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6离开叶家
“白大哥,怎么来了?”罗纱惊喜地起身说道。
他们这次走得急,本以为见不到白启正了,没想到他却碰巧来了叶家。
白启正轻声说了句什么,罗纱没听清,待要问他,他已经进得屋来向沈秋意端正行礼了。
沈秋意知晓他这样特意到处找罗纱必然是寻她有事,也不多留他们,只寒暄了几句便罢了。
出了屋子,白启正与罗纱一路慢慢行着,待离开沈秋意的屋子有一段距离了,白启正才开口问道:“可是要走了?”
“不过是去外祖家住上几日。”
“怎的也不说声?”白启正拧起眉端,说道:“若不是今日三姐来给叶怀书送药,怕是们还无法得知此事。”
罗纱本以为是碰巧遇到,这才知道他居然是被白云裳叫了来的,就道:“昨日里刚知道这消息的,觉得不过是小住几日罢了隔几天就回来,便没想去打扰们。”
见白启正沉默不语,罗纱忙说道:“原是想错了,下次必定告知白姐姐和白大哥。”
白启正这才应了一声。
转眼发现他面上有细细汗珠,罗纱笑道:“左右下午才走,也不用赶得这样急。”
白启正一愣,顺着罗纱视线拭了下额头,恍然大悟,继而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这不是赶路赶的,是方才被二姐拉住说了几句话,脱身不得才……”
他的话到一半戈然而止,抿了唇没有继续说话,罗纱却是心中了悟。
看来,今日白启正又被语蝶纠缠上了。
前几年去叶怀书那儿时,白启正还与白云裳一同前往,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语蝶开始有意无意地往他跟前凑。
白启正是看着这些女孩子们长大的,语蝶小时对罗纱做过些什么,他一清二楚,自然不喜与她交往。可到底是女孩子家,他对着她狠话说不出,就只能躲着了。
如今他被语蝶闹得是一进叶府大门就拼了命地往晴夏院奔,可不敢叶家其他地方出现了。
思及此,罗纱笑道:“怎的今日这样不小心被捉了个正着?”
“还不是!”白启正少有地横了她一眼,说道:“早些告诉不就没事了。今日三姐派的出家家门时被她的看到了,她可是守门边等呢。为了给们送行,也只得硬着头皮进来了。”
罗纱想象着白启正窘迫的样子,噗嗤笑了,恼得白启正又横了她一眼。
罗纱虽然笑得开心,可心中着实担忧。
前世发生的很多事情她这一世尽力做了转变,也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可也有许多事却是她无力回转的。
比如语蝶和白启正。
前世时,君子端方的明玉公子才华高绝,被语蝶母女两看中后,硬是使了手段将他弄到手成了语蝶的夫婿。
彼时她自身难保,没有精力也没有办法得知那母女俩到底是用的什么法子。
眼看到了这一世中,语蝶依然对白启正与对旁不同,罗纱有些想要提点白启正,却有些无从下手。
想到上辈子明玉公子那无奈的婚事,罗纱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可这些日子她又不府里,便决定好好提醒白启正一番。
只是怎么说,当真是个大难题。
“白大哥,往后尽量避着二姐姐些,若她给吃的喝的用的,可千万别收。”
罗纱这般说了后,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空子可以钻,有些不放心。
若是语蝶和她生母孙姨娘一般,怎能是光防了她就够的?
于是罗纱又说道:“不成。不府里的时候,就不要来了;等府里的时候,也什么都别乱碰,若是渴了饿了的话就来这边,往后收东西,也只能收和哥哥的。”
转眼就看白启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罗纱生怕自己是说得还不够严重,特特地叮嘱了句:“可记住了啊!”
她一句一句说得这样认真,白启正少不得细细思量一番。但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绽出个笑容来。
他本就生得极好,加上这笑容如此欢快,一改他平日里明润温和的气度,居然也显出了几分艳色来。
他轻轻笑着又轻轻叹息了声,说道:“好,依就是了。”
白启正的笑容和话语中莫名的语气让罗纱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和叶颂青与白家姐弟极为相熟,像方才那般没大没小的随意对话极多,偏不知这次为什么就让白启正这样开心了。
她有心想要问清楚,却引来白启正又一阵轻笑。
罗纱越来越糊涂,正要问个明白,一抬头瞧见院中有个身礀挺拔的清朗少年,正拉了红倚急切地问着什么。
隐隐听到自己的名字,罗纱忙扬声唤他。
少年闻声朝这边看过来,见罗纱和白启正都,便露出个灿若桃李的笑容,快步行来朝罗纱埋怨了句:“去哪儿了?让好找。”
“找做什么?”
“紫环紫艾给装了好多东西进去,瞧着没必要,去说说。”
罗纱无奈,自去同那两个丫头去讲,叶颂青则拉了白启正一旁说话。
没多久,白云裳也来了,见到罗纱也是一通埋怨。
罗纱知晓白云裳可不如白启正那样容易放过她,忙连连告饶。
她原本就是为了避开叶之南而离开几日罢了,所以没时间聚起什么感觉,此刻由于白家姐弟的到来,倒是真添了些离别的不舍情绪来。
整装完毕后,兄妹俩去向祖母辞行。说话间有来报,说是叶之南派了来送信,马上就要进府了。
罗纱听闻,明白恐怕是叶之南心中急切专程派了来告知大家他将要续娶一事的。罗纱生怕走得晚了会被老夫拦住耽搁了行程,忙急急拖了叶颂青立即告辞,一上马车便亟不可待催促车夫快一些。
叶颂青便笑她:“刚也不知是谁,一直磨磨蹭蹭地和白姐姐那边说话的,这时候反倒是急了。”
罗纱反驳了几句后就也不说话了,静静坐了车中,只是随着马车的行驶,她渐渐发现不对劲起来。
国公府的马车里空间很大宽敞舒适,驾车的又都是良驹,所以速度虽然比叶家的车子快了不少,却是平稳许多。
可就是这样平稳妥当的马车里,罗纱开始一阵阵胃中翻涌犯恶心起来。刚开始她还忍着,只当是熬过去这一阵就好了。谁知越是久了,那种难受的感觉越是明显,而且还伴随着头晕目眩,渐渐地,就有些撑不住了。
叶颂青本是撩着车窗帘子看外面,待他看到个有趣的东西去叫罗纱却没听到回应时,就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看可不要紧,瞧见罗纱那苍白的脸色,叶颂青着实被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罗纱不敢开口讲话,掩着嘴摆手示意,让他将红倚叫来。
叶颂青忙让车夫停下,急吼吼跳下车将红倚从后面那辆车上拉了过来。
由于他讲不清楚罗纱是怎么样了,而样子又过于着急,红倚心中大惊就将红绣也拉了过来。
谁知等两提了各自的药箱来到罗纱车前看到她的样子时,都忍不住笑了。
“姑娘这是怎么搞的?越是平稳的车子越晕车不成?”红倚笑道。
罗纱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只摇头摆手。叶颂青急了,催促着红倚让她赶紧想办法好让罗纱好受些。
红倚忙从箱中翻出两粒药丸,从中各取了一颗让罗纱服下,看她神色稍稍正常些了,便扶着她慢慢躺下休息。
红绣则是将车窗帘子撩开了一半,让车内通了通风。
两等了片刻,见罗纱已无大碍,叮嘱她卧着休息,又和叶颂青说了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才让马车继续行驶。
好有红倚旁调理着,罗纱路上的状况一日好过一日,到了最后一天,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只是出发第一日,国公府随行的就往府里传了消息说是表姑娘晕车病倒了,还很严重。因此最后虽说罗纱已经好了,可舅母穆氏到底不够放心,罗纱她们将要到的那日专程派了去守着,吩咐着一瞧见马车街口出现就要去回禀。
罗纱下车后很是高兴,感受着双脚触地的那种踏实感觉,很有种历尽艰辛后终于得以达成目标了的满足。
穆氏闻讯赶来时正巧瞧见罗纱下了车,忙紧走几步亲自携了她,感叹道:“路上可是吃了大苦头了。”
罗纱笑道:“不过刚开始难过了些,早已好了。”说着与叶颂青一同见过了舅母。
虽然罗纱说得轻巧,可她前几日身子不适,这两天马车上又没法好好调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穆氏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只觉得罗纱没说实话,叮嘱她等下要好好休息,就与她相携着往里走去,另又吩咐一同过来的程博文去陪叶颂青。
程博文一转眼就瞧见叶颂青正羡慕地看着罗纱与穆氏亲密的样子,饶是他性子冷清,看到叶颂青那可怜巴巴的目光后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拍拍叶颂青的肩一起往里行去。
叶颂青苦了脸朝他小声道:“往常同讲舅母偏心还不觉得,现可真是发现了。”
提起这个,就连程博文也不得不感慨一番。
“母亲只生了们三兄弟,早就盼着有个女儿了,可惜没能如愿。前几日景安派说想接们来住几日,母亲可高兴坏了,立刻就遣了去,后来听说罗纱病了,母亲就也吃不香睡不好的一直担心着。”
叶颂青听到舅母对妹妹如此地关切,想了想后就也高兴起来,后又记起了罗纱路上的叮嘱,迟疑问道:“那这事儿外祖父外祖母知道吗?”
“祖父一开始就知道了,很是高兴。”程博文顿了顿,想起自家祖母的反应,他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祖母是后来才知道的。”
叶颂青的心便沉了沉,思量着此次住这儿的日子怕是不会太顺。
那边罗纱也刚刚意识到这点。
原本穆氏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介绍着府里的情况,罗纱凑了舅母说话的空档,提出想要先去拜见外祖与外祖母。
谁知却被穆氏含糊着拒绝了。
罗纱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也不敢肯定,就说道:“初来乍到,总得先拜见过长辈才合礼数。”
穆氏叹了口气,却也知道事情总要说开的,就道:“母亲已经歇下了,说是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打扰她。”
已经歇下了?
罗纱怔了怔,望着西边尚能瞧见完整轮廓的夕阳和依然大亮的天,深深叹了口气。
外祖母的心结,恐怕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四翼草妹纸说想要小穆出场,可我琢磨了半天,那家伙怎么也得再过个几天才能出来。
于是,于是……
于是喜欢那臭小子的妹纸们千万别因为这个抛弃我啊!
我会卖萌!可比小穆好使多了!
真滴!
看我美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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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程博文的建议
穆氏方才本处理府中事务,听罗纱来了便将事情搁到了一旁来接她。此时与罗纱同行了一段路后,就有管事的婆子来寻穆氏,说是有些事情必须得她亲自处理才行。
穆氏无奈,见程博文与叶颂青身后不远处缀着说话并没跟上来,就与罗纱等了他们。
待二行到她们身边,穆氏对程博文说道:“还有事情要处理,陪妹妹去览芳苑。”
等程博文好好应下来后,穆氏又细细叮嘱了他一些注意的事情,等程博文再三保证必定会将兄妹二安置妥当,她这才放心离去。
罗纱正要与程博文他们继续前行,突然小腹传来一阵疼。她倒吸了口凉气,立了那儿。
程博文和叶颂青见状,忙问她怎么了。
罗纱静立片刻后,那阵感觉便消失了,心道可能是没休息好,便摇头说没事。
程博文只当她可能是累着了,指了不远处的一个院门说道:“那便是览芳苑了,等下好好休息下。”
罗纱谢过他,随着他们二一旁安静地走着,听着叶颂青与程博文的谈话。
慢慢行至览芳苑,一进院门看到院内风景,罗纱便怔住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池塘,水面躺着许多莲叶,池上建有水榭,当中是座八角凉亭,透过凉亭还可隐隐看到池边有几座假山,假山的北面则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
迈入院中便是扑鼻芳香,原来院子四处错落分布着各色鲜花,有的已经盛开有的尚打苞,如今满园的花开了不过是十之二三便已经是芬芳满园春意盎然了,可以想象再过些时日待这样花苞全部绽放后,这里会有何等美好的景象。
罗纱惊喜着,感动着。
虽然穆氏告诉她收拾了个院子给她独住,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漂亮的一处地方。
晴夏院大则大矣,却远远没有这般的雅致。
叶颂青显然也有相同的感觉,感叹不已。
程博文笑说道:“改日有机会了让景安带们去他家看看,定国公府的景致那才是一等一的好。”
想到那个肆意的少年,罗纱柔和了眉眼,笑道:“好。”后又记起方才只顾着惊叹忘记了道谢,忙说道:“劳舅母费心了。”
“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这览芳院是早已备下了的,原本母亲打算生个女儿住进来,可是没能如愿便一直空置着。”程博文浅笑着说道:“如今妹妹住进来,倒也正合适了,也算是全了母亲的一个心愿。”
说话间三就到了小楼下,程博文笑问罗纱:“方才也忘了问就将带过来了。是想住这楼上,还是想住那几间屋子里?”
他指的是那几间院子东侧的一排房屋。
罗纱笑道:“若是不麻烦,自然是喜欢住这楼上的。”
“也觉得如此。”程博文说着,示意将罗纱的东西抬了上去,解释道:“这里的卧房二楼。那边的房屋也收拾过了的,若是楼上住腻了,还可以去那里住几天。”
罗纱笑着应了。
叶颂青见只有罗纱的箱子并无自己的,便指了那排房屋疑惑道:“难道要住那里?”
程博文轻轻摇头,“不了,住院子里。”
“什么?”
叶颂青讶然问道。他这才知道这些日子里居然要和罗纱分开,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可不管他怎样反抗怎么说,程博文都只是那样浅笑着望着他,眸中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叶颂青说着说着,声音也就弱了下来。
叶家不够安全,罗纱护他护得严实,使得叶颂青自小到大就一直与罗纱一处没分开过,如今听到这消息,他不放心罗纱也有,伤心难过也有,直到发现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就沉默下来不说话。
罗纱自然知道叶颂青的想法,心中也颇为难过,但她知道叶颂青长大了,自己与他终究是要渐渐分开的,便咬着牙硬了心肠,开玩笑地推推他,说道:“三表哥的院子定然也是极漂亮的,不用担心。”
她故意这样说,无非是想转移叶颂青的想法。
叶颂青知道她的意思,反而心里更加难过,就别过头不理她,丢下罗纱与程博文,独自闷声不响地大跨着步子往小楼上走。
罗纱便有些担心他,毕竟事先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忽然让他这样,必然一时无法接受。
程博文与罗纱慢慢走后面,待二跟叶颂青分开一段距离了,程博文才低声朝罗纱说道:“其实这事是安排的,让他与住一起。原本母亲的意思是,给他单独安排个院子的。
“知他非常依赖,想着若是让他突然独自待一个院子里,怕是会不习惯,还是会没事就来寻。可他毕竟渐渐长大了,得学着独立起来,如今既然来了这儿,有旁边看着或许能让他改一改,最起码,也能防着他没事就朝这边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也怕心软,若是他后面求上一求就答应他搬来这儿,那就不好办了,所以和说一声,往后不要太惯着他了才是。”
罗纱闻言便是一怔。
她虽然知道自己对叶颂青有些护得太紧了,可确实没想到好的办法,平日里也只想着让他同白启正多玩玩便好了。
说起来,程博文虽然隔段时间便去叶家看看她们兄妹俩,可每次都不会住很长时间,最多不过三日便离去,而且去的次数并不特别频繁,只是没想到,这样清清冷冷的一个少年,却敏锐地发现问题,而且肯出手相帮。
罗纱心中很是感激,诚心谢过了他。
程博文浅笑着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如此客套,“本是兄妹,他也是的弟弟,何必如此见外?”
虽然叶颂青看似跟罗纱赌气,可到了楼上后还是将屋子里里外外地看了半晌,确认这个地方住着够舒服,不会委屈了罗纱,这才绷着脸粗声粗气地说道:“一看就是小姑娘住的地方,要住进来还不肯呢!”说完就急吼吼气呼呼地跑走了。
罗纱无奈,只得拜托程博文好好照顾他。程博文淡淡笑着,示意她不必担心,就也离去。
静坐片刻后,罗纱的小腹又开始有些疼了起来,想来是由于连日颠簸加上身子尚未调养好,她决定睡上一会儿。可虽然身子疲累,偏偏脑袋好似清醒得很,怎么闭眼都睡不着,额角和脑袋还隐隐作痛。
无奈之下她只得唤来红倚说了大体情况,红倚笑道:“没事,姑娘这是累得狠了,又换了个地方不习惯,过上一两日便好。”
听闻罗纱不准备吃晚饭了要好好睡上一觉,红倚便给她吃了一颗安神的药丸。
罗纱睡梦正酣,朦胧中好似听到红绣和红倚的说话声。
“红倚,给姑娘吃了什么?”
“就是安神的药啊,也没什么。”
“那怎的叫了这许久都醒不过来?”
“不知道,或许姑娘累得太狠了吧。”
两的声音渐渐远去,罗纱刚要沉沉睡着,她俩的声音又再次出现。还未待罗纱听到她们说什么,口中就被塞进了个药丸。
这药丸极苦,苦到罗纱口舌嗓子全抗拒着它,偏偏不知是红绣还是红倚她下巴与喉咙处按了几下,那药丸便被她不小心咽了下去。
罗纱被它的味道呛得难受,直起身来捂着胸口直咳。两个丫鬟却是惊喜地说道:“姑娘终于醒了!”
罗纱感觉气顺了,眼睛也不睁开,摆摆手准备躺下继续睡,哪知却被两个丫鬟拦住了。
两将她架到床边,扶她床边坐好,自顾自给她穿着衣裳,说道:“今儿国公爷让世子夫给少爷和姑娘摆了接风宴,世子爷和几位表少爷表少奶奶都会去,咱们已经耽搁了些时辰,姑娘可得快点儿起来了。”
这回罗纱可被惊醒了。
原本穆氏怕她累着,说了明日里才摆宴的,所以罗纱才放开了胆子去睡。没想到如今外祖父却是将宴提前了——他老家发了话,谁敢不从?
可红倚的药太好用了,罗纱就算醒也没能醒得彻底,于是她半眯着酸涩的眼睛,催促着二快一些,又让红丹红月准备些凉水给她净脸。
虽然急急忙忙紧赶慢赶,由于起来得较晚,罗纱去得还是有些迟了,舅父程瑞达、舅母穆氏以及三个表哥两位表嫂都已经到了,就连叶颂青,也已经静坐屋中。
穆氏看了罗纱的样子,只觉得心疼,唤过她坐自己身侧,不住问她身子怎么样了。
罗纱努力平息了下气息,先是见过了舅父舅母,回了舅母的问题后,便依次见过几位表哥表嫂。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两位年长的表哥与表嫂,几笑着问候了她几句,给了罗纱见面礼。
礼物都是放匣子里的,有大有小,罗纱谢过他们接过后便都交给了丫鬟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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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虽说舅父一家很是热情,饭菜也很丰盛,可罗纱总觉得自己没醒彻底,再加上小腹时有时无地疼上一阵,她强撑着笑颜才吃完一顿饭,饭后又强忍着哈欠陪穆氏说了几句话,这才回了览芳院。
回到屋子后,罗纱也顾不得整理礼物,只吩咐丫鬟们帮着收整好,便自顾自准备去睡了。
谁知她刚进到卧房,就听到红丹的连声惊呼。罗纱本准备不去管了,可紧接着就听到了红月的几声惊叹。
红丹本就活泼,惊叫会儿便也罢了,可红月向来是个稳重的,怎会也如此?
罗纱心中好奇,就转回了外间,边走边道:“怎么了?”
红丹指指桌子,罗纱顺着望去,待她看清桌上的东西时,就也愣了。
一座红珊瑚盆景正立桌上,光泽艳丽、温润可。
“这是……”
“这是二表少爷送的。”红丹瞠目结舌地说道。
红倚红绣跟穆景安身边什么稀奇物什都见过倒也罢了,红月红丹却是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珊瑚的,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罗纱只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可她脑袋昏沉沉的,着实顾不上多想,心中感叹一番后便吩咐她们将东西仔细收好,就自去睡了。
谁知就是程博延这样的一番好意,倒是给罗纱惹了些麻烦出来。
☆、48初来
说起来,罗纱这次来国公府,倒是赶得巧了,正好碰上了两件事。
头一件,便是勇毅侯的夫人今年准备办个大型的赏花会,时间就在四月中。
安国公府是一早就收到了帖子的,而勇毅侯府与安国公府同在荣昌府,离得这样近,穆氏她们到时是定然要去的。
如今罗纱来了,穆氏在她到的第二天就让人给她量了身赶做新衣,打定主意到时要将她也带了去。
至于另外一件事……罗纱自己也说不清楚算不算得上是好事。
她来葵水了。
那是罗纱刚到国公府的第三日清晨。
前一晚她总觉得身子不爽利,怎么躺都不得劲儿,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个合适的姿势入眠。这样折腾了近一宿,天色泛出亮光的时候她才堪堪睡着。
可睡了没多久,她就觉得身体有些地方不太舒坦,可迷迷糊糊地也想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好,只觉得惫懒非常,便嘶哑着声音唤了红倚一声。
待红倚伺候她喝茶时,她还在床上赖了一下下,当红倚扶了她坐起身来,才发现罗纱下衣和床上沾了些鲜红色。
红倚既惊又喜,忙叫了红绣过来帮忙。
两人先忙着给罗纱收拾,待她这边妥当了,便扶了她去一旁的榻上歇着,这才开始收拾床铺。等她们弄好后想去叫罗纱过来时,才发现她早已昏沉沉睡过去了。
或许是困得狠了,罗纱这一觉睡到了天大亮,中间一次都没醒过。
也不知是谁报的信儿,她醒来没多久,穆氏就赶了过来。
眼看穆氏满脸喜色地问她葵水之事,罗纱当真是有些难为情了,羞得双颊通红。
她前世时是十五岁后方才经历的这个,如今还不满十三……因此就算前些日子有了相应的预兆,她也着实没有往这边想来,只猜测是连日赶路给累着了而已。
但穆氏却是打心底里高兴的,见罗纱如此羞赧,就握了她的手实心实意地说道:“女孩子嘛,总要经历这些的,犯不着害羞。今日后你便是大姑娘了,那么有些话,我可得提点提点你。”
看到罗纱乖巧点头的样子,穆氏很是心酸。
哪个女儿家在这种时候没有亲娘的提点啊?偏偏这个苦命的孩子……
穆氏暗暗叹息着,面上却是不显,只慈爱地跟罗纱细说着葵水来时需要注意的事情,从日常起居到平时饮食,都细细说了。
罗纱极为感激。
前世时她刚接触这个的时候,很是慌乱,孙氏不管她,她身边伺候的又都是小丫鬟,根本没法询问相关的事情,一切东西都只得自己慢慢摸索着来。
原本头两次还没什么大碍,结果由于她不够小心,几个月后开始葵水一来就腹痛如刀绞,且每次都要经历够七日方才停歇,想来就是开始时落下的根。
虽说她前世时已经慢慢掌握了大部分要注意的事项,可如今穆氏的到来却让她极为感动,便好好地认真听着。
待穆氏叮嘱她好好休息准备离去之时,罗纱感激她一片心意,真心实意地端正行了个礼,谢过舅母,搞得穆氏忍不住埋怨了她几句。
“你这孩子,就是礼数太多。自家人,哪儿就需要这些了?”
因为罗纱这几日身子都不太好,如今又碰上了此事,穆氏让她好好地在览芳苑里休息哪儿都不准去,旁人问起来也只推说身体不适。
左右这些日子见不得外祖父外祖母,罗纱就也乖乖听了她的话。
期间大表嫂和二表嫂都来看望过罗纱,自然明白她是怎么了。
可有两人却是不明白。
那便是叶颂青和程博文。
程博文自幼早慧,见罗纱遮遮掩掩避重就轻不肯说是得了什么病,虽然不能知道确切的,但也明白应该是女儿家对外讲不得的,就红了脸不再多问。
可叶颂青就不同了。
在他看来,他和罗纱是自幼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罗纱如今生了病居然不告诉他,这可不行。于是程博文没盯着他的时候就溜来罗纱这儿,细细询问到底是怎么了。
刚开始他还只当是罗纱小气不愿告诉他,两日下来见其他人都心中明白只有自己毫无所觉后他却转了念头,只当罗纱是得了什么大病家中人都瞒着不肯告诉他,于是一来览芳苑就满面哀愁地望着罗纱发呆,好似生怕罗纱随时会一命呜呼一般。
罗纱初时还没注意,后来发现了,气得吼着让红倚红绣两人将他架了出去丢到院子外面,还让人在院门口划了条线,说是五日内叶颂青再踏过那条线一步,就乱棍打出去。
叶颂青初时很伤心很忧郁,只觉得自己的赤诚之心没被理解,不过后来转念一想,罗纱能吼得这样气息延绵底气十足,得的定然不会是危及生命的大病了,就也释然。
罗纱本以为打发了叶颂青就能安然熬过剩余几日了,可世事总是难料的,有些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来,而原本为了吓叶颂青准备的那几个棍子,却也有了用武之地。
罗纱这一日倒是睡得还好,只是眠浅,天刚蒙蒙亮就已经醒来了。左右睡不着,她便唤了红绣来给自己穿衣。
谁料衣衫鞋子刚刚穿好,外面便传来了吵嚷声。
罗纱便蹙了眉。
原本穆氏看着罗纱带来的人少,想要往览芳苑多添点人手,被罗纱拒绝了。于是除了固定时间内有些粗使丫鬟婆子来洒扫院子外,平日里这院子内都只有罗纱主仆几个,而这几个丫鬟,是绝对不会这样吵起来的。
那么必有外人来此。
从中分辨出红丹的声音后,罗纱催促着红绣给她随意绾了发后就往外走。只是还没出门,又听到红倚的声音也插了进去,罗纱脚步微微一滞便加快了步伐。
到得楼下后,见“战况正酣”,罗纱便示意红绣不必出声,看看情况再说。
红倚红丹只顾着争吵且是背对着罗纱这边,因此并没有注意到罗纱下来。
跟她们在吵的几个陌生丫鬟倒是看见二人了,但见罗纱穿着素色衣裳又是一根玉簪子随意挽着发,她们便以为她也是丫鬟,扫了眼就忽略了她。
“……怎么着?让你去大厨房领热水又怎么了?不过是个表姑娘而已,竟然摆这样大的谱,大清早的就在院子里烧水,那烟味儿,都跑到我们院子里去了!若是我们公子和姑娘被熏病了呛病了,十个你们姑娘也不够赔的!”
“呵,这倒是好笑了。我们的水是在小厨房烧的,用的是好柴好炭,在院子里都闻不到的烟味儿,就能呛到你家主子?别是你家主子本身就带了什么病症,如今病发了,就想怪到我家姑娘身上来吧?我告诉你,没门儿!”
看着那些丫鬟凶神恶煞的模样,又听了短短几句后,罗纱倒也悟出点儿门道来了。
敢情是有人看不惯她了,专程来找茬?
可放眼这整个国公府,也没什么人会这样待她啊!
就算是外祖母,也只是对她不闻不问而已,舅母待她这样好,也没见外祖母阻挡。
如今……又是来的哪一出?
思量了下,罗纱觉得她们口中的“主子”应该不是国公府的人,便轻声问红绣,最近府里可住进了什么外人,符合这“主子们”的特征的。
前两日舅母穆氏就同她说过,眼看着勇毅侯府的赏花会将要举办,会有相熟的外地人家来了荣昌府后住进国公府。
只是如今离赏花会尚还有段时日,因此来的人应该不多。
红绣想了想,附耳说道:“若说是有男又有女的,便是二表少奶奶的弟弟和妹妹了,其他两家来的都是夫人和姑娘。”
罗纱当下便心中有了些数。
若说她与二表嫂有什么牵扯,或许就是那红珊瑚盆景了。
她本就想着,那东西作为礼物太过于贵重,只是二表哥既然送了她,她断没有送回去的道理。
想来,如今是有人眼红她得了那件好物什所以来找茬了?
母亲当年就是碰到了这种事情,不曾想,如今自己也要遭上一回了!
只是一想到那柔弱温婉的二表嫂……
罗纱心中暗叹,这样的女子怎会有那样张扬跋扈的弟弟妹妹的?
罗纱最近眠浅睡得不好,此刻听人争吵就有些烦躁,偏偏这些人还是没事来找茬的,便更觉得忍无可忍。
揉揉额角,她上前问道:“不知你家主子是何方神圣?”
红倚红丹这才看到了她,红倚嗔了眼跟在罗纱身侧的红绣,怪她没提早告知自己一声,赶忙向罗纱行了礼。
那些丫鬟见罗纱便是红倚她们口中的“姑娘”,不仅丝毫不露惧意,反而更加猖狂。
领头那个杏眼吊梢眉的绿衣丫鬟将罗纱上下打量一番后,说道:“就凭你?还想打听我家主子的名讳?”她嗤了声后,走到罗纱跟前,绕着她转了圈后,慢悠悠地说道:“不过是个五品同知的女儿……你啊,还不够格!”
她话音刚落下,“啪”地声脆响,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她怒目瞪向罗纱,却见罗纱正冷冷地看着她,漂亮的双眸里满是寒意,仿若冰刀一般划着她的皮肤血肉。
“我是主你是仆!不过是个奴才,居然也敢这样对着我说话!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
红倚一言不发单手发力勒着那人脖颈往前拖了几尺,猛地一掼将人撂到地上,拽着她的衣领子就往外拖。
事情转变太快,其他人根本没反应过来,仿若吓傻了般愣着看她被拖走。
绿衣丫鬟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扯着嗓门嗷嗷直叫,伸手想去抓红倚的手,却总被红倚巧妙地闪开了。
直到出了院门,红倚才将她松开。红倚刚要转身,见这人还挣扎着想起身,便飞起一脚踹了过去,那绿衣丫鬟便倒地不起了。
见同伴被伤,其他几人终于如梦初醒,叫着吼着朝罗纱扑过来。
红丹在给罗纱行完礼后就去拿那些棍子了,此刻她与红绣人手一根,挥着棍子就往那几个丫鬟身上狠命招呼,将罗纱护了个密实。
接过刚刚赶来的红月递上的帕子,罗纱慢慢擦拭着手,神态睥睨地瞧着那些个丫鬟被打的狼狈样子,轻嗤了声,极缓地说道:“不过是一**仗着人势的奴才罢了,这样的人都能用得,料想你们的主人也是个没什么出息的。”
语毕,她将那帕子狠狠往地上一丢,怒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若没胆子亲自来找茬,就别弄上一**乱七八糟东西来我这儿乱吠!没的污了我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 布兰德熙 妹纸猜对了大姨妈。。。。。
啊啊啊啊……
今天没能赶在十二点前更新!
我错了!
躺平任抽打……
来吧!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
☆、49关心的方式
49关心的方式
眼看着那些个恶仆抱头鼠窜跑出院子了,罗纱犹不解恨,想要乘胜追击去那些人的院子里讨个说法弄个明白,却被红倚红绣拦下了。
“姑娘的公道咱们自然会讨要回来,只是如今姑娘的身子要紧,万不可为了这些个小人伤了身。奴婢看姑娘气色不佳,还是先回屋调养为好。”
“可他们欺人太甚!”
一向温顺的红绣难得地面上带了几分阴冷的狠意,一字字说道:“他们自然不会自在太久。”
转眼她又朝罗纱笑得柔和,诚恳说道:“姑娘就听了红倚的吧,您的身子要紧。”
她们姐妹被穆景安派来守在罗纱身边,得到的命令便是无论何时何事,一切以罗纱的健康平安为最大前提。
其他的事情……自会有人去办!
罗纱本还在犹豫,这时却有人来传话,说,她尽管放心养身体,这事儿必定会处理妥当,不会让她再受这等委屈。
来人是安国公的长随,他说的,自然是安国公的意思。
想到这事儿刚发生没多久,如今外祖却已经派了人专程来安抚自己,可见虽然一直没能见面,外祖其实一直都在关心着自己。
思及此,罗纱的心便软了下来,
左右这件事从头到尾她就没有不占理的地方,现在又是在她嫡亲的外祖家,若有些人当真非要闹事,她也不惧!
眼看红倚红绣好歹哄着罗纱回屋去睡了,红丹犹不解恨,跟红月商量着去各院要几个粗壮婆子来帮忙。
憨厚的红月闹不明白,问,帮什么忙?
扇风!
红丹咬牙切齿地说道。
览芳苑里的空气过于污浊,若是跑出去一丁半点儿的污了旁人的口鼻,那可当真是罪过了!
扇!
但凡是想跑出院子的污浊空气,全都一点点地全给扇回来,省得去到旁人那里把人给呛到了!
红丹其实不过是一时气话,说过就忘。可红月却当了真,去到程博文那边要人。
跟在程博文身边的叶颂青听了这话先是噗嗤笑了,后又觉得不对,拉着红月细问缘由。
红月对于早晨的事情很是气愤,就一五一十对叶颂青讲了。
叶颂青刚放下来没多久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急吼吼地拉了程博文去看罗纱怎么样了,却被抱剑立在院门旁的红倚红绣姐妹俩给吓到了。
“你们怎么是这副模样?”
“给姑娘赶苍蝇呢。”
红倚笑着回答。
她们姐妹俩见罗纱好不容易睡着了,索性提了武器站在院门处守着。不是她们不放心安国公府的效率,只是也怕有些漏网的猫啊狗啊的不小心窜出来,扰了姑娘清梦。
凑着红倚讲话的功夫,红绣向着紫环紫艾打了个手势。
紫艾朝紫环看去,紫环会意,微微颔首后悄无声息地侧身离去了。
穆氏听到管事婆子提起这事的时候,正在亲手修剪桌上一盆打了花苞的月季。
管事婆子垂首躬身立着,仔仔细细将听来的消息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又将国公爷亲自派人将那兄妹俩的院子封了的消息讲了,末了又道:“老奴看表姑娘的那两个丫鬟,叫红倚红绣的,可不简单,而且……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穆氏“嗯”了声,边继续专心修剪着花枝,边道:“我也发现了。前几天问过她了,那俩丫头连着表少爷身边的紫艾紫环,都是景安给的。”
她说完,修剪花枝的动作便顿了顿,但也只一刹那罢了。
管事婆子应了声“是”,敛神立在旁边静等。
过了半晌,穆氏才终于停了手,上下看了月季花片刻,满意地微微颔首,说道:“那些个枝枝桠桠的就是麻烦,明明不想理它了,还一个劲儿地往外窜,隔段时间就得修整一下,着实恼人。”
她重重叹息着,在丫鬟的伺候下净了手,跟管事婆子说道:“去把老二叫来。”
程博延进屋的时候,脸上正洋溢着满满的喜意。
他方才刚得了个好玉器,成色品相均属上乘,乃是磨了它前任主人一个多月人才肯割爱卖与他的。听穆氏唤他,他便将东西顺手带了来,有心跟母亲显摆显摆。
谁知他刚行过礼揣着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听穆氏问道:“听说……咱们别院的桃花开了,挺好看的?”
程博延顺口答道:“可不是,我前几天刚去看过,很是漂亮。”
穆氏说道:“盛家那两个……叫什么来着?让他们去那里住着吧,左右那里空气好,污不了他们的鼻子。”
程博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莫名其妙,便道:“他俩昨日刚到咱们这儿,颠簸一路肯定也累了,怎么忽地又要换地方?”
“累了?”穆氏冷哼说道:“累了的话怎么还一大早有心思去你妹妹那儿闹!”
穆氏轻易不发怒,一旦发怒,别说三个儿子了,就连世子爷程瑞达都要赔上几分小心。
程博延讷讷不敢言,听着母亲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从中拣出只字片语好歹是弄明白今天早晨在罗纱那儿发生了什么。
“……平日里和你说过多少回了,盛家那两个孩子性子跋扈,你若是想让他们住进咱们家,给我把人看牢了!如今倒好,他们昨日才到,今日可就欺负到你妹妹头上来了!”
程博延虽然好收藏些珍奇古玩,但也只是热爱,并非过于沉迷之人。此刻他稍微思量了下,便也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儿。
他与妻子盛氏向来跟罗纱没什么接触,所能搭上点边儿的便是那红珊瑚盆景了,能让那两个霸王孩子做出这种事情的,肯定就是那东西。
程家自高祖时起,儿孙只娶妻不纳妾,因此程瑞达只有一个胞妹,程博延他们只有兄弟三人。
虽说程博延和罗纱不熟悉,可毕竟是唯一的妹妹,程博延还是很放在心上的,年年送去的礼物都精挑细选不说,还在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将那红珊瑚盆景当做了见面礼。
要知道,那东西可是极其难得的,他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了这么一个。
那红珊瑚妻子盛氏的弟弟妹妹都见过,私下里也都曾经向他要过,可这样贵重的东西,他自然不会随便与了人,且那两个孩子的秉性他是知晓的,更是不会让东西落到了他们手中。
如今罗纱院门都没出却被这两个人盯上闹起来……
不是为了那个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反而成了那两人记恨罗纱的理由,程博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向母亲行了个礼就准备离去,却又被穆氏唤住了。
看着这大大咧咧的二儿子,穆氏暗暗叹气,叮嘱道:“你媳妇儿那里你同她说一声,别等人都搬走了才让她知道。不行就让她想办法让人搬去别院,也省得因了那两个霸王惹得你们夫妻俩不睦。”
程博延忙躬身答是。
看着他匆匆离去,穆氏又是一番叹息。
其实,这事儿也怪她,若自己在结亲前就好好查探查探盛家人的底细,就不至于如此了。
原本她看中的是殷大学士家嫡出的五姑娘,那女孩儿小小年纪就很识大体,她第一次见就喜欢上了。可惜殷家觉得程博延与五姑娘年岁相差大了些,属意的是程博文,但程博文的亲事穆氏早已心中有了安排,那事儿就没成。
后来屏阳伯夫人带着孙女来玩,她见那小姑娘知书达理,颇为喜欢。
屏阳伯夫人便有意结亲,告诉她这姑娘是自小长在自己跟前的,向来懂事。
穆氏见她和程博延年岁相仿,观察了段时间,发现这姑娘确实是个好的,又想着屏阳伯和屏阳伯夫人都是性子和善的,便与安国公夫人商议过后就答应了下来。
彼时盛氏的父亲,也就是屏阳伯的嫡幺子在外任职,婚事是由盛氏的祖母屏阳伯夫人做主的。
后来见到盛氏的父母弟妹,穆氏才暗道坏了。
原来盛氏的母亲生她时伤了身子,调养了好些年方才又生下一子一女,便对后来的这两个孩子格外地偏宠溺爱,而盛父不喜理会后院的事情,孩子们的教养他也没有去管,放任自流下两个孩子便渐渐养成了跋扈的性子,分毫吃不得亏。
穆氏十分无奈。
可既然已经开始商议婚事了,她便不会做出那反悔之事伤了盛氏的声誉,只是对于那两个霸王,却是多有提防。
偏偏盛氏长年没有跟在父母身边觉得自己没能尽到孝道心中多有亏欠,母亲嘱咐她要好好照顾弟妹,她就认真记在心里。
此次勇毅侯府办赏花宴,穆氏就是禁不住盛氏的一再相求,这才允许那两人住进来。谁知不过一夜的功夫,他们就又惹了事,而且还是找到了罗纱头上!
努力压下心中怒气,穆氏唤过人来去往览芳苑。
一是她到底不放心,还是去看看为好;二是,她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同罗纱讲。
也不知是不是将恶仆狠狠教训一通大大出了口气的关系,罗纱又回屋小睡片刻后再起床时,感觉浑身舒坦神清气爽。
出门问红倚红绣可有人再来闹事,得到的答案却是只有叶颂青和程博文来过。
罗纱心中颇为感叹。
那样脾气的两个人不可能压得住性子不立即来报仇的,如今风平浪静,说明外祖和舅母他们已经将事情解决了。
左右身子爽利了不少,罗纱便踌躇着想要去看看舅母。
谁知她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穆氏已经到览芳苑了,而且,还带来一个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泪……
好多人都不留言,桑心。
表扬下最近留言的四翼草、布兰德熙、兰若水、零、坑与不坑,挣扎……
其他人呢……
你们在哪里啊啊啊。。。。
☆、50原来如此。
50原来如此。
“什么?大伯母……她也会来赏花会?”
刚一听到穆氏说起这件事,罗纱非常惊愕,差点就站了起来。
叶之南的兄长叶之扬与其妻赵氏搬出叶家祖宅已近二十载,罗纱活了两世从未见过自己的大伯父与大伯母,初时听到这个消息难免兴奋。
穆氏说道:“是这样没错,不过我本想过几日再和你说这件事的。只是今日盛家兄妹做了这样的事,有些话我就须得提点你一番。”
听穆氏这样说,罗纱不禁隐隐有些担忧,不自觉地微微握了拳放到双膝上,说道:“舅母请讲。”
“你可知你大伯母是哪里人吗?”
这个罗纱倒是听人提起过,“临岳赵家。”
“不错。”穆氏颔首说道:“盛氏兄妹俩的舅母,也是临岳赵家的。”
罗纱听闻,便是一愣,暗道好巧,细看穆氏表情,她恍惚有些明白过来,可又不愿去相信自己猜测的那个最坏的可能,便试探着问道:“难道舅母的意思是……大伯母与她们的舅母,是族亲?”
“不,”穆氏叹息道:“她们两人,是同胞姐妹。”
罗纱的心沉到了最底处。
果然,果然是这样。
原本在听到大伯母要来时聚起来的可以见大伯母一面的喜悦心情消失无踪。
自己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她,那小霸王两兄妹却必然时不时能见上她一面,这两边的情分深浅,不用细想,一看便知。
这时穆氏说道:“叶之扬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公正,赵氏与他伉俪情深多年,想来也是明事理的,不太会因为那两个孩子的事情同你计较。若是你想的话,到时在花会上我自会想办法带你去见见她。”
罗纱细想了番,最后还是摇头说道:“不用了,都这么多年了,到时能见到便罢,见不到就……算了吧。”
大伯父大伯母同祖母父亲他们早已有了嫌隙,不然大伯父也不会在当初赴京上任之时就彻底搬了出去。
如今又有了和小霸王兄妹俩闹的这一出……
罗纱不敢保证大伯母乐意见到自己,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贸贸然上去认亲?
一不小心被人给了冷脸,反而自己落了个难堪。
穆氏轻轻应了一声,“这样也好。”
由于不愿理会叶家人的关系,穆氏与赵氏虽然在几次聚会上见到过,却真没什么交集。
只是如今都要去参加花会,若等到时候有人介绍了后罗纱才知道自家大伯母来了,毕竟不太好。
穆氏便在得知赵氏要来赏花会后格外留意了下,想着同罗纱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太过于惊讶会引起尴尬。
见罗纱如此态度,穆氏很是高兴。
堂堂安国公府的外孙女,哪就需要倒贴过去看人脸色了!
眼见罗纱气色好了许多,穆氏拍拍她的手问道:“你的身子如今可是好些了?”见罗纱点了头,就笑道:“我让人给你做了几身衣裳,走,去我那儿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罗纱心知那些衣裳拿来览芳苑也能试,穆氏这样说,不过是见她心情不好所以想带她走走罢了,心中感激舅母的好意,一路与她相携着过去,就也慢慢绽开了笑颜。
谁知两人一进院子便见到程二少奶奶盛氏垂首立在院中,显然是在等穆氏。
听到笑语声,盛氏抬头来看,却正好与罗纱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素来和顺温婉,知道自家弟妹做了那些事情后,已经是羞愧极了,此刻再见罗纱,便红透了脸更觉难堪,上前见过穆氏后急急向罗纱道歉。
罗纱忙说没事。
这事情本就不是盛氏做下的,罗纱不会迁怒到她身上。
想着二表嫂等在此处定然是在等舅母,罗纱便寻了个借口自去院中一处赏花,留下空间给她们婆媳二人单独说话。
盛氏大大松了口气,向穆氏说起了那两个小霸王的事情:“……我是亲自看着他们上了车子离开的。”
穆氏微微颔首,知道以盛氏的性子,此刻见了罗纱定然更是愧疚得厉害,就也不留她,看她将事情安排好了就让她离去了。
临出院子前,盛氏又特意去向罗纱道了声歉,也不等罗纱说没事,匆匆低着头走了。
罗纱上次来穆氏的院子是第一天到国公府时的那天晚上,当时天色已晚且又有些迷迷糊糊的,吃了顿饭就走了,因此她根本连院子长什么样儿都完全没了印象,就连用餐的那间屋子,都快记不起来是什么摆设了,故而现在她就像是头一回到这儿一般。
“……你先试试合适不,不合适再让她们改。”穆氏与她说着话,相携着进到屋内,又让人捧了衣物过来。
罗纱刚笑着谢过舅母,一抬头看到墙上的山水画和旁边的题字,不由“咦”了声凑了过去。
这字……这画……
她呆呆看了半晌,猛地惊醒过来,指了它惊喜问道:“舅母,这是谁画的?”
她看了十年,绝不会认错。如此肆意张扬的画法与笔迹,分明和书册上一模一样!
穆氏正让人将衣裙摊开来细看,听罗纱这样问,扫了眼她指着的画,随口说道:“是景安啊。我家几个臭小子的字画,都比不上他的好。”
穆氏说完后见罗纱半晌没声音,便去看她,谁知就见她在那里面带微笑地发呆,便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罗纱随口应着,却是又惊讶又赞叹,没想到那臭小子的字和画居然这样好。
不过也是,这般的肆意,也只有他作得出来,只是难为他这些年来如此费心了,为她默默抄了这许多的册子却从来不曾让她知道过。
这样想着,罗纱说不上来为什么,不由自主地抿了嘴在那边兀自笑得开心。
穆氏正交代着身边的丫鬟下次给罗纱做衣时需要改动的几个地方,一转眼就看到罗纱盯着山水画笑得腼腆,觉得有些不太寻常,就问道:“怎么了?可是这字画有什么不妥?”
“没有没有,”罗纱急急否认,“我只是没想到那些书册都是景安作的。”
“书册?”穆氏显然很是莫名其妙,“什么书册?”
罗纱就也愣了。
难道舅母不知道?
“就是放在匣子里的,”罗纱比划了下,“那些册子。”
穆氏便笑了,“哦,那是以前景安说送给你的礼物,我就没打开看过。”她继续低头看那些裙衫,仿若不在意地说道:“我看你们很熟悉?你和颂青身边的丫鬟都是他派去的。他经常去探望你吗?”
“经常?没有。”罗纱仔细思量后说道:“只见过……一次罢了。”
除去刚出生时穆氏带穆景安去叶家的那次外,罗纱真正见到穆景安的只有几年前的那一次而已。
这些年穆景安跟着他二叔去了军营玩,可没能再见面,不过时有书信来往罢了,都是通过他的手下传递的,人却是没见到。
穆氏听到罗纱与穆景安只见过一次面,忽地就松了口气,笑道:“原是我想岔了。”
罗纱不懂她在说什么,却也没心思去思量。
如今知道了这些书册都是由穆景安所做,罗纱倒是想起一事。
这几年穆景安去军营期间,自己也陆续收到了书册,只是它们却还是装在匣中跟着程家送去的物品过去的。
如今想来,定然是穆景安先将东西交给了程家拜托程家转交的,只是他明明可以将东西在派人送信时一并直接送去,为什么还要绕这样一个大圈子呢?
虽说有些不解,但想想这样张扬的人居然也有如此低调内敛的时候,这些年了都隐着瞒着没让自己知道,罗纱又觉得穆景安有些时候还是傻得挺可爱的。
这样一想,她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穆氏慢慢直起身来,看着罗纱难得露出的小女儿的娇态,虽不忍心但还是打断了她,“来,过来瞧瞧这些衣裳合身不。”
舅母的话一出口,罗纱的思绪便转到了衣物上面。
“这几件是让府里针线上的给赶着做的,不够精细也不够时新,待在绣坊订做的那些送来了,那才是真的漂亮。”
穆氏这样说着,拿了件樱草色缎面半臂,放在罗纱身前比量,半晌后又换了件藕荷色的褙子,“小姑娘长得漂亮了真是怎么打扮都好看,特别肤色白了在配上这样鲜亮的颜色,更是出挑,都快选不出来了。”
“罢了,”她指了放着的那些或是淡粉或是柳黄色的衣衫裙裾,说道:“都试试!有不合适的让她们赶紧改,现在就可以穿。等过几日绣坊做的送来了,这些怕是都要看不上了。”
罗纱忙谢过穆氏,笑道:“怎么会看不上?劳舅母费心了。”
“那有什么费心的!不过是拿出料子来让她们给你做罢了。我这儿还有些漂亮的好料子,只是颜色已经不适合我们用了,刚好给你多做几件衣裳。你再歇上一天,后日应该也差不多能好全了,我再带你去银楼挑几样首饰去。”
第三日天气晴朗,只是风稍稍大了些。
随罗纱出门时红倚特意带了件披风备着,生怕午后天气转冷罗纱被冻着了。
到了店里穆氏刚吩咐掌柜的拿出店中最好的几个镯子来看,便有府中的管事来寻她,说有紧急事务需要请示。
穆氏便让罗纱先挑选着,她自去了一旁与管事商量事情。
罗纱正独自看着,突然有几人大声说笑着走了进来。
他们的声音这样大这样乱,搅得店里再也寻不到方才的清净。店内的夫人姑娘们不堪其扰,都侧目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昨日冒泡的妹纸们!
5、SAIYAHOO、mgi fd、四翼草、布兰德熙、陈杏 ~~~~
写的文被妹纸表扬,我激动了好久啊哈哈哈哈……
咳咳真是太不淡定了。
恭喜 四翼草 在第三十一章就猜出来字画是小穆所作~
为毛那么早就猜出来了!不明白……
难道我隐瞒得不够?一脸血。。。
Ps:阿草、阿布,小穆他快出来了!
真滴!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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