯。”石清妍可有可无地答应道,待要再跟楚律重提“被翻红浪”的话头,又听外头醉月道:“小公子疼的直哭,大公子求王爷去安慰安慰小公子,大公子说,小公子自幼生病便有瑞王妃陪在身边,因此有些娇气……”


        楚律为难地蹙眉。


        石清妍拍手道:“果然是来抢爹的。王爷去,臣妾要歇息了。”说完,心想大的没病小的病了,这是大的挑食,还是小的不偏食?当真引人深思。


        楚律说道:“你等本王片刻,本王过去片刻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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